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吧,如果要换新讲义,那么共笔的内容是不是也要更新……”
“这些事情下个礼拜再说,留给新来的代课老师去操心吧。”走向停车场的方向,应湄轻拍文瞳的肩,眸光放得很柔。“文瞳,人生不是只有功课和工作的,你知道吗?”
进怀宁学园这么久,应湄也由高一一路教导文瞳到高三,但她对文瞳的了解还是很有限。
也许是因为她不甚起眼的平凡外表,学园里的学生都把这个内向、乖巧的女孩当成瘟疫,从来没有人真正了解文瞳、和她家里的状况究竟如何。
但,更多时候,应湄却感觉是文瞳将自己包围在一个框框里,拒绝所有向她伸出友谊双手的人……
“青春啊,一生只有一次,错过了可就不会再重来的,你要好好把握!别像老师一样庸庸碌碌了半辈子,年过三十才接受你师丈的追求,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弄得自己现在都快变成高产妇啰……”
抚着圆圆的肚腹,应湄的脸上有着小女人的幸福光辉。“有没有想过抽出一点念书的时间,去交交朋友、谈谈恋爱什么的?”
“我没……没想过。没时间,也没有意愿。”苦笑了一笑,文瞳的眼闪避应湄的探询。
“没意愿?你很喜欢小朋友的不是吗?你不是跟老师说过,你也梦想着有一天能结婚、生子、拥有自己的家庭……怎么回没意愿谈恋爱呢?”
应湄的关心近乎于逼问,文瞳的小脸蛋倏地刷白。突然的,一辆疾驰而来的银BMW320i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如花式赛车般左弯右拐的回舞看,最后停驻在她们面前。
“那……那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应老师,这台车是来接您的吧。”文瞳指着前方的黑头轿车说。
“来,一起上车吧,我们顺道送你回家。”应湄招呼着,帮她打开后座车门。
“不……不用麻烦了。我想起来我还有作业落在教室里,老师,祝您在美国生产顺利,下个学期再见。”文瞳后退一步,用礼貌画出距离。
“文瞳……”应湄还想再多说什么,车内的驾驶却不耐烦的出声催促她。
“快一点,别浪费我的时间。”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听起来像十二月的寒风吹过耳窝似的刮人。“戴烙的秀快开始了。”
“阿泀!”应湄叫着驾驶,声音里有着浓浓的警告意味,下一秒,却被用力的扯了进去,连声再见都来不及说。
车门“碰!”的一声被甩上,流线型的车体扬长而去。
不在意对方的无礼,文瞳向着他们的方向略略欠身,然后,转头离开。
“哗哗!”突然,包包里的手机传来刺耳讯号声,文瞳拿起电话,按下小巧的制掣,看见液晶荧幕上显示的简讯——
准备好狂欢了吗?亲爱的夜姬。
********************
夜姬……这是那些金主、恩客对她的昵称,也是文瞳的另一个秘密身份。
夜姬,顾名思义,她是只存在于夜晚的公主——摇头公主。
抬起头,文瞳看见满天的红霞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夜即将来临,文瞳知道,游乐的时间到了。
是的,游乐——夜的世界,就是她的游乐场,而这些在白天对她不屑一顾的男男女女,到了夜晚,便成了她的玩具!
望了一眼空荡荡的校园,文瞳放心走向离她最近的盥洗室。
她很清楚自己在外人眼中的“模样”——不管对象是男人、还是女人,文瞳已经很习惯那些以貌取人的人们用这样粗鲁、不耐的态度对待自己。
“但是……”站在镜子前,文瞳拿下丑陋的胶框眼镜,露出一张细致的心型小脸——
弯弯的柳眉有着勾人的孤度,平时隐藏在镜片后的水眸晶莹灿亮,长而卷的羽睫如黑蝶般轻舞在那两泓清澈的黑潭上,秀丽挺直的鼻下,是张朱红娇美的小唇。
解开发辫,波浪长发胡松的披在她的肩上,更加烘托出那张小脸的美丽。再脱下罩住全身的长裙,只见一件勾着金线的改良式无袖开高衩露背超短袍,淫荡的服贴在文瞳的女性曲线上,紧身的黑色丝绒似她第二层皮肤,将那凹凸有致的身段勾勒得诱人。
“换上了这样的外表,他们却又爱惨了我。”冷冷的自嘲,文瞳的眼里褪去了单纯和良善的光芒。
打开包包,她拿出化妆品,将那张已然美丽异常的小脸妆点得更加妖媚,今晚Party主人是EmporioArmani的新秀设计师戴烙,文瞳可不能让她的大金主丢脸——这个戴烙,可是个极重要的人物。
“啧啧啧,看看你的样子,侯文瞳……”挑剔的打量镜中的自己,文瞳的眸笑得泛出了泪光,这镜子里的美人陌生得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这就是你夜晚的模样吗?”
