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确定,大约六七十吧,我们只能算是一个地方支部。有人会负责准备折椅和点心,而且每回都有人发表演说,大多是讲过去的生活多么美好,总有一天我们会把妖魔鬼怪通通赶走,那是指机器人,当然还有太空族。那些演讲实在很无聊,总是千篇一律,但我们都能容忍,因为吸引我们的是聚会本身,以及一种肩负重任的感觉。我们会立下许多誓言,还会发明在其他场合打招呼的暗号。”
“你们从未受到干扰吗?没有任何警车或消防车经过?”
“从来没有。”
机·丹尼尔打岔道:“这很不寻常吗,以利亚?”
“也许还好。”贝莱深思熟虑之后答道,“有些支线根本从来没人用。不过,找出这些支线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你们在聚会中,就只做这些事吗,洁西?发表演说、玩玩阴谋游戏?”
“差不多就这样,有时还会唱唱歌。当然,总要吃吃喝喝,东西不多,通常就是三明治和果汁。”
“既然这样,”他的口气近乎凶狠,“现在你又担什么心?”
洁西心头一凛。“你生气了。”
“拜托,”贝莱勉强耐着性子,“回答我的问题。如果都是像这样的平和活动,过去这一天半,你为何如此惊慌失措?”
“我认为他们会伤害你,利亚。老天啊,你为什么偏要装作不明白呢?我已经解释给你听了。”
“不,没有,你还没解释。你只是告诉我,自己常常参加一种故作神秘的茶会罢了。他们有没有举行过公开示威?有没有破坏过机器人?有没有发起暴动?有没有杀人?”
“从来没有!利亚,我绝对不会做那些事,而他们如果想那么做,我也绝不会留在里面。”
“好吧,那么你为何又说自己做了一件可怕的事?为何预料自己会坐牢?”
“嗯……嗯,他们曾经讨论,总有一天要向政府施压。他们说,我们应该组织起来,然后举行大规模的罢工罢市;我们可以强迫政府废止所有的机器人,并将太空族赶回他们的老家。我原本以为这只是空谈,结果真的发生了,我是指你和丹尼尔这件事。于是他们开始说:‘现在我们要采取行动了。’以及‘我们今天要杀一儆百,让机器人入侵成为历史。’有人在卫生间高谈阔论,虽然并不知道谈论的就是你们两人。可是我知道,立刻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她语塞了。
贝莱不禁软化。“好啦,洁西,这些都没什么,的确只是空谈罢了。你大可自己看看,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我好……好害……害怕,而且我想,我也是其中的一分子。如果发生流血暴动,你就有可能遇害,班特莱也会有危险,而算来算去都是我……我的错,我万万不该加入他们,所以我应该去坐牢。”
贝莱伸手搂着她的肩膀,让她呜呜咽咽发泄一番,同时他紧抿着嘴望向机·丹尼尔,后者则冷静地回望他。
他说:“听着,我要你好好想想,洁西,谁是你们这个团体的领导?”
她现在比较平静了,正在用手帕轻拭眼角的泪水。“领导名叫约瑟夫·克列明,但他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他身高顶多五尺四,而且我觉得他非常怕老婆。我认为他没有任何危险性,你该不会想要抓他吧,利亚?不会只因为我的一面之词吧?”她似乎万分懊悔。
“我暂时还不会抓任何人。这个克列明由谁指挥?”
“我不知道。”
“有没有任何陌生人参加过聚会?你知道我的意思:来自中央总部的大人物。”
“偶尔会有外人来演讲,但并不常见,大约一年两次吧。”
“你晓得他们的名字吗?”
“不晓得。他们总是被称为‘我们的一分子’或是‘来自杰克森高地的朋友’之类的。”
“我懂了。丹尼尔!”
“请说,以利亚。”机·丹尼尔答道。
“将你认为可疑的人物通通描述一遍,看看洁西是否认得他们。”
机·丹尼尔以极其精准的方式开始描述,详细说明每个嫌犯的外貌特征和背景资料,洁西却逐渐露出沮丧的表情,而且摇头摇得越来越坚定。
“没有用的,没有用的。”她喊道,“我怎么会记得?我不可能记得他们任何一个人的长相,我不可能……”
她突然住口,似乎在思索,然后又说:“你是不是说,其中一人是酵母工?”
“法兰西斯·克劳沙,”机·丹尼尔说,“他是纽约酵母厂的员工。”
“嗯,你知道吗,某次,有个外人来演讲,我刚好坐在第一排,不断闻到一丝生酵母的味道,真的,只有一丝丝而已,你知道我的意思。我之所以记得这件事,是因为那天我有点反胃,那种味道一直让我感到恶心。后来,我不得不站起来,换到后面的座位,但我当然无法解释哪里不对劲,实在非常尴尬。也许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人,毕竟,当你一天到晚和酵母打交道,气味就会黏在你的衣服上。”说着说着,她皱起了鼻子。
“你不记得他的长相吧?”贝莱问。
“不记得。”她十分肯定地回答。
“好吧,暂时这样。听着,洁西,我要把你送到你妈妈那儿,班特莱也会跟你一起去,你们两人千万不要离开那一区。班可以向学校请假,我会安排好一切,定时派人送食物给你们,还会派警察监视附近的通道。”
“你自己呢?”洁西声音发颤。
“我不会有危险的。”
“可是这样要多久?”
“我不知道,也许只有一两天。”即使在他自己听来,这句话都相当空洞。
贝莱和机·丹尼尔又回到了公路里面,车内只剩下他们两人。贝莱表情凝重,显得心事重重。
“在我看来,”他说,“我们要对付的这个组织,发展出了上下两层结构。第一层,也就是底层,只是为了替最后的行动储备群众,并没有特定的计划。第二层,则是一小群精英分子,他们正在进行一个周密策划的行动。我们必须找出来的正是这群精英分子,至于洁西所说的那些只会过家家的团体,可以不予理会。”
“如果洁西的故事可以照单全收,”机·丹尼尔说,“那么我想,你说的这一切都有道理。”
“我认为,”贝莱强硬地说,“洁西的故事可以视为百分之百的实情。”
“似乎没错。”机·丹尼尔说,“根据她的大脑脉冲,完全看不出她有说谎的坏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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