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符虚
1、妓汝吴珊
她说,如果以后有一天,你不再是嫖客,我也不再是妓汝,那时候我们就一起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坐在安静的角落里,都说说我们各自的故事。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原谅过我自己,就如所有的人一直没有原谅过我一样。
小时候,我母亲总是抚着我的头颌说,头上三尺有神灵。一直以来我都相信我母亲,一直相信她的这句话。但后来我才发现我错了,我母亲也错了。有时候,不管是对与错,都没有任何的意义,到最后,结局还是一样。灰烬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真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我的记忆开始如打滑的自行车的车刹一样,忘记了所有故事的开始和结局。但我一直记得,那些蜂窝、草堆、破墙以及火苗。吴珊是我上半辈子找的最后一个妓汝,身材性感,是城北的红花旅馆新来的住客。从我二十一岁那一年肥叔第一次带我来红花旅馆开始,我就是那里的常客了。
红花旅馆的老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光头男人,背有点驼,红花旅馆是给一些女人住宿和一些男人借宿的,向双方收取住宿费,然后安排房间,其他事情他一概不管。那天,他和我说:“黄蜂,昨天来了一个客人,在301。”
我躺在301的房间里看着那个女人穿衣服的时候,我突然想问她的名字。事实上我也问了,她说她叫吴珊。
我把头埋进苍白的被单里问她:“为什么要走上这条路?”
她走过来隔着被单抱住我说:“如果以后有一天,你不再是嫖客,我也不再是妓汝,那时候我们就一起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坐在安静的角落里,都说说我们各自的故事。”
我说:“好。”
第三天早上八点多钟的时候,我再一次去了红花旅馆的301房间。一进门我就给了吴珊一百块钱,然后对她说:“今天我不再是一个嫖客了,虽然我不知道你还是不是一个妓汝,但我今天想在这个房间里给你说说我的故事。”
吴珊拿着那一百块钱不知所措地站在我面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也一直在那里看着她的眼睛。
她笑了一下,说:“好。”然后走过去把深蓝色的窗帘拉起来,那一刻,我看见窗外阳光灿烂如盛开的鲜花,虽然整个房间已经陷入了一片黑色的河流里了。
2、少年黄杰
少年时代的黄杰比现在矮小多了,眼睛似乎也比现在小了很多,但是在学校里没有人敢惹他,因为谁都知道,把他惹急了是没有好结果的。那一年只有一个人惹过他,名字我倒是不记得了,反正事情的起因就是他到老师那里把黄杰举报了,说他在校园里组织赌博,结果他被黄杰堵在厕所里揍了一顿,还在他身上撒了一泡尿。出气之后黄杰到食堂吃面条,当时是下午三点多钟了,食堂里基本上没有几个人了,而我又刚好是几个人的其中一个,就坐在黄杰旁边。黄杰把脸凑近我,说:“你认识我吗?”我点了点头,“早操的时候看见你在台上检讨了。”他嘻嘻地笑了起来,“我刚才在厕所里把举报我的那个人揍了一顿,还在他身上撒尿了,不过我告诉你你就别到处和别人说了哦!”
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要我到处说,我还真的到处说了,开始是和我认识的人说,后来也和我不认识的人说,就这样,再也没有人敢惹黄杰了,他也开始经常到我的宿舍找我,我们成了好朋友。当然,在我的记忆里就是这么认识他的,但是根据他的叙述并不是这样的,在那之前他已经和我认识了,只是我想不起来了而已。
他说那时候我们还小,我们因为班里的一个女同学打了一架,那时候我们觉得谁打赢了女同学就是谁家的。我们打得很激烈,把班里的椅子摔坏了,还撒了两盒彩色粉笔。结果那个女生在第一时间到老师那里打了小报告,我们两个被罚站三节课,并且各自买两盒彩色粉笔。我们被罚站在学校的旗台上,站了一节课的时候,下课铃刚响我就习惯性想去上厕所,但是刚走几步就被老师叫住了“黄蜂,你到哪里去?”我说上厕所。老师说不许上,这三节课就站在这里不可以动。老师刚走黄杰就问我:“你说,以后我们长大了回到这个学校里的时候你最想干什么?”我说:“我想在这个旗台下撒一泡尿。”当然,这些事情我早已经不记得了,也许并不存在,只是黄杰瞎编出来的。
黄杰推了一下我的肩膀说:“你还记得吗?你看我都还记得。”我摇了摇头说:“不记得了,也许都是你瞎编出来的,我记得我所有的小学同学,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关于你的印象呢?还有,我这个人一向胆小怕事,怎么可能和你一起打架嘛?”黄杰有点急了,站起来说:“不可能的,你怎么可能不记得呢?我还记得你的理想呢!有一节课老师问我们的理想是什么,你还起来发言了,你说你的理想是做个民族英雄。”
反正不管怎么说,我们从那以后确实成了好朋友,而且还在校园的花坛前拜过了天地,我们两个少年跪在地上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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