文瞳一点也不担心稍后可能在会场里班上那群目高于顶的同学们撞见,因为她们根本不可能将现在的自己与课堂上的自己联想在一起。
“就算我大大方方在她们面前表演这套变装秀,恐怕她们也不会相信白天的侯文瞳,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吧!”文瞳摇摇头,轻笑了声。
望向窗外,文瞳发现早来的夜幕已包围大地,将光明的世界渲染成一片黑暗。日与夜的交替,就像书呆子与夜姬的变身游戏——日复一日,不曾间断。
想不起来这个变身游戏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当文瞳发现自己堕落在五光十色的世界里便可暂时忘却母亲自杀的痛苦时,她就一步步的陷进去了。
文瞳不在意自己化身成浪子的宠妓、沦落为放浪形骸的摇头公主,也不去计算这样的自我折磨,究竟还要持续多久、究竟有没有终点?
只期盼,活着的时间里,能有一时半刻遗忘那可怕的回忆……
*********************
急驰的车里,气温降到了冰点。
“你没有话要说吗?”应湄用力的练习深呼吸,用尽每一分意志力让自己别生气。
当着学生的面这么不给她面子,应湄真要气炸了。
“没有。”应泀冷着一张俊脸,锐利眼眸此刻蕴含怒火,浓黑的双眉紧拧,好看薄唇紧报成一条线,——显示他的不悦。“我看是你有话要说吧,说,我洗耳恭听。”
虽然他面无表情,却让人感受到严重的压迫感。
知弟莫若姐的应湄不会傻得落人应泀的圈套。
她知道,直来直往的阿斯是在气自己耍了小小、小小的手段,逼他放弃美国自由自在的生活,回台湾接掌鹰翔集团的生意。
不过,她应家就这么一个壮丁,不叫他继承,难道要她这个手元缚鸡之力的大肚婆去管吗?都怪老爸老妈不争气,存了那么多家产也不多生几个,偌大的鹰翔集团只靠他们姐弟俩苦撑,真是想累死人!
“阿泀……”转念一想,她咧出个笑,声音像是喝了一公升蜂蜜的甜腻。“姐姐好想你晴,你去美国那么多年都不回来,人家的婚礼也只是透过视讯电话说一句恭喜而已,呜呜呜……好歹我也是姐代母职的拉拔你长大啊……”
“住口,老爸老妈人好好的在瑞士养老,少胡说八道。”
抬手打断应湄的胡言乱语,应泀见她没有半点悔意,真的发火了。
“你骗我回台湾的帐,我先不跟你算。接管鹰翔就罢了,又要我去你那什么破烂学校代课、又要我当司机,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亲弟弟看?我才刚下飞机,十几个钟头没合过眼,台湾满街烂路……”
应泀冷着一张脸,斯文俊逸的脸型因为怒意,竟然散发出另一种成熟男子气概,让她看呆了。
“你干嘛张嘴吐舌的不说话?肚子痛?”转头看向安静不语的应湄,应泀不禁关心起怀孕的姐姐。
“肚子痛?”哄这嘴硬心软的小子下海代课,装可怜倒是可行的办法。“是啊,我好痛,肚子痛、眼睛痛、嘴巴痛、全身都痛。可能是上了年纪的关系吧,最近上课老是腰酸背痛、头晕脑胀、气血不顺……姐姐又怕你姐夫担心,都不敢告诉他哩。”
