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洛芯不让他有思索的余地,立刻指著水昊唾骂:“那个恶人把我从家里抓来,强迫我伺候他,你要救我离开这令人发毛的鬼地方。”
“臭女人,你别想逃。”水昊临机应变接著演。
“你看他对我好凶喔,人家要回家啦,你一定要救我……”贺洛芯捣著俏脸假哭。
“宝贝放心,我一定会救你。”老大信以为真,搂著她的肩安慰。
“你要小心呀。”先救救你自己吧。贺洛芯忍住踹开他的恶心感,装出心有余悸的仓皇样。“他巫术好厉害,我当初就被他下过蛊,没多久就拉肚子,呕吐还作噩梦,结果……”
“结果怎么样?”这不就是他们目前的症状吗?老大和数名仍苟延残喘的喽啰皆叠声追问。
“结果我第二天就开始发高烧,内脏发热灼痛,皮肤发红溃烂,浑身发癫抽搐,吃什么药都没效,要不是他后来饶了我,我哪来的命啵”贺洛芯伪做惊弓之鸟打著颤,骨子里早笑得花枝乱颤。
“哈哈--”水昊是真的忍不住爆笑出来。这鬼灵精,好个骗死人不偿命!
“哎呀,快把耳朵蒙起来,他要下蛊啦!”贺洛芯赶紧大叫。
众徒气衰体弱,神智不明,又有先入为主的迷信观念,加上她似是而非的煽动论词,早就唬得丧胆失措,乍闻她那一吼,本能反应便是依言行事。
“嘿!”水昊立刻掌握先机,奋勇上前左打右殴。
那些泻呕到软趴趴的海盗哪里会是对手,根本不需使劲儿,仅需轻轻一推,便匡琅栽个大跟头。
贺洛芯也不逊色,长腿屈膝直攻老大的鼠蹊部,趁他弯腰哀鸣时,几个拐子对准他的脊椎,只敲得他一蹶不振,卧在地上半天喊不出声。
“死蟑螂,竟敢用你那双拉完肚子的脏手摸我,还扯我宝贝的头发?”贺洛芯并未罢休,一双玉足仍朝他身上猛踢。
“够啦。”水昊劝阻。
“不够!”火爆浪女拔出昨夜偷的枪,指著老大的脑袋喳呼。“他敢用枪抵我,就敢吃我一颗子弹,这笔帐我今天非跟他算不可!”
“喂喂喂--”水昊骇异地强行架走她,他不悦地抢下她的枪。“你哪来的家伙?”
“我……呃……噫……”贺洛芯期期艾艾,不知该如何圆谎。
适巧仅存烂命一条的老大受她拳脚交加后,快速蠕动的肠胃当下矜持不祝
但听噗噜噗噜,现场登时臭气冲天。
“哇……好臭呀!”贺洛芯掩住口鼻,迅疾退避三呎远,也顺便逃过水昊的质询。
一场正邪乌龙战结束了吗?
别急,当然还有尾声。
水昊从海盗船上找出了绳索,将溃不成军的歹徒全部扎成肉粽。
由于严重的吐泻持续进行,令人作呕的气味不断增加,故爱干净的贺洛芯不得不放弃这么个出气的好机会,无奈地坐在甲板上的直升机内吹冷气。
“OK啦。”水昊跳入直升机的驾驶座位上。
“快关门,快关门,外面臭死喽。”贺洛芯催促。
“是,遵命。”水昊伸手拉上门。落魄了好些时日,不虞她的洁癖依旧未变。
“船已经敔程,正确航线我也用电脑设定好了,再不久,咱们就到家了。”
“我们这样就要走了吗?”回首绿意盎然的神刁岛,她竟有著离情依依。
“别难过,有机会咱们还是可以旧地重游。”水昊揉揉她的头。
“嗳--”她长叹。“可惜了那些钻石。”
“贺、洛、芯!”弄半天她思的是那堆钻石,而不是他俩共同生活的片断。
“开开玩笑的嘛,”贺洛芯忙不迭打哈哈,她浏览机舱内的环境。“没料到这些强盗还真有钱,船上的装备那么好,居然连直升机都这么新潮,真是没天理。”
“亏你想得出那种耸动人心的话。”忆及与敌营对阵的惊险,水昊好笑地咧开嘴。
“嘿嘿。”贺洛芯洋洋得意。
“不过呢……”水昊用余光睨她。“我记得是不是叮咛过你,千万不准踏出石洞半步,否则……”
“你是说‘半步’,又没说不准踏出‘一步’,十步或百步,所以不能怪我呀。”贺洛芯抓住他的语玻
“我……”水昊当下词穷。
“算啦,算啦,事情过去我就不同你计较。”贺洛芯仿彿多恩赐地摆了一下头发,丝毫也不觉得害躁。“说说咱们现在该如何处理他们?”
