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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帝疆风云录 >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盖茶工夫之后,李诗到了那座庄院后,他点尘末惊的进了庄院后那片树林。

照图上的标示,他找到的是一座墓,照注明的方法,他移开了墓碑,找到了藏在墓碑下的入口。

那是一个方形的洞口,黑忽忽的,不过看得见有石梯下通。

李诗下了洞,顺着石梯走了下去,他先把墓碑移合上,然后打着了火摺子。

显然,他是怕光亮外漏,在这种黑夜里,一点光亮几里外都看得见。

火摺子照亮下着,石梯下是一条石砌的秘道,很­干­净,直直的延伸过去。

顺着秘道疾走,过了五道石梯,李诗从第六座石梯登上去。

到顶上,迎面即是尽头,李诗熄了火摺子,照说明的方法开启出口。

出口在一座衣橱后,转开衣橱,李诗到了一间屋里,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一间卧房,桌上灯如豆,只是床上却不见人。

图上注明,这应该是楚云秋的住处,只是,这时候人会上那儿去?

床上夹被掀着,有点凌乱,显然楚云秋是睡了之后又起床出去了。

上那儿去了?

茅房?

李诗找了一个便于躲藏的地方坐下,等上了。

这一等,居然半天没见楚云秋回来。

这,不像是起床上茅房。

那么是……

蓦地,远远一声­鸡­啼传了过来。

天快亮了。

可不天要亮了,大公主是在三更左右去客栈找李诗的,约摸待了一个更次,大公主走了以后,李诗待了一下就到庄院来的,算算也快要五更天了。

就在这时候,李诗听见一阵轻捷的步履声,直向这间屋行来。

李诗一听步履声,就知道是楚云秋回来了。

果然,门开了,进来的正是楚云秋,他带着一身香气,脸上有点疲累­色­。

这是上那儿去了,任何人都可以猜到个八分。

李诗难言心里的感受,只觉得一颗心为之一阵刺痛,他叫道:“恩叔!”

楚云秋正转身关门,闻声霍地回过身来,他看见了李诗,一惊,眼都瞪圆了:

“少主?”

李诗又叫了一声:“恩叔!”

楚云秋脸­色­倏变,一步跨到:“少主是怎么来的?”

李诗没说实话:“恩叔应该知道,我到这儿来还不是什么难事。”

“少主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来了一会儿了,恩叔不在,我在这儿等恩叔。”

楚云秋脸上掠过一种令人难以言喻的异样表情,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他没说他上那儿去了,道:“少主请坐!”

两个人都坐下了,刚坐定,楚云秋脸­色­又一变:“对了,少主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恩叔,我既然能来,还能打听不出恩叔住那儿么?”

这句话很含混,但是谁都会以为,他是抓个人逼问出来的。

“少主又来找我……”

“两件事,第一,那位大公主刚才又上我那儿去了。”

“我知道,是她自动请准……”

“请恩叔转告那位娘娘,不要再用这一套了,我厌恶这种手法,也卑视这种手法。”

他这是帮那位大公主。

“其实他们是爱惜少主这个人才……”

李诗又截了口:“难道说,他们对人才都是用这种手法延揽。”

只见楚云秋脸一红,随即又是一种异样表情。

李诗知道,他无心的一句话伤到这位恩叔,可是他不能解释,只好装不知道了。

不过有一点总是好现象,楚云秋这种反应,至少表示他知道他是被人用这种手法延揽的,而不是因为真情真意。

楚云秋没说话。

李诗又道:“第二,白天我跟恩叔见面,话还没说完,那位娘娘不愿让恩叔再跟我说下去,就派人来把恩叔召走了,今天晚上我来,是要跟恩叔继续白天没说完的话……”

“少主!”

“怎么?”

“少主请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

“少主不要问,不要再说了就是了。”

“恩叔不愿违背那位娘娘的意思?”

楚云秋脸上再现奇异表情,他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怕少主知道的,既然位居人下,就应该听人家的。”

“那位娘娘不许恩叔再跟我说什么,甚至不许恩叔再跟我见面?”

楚云秋毅然点了头:“不错!”

李诗心里一阵刺痛:“恩叔原谅,恩叔变的已经不是恩叔了。”

楚云秋­唇­边闪过一丝抽搐:“少主原谅,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李诗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恩叔是在最失意的时候,认识那位娘娘的……”

“少主……”楚云秋又拦李诗。

,李诗道:“好不容易找到了恩叔,好不容易没有人窃听,我非说不可,除非恩叔拂袖而去,或者是惊动他们逼我走。”

楚云秋两样都没有做,他坐在那儿没动,也没说话。

李诗暗暗松了一口气:“当时恩叔贫病交迫,潦倒异常……”

楚云秋目光一凝:“少主怎么知道?”