瞥了一眼装模作样的应湄,应泀明知她又在骗人了,还是不忍心拆穿她。
仰天长叹,应泀缓下口气说:“代课的事我会认真考虑,不过就算我愿意去,最多也只有一个学期。”
早知道老弟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个性,可应湄仍没想到自己竟能如此轻易的哄得他妥协,看阿泀一脸被宣判死刑的样子,她乐得简直想开香槟庆祝。
看见她一脸得意的笑时,应泀寒着声音道:“别高兴的太早,小心我恶整你的学生。”
应湄才不在乎他的威胁,阿泀这小子的道德感之重,连她都望而生畏。“无所谓,只要你别爱上我的学生就行。”
**********************
晚间,知名设计师戴烙的新装发表会,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光下,有了最完美诠释——
伸展台上,满脸涂抹着萤光颜料的模特儿们,穿着戴烙2002年结合了轻庞克及粉彩柔情的春夏新装在电子舞曲的衬托下,摇摆着迷幻、颓废的身段,带动新一季的流行。
其中最具话题性、最令人期待的压轴,是戴烙请到了当今最红的摇头公主“夜姬”走主秀。
穿着一身镂空金丝手工订制服的夜姬一出场,便攫夺了所有人的目光——她是夜的魔女,煽惑着魔魅的性感。
伸展台下,众人围绕着,是当今摇头pub里名声最盛的摇头公主。
“夜姬、夜姬、夜姬、夜姬……”纯男性的热情呼唤声,配合着音乐的重击节奏,响彻舞池的伸展台,夜姬几乎抢光主角戴烙的风采。
“阿泀,来都来了,不下场玩玩?”拥着全身癫狂的名模舞伴,由法国发迹、响透义大利、再呛烧回台湾的名设计师戴烙挤过狂舞的人群,来到应泀身边。“你现在的处境可真是四面楚歌,瞧,好多漂亮的母鲨盯着你呢!嘿,台湾的女人可真不害臊,口水流满地了!”
应泀的魅力惊人是戴烙早就清楚的事,在东方男子斯文俊美中,凝着一丝成长在经济强权的家庭中所养成的狂霸侵略性格、和浑然天生的一种难以捉摸的邪恶气质。
承袭自父亲血脉的严厉性格和冰冷个性,浑身散发的气势总能轻易震慑住商场上互相争斗的豺狼虎豹,也令那些仰慕他的女人们只敢远观不敢亵玩。
“没兴致。”狠瞪了不正经的好友一眼,应泀燃起了一根烟。
“这个夜姬是什么人?你新捧的Model?”背过身将酒保和服务生兴昧十足的打探眼光丢在身后,应泀高大的躯体无聊的倚在吧台边,像头打呵欠中的狮子,懒洋洋的问。
环顾这所会员制的高级俱乐部,应看见豪华舞池里聚满了名模、演艺红星。
服装秀结束后,舞池又恢复了原本的功能,一道道曼妙的身影、一具具美丽的胴体,恣意在闪烁的魅惑灯光下,随着激狂电子乐音,狂肆扭摆、伸展着渴求欲望满足的肉体。
应泀冷眼嫌恶的瞪着舞池里的男男女女手里送着大麻烟、甚或用嘴互相衔喂着一颗颗令他们的精神肉体更加振奋的小药丸,然后任由抽搞的身体疯狂取乐,耳边不断听到人们高分贝的询问——
“看见夜姬了吗?”
“夜姬来了没?”
“夜姬呢?”
“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浑蛋把我们最爱的夜姬占为己有了?”
