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大婚将近,宫里更是忙碌的不可开交,而唯独庆祥宫却依旧是一片死气沉沉,如同居住在宫殿里的主人幽暖烟一般,不言不语,不怒不笑,似乎整个人已经消融在了尘埃空气里。
“幽幽,我带了御膳房的点心。”而唯一出入庆祥宫的也只有香伊公主了,接过身后宫女的食篮,香伊挥挥手,柔声道:“你们都下去吧。”
“多少吃一点,幽幽,你比来时更加的清瘦了。”看着坐在回廊里沉默不语的幽暖烟,香伊低喃的开口,将糕点一一的端了出来,“再过两天,你就要回燕云王朝了。”
“香伊,这个你收下。”北方一行,幽暖烟唯一庆幸的就是认识了香伊这个朋友,虽然贵为公主,却和煦温柔,而且心中有着坚持所爱之人。
“玉佩?”虽然在宫里见过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可是香伊却明白幽暖烟递赤来的玉佩与众不同,那翠绿的玉质里隐约可见一个特殊的标志,若仔细一看,似乎接近花蕾的形状。
“这玉佩收好,日后若是遇到什么事,可拿去燕云王朝的带有丁香花型标志的店铺,不管什么事,都会有人替你解决。”幽暖烟平和的开口,回眸看向不远处依旧沉默守护着香伊的侍卫冷还。
这个男人虽然出身平凡,武功亦不是绝顶高手,可是他看向冷伊的眼神却是那样的专注,是她一辈子都无法得到的眼神,那是一种生死与共的目光,她生他生,她死他亦不会独活。
“好,我记得了。”香伊点了点着呢,将玉佩贴身收拾妥当,这才和幽暖烟闲散的聊着,直到倦意袭来,竟就这样趴在了石桌上睡着了。
“幽小姐。”颀长的身影席卷而来,冷还对着幽暖烟恭敬的行礼,随后将爱怜的目光看向趴在桌子上睡熟的公主。
“送她去我那里,冷还,我有事和你说。”站起身来,白雪映衬下,虽然依旧是一身雪白的衣裳,可是幽暖烟此刻却不似平常的清冷,反而多了份与身具有的高傲和强势,让久居宫里的冷还竟也下意识的诚服。
“不知道幽小姐有什么事需要吩咐?”安顿好香伊,替她盖上被子,冷还这才向着外面走了过来,看向站在庭院里的幽暖烟。
前皇帝夜明夜被削为王,贬黜在皇城外,这宫里,如果不是香伊这些年来对王太后照顾有加,怕也是没有她立足的地方。”
幽暖烟背对着身后的冷还,淡淡的开口,语气平静,可是却是道出了香伊的处境,“香伊若继续在宫里,只怕日后会被嫁入对皇家有利的望族。”
“冷还明白,还请幽小姐明示。”语气又恭敬了几分,冷还再次感叹,这样一个深不可测的女子,皇上究竟为什么突然放弃了对幽小姐的感情,真的因为北滨王朝的利益就这样放弃了吗?
