我用力的点了点头,师志峰在控元军伤口上洒了把止血粉,柔声道:“元军,你不要说话,等医务兵来了就没事了。”
孔元军摇了摇头道:“没,没用的,我,我知道,我快不,不行了。柳枫,给我,给我一根烟好吗?”
我台头望向师志峰,师志峰闭上了含着泪水的双眼,向我微微的点了点头。我掏出了一整包的“骆驼牌”香烟,这是他在滩头阵地上给我的,我抽了一盒,这一盒是我特意留给他的,本想等他没烟的时候再给他,没想到居然是在这种情景下给他。我点燃了一根烟放到孔元军那已经流出暗红色血液嘴上,孔元军看到是“骆驼牌”香烟会意的一笑,然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接着咳嗽了一下后突然精神一震,他吃力的用那血淋淋的手在上衣口袋上乱摸,我赶忙帮他拿口袋里的东西,口袋里居然是一颗子弹头。孔元军把那子弹头放在我手里说:“柳枫,这是在滩头,滩头,你的防弹衣上,取下来的,我本来,本来想等这仗,打完了再还给你,可现在,现在,哎,我等不,到,那时候了。”我泪如雨注,似被万刀乱挑的心,揪扯着五脏六腑,我再也忍不住了,大喊一声:“元军!”就哭倒在他身旁。
孔元军躺在那里,笑了一下道:“美国佬,我打了你的坦克,还,还抽着你的烟,看你,看你把我怎么,怎么样!......你们看,快看,红色,是红色,那是我们,我们的国旗在,在......”嘴上还叼着香烟的孔元军,眼角露着丝丝的笑容离开了我们,没有人知道他临终前看到了什么,我只知道,他走时并没有遗憾。
我靠在弹药箱上痛苦一场,心神恍惚之间,我仿佛看到孔元军和冯全志、老童、余海、吴昆他们在一起,他们神情欢快的对我说:“要振作起来,完成我们没有完成的目标,这才是我们最大欣慰。”
我擦干眼泪,拍了拍身边还在痛哭的张学斌道:“好了,你要不工作,敌人要是特种弹药攻击,我们都不用哭了。”张学斌看着我勉强的笑了一下,起身走到电脑旁。三排的一个数字兵正坐在电脑旁监视着屏幕,他在孔元军受伤后,出去布置预警的毫米波雷达和红外探测器。他见张学斌走过来,就对张学斌道:“敌人到现在还没有进攻的迹象,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不知道他们再想什么,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敌人没什么阴谋,他们的一个后勤补给基地被我们特种兵指引的巡航导弹远程火箭炮给端了。现在顾不上我们这里!”江少波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是我又惊又喜。江少波一脸沮丧的走了进来,看到地上被军用毛毯盖着的孔元军的尸体,又抬头环顾一圈,当他看到孔元军不在其中的时候,双眼一红,趴到孔元军的尸体上痛哭起来。师志峰上前扶起了他问道:“你刚才说,敌人的后勤补给基地被咱们给端了?怎么回事,团部那里情况怎么样?”
江少波抹了一把鼻涕道:“我跑到团部所在地,那里已经被一枚钻地炸弹给摧毁了,没有一个活着出来,汪团长、屈政委和席连长他们都......呜,呜,呜......”
我们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围着江少波不知道说什么好,团部正在开会,所有的连以上指挥官都在那里,要是真如江少波所说,那么我们等于是一全各自为战的无头苍蝇,哪里还能打什么仗,撤退都没有人组织掩护了。江少波接着说:“我正在查看的时候,预备队就是二营一连的一个排长也来查看了。我向他说了我们失去通讯的情况,他说他们连有一条与驻守右侧山脉上的伞兵部队直接通信的光缆,于是我就又到他们连部跑了一趟。在那里我们与伞兵联络上了,并通过他们联络上了师部和前指。前指告诉我们,我军在敌后的第14侦察大队发现了一个敌人隐蔽的前沿补给基地,并制导了巡航导弹和远程火箭炮给敌人来了一次突然打击。敌人这会没有工夫,也没能力对我们这里发动进攻了。刚才一营和二营对842高地上的敌人发动反攻时,敌人都没有派出增援部队,让我们轻易得手,可见他们的麻烦是不小。”
江少停了一会儿道:“师部要求我们分散防御,虽然暂时不会有空中支援和炮火支援,但我们也不能让敌人轻易就攻破我们的阵地。不过师部说如果实在守不住了,是可以撤退的,而且要分散撤退,伞兵和5团他们会掩护我们的。”
师志峰问道:“那到时候,我们往哪里撤?5团的1037高地吗?”