“夜姬、夜姬、夜姬……”不分男女、不论老少,几乎人人见了面都拿这两个字当开场白。
“你没听过‘夜姬’?”戴烙不敢置信的问。“哎,也不能怪你孤陋寡闻,毕竟你才刚从纽约回来。”
听着戴烙说了等于没的回答,应泀耸耸肩,不当一回事。“秀结束了,我也要走了,公司还有事要忙。”
“走?这么快!钓到新马子了?回公司是忙公事,还是忙其他的事啊?”知道应泀在公司有间极其奢华的五星级套房,戴烙挤肩弄眼的,笑得暧昧。
白了好友一眼,应泀想到那堆压得人喘不过气公事、还有老姐强人所难的代课事件,根本挤不出半点玩乐的“性致”,反正今晚他来,不过是为了捧戴烙的场而已。
戴烙看着他一副无聊透顶的模样,邪邪的拉开笑容。“先别走,你不是好奇夜姬是什么人吗?十点钟方向,你看——”
顺着戴烙手指的方向,应泀第一眼只瞧见了一个波涛汹涌、细腰丰臀、长腿祼露,而且浓妆艳抹的高瘦女人。
那一型,正是着重肉欲享受的戴烙最爱的款式。
“就这款?人造芭比娃娃,我没兴趣一一”话还没说完,他的俊脸被戴烙讪笑着向左移了三公分。
那是一大群靠近音箱、全身摇晃不休的年轻男女,此时,恰恰有个英挺男子当着上百人面下跪求爱,露出了那个被众人紧紧包围在中心的女子上半身。
他终于看见了她,那个被称作“夜姬”——只存在于夜晚的神秘公主。
乍看之下,她浅浅一笑的模样是那么悦目、那么迷人,带着一丝虚幻的纯洁。那双星光灿烂的美眸善解人意的盯注着眼前的人,贝齿轻咬着丰美的下唇,似仔细听着眼前男子的告白,波浪长发披垂在她的肩上。
状似正常的粉红色领带闲适的躺卧在可爱胸房之间,一身雪白制服美少女的纯真诱惑,在雷射光的采照下近乎透明,让人饱览她玲珑的曲线。
“求求你,夜姬,答应我的追求,让我给你幸福,让我拥有完完整整的你。我……我爱你!”英挺男子不知是药嗑多了,还是天性浪漫,捧着大把大把的新台币漫天乱洒、当着围观群众面说情话一点也不会不好意思。
一瞬间,应泀仿佛看见夜姬的表情闪过愤怒,但随即,夜姬露出的灿笑掩盖了其他的情绪。
当巧笑倩兮的她解下颈上的领带,套上英挺男子的脖子打了个活结,像拉扯着狗般骑在他趴跪的背上,将他带离众人的视线时,应泀才将视线抽回。
应泀知道自己张口结舌的模样不符他的优雅气质,但他实在无法强迫自己装出平时的漠然。
这个一身女高校生打扮的“夜姬”充其量只是个生涩的小女孩子,即使美艳非凡、可爱诱人,她仍是个小女孩,感觉起来甚至未成年——不知怎么的,方才一瞬间让他觉得“惊艳”的容颜,此刻却是一片模糊。
也许是因为应泀太震慑于在场这些男男女女疯狂的行径了。他不敢相信,那个男人竟为了一个小女孩痴迷成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学狗爬?
“别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夜姬可是各大pub抢破头的摇头公主。这些陪着舞客摇头狂欢的公主们,普通货色一个小时是三千元起跳,再高级一点的,也不过五千、八千,你知道咱们的小夜姬叫价多少吗?”戴烙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挤近戴烙身边的一个模特儿听到这问题,嘟起小嘴抗议的开口。“她一个小时也是三千啊,只不过,是美金三千块!小妹妹收了钱,还只是陪你摇摇头、跳跳舞而已。干嘛,她是镶金嵌钻啊?”
“嘿,这种说法好粗俗!”戴烙挑挑眉。“这是自由贸易的市场,一个愿买,一个愿卖,你找什么碴?”
“我不明白,值得吗?”应泀怀疑,花那么多钱买她一个钟头,真的可能什么都不做吗?
他信,答案绝对是——不、可、能!
“这年头,真是笑贫不笑娼了?”
“瞧你说的!人家又不是你的学生。”戴烙笑得邪气。“也还好她不是你的学生,看看你这副八百万年没动过凡心的馋样,真担心你下个礼拜代你老姐去教高中女生,会闹出什么大事……看在咱们在国外时你对我那么照顾,这三千美元还是我帮你出吧,就当是给你洗尘接风!”
“什么?金融界第一把交椅,鹰翔集团的小开去教高中生?你们家银行开腻了,想开学啦?”名模瞌药成瘾,但脑筋倒不糊涂,早将戴烙及应泀的背景调查得一清二楚。“演艺圈的人气明星来搞服装,你们哥俩儿可真是一对宝。”
应泀没好气的对戴烙丢出这一句。“我只帮忙代课到这个学期末。”
“那也好几个月的时间了,够你拐几个学生妹玩玩啰!”