“带香伊离开宫里,亡命天涯。”缓缓道出最后的话,幽暖烟清泠的目光里闪过一丝羡慕,寻一处隐秘之地,两个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花一世界,那是她向往了多年的日子,可惜早已经断送了,如今,香伊能过上这样平凡却又幸福的日子,幽暖烟也感觉到知足了。
亡命天涯!泠还神情剧烈一痛,他不是没有想过,可是他一介武夫,而公主贵为金枝玉叶,怎么能跟着他吃苦受累,更何况,王太后不会放公主这样离开的。
“不用担心宫里的缉捕,我既然说了,必定有办法能让你们安全的离开,不被宫里的人找到。”似乎明白冷还沉默的含义,幽暖烟清冷的嗓音里多了份关切,“日后有任何的困难,到燕云王朝,用我给香伊的玉佩,自然可以给你们一个安静的宅子。”
“冷还谢幽小姐!”单膝跪在了地上,臣服与眼前女子的许诺,冷还沉声开口,话语里是不言而喻的诚挚,虽然不清楚幽暖烟真正的身份,可是他却明白这样的女子却有着一言九鼎的份量。
“守护好她。”看着他们幸福,她似乎也能守护心底那一方净土,当初的丁香谷,春暖花开时,公子轻声抚琴,那里的她,是那样的纯,而公子也没有任何的心思,只是一心教授着她的功夫,甚至闲瑕时会做两道菜,夜色沉寂下,会半拥着她,看着点点繁星。
“幽小姐,你自己也保重。”想主,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冷还愧疚的看了一眼幽暖烟,如今即使告诉幽小姐西门王爷的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只是徒增伤心而已。
景德宫。
“皇上,御衣处送来了婚礼当天的礼服,皇上需要试穿一下。”庞德低声的开口,向着正批阅着奏章的欧阳野第三次回禀。
握着毛笔的手一怔,一点墨落了下来,晕开了奏章上的字迹,欧阳野坚索性放下手中的奏章,昨夜却是一夜无眠,一股莫名的烦躁寂寞就这样席卷而来,让他整夜都忘不了湖边那抹纤瘦的身影,更忘不了当看见他赤足走在地里时,那种撼动灵魂的感觉。
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明明记得和她所有的一切,她只是她回北滨王朝的一个工具,可是为什么每一次看见她,总从内心里滋生出一种连自己都说不出来的感觉,似乎要疼她,爱她,为了她,甚至可以不惜放弃这一切。
“快点快点,喜竹要摆放整齐了,那边的喜字不要贴歪了。”喘了一口气,潘德扭捏着肥胖的身子,对着忙碌的宫女太监们继续吆喝着,“那边仔细点,都给我小心了,皇上大婚,出了一点差错,不仅是我,你们一个个都小命不保。”
淡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幽暖烟扬起一抹轻若微尘的浅笑,随后转身继续向着庆祥宫的方向走了去。
“皇上?”看着皇上突然停下脚步,身后跟随的礼部侍郎不解的低声询问,皇上封后的诸多事宜都需要处理。
“你先去御书房,朕随后就到。”挥手遣退左右,欧阳野看向远处的那抹身影,是她,即使相隔这样远,只消一眼,他依旧上眼认出了她,那样雪白的身影,银装素裹下没有半点的装饰,如同寒冬的白雪一般,纯白洁净,似乎随时都会消融在阳光下。
这就是皇宫大院,一路上,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装饰,大红的绸缎,代表喜庆吉祥的喜字,无一不昭示着两日之后这宫里的大喜之日。
恩绪有些的飞远,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脑海里依旧回想起当日在逃亡路上,欧阳野曾经夜夜拥着她,霸道而张狂的宣誓对她的呵护,到头来,才发现最是无情帝王家,她不惜一切,动用了连公子都不知道的势力手手段,让他们终于九死一生的从燕动王朝回到了北滨,到头来也只是一个利用的工具而已,终究抵不过他心头的帝王业。
“幽幽。”
突然身后响起低沉的嗓音,幽暖烟一怔,回头,却见不知道何时欧阳野已经站在了身后,明黄|色的龙袍在秋日萧索映衬下显得格外的鲜艳。
“为什么?”看着幽暖烟淡然的目光,欧阳野心头再次浮现出那种诡异的感觉,如果不是强大的自制力,他此刻会毫不犹豫的拥她入怀,问一问她究竟为什么如此的淡漠清冷,似乎什么都无所谓。
“何必再问?”了然的一笑,幽暖烟抬手擦去眼角不知道何时渗出的泪水,是哀悼一段努力经营的感情,还是哀悼她即将再次走回原来的岁月。