江少波道:“师部只明确作为预备队的二营立刻后撤至1037高地,却没提我们的撤退方向。我想可能是考虑到我们进入战斗状态后要想沿我们915高地后面的缓坡撤向1037高地会被敌人当成活靶子,是让我们因时自定。”
师志峰点了点道:“好,最后往哪里撤,就因个人在当时的情况而定吧。不过要有统一的撤退信号,我们没有通讯。”
江少波看了看弹药库里的堆满了的弹药箱道:“这些弹药也不能便宜了敌人,我看就在这里装上遥控炸弹,实在守不住了,等敌人攻上来时就引爆,还能作为我们后撤的统一信号。我们就分三至四人一组,方便照应。”
师志峰称是,开始着手准备炸药,江少波把我拉到一边问我孔元军牺牲的情况。我虽然只简要的向他描述了一下经过,可江少波的眼圈里还是迎出了点点闪动的泪花。
日挂正午,风绕白岩,工事外微风渐起,躯散着满是腥臭和硝磺的肮脏空气,为这残酷的夏日带了徐徐舒适的凉意。在依然闷热的防御工事坑道里,我靠在张学斌的电脑前对张学斌说:“等会儿你跟着我走,要小心,不要走散了!”
张学斌略微迟疑了一下,他看了我好半天后用力的点了一下头,道:“江少波刚才也对我这么说来着,咱们班就剩下我们四个人了,一会儿我们就一起走吧。”
我心里微微一惊,江少波也对张学斌说这话了?难道他听到老童对我说的话?不可能啊,除非是余海或师志峰听到了告诉他的。也不对,老童刚去世,江少波就向我要老童的手枪了,那明明是要强这谁也不愿意干的任务,那时江少波又是怎么知道的?他要是知道了......我不愿在想下去,但脑子又不由自主继续游走。也许是江少波注意到数字通讯牵扯到了全军的安全性,有意要保护张学斌的,也许是我想多了。不知不觉中,我沉沉的睡着了。
“敌人特种弹药攻击!注意隐蔽!”张学斌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把我从甘甜的梦乡里拽了回来。我睁开眼睛,张学斌正仓促把已经关闭了的放进金属网袋里,几名士兵熟练的关上了弹药库的大铁门,然后带上氧气罩紧靠在墙角等待着。
我刚寇上氧气罩,耳旁就响起了耳鸣,耳鸣声越来越大,仿佛一颗定时炸弹的报警器在临爆前焦急的鸣叫着。很快,我感觉到头晕目眩,一阵恶心的感觉使我几欲呕吐,脑袋里的脑浆似乎在强烈的颤抖着,把我拉向昏厥的边缘。
随着应急灯炮的爆裂,整个弹药库进入了恐怖的黑暗,仍然持续不断的耳鸣在黑暗中几乎想要把我的脑袋撬开。祼露在外边的面部皮肤和手部皮肤都感觉似被开水烫了一样,疼痛难忍。急促的呼吸也越来越感到困难,剧烈运动的肺吃力的从氧气罩里吸取着宝贵的氧气,并尽可能的把它溶如在周身游走的血液当中去。无助、恐惧占据了每个人的内心世界,我感觉到末日即将来临,周围的一切,包括这可恶的战争似乎都已经与我无关了。
我一个人低着头坐在地上,等待着可怕的感觉早点过去,我甚至想不起自己现在身处何地,在干什么,只有眼前这难表于言的痛苦深深地折磨着我那脆弱的身躯。
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搅人脏腑的耳鸣渐渐退去,浑身的不适感也随之稍减。一点明亮的光点忽然在我眼前晃动,为我带来了对生命的信心。我下意识打开了肩上的手灯,查看周围的情景,我还没有完全想起来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来这里干什么。我努力的搜索着大脑的每一个记忆细胞,尽可能快的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