戴烙举起指头,颇认真的数着。“还是帮你约夜姬消消火吧,听说她功夫一流喔!”
“我应泀要女人,还得花钱找吗?”懒得再听他胡扯,淡淡的回他一句,应泀转身就走。
心里,却不禁怀疑戴烙说的那个“夜姬”,是否真是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女孩……
第二章
“哗哗!哗哗!哗哗!”令人窒息的静默里,有个刺耳的讯号声不断回响着,早已打烊的pub包厢里,沉睡着许多昨夜狂欢激|情的男女。
不……不要!不要啊,妈妈!哭不出眼泪,夜姬自大火、浓烟、鲜血和尸体构成的恶梦里惊醒过来。
麻木的找到电话,她按下小巧的制掣,看见液晶荧幕上显示数十通相同的简讯留言——
立刻回报,你在哪里?货到手没?
揉揉眼,她知道,天快亮了。
分不清现在自己该是夜晚的夜姬、还是白天的文瞳——她,总在这时分醒来,也总在这时分迷途。
虽然那件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她也被现实人生训练得学着遗忘,可,回忆总在天亮时分,化成恶梦回来纠缠她。
擦擦汗,她爬起身,感到全身酸痛。回想起昨夜的疯狂,再看看自己浑身上下的衣物被扯得衣不蔽体的狼狈模样,夜姬转过头去整理自己,不想看见躺在她身旁的男人。
“货……货呢?”离开前,她想起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伸手向男人身上搜了搜,终于在他的皮衣里找到那包东西——自比利时走私来台的极品瑶头丸。
走出pub,夜姬的双眼还不能适应这蒙蒙亮的环境。
初秋,落着细雨的清晨,斜斜雨丝将习惯夜生活的东区街景融成一片灰蒙。
时间不过四时多一点,太阳尚未升起,世界仍在光明与黑暗之间摆荡——就像她,一缕徘徊在茫茫人世与暗地狱的游魂。
找不到昨夜换上pub提供的道具制服前身上穿的黑色旗袍,她只好穿上pub之前为她准备的另一套性感服装。
在一身黑衣的衬托下,她苍白得几乎透明。
昨夜,一头散乱的及腰长发、和过分的浓妆掩去了她本来的面目,如今长发整齐的梳在脑后,洗去了人工颜料的立体五官有种动人的柔美,只是……她浑身辣得叫人别不开眼的打扮仍然太引人注目——
娇好圆熟的身材包裹在古奇黑色亮片紧身衣里,|乳沟处大方敞开了一道深深的V字开口,不需近身就可窥见她胸前的波澜壮阔;过短的裙沿只是勉强遮掩挺俏的臀瓣,那一双罩着性感网袜的修长美腿则是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在晚上,“夜姬”,只是一个外号,代表了她的狂野、放纵、感情、堕落、愈夜愈美丽。
在白天,“侯文瞳”,仍然只是一个名字,代表了她拘谨、平凡、无趣、严肃、乏善可陈。
找不到自我定位、自我认同的侯文瞳,连她都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谁。
混迹pub快一年了,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姓名,也不清楚她究竟从哪里来、往哪里去。
她,总在日出时、人们清醒前消失,又在月升后、人们狂欢时出现。
每一夜,穿梭在各大舞厅、周旋于各式男客间,夜姬是Discopub里最受欢迎的摇头辣妹,幽灵一般的神秘人物。
回想自己刚刚自包厢醒来的狼狈模样,她下意识的检查一下怀里包包。“还好,东西没丢……”为了怕事情生变,她拿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
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半点起伏。“喂……我是……我是夜姬。”和这群属于夜晚的人们打交道,她选择作夜姬。
“搞什么!你怎么拖到现在才联络?”电话的另一端着急的询问着,但问话的内容里,并不包括她安危。“事情怎么样了?货弄到手了吗?没让那个小子跑了吧?!”
夜姬明白,他们关心的,只是昨夜的战况、和她包包里这袋价值五十万元的瑶头丸而已。
她疲倦的说:“事情办妥了,人在现场,睡得正熟,货在我身上。”
“很好,我们马上到。”挂上电话前,对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开口。“你没事吧,声音听来有点累?”
