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是谁!”
“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快停下!!”
“哪里来的野小子,敢在这里撒野!”
“再不停下,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啊!”
……
两匹奔驰的骏马一匹接一匹的冲进人群之中,四周传来的是措手不及的侍卫们的叫骂喊停声。
可无论是一匹骏马都丝毫没有在乎那些侍卫的呼喊之声,它们的目标很明确,正是此刻被围在人群最中间的两个少年——李奉先以及纳兰蔷薇!
依仗马匹的冲劲,徐安几乎是毫无阻拦的冲进至最核心之处!
“驭!!”
徐安猛然拽住缰绳,骏马嘶吼一声,然后高抬前蹄,最终停在李奉先身前!
“奉先!带上蔷薇跟我走,我来救你们了!”
徐安调动马头,单手朝李奉先伸去。
“狸儿,清尘,看来蔷薇还在昏迷之中,你们接好了!”徐安不忘朝身后紧跟而来的狸儿喊了一句,然后扭头迅速道:“快,奉先,先把蔷薇交给她们,我们先逃离这里再说!”
李奉先至始至终都没有吭声,直到他听见徐安的最后一句,这才抬起头。
徐安一愣,蓬头垢面的李奉先哪怕此刻只是半蹲着作者,身材高大的他几乎也快与马身平行,这也更让徐安看清楚了李奉先的表情。
呆滞的脸,木讷的眼神,偏偏突然双眼一红,紧咬牙齿脸色渐渐狰狞起来!
“你敢带她走!我李奉先什么时候答应过!你凭什么带她走!问过我李奉先没有!”
不明不白的吼了两句,李奉先猛然站了起来,神志不清的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一身醇厚的内息真元。
那魁梧的身体站起来之后,李奉先身上再度浮现七色流光溢彩,连带着,甚至传染了四周,在李奉先身边的透明空气之中,都隐约出现七色光彩!
“嘶”
骏马突然极度不安,一直平稳坐在马背上的徐安立刻浑身紧张,连忙安抚下突然暴躁起来的骏马!
李奉先猛然前踏了一步!
“啾啾….”暴躁之中的骏马猛然安静下来!
徐安双眼瞪得溜圆!
这种实力,这种感觉,徐安再清楚不过了!
自身内息真元浑实充沛,且与万物之间的灵气相互疏通,此正是筑基上士的标准表现!
徐安心中无比震惊,李奉先什么时候,实力也已经突飞猛进,达至与自己无异的筑基上士境界!
其实不单单是徐安,就算一直与李奉先待在一起的人们,也没谁发现,那个在私下被称之为“疯子”的李奉先,居然还是一个筑基上士境界的天下一流修行者!
这还不够!
别忘记了,李奉先此刻只是一个十九、二十岁的朗朗少年!
如此幼龄,如此修为境界,众人怎么能够不惊叹!
相比这种震撼惊叹,那两匹横冲直撞的骏马,与那个一骑绝尘来到李奉先面前的那个少年,甚至是后面那匹骏马上,两个少女不堪压迫失足跌下马来,都已经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是这又怎么样!
徐安没由来的一阵恼怒,我辛苦来救你,你却这么对我,枉我以往你离开长寿村之后,经历了万寿林阳山的妖族袭击之后,有些改变,没想到,你李奉先仍然还是个仗势欺人的混蛋!
“怎么,你想打架吗!阳山之后,我们一直都没机会,现在怎么了,修为精进了,境界突破了,就又变得不讲理了吗!”徐安虎目一瞪,对李奉先所散发出来的骇人气势视若无睹,身子往前一站,将头昂得极高,虽然身高不及李奉先,但在气势上,两人不相上下!
只是可惜,在周围人的眼中,徐安就有些自不量力了……
也是,徐安自修习龟息之术后,如今整个人已经可以无时无刻藏匿自身的气息,现在谁也看不出,徐安其实修为境界,也已经达至筑基上士!
更重要的是,徐安可是比李奉先年轻了好几岁,而且,徐安开始修行的时间,更加比李奉先晚了无数年!
李奉先没有立刻出手,双眼喷火的守在蔷薇前面,紧盯着徐安。
于是徐安也没有出手,喘着粗气的盯着李奉先!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副斗鸡的模样,让热闹无比的场面顿时尴尬的陷入一片沉寂。
……
……
“如来真佛,佑我释教!”