“幽幽。”听着她淡然的话,欧阳野忽然有种感觉,她似乎随时会离开,而这样的感觉让他冷峻的心忽然感觉到烦乱不已,倏地,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将眼前的幽暖烟抱进了怀抱里。
不同于拥抱着郁华容的感觉,欧阳野手一怔,心头微颤,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似乎心头那缺失的一角在瞬间复原,她柔软的身躯,淡淡的泛着药香的气息,无一不契合着她的阳刚体魄,或许说是契合着他的灵魂。
“皇上,你失礼了。”他不会是一个为了她而舍弃江山的人,幽暖烟似乎早已经明白了,淡然的摇头,推开身后的欧阳野,转身继续向着庆祥宫走了去,当初那个愿意为了她而舍弃一切的男人却已经被她推开了,王爷,幽幽真的错了吗?执着一个承诺,惧怕伤害而不敢前进,推开了西门墨翟,可到头来却依旧是伤痕累累。
“幽幽……”空空的怀抱,欧阳野抬眼看向远离的身影,面容复杂的纠结在一起,为什么会这样,会感觉到心痛,会舍不得,会想不顾一切的将她带回自己的怀抱。
心一痛,看着远去的身影,欧阳野转身要追过去,可迎面走过来的身影却阻挡下他的脚步,“母后。”
“母后,朕不希望华容,或者母后再去庆祥宫。”看着眼前的母后,虽然欧阳野极力想回到当初那段呣子相融的感情,可是这么多年来在燕云王朝,很多的情感已经消融,虽然他依旧深爱着母后,但是却已经无法回到当初的岁月。
身子一怔,王太后明白欧阳野话里的含义,虽然他登上皇位没多久,可是竟也暗中关心着庆祥宫的一切。
幸好和龙武君的交换条件只有自己知道,而且华容也不可能告诉皇上,否则王太后忽然担心眼前的皇上绝对不可能放任幽暖烟离开皇宫的,或许一年两年之后,他依旧会如同开始一般狂恋上那个女人,甚至为了她放弃北滨王朝,放弃一切,只愿和她双宿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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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她不能让那个女人再留下,甚至活在人世间,否则以皇上的手段和能力,即使天涯海角,他也会将她带回宫来。
入夜后,庆祥宫一片安静,宫女和太监在幽暖烟的命令下早早的睡了,清冷的月光照射在积雪上,随风不时的吹去落雪,有些的冷,情绪却愈加的清醒。
幽暖烟站在回廊下,再次回忆起多年前的情形,那时她还是十岁的小姑娘,站在雪地里等候着归来的公子,那一等就是几个时辰。
或许是自小的依赖,公子是她唯一的依靠,是她唯一可以关心等待的人,可是再后来,公子再也不是丁香谷里那个为她屈膝洗脚的公子了,他建立了自己的势力,而她也在一次次的等待下远离。
她成了公子的羽翼翅膀,而公子却成了她心头被隐匿下的名字,可是一切的一切在随着公子一次一次无情的对待下,所有的感情沉淀成为痛苦的深渊,她甚至开始叛逆,而最严重的就是这一次不惜一切代价随这个曾经说会永远呵护她的男人来到了北滨王朝。
或许她还是在等待,等待公子的那不可能的反对,可是她错了,公子的无情不是一天两天,他可以给她良心的建议,告诉她这一行不会有结果,可是他永远都会平静的站在远方,看着她在痛苦的深渊里挣扎,而从没有想过将她拉出来,公子,你真的好无情。
而欧阳野,幽暖烟没有怪过他,因为一开始,她何尝不是利用了他,利用他对她的感情来完成公子的心愿,甚至到后来,利用他对她的感情来彻底的远离公子。
可是在悬崖深潭下,在看到他不惜生命的跳下来之后,幽暖烟这才明白那个男人是用生命在呵护着她,所以她放下对公子的感情,努力而用心的经营另一段感情。
可是到着呢来,她依旧错了,她在利用他的时候,他何尝不是在利用她,利用她的势力逃出燕云王朝。
“幽幽,风冷。”龙武君傲然而立的走了过来,轻言柔语,看着回廊下幽暖烟单薄的身影,即使是深秋寒冷,她穿着棉衣,可是看起来依旧那样的淡薄廋弱。
“你怎么来了?”幽暖烟收回思绪,恢复一贯的清冷,不解的看向走过来的身影,她有种感觉,龙君武绝对不是一个商人那样的简单,商人不会将自己牵扯到宫里,而他这样执意的带她离开,甚至不惜条件从王太后那里换取她的自由,这不是商人会做的事情,他究竟想做什么?