“我……没事,只是不太舒服,我要先走了,货晚点再送回去给你们。”她喃喃说完便切断了通讯,冰凉凉的液体自眼角缓缓流下颊边。
是泪吗?我哭了吗?摸摸双颊,她笑了。怎么可能!从妈妈过世之后,我就没再掉过眼泪了。
没事。为了这两个字,她唇边的笑意更深。
刚才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几近全祼于身旁躺着的陌生男人昨夜对她的种种暴行还历历在目……现在她说却自己没事?!
“好冷啊……”冰凉凉的液体流淌得她满头满脸,让她感到一阵冷意。
“喔,原来是下雨了。”打着哆嗦,她抬起头,任绵绵细雨将昨夜的沉沦记忆洗刷干净。
“头好昏……昨夜用的量太多了,真该留下来等他们接我才对。”可,她实在不想在白天再跟他们有所牵扯,这些晦暗一切,是属于夜姬所有的,不是白天的文瞳应该碰触的。
室外天光未亮,然而天空忧郁的灰蓝色调,却仍让她刺目得抬起白皙的玉臂遮眼。
勉强迈开步子走向前,歪歪斜斜的脚步让她蛇行在路中间,当她走到街角时,竟直直撞向自另一方转弯而来的银色BMW.
“啊……”惊呼一声,她跌倒撞向一旁的路灯,怀里的包包掉落在地,里头的物品也洒了一地。
***************************
夜姬缓缓睁开眼睛,然后猛地闭上,头痛欲裂得几乎连撑眼皮的力气都使不上。
感觉到有股温温热热的湿意,由她的额头缓缓流向双眼。
她轻喘着气,不解的猜测着刚才的小雨怎么会这样热呼呼,更希望这阵剧痛再忍一会儿就会自动消失。
车子的主人开门下车,发出打雷一样的低沉嗓音。“该死你没事吧?站得起来吗?我马上叫救护车送你去医院。”他拿出手机,向她靠近些,似乎想动手拉起她。
听到他的话,她倏地睁开眼,一手打掉他昂贵的手机。
低头呆呆望向满地的杂物,她喃喃着开口。“我不去医院我没事……”说着便起身,想拾起那包最重要的“货”。
拾起手机,他没有回话,只是沉默着伸出大手想稳住她摇摇欲坠身子。当陌生人的手心触及她光祼的肩,那体温热烫得几乎将人灼烧。
可这热度,竟反而让她觉得好舒服,让她贪婪的想赖在他身上靠一靠,偷得一点温暖,她没有血色的嘴角淡淡勾起一抹让人心疼的笑。
靠在他身上,她昵喃着,软软的语调,蜜糖似的娇甜;软软的身体,虚弱的依偎着眼前的陌生男人。“终于,又一天过去了……”
长期沉迷在夜的狂欢世界,让她周身酸疼、意识混沌,昨夜服用的药物让她大脑无法思考,动作也变得迟缓,可嗅觉,却再次变的灵敏起来。
男人身上有种好闻得令人心安的味道,属于高级烟丝香气淡淡烟草昧,混合成熟男性的麝香昧。
真好闻。她心想。好闻得不像我这个世界里的人……
远方遥遥传来警车蜂鸣的声响,她像似突然惊醒般,反射性的推开他。
“我…我得走了。”缓缓挪动了一下身子,她试着离开男人温暖的怀抱。
“你怕警察,怎么,做了亏心事?”男人抽开手,反问一句。
顿时失去重心的她又跌回他身上,丰满的双|乳撞击着他包复在昂贵衣料里拿硬如铁石的肌肉。
“该死!你别再蹭我了。”像是气极了,男人抓住她不停蠕动的身体。“你头在流血,不能不去医院,走。”恶狠狠的命令着,不让她挣脱。
“我……不去医院、我不要坐救护车。”十指乱抓的抵抗他,她抬起头,水眸第一次对上他的眼,那深不见底的利眼,让她感觉到一股奇异的晕眩。“你……别管我,让我走就是了。”
“别管你、让你走?”男人低低的嗓音极富磁性,但冷硬的语调,也显示他的情绪似乎不太好。“你要我让你走?”