远远的,刚刚领头走在前面的园暮大师嘴唇哆嗦,他难以自控的拍了拍师兄园圃的肩膀,一脸激动的说道:“师兄,这一次我们宝刹寺真的要再一次名扬西度佛州,名扬天下四大神州了!想想这天下,有谁还能以二十岁左右的弱冠之龄,问鼎一流修行者之中呢!
园暮没有发现,自己的师兄,宝刹寺如今的主持,园圃大师在看到那个策马奔腾、势不可挡的冲进人群之中的那个少年之后,就已经血色全无,浑身的骨架子似乎都在打颤!
身边的悟缘同样如此,他当然认出那个叫徐安的少年,那么他自然也能猜出徐安冲进来的目的!带走李奉先,甚至还可能会爆出一些曾经在宝刹寺自己与师傅的糗事吗?一旦如此,那师傅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岂不是全部付之东流!宝刹寺主持之位还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夹着尾巴在妖兽面前逃跑的人来坐!
“师兄,你竟然比我还激动!哦,我知道了,原来这件事你之前也是不知道啊!”园暮面对园圃和尚,这才发现园圃此刻面无血色,浑身打颤,自然而然的把这些当成了一副情难自禁的模样,还信誓旦旦的肯定了几句。
园圃和尚缓过神来,极度尴尬的唯诺应付了两句,便死死盯住人群最中的两个人!心中无时无刻的不再向我佛祈祷着,让这两个人千万不要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一路沉默的伊丹公子却有些费解,侧头朝身后的泽亚询问道:“喂,那个男的是谁?”
身后没有回答,伊丹疑惑的扭头,却发现泽亚脸色苍白,仿佛见鬼了一般,紧跟着,就抱头在地上打滚,一直喊疼!
“关键时刻就不中用的废物!”伊丹小说咒骂一句,也根本不去管泽亚的死活,重新将目光放在中间,李奉先的实力至高,明显出乎了伊丹的猜测,如今看到李奉先的真实实力,伊丹发现自己似乎犯了一个错误!
比如让泽亚去请那位城主四公子在城门之前迎接自己等人,尤其是迎接李奉先时刻照顾的那个女子……泽亚心思一动,忽然觉得,这个自己以前觉得无比美妙的注意现在变成了一个完全衰到家的坏注意!
是要想写办法来补救一下了!伊丹心中暗自想到,跟这样一位修行者交恶,明显只有最没有脑子的人才会做的事情,我伊丹公子才智双绝,又怎么可能做出如此白痴的事情!真当我是那个仗势欺人的白痴四公子吗?
伊丹撇撇嘴,突然想到那个与自己齐名的公子哥,满脸不屑!
“是徐安!真的是徐安啊!”
就在这个万分尴尬的时刻,唯一一个能在李奉先身边充当仆人,照顾神智不清的李奉先与昏迷不醒的蔷薇的人,宝刹城西门侍卫长甘地站了出来!
一脸惊喜的他盯着跟李奉先争锋相对的徐安,万分激动的结疤道:“徐安,是徐安啊。李奉先大人,是你的朋友徐安啊!”
“朋友?…徐,徐安?”李奉先气势最先一降,原本就神志不清的他除了身后的蔷薇之外,唯独对这个一脸憨厚的大叔有些亲近,可此刻这个大叔突然说话,魁梧的李奉先就像个傻大个一样,盯着徐安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来。
徐安则直接被李奉先这个举动弄傻了,李奉先现在这个样子,似乎根本不认识自己了!而且,他似乎…傻了?
徐安扭头望向甘地,“甘地大叔……”
甘地耸耸肩,摊开双手说道:“我也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李奉先大人已经是这样了……”
徐安发现自己现在是除了苦笑之外,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此刻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什么,难道说自己是来救他的,说这群和尚原先就对自己等人图谋不轨,说尤其是那个断臂遮面的和尚,就是当日咱们在阳山山脚小镇之中那个不要脸的和尚吗?
而站在远处的园圃和尚终于反应过来,此时此刻,不正是绝妙的时机!自己的担忧必须解决,而现在,只要解决了突然出现的徐安,那自己不就又没有任何事情了吗!正好,若是能解决徐安,那等以后李奉先醒来,自己岂不是也不需要担忧了不是!
“徐安,原来是徐安!”园圃和尚立刻大呼起来,甚至都吓了身边的园暮师叔一跳,更是把自己的侍童悟缘小和尚顿时吓得一ρi股坐在了地上,不知道自己的师傅想干什么!