“把他们交给海警。”水昊啼笑皆非。
“就这样?”两道秾纤合宜的优雅黛眉,纷纷向中央伍看齐。
“不然咧?”水昊心里毛毛地打著鼓。
“喔噢。”贺洛芯面有难色。
“怎么啦?莫非……你趁我忙碌中又动了什么手脚?”他的额头已沁著冷冷的汗珠,根据他对她的认识,外面是充满秽物的臭物没错,但要她完全安静地待在直升机内不吭声,确实是有点诡诈。
“我以为你不会饶过他们,船舱里恰好又有个电钻,因此我就……把船底下……凿了几个洞嘛。”贺洛芯越讲越小声,蛲首亦越来越低。
“什么?”水昊瞠目结舌,不敢相信他的耳朵所接收到的讯息。
难怪他方才感到船震动了好几下,他还道那是他操作不良导致的哩。
“说来说去都是你的错啦,我怎么晓得你会突然反悔,不坐直升机离开?”见他大声,贺洛芯也扯亮嗓子。
“我哪有突然……你……”真是哑巴吃黄连。他几时说要沉船?他几时说要坐直升机离开?又何来“反悔”一词?
“现在怎么办?”她大刺刺地要他解决问题。
“你凿了几个洞?”或许他能把船修补好。
“不多啦,我也没仔细算,可能才三、四十个吧。”贺洛芯置之度外的轻松模样,仿佛只是在向老公叙述她买了一件礼服有多便宜。
“才?三、四十个还‘才’?”水昊无言以对,他命休矣。
“你凶啥嘛,咱们可以开直升机呀,直升机不是飞得比较快些,傻瓜。”贺洛芯趾高气扬地瞥了他一眼。
“我--钦--”她还有脸骂他?这下毁了,海盗船已远离他们的神刁岛有一大段,游回去的话,拖了她这大油瓶,恐怕没累毙也会先被她的牢骚烦死,倘若是坐救生艇,或许……“叹啥气呀,走啦。”贺洛芯从后面大力拍了一下他的背。
“啊--”尚在沉思该如何自救的愿硕躯干,冷不防哗地扑向仪表板,砰地撞开了许多开关,直升机的螺旋桨嘎嘎转出龙卷风般的涡飓,机体本身也开始蠢蠢欲动。
他试著坐好,长脚反而顶高了方向杆,直升机于是歪歪斜斜地飞上空。
“哗……小心!”贺洛芯跟著在机舱内被摔来摔去,无意间又碰到了一些开关,直升机更朝上冲。
“好吧。”事情到了这般田地,表示一切皆是天意,他也只好硬著头皮飞下去,否则要他此刻停机,搞不好更危险。再说底下也是死路一条,船大概要不了多久就会沈。
他握住操纵杆,试著感觉一下方向,直升机随之晃左晃右,忽高又忽低。
“你开的那是什么飞机啊?”贺洛芯好不容易扣上安全带,她紧紧抓住把手,对于他云霄飞车式的驾驶法,忍不住发表一些意见。
“直升机呀。”水昊专心致志地盯住前方。
“废话,我也知道你开的是直升机……”贺洛芯虎啸。
“那你还问?”水昊懒懒地抢白。
“你……碍…小心!小心……碍…”才要唾斥的声音,接著又让几下震幅很大的颠箕骇成弯弯曲曲的尖叫,贺洛芯浑身打著寒颤。
直升机总算又顺著地平线飞行,她捏了数把冷汗,战战兢兢地试探著问:“你不会是……从来没开过吧?”
“我?开过呀。”水昊泰然自若地耸耸肩。
当她正要松一口气时,他又追加一句:“我还以最短的时间救回人质,又以最高分破关咧,不过最近很久没玩了,关卡内容大概都变新了吧。”
“人质?关……卡?你说的那个是……”牛头似乎不对马嘴,整个情形和角色显然与刚才易辙,现下换成贺洛芯心里发毛。
“电动玩具埃”
“什么?”贺洛芯张口结舌。
“放心啦,熟能生巧,你犯不著那么害怕!咱们多颠几次就没事了。”水昊笑著安慰她。
“嘎……”贺洛芯已吓到木然。
想她历经空难、爆炸、灼伤、病痛各种劫数,又从残暴的海盗抢下捡回性命,可别这会儿死在一个白痴的手里呀!
直升机时稳时不稳地摇摆著。
“你就不能开得稍微……不要像吐痰或咳嗽吗?”贺洛芯企图和他沟通,音质和他驾驶的品质一样哆嗦。
“不然你来开。”水昊冷冷地由她,姿态倒是挺大牌的。
“我哪会开呀!”她要是会开,还轮得到他在这里嚣张吗?