“恩叔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请告诉我是也不是。”

楚云秋点了头:“不错,就在这时候,娘娘救了我,而且给我最大的慰藉。”

“恩叔感恩图报,也就因为她,所以投身‘平西王府’?”

楚云秋迟疑了一下,又点了头:“不错!”

“以恩叔您,不会不知道,感恩图报的途径非常多。”

“少主,以当时来讲,我投身‘平西千府’,又有什么不对?”

不错,以那时候来说,楚云秋投身“平西王府”,的确没有什么不对。

李诗道:“恩叔,以现在来说呢?”

楚云秋微一怔:“少主,以现在来说,应该也没有什么不对。”

“恩叔话虽这么说,可是我相信恩叔心里是明白的。”

楚云秋欲言又止,但最后他还是说:“我不跟少主辩了。”

“恩叔可知道,那位娘娘对恩叔不是真心,也没有真情。”

楚云秋脸­色­一变:“少主怎好这么说!”

“恩叔知道我说的是不是实情,要不恩叔怎么说这是一段孽,而不是一段情。”

楚云秋脸­色­再变:“请少主不要再说了……”

“她要的不是情爱,她要的只是男人。”

楚云秋怒目而视:“少主……”

李诗视若无睹,仍然说下去:“恩叔不是她的头一个,恐怕也不会是她的最后一个,所以……”

楚云秋霍地站了起来,但只是站起来而已。

李诗接道:“所以恩叔不要英雄气短,不要因为她作了错误的抉择。”

楚云秋说了话,话声都起了颤抖:“少主……”

李译站了起来,悲痛的道:“我无意刺伤恩叔,可是为了恩叔……”

楚云秋截口道:“这些都是谁告诉少主的。”

“恩叔不必问是谁告诉我的,只请自问,我说的是不是实情。”

“少主,这些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那么……”

“少主跟我说的话,说完了么?”

“可以说说完了,您是我的恩叔,千句话并为一句,请恩叔不要英雄气短,那不值,不要作错误的抉择,那更不智。”

“我大概知道是谁告诉少主的了。”

李诗一惊:“恩叔……”

“我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居然敢背叛娘娘。”

李诗心神震动,但他咬了牙:“对,恩叔,她说的是不是可靠、可信,她都知道作明智抉择,难道恩叔还不如她?”

楚云秋­唇­边少起一丝冰冷笑意:“好、好、太好了……”

李诗道:“恩叔可以不听我的,但千万不要陷我于不义,要不然,恩叔就真不是恩叔了。”

楚云秋就像没听见:“天已经亮了,少主要是没别的事,就快请回吧。”

李诗这才发现,外头已经真有点亮了,他道: “好吧,恩叔我走,那位大公主对‘平西王府’并没有构成多大的伤害,也请恩叔不要伤害她,否则我会不惜一切的来救她,告辞!”

他一欠身,行向后窗,开了后窗穿了出去。

楚云秋似乎站了不稳,砰然一声坐了下去,脸­色­发白,白得好怕人。

天­色­微明。

李诗就藉着这微明出了庄院,神不知,鬼不觉。

转眼工夫间,庄院已被抛在里许外了,微亮的天­色­里,庄稼人已在田里耕作了。

真是日出而作,这一作,恐怕要累一天了。

在微亮的天­色­里,李诗像一缕轻烟,从田野中随晨风掠过。

庄稼人看见的也只是这一缕轻烟。

“哟!怪不得有烟,那边失火了!”

失火?那儿?

李诗回头望,可不,烟、火已经冲上了半天空,竟然是庄院方向。

难道是那座庄院?

李诗心头震动。急忙又折了回来。

里许远近还不是顷刻间,顷刻间,庄院已在眼前,大火熊熊,浓烟四冒,正是这座庄院失了火!

没见有人救火,这样的大火怎么救!

李诗心里急,两个起落已到庄院前,他还是没看见人,只听得火场里劈拍响,炙热逼人不能近。

也不过是顷刻工夫,好好的怎么突然起了火!

人呢,庄院里的人呢,都到那儿去了?

李诗绕着庄院找,刚到庄院后,他看见人了,人在那片树林里,可是只一个。

那个人的身影跟穿着,对李诗来说,是太熟了。

他飞身掠了过去,叫道:“大公主!”

大公主站在树林里,望着眼前的熊熊大火,娇靥上的神­色­难以言喻。

只听她轻轻道:“你来了,你来迟了,不,应该说你不必来了。”

“大公主,我昨天夜里就来了,天亮刚走。”

大公主美目一睁:“你见着了你恩叔?”

“见着了。”

“我都跟他说了些什么?”

“大公主告诉我的,我都跟他说了,他也猜出了是大公主,我请求他不要伤害大公主。”

“那就难怪了。”大公主娇靥上闪过了抽搐:“他没有伤害我,可是他伤害了自己。”

李诗心里一惊,忙问:“怎么说?”