园圃和尚一脸疯狂,接连推开人群,挤进中间,一把拉住徐安的手,满是惊喜的说道:“哈哈,徐安,真的是你,太好了,贫僧见到李奉先这孩子的时候,就在想,你在哪里,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没想到,你竟然自己找到了这里来!”
徐安顿时傻眼,他心中先前还在咒骂这个和尚不要脸,怎么此刻这个和尚就跑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自己套起了近乎呢!!
第一百二十八章 寺庙外,马车外
(除了对章节名不太满意,对内容总算满意了,卡文真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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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空和尚『淫』.秽的目光毫不掩饰,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位大师心中在想什么,但却没人加以指责,其实这并不奇怪。西度释教,并非是清修之教,戒律虽然众多,但最早却全是苦修僧们自己罗列出来的规矩,后来因为古佛燃灯极力推荐,才形成释教的主要戒律。而自打如来真佛晋位之后,燃灯古佛不再管理释教内务,尽数交予真佛如来,从此云游天下。
苦修僧的戒律,太过严格。八戒六十四禁,可以说将做人的全部乐趣,尽数灭杀,如来真佛也认为其太过森严,对属下是否犯戒违律,并不十分在意。这则直接导致大多数并非苦修僧的释教僧众,虽然明面上对清规戒律尊敬有加,但暗地里依旧行事荒诞,只要不是太过损伤释教的名声,对于自己属下弟子,释教极为放任。
戒空与戒无两个云游僧,出身宝刹城的宝刹寺,若非实在太荒诞,又怎么可能被当时的主持方丈明面上派出游历西度,实则驱逐出寺。
虽然还没看清全貌,但这已经足够让阅女无数的戒空和尚下定决心,这两个极品小美人,若不能享用一番,那他今后几十年只怕都要在悔恨中度过。
戒空看得很爽,但这必然会让徐安感觉很不爽!
戒空看的是谁,大家全都心知肚明,而他『淫』.秽目光看的是谁,徐安心里更清楚!
之前泽亚那混蛋肆无忌惮的目光依旧让徐安够生气的了,而现在这个戒空,实力更强大,所表现出来的『淫』.秽,就更加惹人恶心。
徐安的眼睛里已经开始冒火,但戒空的眼睛里,可完全看不到徐安这个人。
“徐安,起教训这个和尚吧,别担心,老夫给你坐镇,狠狠的教训这个不守『色』戒的贼和尚!”
白度在一旁煽风点火起来,在他看来,实战正是增加徐安武技一途的最好办法,既然现在有这么一个现成的人物,不用白不用。
徐安虽然实战武技不熟练,但胜在基础上,内息真元强过戒空太多,而戒空则在武技运方面强过选,尽管基础内息不足,但武技招式运用的熟练多变,正是徐安现在梦寐以求的对手。
戒空往前走了一步,目标明显是奔向澹台雪卿与蔷薇两人。之前的一幕已经证明了戒空和尚的实力,此时戒空想做什么,哪还有人胆敢阻拦。
徐安直接拦在戒空的比较之路上,体内内息真元马上翻滚起来。
“别换戮仙战甲!”白度立刻阻止了徐安的打算,“这里是已经深入西度佛州内,你这么做,会引来大祸的!”
徐安眉头紧皱,顿时放弃了换上戮仙战甲的打算。
而此时有人横路当道,戒空终于注意徐安的存在,徐安毫无危险『性』的站在自己前面,不禁令戒空有些相笑,看到徐安这个样子,戒空忍不住调戏了一句:“怎么,那是你的小情人吗?可惜啊,你的实力太差,保护不了他,刚才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们既然是那妖女的同党,本僧也就有义务,带你们回去审查。”
徐安双拳立刻紧握,戒空这一番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哪还需要那么多废话!
“哈!”
就算不需要换上戮仙战甲,就算自己根本不会什么武技,自己有强大的内息真元做后盾,又懂得如何最大化的利用自己的力量,面对这个和尚,徐安何惧之有。
“师兄,小心,那家伙实力根本看不透,相比绝不简单!不要大意!~~”徐安一出手,立刻便引起了先前最早出来的那个跟女人一样的戒无和尚的注意,作为师弟的他,立刻出言提醒道。
晚了!