“习惯了燕云王朝的暖,不习惯北滨王朝干燥的气候。”龙武君温雅一笑,解下大鼈披在幽暖烟瘦削的肩膀上,她真的娇小,大鼈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如同穿着大衣服的小孩,只余下一张有些苍白而淡漠的脸庞。
“我以为商人早就习惯了各地的气候。”没有拒绝身上大鼈的温暖,幽暖烟淡淡的开口,或许龙武君和她一样,只是一个商人而已,为了别人而失去自己的商人。
“其实正因为长年累月在各地,才会更加怀念以前在南方的日子。”龙武君感慨的开口,近乡情怯,跑的远了,习惯了各地的风土人情,却愈加的思念故乡的一切。
“是吗?”淡淡的应了一声,幽暖烟发现她自己何尝不是如此,每一年,不管多忙,她总是会想起当初在丁香谷的一切,想起每一次的生日,那简单的几个菜,还有那坐在桌边看着她淡淡微笑的公子。
“幽幽,如果可能,我希望可以照顾你一辈子。”龙武君忽然走近了些,抬手揽过幽暖烟的肩膀,诚挚情深的话语,可是那眉眼之中依旧如同开始般的温和,却不见感情的变化,“如果你愿意,我会娶你。”
幽暖烟没有回答,嘲讽的目光看向漫天繁星,龙武君这个富可敌国的商人,娶她?又为了什么,如今她还有什么可以让那些人去图谋算计?
而暗处,半途丢下奏章的欧阳野冷眼看着回廊下的两个身影,阴沉的脸庞有着愤怒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懂的情愫。
那不是一个利用的工具,为什么此刻,看着她被其他的男人拥在怀抱里,他有着勃然大怒的感觉,恨不能将那个男人碎尸万段。
待龙武君走后,幽暖烟目光一怔,看见角落里那抹身影,这个时辰,他竟然会来到她这里。
“不要忘记了你将是我的妃子!”阴沉着脸,勃然的怒火让出口的嗓音里胡着暴躁和阴冷,欧阳野在幽暖烟看见她的同时,大步走了过来,一脚一脚重重的踩在雪地里。
“妃子?”玩味着欧阳野的话,幽暖烟讥讽的扬起笑容,三宫六院之中原来有她的一席之地,她是不是该谢主隆恩?
“够了了,不要这样对我笑!”看着幽暖烟嘴角那么嘲讽的笑容,欧阳野忽然感觉到了心慌意乱,长臂猛的收紧,将她肩膀上的大鼈扔在了地上,而他的吻也在同时压了过来,狂野的激|情的,似乎要将怀抱里的女人吻进骨血之中。
依旧睁着眼,这一刻,他的狂乱,让幽暖烟有着片刻的失神,似乎又回到了当初的岁月。
她的唇是那样的柔软,欧阳野放任着自己吻上身下的娇唇,可是当视线对上幽暖烟那平淡无波的眼眸时,而他的意乱情迷却成了最鲜里的对比。
猛的推开幽暖烟的身体,欧阳野刚刚压抑下的怒火再一次的炽热的燃烧起来,因为他发现了最残酷的事实,她根本不爱他!
“很晚了,皇上也该休息了。”明白他的怒火,这个时候,幽暖烟这才悲哀的明白,即使她用心去经营一段感情,可惜她终究无法回应他的亲吻,或许他与她,是个家人,是用她天真的以为可以维持一段不变的感情,很单纯的感情,却不知道到头来,原来被利用的彻底的人是自己而已。
“不许走!”看着转身离开的幽暖烟,欧阳野再次的怒吼,甚至失去了惯用的冷静,大力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愿意看见她转身离开的模样,那样的感觉,似乎她因此会走出他的,永远不再回来。
“皇上,你忘记了当初只不过是利用我而已。”手被抓住,可是这一次,幽暖烟没有悬崖那种生死与共的感觉了,或许迦那里的生死相随也只是假象而已,或许他早已经知道崖下会是一个深潭,而他赌了,而且赌赢了,那土封密信很对,她真的可以帮助他回到北滨王朝。
是啊,他只是利用她,利用她成为导火索,利用她回到北滨王朝而已,可是为叙,这一刻,心痛的厉害,似乎有什么要从脑海里迸发而出,从那一片懵懂的黑暗里涌现出来。
被放弃了太多回了,可每一次,依旧会痛的厉害,幽暖烟抽回自己的手,转身走向了宫殿,她只想要一个白首不相离的归宿,为什么一切都那么的艰难。
十月十六,北滨王朝新皇夜轩大婚,迎娶郁丞相之女郁华容为正宫之后,举国同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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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宫里的嬷嬷就将她宫里的宫女和太监调走了,皇上大婚,这样重大的事情,宫里的每个宫女和太监都忙碌的成了陀螺,而唯独她,却似最悠闲的人一般,在这深宫大院,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过了吉时,让自己彻底死心,不再有任何的幻想。
景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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