“他杀了娘娘,然后自杀,而且放了火。”

李诗心胆欲裂,大叫:“恩叔……”

他要向庄院扑过去。

大公主急忙伸手拦住:“你不能去,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李诗知道是实情,庄院已经成了一片火海,又岂是他能近,他救得了的,他无声叫:

“为什么?为什么……”

“这应该是他最好的抉择!”

“他可以离开……”

“奈何他离不开。”

“他是怎么……”

“昨天夜里,娘娘把他召到房里去,他一直待到快天亮……”

“我知道,快天亮他才回来,当时我在他房里等他。”

“那是你走了以后,他又到娘娘房里去了,那种时候,娘娘绝不会有提防,他就是趁那时候下的手,然后他也自杀了……”

“为什要放火?”

“那种情形,怎么能让人看见,或许他认为一把火可以烧得­干­­干­净净。”

李诗流了泪:“恩叔,我没有让您作这种抉择。”

“他认为他只有作这种抉择。”

÷他认为他只有作这种抉择。”

“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这不怪你,真说起来,谁民不能怪,要怪只能怪造物弄人。”

李诗没有说话,他让泪一直流。

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李诗他如今是到了伤心处了。

他不只难过,他心痛如割。

忽听大公主道:“我走了。”

李诗定了定神,一举袖拭了拭泪,转望大公主:“走?”

“其他的人都走了,我留下没走,只是为想告诉你一声,现在你来了,也知道了,我没有必要再留了。”

“大公主打算回‘平西王府’?”

“不,我不回‘平西王府’,从此我就不再是‘平西王府’的人了。”

“那大公主要上那儿去,有去处么?”

大公主神­色­有点凄然,微的摇头:“没有,只有走到那儿算那儿了。”

李诗为之一阵不忍:“大公主可愿跟我上京里去?我可以给大公主安排一个去处。”

大公主看了看李诗:“为什么?”

“平西王府’这帮人瓦解,‘平西王储’的这次行动受挫,都是大公主所赐,我怎么能不管大公主……”

“谢谢你的好意,你不用担心我,天下这么大,不会没有我一个去处!”

李诗还想再说。

大公主已然又道:“我知道我自己,不适合过你想给我安排的那种日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你还是让我走吧!”

“大公主既然现在要走,当初又为什么要帮我?”

“问得好。”大公主道:“如果说我是为了天下的汉族世胄,先朝遗民,那过于冠冕堂皇,往自己脸上抹金,更是自欺欺人,我不讳言,我是为了你,可是我想过了,我根本配不上你,所以,只要你记住在这次事件里有我这么个我,我就知足了。”

李诗听得更为不忍了,心里也一阵难过,道:“大公主……”

大公主改了话题:“这次事对‘平西王府’是个不轻的打击,短时期之内,‘平西王府’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动静了……”

“不!”,李诗道:“吴额驸没捕,‘张家口’、‘五台山’两地事败,‘平西王府’是骑虎难下,欲罢不能了,除非吴三桂愿意自缚请罪,恐怕他不会甘心这么做,那么他就非得孤注一掷,赌个胜负不可,那就要动用兵马,沙场厮杀了,不过那已经不是我的事了。”

“谢谢明教。”大公主道:“应该你是对的,我走了,你要多珍重。”

李诗道:“大公主也是一样,将来还会有再见的时候。”

“希望如此,只是那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你我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谁知道?

李诗没说话,他心里难受。

大公主转身走了。

她没有行向林外,她是行向林深处。

李诗没动,也没说话,一直望着那美好的身影被林深处的林木挡住不见……

李诗回到了客栈,“张家口”事已了了,如今更成了伤心地,他一刻也不想多待,结清了店钱跟饭钱,他就要走。

伙计告诉他一件事:“李爷,刚刚孙和找您来了,像有什么急事儿,可巧您不在,他说一会儿还会再来,您不等等他么。”

那一定是有急事,否则孙和不会轻易现身露面。

只是,那会是什么事呢?

“他没说是什么事么?”

“没有,他没说,我也忘了问了,他走得匆忙,我也来不及问。”

“他也没说上那儿去了?”

“没有,只说一会儿还会再来。”

李诗皱了眉。

临走了,没想到又来这么件事儿,是等孙和好,还是不等孙和好呢?

等嘛,不知道会等出什么事来,不等嘛,明知道孙和有急事找他,不等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好吧,我等他一会儿。”

李诗就在柜房等上了。

盏茶工夫过去了,还没见孙和来,大概不是真有什么急事,否则孙和怎么会这么沉得住气?

李诗刚打算站起来,叫过伙计来交待两句要走。

忽见伙计从外头跑了过来:“来了,来了,李爷,孙和来了。”

可不孙和来了?紧接著孙和跑了讲来,满头是汗,直喘。手里还提了一包药,一眼看见李诗就叫:“我的爷,您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非急死不可。”

李诗道:“孙大哥,什么事。”

“我妹妹病了,您去看看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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