轻敌的代价,便是戒空被徐安一拳,直接打翻在地!
整整高过徐安半个身子的个子,体型比起李奉先都要强壮几分的戒空此时却像是一根不经摔的瓷器,一碰便碎。
徐安的拳头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戒空的鼻梁之上,在徐安此时胳膊下垂的地方,还有几滴鲜血,渐渐落下。
“呵呵,小看你了?”
戒空一个鲤鱼打挺,立即站了起来,『揉』了『揉』鼻子,眼神顿时阴冷起来。而戒无也跟了上来,站在了戒空的后面。
突然,两人脸『色』忽然大变,紧跟着在两人的身后,一个佛陀幻象,若隐若现,而此时,两人身上,红光如同火焰一般,在他们的身上燃烧,然后连到一起。
这片天地的灵气,突然失衡!
徐安隐隐约察觉到不妙,但具体哪不妙,他却感觉不出来!
“这群混蛋!”白度突然脸『色』大变,这俩和尚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啊!不过是戒空被一拳打翻在地,又没收到什么致命伤害,徐安也更加没有表现出来什么极具危险的潜力来,可这俩人,居然就联手在一起,而且,直接所用的,就是两人最强大的神通法术!
“唵、嘛、呢、叭、咪、吽!”
两人突然盘膝坐下,双手合十,『吟』唱起释教佛法梵语!而他们身上那如燃烧火焰幻化出一道道霞光来,每道霞光最终都变化成一个个斗大般的字体,正是大明六字真言诀上,而幻化成字的霞光更是围绕在戒空、戒无的身后,那若隐若现的佛陀幻象也越来越清晰。
徐安站在原地,想动,身体却不停使唤的停留在原地,仿佛扎根在此的古树,无论如何,都无法挪动半步。
白度自知不妙,岂能在一旁袖手旁边,冲到徐安面前,大声喊道:“快,换上戮仙战甲,老夫与你内息相连,将身体交予老夫,也许我们尚可躲过这一劫!”
徐安微微张开嘴巴,喉结上下蠕动了一下,却失声得什么都没说出来,眼睁睁的看着在戒空、戒无两个和尚背后那佛陀幻象轻轻挣开眼神,而那早已经在四周漂浮许久的字体霞光,瞬间顺着佛陀的目光,笔直冲向自己!
强大的佛家压力,如泰山压顶,令徐安身上突然如负千斤!
徐安哪里来得及躲避,连按照白度所说幻化出戮仙战甲的力气都没有,他体内的内息真元,早已经如死水一般,任他怎么调动,都没反映!
碰!碰!碰!
三道霞光瞬息而至,从徐安身体横穿而过!
而那如一摊死水的内息真元被这横穿过身体的六字真言霞光连卷带起!窒息的憋屈,剜心的苦,凌迟的通!三种感觉,交织在一起,令徐安生不如死!
仅仅是三道霞光,便已经让徐安生不如死,那么在这三道霞光之后,那数以千计的霞光袭来,徐安又该如何!
“能驾驭自己的人,才能驾驭命运。因此人生如棋,要有拒绝名利诱『惑』的心力,才能去面对人生,以免误入歧路。”一声威严,却不是庄重的苍老声,突然从徐安背后传出。
不知何时开始,一位头戴斗笠,身穿着破烂布衣的行者,站在了所有人的后面,那座破旧寺庙的大门之前。
这位行者的一番话,却让陷入泥潭,如原地扎根的徐安顿时守住内心的一丝清明。
面对近在咫尺的千道六字真言霞光,徐安视若无睹的闭上了眼睛。
而闭上眼睛后,睁开得,是心眼!
不知何时,那熟悉的感觉再度袭来,这感觉,正是自己踏入筑基上士,与天地融为一体时的感觉,四周一切动静,都无法逃离自己掌握!而此时,徐安心眼所观之处,无形无态,只有那一团一团的灵气之团,而引起这天地间灵气失衡的千道六字霞光,在徐安的心眼所观之下,破绽百出。
一把戒尺横空出现,停留在徐安的手上。
不知不觉,戒尺如同一把锋利长剑,忽然化****万个剑身来,刺向那千道霞光。
快!恨!准!
天下万道,揭破之!千万利刃,遇则断之!
这等奇妙的剑术,就连徐安身后,那出言帮助徐安的斗笠之下,也轻轻的咦了一声。
而此时,澹台雪卿等人当然不会意外,张木子更是脱口而出!