“从你刚刚突然自小巷子跑出来开始,我怀疑你的用意了。”那不屑外加不耐烦的语气,明显将她作麻烦人物。“故意冲出来让我撞伤你,现在又想打发我走,你该不会是那种专门制造假车祸、勒索人的金光党吧?”
“还是……你一直这么蹭来蹭去的,根本就是想找机会好向我下手的小偷、扒手?又或者,你是刚做完生意,想再找个客人的落翅仔、援茭妹?”
他残忍的话剌激着高高在上的夜姬,一种想怒斥他是神经病、被害妄想症渴望,让她的喉头发痒;然而在此同时,他言语却深深伤害了自卑怯懦的文瞳,另一种被嫌恶的自觉带来一阵晕眩,狠狠向她袭来。
双腿一软,她从他的双臂间滑落,跌脆坐在地,眼前仍是一片昏沉。
男人高大的身形在她面前像座小山,却看不真切,只是一团模模糊糊的影子。
半眯起眸,她努力瞅他——
这个英俊的男人轮廓很深,古铜肤色更为他增添了不少男人昧。
削薄的黑发贴在那张好看,却过分冷峻的脸上,让她好想伸出手为他拂开。一双炯亮如探照灯的黑眸,牢牢盯着她,好像要看进自己内心最深处。
微翘的唇瓣簿簿的显得很无情,但若他愿意,微笑起来的样子一定很迷人,只可惜,现在那唇紧紧报成一条冷厉的直线。
摇了摇头,她全身元,想辩解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我……”
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连她都弄不清自己是谁、是哪种人了,又怎么向他解释什么?
而他呢,他又是谁?
算了算了……愈想愈乱,还是算了。
她干嘛在意一个陌生人的看法?谁是谁都无法所谓……谁是谁,这事又有什么重要。
一切都无所谓,她只求不要再有争吵、不要再有是非,别人喜欢怎么说,她都无所谓……
没有力气自己站起身,她像个小婢般跪坐在路旁,媚眼半张的仰望男人身后的天空。
小嘴开开合合的,甜甜的嗓音含在口中,让人听不真切。“我最爱了……”她最爱看这似打翻调色盘的天空了。
天色将亮未亮之际,是一天里最美的时间。
她最爱看晨曦染上天空的景致,不是清澄亮灿如蔚蓝大海、也不是暗潮汹涌的乌漆抹黑,就要这样七彩斑烂奇景,才让人百看不腻。
甫回国,便被一堆公事缠身到这个时候才得以脱身的应泀寒着一张脸,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衣着暴露的女人,竟敢这样厚颜无耻公然引诱他。
冷冽的黑眸由满地的棒棒糖、手铐,和一大包可疑药再转向她。他缓缓开口。“爱?”
瞧她一脸妖魅,对着自己渐渐硬挺的下体张开小嘴的表情,简直是……该死的邪门!
“时代真是变了。对着一个陌生男人,你都能大言不惭地说出这个字眼?”应泀还感觉得到这个女人方才贴复在自己身上的曲线,是如何撩起了他下腹的疼痛,带着严厉批判的眼神更加森寒。
“我……”偏着头,水雾般的眸对上应泀深潭似的双眼。“你……”
连简单的话,她都说不清楚了,一双小手只能像即将溺毙的旱鸭子般,紧紧巴住他的裤管。
“快说!你到底是谁?”大手扳住她轻颤的下颗,应泀低下头来,凑近这张年轻、美丽,异常苍白的小脸蛋儿。“你这样耍手段、费心机的缠着我?究竟想要什么?”
该死的!他从纽约回来不到一天,时差都还没调过来,台湾的八卦媒体不可能这么,现在就找上门了吧?
难不成,这是他的笨蛋老姐和那票猪朋狗友玩的把戏?
对了,经质老姐应湄搞不好是为了先前自己一直抵死不从、不帮即将临盆的她代课,所以……对!说不定,这个女人就是老姐找来整他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的好兄弟戴烙搞的鬼。
应泀记得昨夜戴烙的话,这个女人,该不会真的是他请来应酬自己的派对女孩吧?!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扰得应泀火气更盛,火热的气息喷吐在她的脸上,搔得她好痒。
意识虽然不太清楚,但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以“夜姬”的外表来,的确很容易给人错误印象。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