照明灯终于恢复了刺眼的光线,我看到躺在身边已经晕了过去的张学斌和他手上紧紧抓着的裹着电脑的金属网袋,我终于想了起来,刚才张学斌喊了一声:“敌人特种弹药攻击,注意隐蔽!”接着一幅幅刚才的画面从我面前闪过,记忆终于恢复了。
“妈的!美军用的是‘次声波炸弹’,柳枫,你没事吧,学斌怎么样了?”江少波双手按动着太阳|茓,双眼无神的问我。我赶紧爬起来检查了张学斌的心跳和呼吸,在确定他只是昏厥了过去之后我才对江少波说:“学斌没事,他只是晕了过去。”“那就不要打扰他和周公聊天,他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江少波亲切的看了张学斌一眼后扭头大叫道:“有没有恢复过来的数字兵?快过来打开探测器。敌人可能就要进攻了。”
一名三排的数字兵跑了过来,他取出张学斌的电脑,开始熟练的操作着。“报告中尉,毫米波战场雷达已经被次声波摧毁,现在只有红外探测器可以使用。对面敌人的1037高地还没有什么动静,等等......是敌人的坦克,敌人坦克向我阵地扑来,速度20公里每小时,距离940米,有直升机和步兵协同!”
江少波对刚走过来的师志峰道:“敌人这么快就恢复了后勤保障,看来他们不只一个后勤基地!”
操作着电脑的数字兵又开口道:“敌人坦克有激光压制!敌人打出红外干扰弹,干扰很严重,目标丢失,目标丢失!”
师志峰立刻上前问道:“还有没有数字兵,快出去装上毫米波战场监视雷达。”
江少波摇了摇头道:“不用了,装那玩意儿已经没什么用了,敌人干扰我们,我们也得干扰干扰敌人。”
师志峰不太明白江少波的意思问道:“怎么干扰?”
江少波笑了一下道:“一排现在尽快救醒还没有醒过来的同志,二排用枪榴弹向阵地前打烟雾弹、电磁干扰弹和红外干扰弹,三排立刻去在各个战壕上布置定向雷。大家注意不要往阵地前观望,小心敌人的直升机。”
师志峰点头道:“恩,这个安排不错,完成任务后,大家立刻回来报道,还有其他任务。”大家齐声应了一句“是”就开始忙碌起来。我在弹药箱里找到了一部榴弹发射器扛在肩上,左手拖着满满一箱子烟雾弹和电磁干扰弹,跟着大家往外走去。江少波一手拖了一箱子枪榴弹跟着我,他边走边问师志峰:“排长,弹药哭的引爆遥控器您交给谁保管了?”师志峰回答道:“那是我的,谁也别想强。”江少波没有再吭声,继续跟着我往外走。
刚走出坑道,江少波提醒我道:“不要抬头看,敌人有激光压制!”我矮着身子走到了望口前,举起枪榴弹做准备。
“预备,放!”随着江少波的一声令下,我奋力的扣动着榴弹发射器的扳机,一枚枚拖着长长烟雾的枪榴弹从了望口飞出,奔向阵地前方,在那里形成了一层层浓厚的烟雾墙和红外干扰墙。
我正打的起劲,突然一阵密集的爆炸在工事周围响起,爆炸工事前掀起的碎石四处乱飞,腾空而起的黑红色硝烟在猛烈的爆炸声中颤抖着,向工事里飘动。一股呛人的硫磺味迎面扑来,我立刻带上了氧气罩,继续打着枪榴弹。
三排的战士们满面尘土的跑了进来,他们布置完了定向雷回来向江少波报告。江少波大声的叫我们撤回弹药库。
回到炎热、潮湿的弹药库,我们全连所剩的二十来个人都擦拳磨掌等待着江少波和师志峰的命令。师志峰先开口,他神色黯然的说道:“我们就以班为单位吧,我们现在的班,最多的也不超过5个人了。”听到这话,我们都低下了头。江少波接道:“我们先分头部署,然后用麻雀战术尽可能的延缓敌人的进攻步伐,等师排长引爆了这里的弹药后,我们就各自寻找路线撤退。大家注意,一定要保持有生力量。现在我们还能用的只有7个射击点了,大家抓阄决定。一排一班只剩一个人了,就和三排三班的两个人一起吧!”说完江少波把早就准备好的8张字条放进钢盔里,晃了几下后伸到大家面前。排长或班长们一一伸手取字条。已经没有了班长的班里,你推我让的推举出一个“临时班长”来取字条。