“断刃剑法!”
千道霞光一触即破,千道剑锋幻影,渐渐合在一起,那把朴实无华的戒尺,也显出身形,而徐安此时,高傲的站在戒空与戒无面前,戒尺握在手中,而戒尺另一侧,却是横在戒空的双眼之前,几乎已经触碰到戒空的眉『毛』。
而那火焰红光,幻象佛陀,也已经散去,只留下两个盘膝而坐和尚。现在的戒空,哪里还有之前一点的嚣张气焰,整个人如丧家之犬。唯一奇怪的,哪怕是此时,戒空脸上的恐惧,貌似也与徐安无关。
众人身后,那一个带着斗笠的身影,轻轻往前走了一步。
……
“啊,”一声娇媚『荡』漾的呻『吟』声突然马车后传出,“这到底是怎么了呢~~~”
一个纤细的莲藕般玉臂最先从那马车中伸了出来,然后,一个曼妙的身影,终于走出了马车的遮挡。
千呼万唤始出来,城主四夫人终于从马车中,走了出来。
“原来如此呀,咯咯,咯咯……”
一双玉手,轻轻遮住那一抹朱唇,但从玉手背后,玲珑的咯咯笑声,顿时将之前万分紧张的气氛殆尽。
这千娇百媚,如穿肠毒『药』。
部分资料
南缘圣州
南缘圣洲自洪荒之后繁华再起,各个部落纷争不断,战火四起,民不聊生。其中,信奉天龙图腾的陈氏部落得天独厚,霸占南缘圣洲中原最繁华处,远离战火,休养生息,并不断壮大。
终有一日,祸水东引,各族窥视中原繁华已久,其族长陈天帝与长子陈轩帝死于暗杀之下,整个陈氏家族危机四伏,动荡不安。[..com]
次子陈青帝偷偷放走族中圣兽青皮巨蟒,借青皮巨蟒横行乡里之后毫无踪影,并以次子身份蛊惑族人,造谣陈氏部落动摇以至天龙震怒,离弃陈氏子民!并借势以年幼之龄,逼迫族中长老扶持登上族长之位,从此执掌陈氏。
诚此生死存亡之际,陈青帝受命于危难之间,胸怀大志,以雷霆手段平息族内动乱之后,逐鹿南瞻,远交近攻,尽显其雄韬伟略。
在其不惑之年终于雄霸南缘,整个南缘圣洲以陈氏为尊。
遂后,陈青帝以天龙为尊,建立青龙王朝,创建帝制,登基称王,自称天子。更是放下豪言壮语,陈氏圣兽青皮巨蟒身怀王朝龙脉,已深入南瞻,为整个王朝镇守龙气,保佑王朝子民一生幸福!
自此,不同于以释教为尊的西度佛洲,以道教为尊的东朝神州,终日冰雪交加极北妖族圣地北妖魔洲,南缘圣洲以人尊不敬仙不礼佛,成为整个神州真正人妖仙佛共存的乐土之地。
======《神州志之南缘圣洲志》
南缘圣州与北妖魔州是神州最大的俩块大陆,人口基数足足是西度与东朝的几倍有余,自古就是释教与道教梦寐以求的传教之地,只可惜南缘圣州自古以人为本,不敬仙不礼佛,只尊崇圣人一道,自成一派,号称儒教。
在南缘,仙佛的地位,仅仅是达官贵人手下能人异士的地位,唯有圣人,在南缘有着不同凡响的影响力,自古以来,除了当年青龙王朝太祖青帝,再无一人敢称圣人。
释教,道家对此毫无办法,历来为了掌控南缘信奉而不断努力。
经过数百年的努力,道教最终还是胜在南缘与东朝的风俗相近,道教终于扎根南缘,有崛起之色。而佛教却因风俗相差过大,文化有异,在南缘寸步难行。
青龙历一千七百多年前,南缘青龙王朝气式渐微,令趁此乱世,渐渐在南缘被接受的西度释教大肆传教,成功崛起,成为南缘,儒、道二教之外第三大教。
而青龙王朝当权李氏族长李渊,更是在青年时游历东朝神州义结金兰的徐平帮助下,令李氏在南缘威望顶天。凭借徐平斩杀已是北妖魔州妖王的青皮巨蟒,暗中宣称青龙王朝龙脉已断,天下百信大多信奉的都是君命天授的儒教,自此百姓已开始离心青龙王朝。
之后为巩固其统治地位,削弱陈氏王族影响,开始独尊儒教。
徐平天纵奇才,横空出世一扫东朝南缘顶尖高手,北妖魔州妖王更是被其斩于人前,而在南缘传教的西度释教,东朝道教更是重伤不已。西度释教至此无功而返,回归西度佛州。而本已在南缘扎下根基的东朝道教更是被连根拔起,在南缘沦为不入流的小门小派。
当青龙二千年初时。
李氏现任族长李毅,更是堪破生死,得证大道,已经隐隐约约有成圣迹象。
在李氏从李渊开始五代人经营下的南缘圣州上,李氏取代陈氏成为南缘王族的呼声此时完全达到尖峰。