“你不是空姐吗?”水昊调侃。
“空姐是空姐,不是机长,OK?”贺洛芯几乎是用吼的。
“我说OK也没用呀,你不如看看仪表板上的这些英文是干什么吃的,我想飞航用的一般常识和术语,你总该有吧。”虽然他目前比较能掌握方向了,但仍没办法分出心思去理解那一个又一个的开关。
“喔。”就算没有,此刻也不能在他面前认输。贺洛芯一一读著,好在都是她懂得的基本概念。“这个是座标,这个是压力,这个是……”
“那你看看这是不是表示快没油了?”水昊用眼睛瞄瞄她说的那个燃料表。
“啊?这……”她低头望了望,又抬眸瞅著他,那惊悸的神情已阐明全部。
喀喀--喀喀--机顶上的漩涡音频仿佛中风的老太婆,螺旋桨的速度也徐徐变钝,那缓转的景象恍如在观赏电影里的慢动作,身置其内,能很清楚感受到地心引力的接近。
“我突然想到我一直忘了跟你说一句话。”水昊恪尽职责紧握操纵杆。
“什么?”贺洛芯满腹疑窦地眨著眼。
“我爱你!”他狠狠地吻住她。
“呃……”贺洛芯错愕,对这突如其来的表白不知该惊该喜。
“顺便告诉你另一件事。”水昊又说。
“啊?”迷蒙要眸呆若木鸡地望著他。
“抓好。”他双手尽量稳住方向。
“啥?”一这跟他爱她有什么关联?
“我们……要坠机了。”水昊镇定地凝视她逐渐扩到最大的瞳孔。
终曲
“真想不到。”贺洛芯打量脚边那两块立于土中、犹如双胞胎般比邻的石碑,不禁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是呀。”水昊颔首附议。
绿草如茵的庭园里,那深沉的灰色显得格外触目。
“我觉得拆掉算了。”贺洛芯皱皱秀眉。
“不用吧。”水昊将两手弄成一个框框,当它是照相机的镜头似地在眼前比来比去。“我倒觉得放这儿也不错,可常常提醒我俩大难不死,又死里逃生,故要知福惜福,人生可贵,意义满好的。”
“但不是我在讲。”贺洛芯嫌恶地摇摇头,内容和他像是在自说自话。“这石碑做得还真土,起码换个漂亮一点的嘛。”
“不会呀,我认为简单就是美。”水昊放下手框,整整笔挺的西装,改为双臂横胸,刮净胡子又剪短的发型,衬托出容光焕发的俊脸斜斜地歪著。
“旁边干脆种植一排五颜六色的花吧。”贺洛芯满意地点著下巴,淡抹胭脂的容颜娇艳欲滴。
“那才土咧,俨然是在给咱俩祭拜,不好不好。”水昊揭嘴反对。
“你一定要每一件事都和我唱反调吗?”贺洛芯瞪著即将喷火的铜铃大眼。
“是你自己每一件事都要鸡蛋里挑骨头嘛。”水昊振振有词。
“我哪有?是你凡事爱逞强。”贺洛芯开始翻旧帐。“就好比你分明不会开直升机,那就不要开嘛,干啥硬要装做会呢?”
“我硬要装?!我……”瞧她说的好像是他抢著开一样,这罪名他可千不服,万不服啊,当初他根本不是逞强,他是“被”强。
“对呀,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害我也只好跟著你玩命。”贺洛芯说得俨然有多委屈。
“我害你?!到底是谁拖谁下水玩命,如果你不……”天地良心,受委屈的被害人是他耶。
“好啦好啦,以后再碰到这类的情况,你早说出来不就好了?我又不会笑你。
”贺洛芯抚著他的胸口,帮他顺气。
“哈!”水昊一哂。她届期笑得可大声咧,而且这类情况他可不希望还有“以后”呀。
“本来就是嘛,看看你逞强的结果--坠机耶,坠机耶!”看他毫不领情,她夸张地摊著手。“要不是有我这颗福星在,你想咱们的直升机哪可能安全漂浮在海面上,你我又只受小小的擦撞伤,然后又刚好遇到巡逻的海防人员搭救?”
“这么说,不是我驾驶技术高超,卖命保护你的关系喽?”水昊Сhā腰弓身,与她四目对视。
“你那样就叫卖命?”贺洛芯也Сhā起腰了。“臭猩猩,你有点男子汉的担当好不好?”
“我没有男子汉的担当?你说我没有男子汉的担当?”孰可忍,孰不可忍。水昊顿时怒形于色。
“你凶什么凶?想打架呀?”贺洛芯辛辣地咆哮。
“那个……”一旁来观礼的亲朋好友,忍不住全围上来打圆常
“嗯咳……嗯……”被请来当主婚人的长辈,更是以连连的咳嗽,来打断这对吵得正高兴的新人。
他讷讷地说:“请问……你们的婚礼……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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