江少波拿起了最后剩在钢盔里的字条看了后递给了我,我接过来一看是14号射击点,我早上去过那个射击点,那里位置比较偏僻,但是比较前出,想从那里撤退到后边5团防守的1037高地,简直不可能。但是从那里向右侧的玉山山脉撤退路途就比较近,只是玉山山脉在我们这一段地势险峻,几乎没有可以攀爬道路,往那里撤退也不大可能。
美军的坦克突然加速向我们阵地扑来,他们一定是调用了卫星图象、启动了战场声纳探测器,在对我们915高地进行了分析后才敢一口气冲上来的。妄图以灰黄|色的外表融合荒凉的背景中的坦克刚冲过由枪榴红外干扰弹和烟雾组成的墙幕,就已经超过了反坦克导弹要求的最小射程,导弹已经成了恐吓敌人的道具,不再具有什么实际意义了,但我们坚强的战士们仍奋力以血肉之躯来阻挡这些面目狰狞的钢铁怪兽。
反坦克火箭筒突然开火了,一枚枚喷着怒焰的火箭弹一齐射向敌人张狂的坦克,火箭弹与反应装甲相碰撞而爆炸,产生的浓烟把敌人的坦克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但很快敌人坦克又安然无恙的冲出了重重硝烟,继续向阵地扑来。空中呼啸着的武装直升机用火箭弹和23毫米机关炮为坦克扫清障碍,全副武装的美军士兵从紧随其后的装甲车上跳下来,他们都弯着腰慢慢地围了上来。
敌人的一辆坦克很快就冲到7号射击点,守在那里的是三排3名士兵。他们突然一起跃起扑向,拉响了身上的手雷。闪亮的火光在悲壮的爆炸声中燃起,无力的摇撼着大地和敌人坦克坚实的贫铀装甲,冲天的烟雾带走了三位最可爱的人,而可恶的敌人却依然挺着高傲的头颅,大踏步向前逼近。
江少波架着阻击步枪瞄准着敌人后面跟上的步兵却始终不放枪,他头也不回的对我们说:“守不住了,你们先撤!”
张学斌道:“不行,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江少波回头看了张学斌一眼道:“这是命令,等我确保排长遥控的炸弹炸响了,就会立刻赶上你们的,你们往玉山那边走,如果遇到小路就上。快,不然来不急了。”
“看!那不是排长吗?他在干什么?”黄自超指着邻近22号射击点,我顺手望去,只见一个师志峰在趴那里,手里紧捏着炸弹遥控起爆器,敌人猛烈的机枪子弹正在他头顶上呼啸着。江少波大喊道:“排长,怎么不起爆炸弹?敌人已经冲上连部的阵地了!”江少波话音刚落,几名美军步兵把一梭子子弹打了过来,压的我们无法抬头,接着就是一枚120坦克炮弹落在射击点的前方。这里不能呆了,我们立刻沿坑道向24号射击点转移。
密集的枪炮声中我们听到师志峰的喊声:“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撤退。敌人干扰太强了,我的起爆指令发不过去,我得靠近点才行!”真没想到敌人的电磁干扰居然能干扰到启动炸药的微波信号。江少波的两条浓眉皱在一起,要是不能起爆炸药,不但少了个痛击敌人的机会,而且还送给了敌人一批弹药,更主要的是那台坏了的等离子电磁干扰机,如果落到美国人手里,将对我们以后的电磁对抗更加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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