而李毅突破修为之后,彻底废除了李家王朝延续数千年的青龙王朝,将李氏推向帝位,重立国号白虎,自封白虎大帝。
在儒教领袖颜回的帮助下,民心已定。
存于南缘二千年历史的李氏青龙王朝,就此成为历史名词。
而青龙末年,白虎元年,正是徐平穿越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北妖魔州
洪荒之后,神洲大陆一分为四,其中最大两块分别为四季交替水土肥沃的南缘圣洲,与常年冰雪封山土地贫瘠的北妖魔州两块大陆。
青龙圣帝天纵奇才,以船只为依靠,青龙铁骑为根本,一统天下之后,认为四大部洲之间大海相隔甚远,随后依靠自己神通广大,天纵奇才,亲身感悟天下诸多道法神通,亲自创立一种道法神术,不同于道家绝学缩地成寸之术,乃是一种足以坚持一艘大船千里瞬行之术,在大洲港口独创驿站之地,使用此千里瞬行之术后,连同天下四洲。
此举有利有弊,北妖魔洲不适合人类生存发展,但却是妖魔鬼怪的天堂乐土。北妖魔州原本就是天下至污至浊的所在,物极则反,久而久之这些浑浊之气反倒在北妖衍生了一种特殊的灵气,也就是天下妖力之源,滋润了在北妖顽强生存的万物,让它们的身躯逐渐的强大起来,变得更为能适应北妖魔州的贫瘠。而其中有一些野兽,得天独厚,在机缘巧合之下感悟到这股灵气,通了灵窍,以吸收使用这股灵气结成自己的本命妖丹以修成大道,这也就是妖兽的来源。
是故北妖魔州人际罕见,而妖魔鬼怪却随处可见,这些妖魔将自己统称妖族,与人类区分开来,以北妖魔州的元妖山之中冥冥散发的妖源气息为根基,不单独依靠天地灵气修行,独修自身毛发身躯,单独称之为妖道。直到两千年前,青龙帝圣一统天下,北妖众妖兽才被天下所知,将这些妖兽根据实力的划分,分为‘兵、士、骑、相、将、侯、王、皇、帝’九个境界,
此道入道容易,修行简单,是故北妖魔州但凡花花草草,飞禽走兽,多少都含带一丝妖气,强过其余三洲之中的飞禽走兽,花草树木。
因为其道行逆天,大异于天道正统依靠天地之间蕴含的灵气修行,再加上人类一旦修行此法之后,一身血脉骨肉将走兽非人化,故为认为是邪魔歪道,天下之人所知晓有人修行此道,定然处之而后快。
北妖魔洲之中,修行妖道的妖族与修行妖道人类之间最大的区别,在于内丹妖元。若是妖族,其身体之内必然存有内丹妖元,一身修为几乎全部汇聚于此,而人类则是在体内汇聚成一股灵气之团,或位于心脏之处,或者位于大脑之处,或者位于脊椎正中,因人而异,汇聚而成的灵气之团位置不同,对修行妖道的人来说,会极大的影响人原本的个性。但凡是修行妖道之人,个性与修行之前截然相反,大多都突然变得嗜杀暴躁,危害极大。唯有灵气之团汇聚与心脏之处的人,影响相对较小。
北妖魔洲最为被人熟知的乃是千百年来一直独霸北妖魔州的妖王白柯泉,几乎以一己之力,独抗下其余三洲一直以来想要剿灭妖族的数次进攻,就连北妖魔州与其余三洲在青龙圣帝时期所建造的驿站也被全部毁去。
而三百年前,妖王白柯泉不知因何,与其称兄道弟的平天圣君于南缘圣州大战十天十夜,最终被平天圣君亲手割掉头颅,杀死与南缘圣圣州。自此时开始,天下间,人妖之间的隔阂冲突,彻底爆发,相互之间再难容忍。
(神州四陆简介未完待续)
附一:
无良天下之中所选择的时间大抵是按照古代时辰表计算的。
寅:yin(凌晨3时正至早上5时正)
卯:mǎo(早上5时正至早上7时正)
辰:chén(早上7时正至上午9时正)
巳:si(上午9时正至上午11时正)
午:(下午3时正至下午5时正)
酉:you(下午5时正至晚上7时正)
戌:xu(晚上7时正至晚上9时正)
亥:hài(晚上9时正至晚上11时正)
晚上7点-9点为一更,9点-11点为二更,11点到凌晨一点为三更,1点到3点为四更,3点-5点为五更
一年有十二月,一月有五周,一周有六日,一日有十二时辰,一时辰(2小时)有四刻,一刻(30分)有三盏茶,一盏茶(10分钟)有两柱香,一柱香(5分钟)有五分,一分(60秒)有六弹指,一弹指(10秒)有十刹那。一刹那就是一秒钟。
附二:
无良天下当前实力设定划分。
世俗之间,只有筑基一层划分,分为三士上中下三品。而世俗之外……敬请期待剧情展现。
其中,筑基下士下品,乃是修行进门阶段。而达至下士中品上品,其强化成都也仅仅体现在身体不受病魔侵犯,寿命得到延伸两个方面。
而达至筑基中士境界,修行者基本已经可以拥有足够的内息真元,来修行玄法神通。其中也是分为下中上三品。
至于达至筑基上士境界,世俗之中鲜有人能达至。是故人们将其划分为上中下三品,也仅仅是因为下士中士同样都以三品划分,但上士的上中下三品,谁也不知道其中区别。
世俗的人们不知道修行境界超出筑基之后会是什么样子,那些几乎全是传闻之中的大修行者,菩萨罗汉或者是散仙金仙神仙或者是圣人,也就统统归于筑基上士上品境界。
筑基上中下三士具体分别:世人皆以为以筑基修得内力,化符咒于形式,然后感悟天听,终得飞升成仙,其实不然,人身体以骨为基,以血脉为础,化作鼎炉,承载在天下灵气于内,这筑基之术,只是扩大这鼎炉容量之用,不许太多拘泥。化天地为自身鼎炉也好,只有残缺片瓦承载天地灵气也罢,其实在筑基之后皆无差别。筑基三士,其下士乃是‘得气’,也就是让自身有聚集这天地灵气之能;其中士乃是‘行气’,便如你神识外散一番,是使用这天地灵气;而上士,则是‘疏通’,变化天地灵气于万物万象,暗合大道,一切皆难逃你耳目口鼻心之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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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意外断网了,导致不能正常更新,非常抱歉。
当然再与大家分享一个天平暗藏的开头,以道歉今日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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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逢盛夏,下午才下过一场大雨,所以旁晚时分的空气异常清新,最重要的,是那炎热也淡了许多。
李浩走到道南路口,伸手看了下表,7点半,时间刚刚好。
道南路口,这里是泽阳市最繁华商业街的边缘,自然也是众多男女猎艳的场地,而7点半,正是美女们开始她们华丽夜生活的黄金起点。
一件整齐的休闲西服,一条笔直的黑色板裤,配上一双白色的休闲旅游鞋。那张脸谈不上英俊,中等偏上,目光呆滞,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木讷。李浩满意的打量了一下自己,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然后将西服的第一个纽扣打开,随即露出一个精致无比的银白挂坠,挂坠是圣耶稣十字架,不过……那个本该属于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耶稣的位置,却是一条巨蟒,缠绕在十字架之上。
而当李浩的手轻拂在这个挂坠之上,顿时,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原本木讷呆滞一副人畜无害摸样的他突然变得有些邪魅,而且张扬略显一丝霸气,让人轻而易举就能感觉到对方的强势。
轻呼一口气,李浩告诉自己,男人不用太好看,也不用满身的名牌,用最合适的衣服,穿出自己最得体的气质,便足以令美女动容。打破美女坚强堡垒内心的,也往往不是最具侵略性与攻击力的对手,而正是像拥有李浩现在这样气质的男人,木讷温柔,但足够强势霸道,不会让人感觉到缺乏安全感。
天色渐黑,李浩无力的摆了摆手,今晚似乎又是白费力气一场。
美女!
李浩眼睛猛然一亮,随即将手搭在胸口,握住挂在胸前的那个挂坠,有些木讷呆滞的目光突然迸发出一道精光!
吊带黑丝,艳红高跟!齐臀的小短裙更是无法完全包住那呼之欲出的丰.臀,在一扭一扭之间,大腿根部吊带之上的那一朵蕾丝蝴蝶结若隐若现,这是何等的诱人!
仅仅只是扫了一眼,李浩立刻就肯定了自己在这里苦苦游荡的目标已经出现。
不留痕迹的平行超过这个美女,李浩拿起自己的电话,装作找人,驻足回首,四下瞭望。
顺势,自然将这位美女下下下下扫视了一个遍,目光自然,不存在任何侵略性,对方也根本察觉不出自己已经被人上下打量了一个通透。果然美女,精致的五官,略施淡妆,齐肩的青丝懒散乌黑,而前胸,那淡淡的黑印勾勒出一个极为圆润的形状来,至于外面,只有一件洁白的紧身小背心,更是将她凹凸玲珑的身材表现得淋漓尽致。
运气真好,真的就是自己的目标,没想到,目标竟然会是这种绝品的美女!手中的挂坠微微犯热,李浩情不自禁吹了个口哨,也越发得意起来,,像这种女子,无外乎两种情况,要么,家里那位无能,寂寞空虚出来消遣;要么,根本就是有钱即可砸开双腿的婊子。
婊子是不会弄这种平添情趣的蕾丝蝴蝶结的,所以,这一定是位寂寞空虚的美女。对付这种寂寞空虚的妹子,李浩是最拿手的。
美女的目标看来是道南酒吧,一路尾随,在这里游荡五天的李浩一眼便看出自己目标的目的地。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像这种蜜.桃熟妇,常常流连夜店的女子,对什么样的男人更能放下戒心,李浩一清二楚。
李浩加快了脚步,从后面,超过了这位美女,并且故意的,在她的身上撞了一下,而手更是不经意的划过了那堪称蜜.桃的臀部。
不等美女发怒,李浩立刻歉意的挠了挠头,一脸的无辜,用他那充满磁性的声音真诚道:“哎呀,真抱歉,这位美丽的小姐。”
李浩人那张没有帅到惨绝人寰的脸上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配合自己那副略显木讷呆滞的目光无疑让这位刚刚感觉被吃了豆腐的美女打消了怒气,美女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浩,那双美目更是在李浩的白色旅游鞋上多留意了几眼,美女嘴角微微上扬,玉手不由得轻捂住嘴,嗤笑了一声,然后甜甜道:“小家伙,声音还蛮好听的,下次可要注意哦。”
毫无疑问,李浩的第一印象,几乎满分!
李浩立刻松了一大口气,如释重负一般害羞的笑了下,然后说了一句:“我朋友在前面酒吧等我,对不起了,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完,便如风一般的溜走了,留在那个吸引力路上行人90%目光的美女,在原地发愣。
这就走了?美女第一次,有些怀疑自己的魅力,那木那呆滞的表情暴露了这个小家伙根本就是个纯情小男孩的事实,而那与上身休闲西装根本不搭配的旅游鞋更是让美女确定了这个事实,可自己难道连让他一眼多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吗?
似乎每个美女都有这种近乎本能的直觉,她们可以轻松的判断出谁是真的无视了自己,谁又是借着无视来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
……
一个转角,李浩停下脚步,嘿嘿一笑,然后将之前划过那蜜.桃般丰.的手凑到鼻子下闻了一闻,好香~~
李浩抬头望向自己正前方那块阴光闪闪的道南酒吧招牌,将手再次搭在胸前那个挂坠之上,木讷的脸上再度浮现出一丝坏笑。
今天的夜晚,注定奇妙无比。
“咦,是你!”
一声温柔至极的小惊讶在耳边响起,一直留在道南酒吧外面的李浩当然不意外,他等这个声音,等很久了。
李浩扭过头,却是一脸惊讶,磕磕巴巴道:“啊,是你啊…原来,你也来这儿?”
正是之前那位美女,此时美目流连。
“哼哼,当然是我,我本来就是要来这儿的,倒是你,小家伙,你才多大,就敢来这泡美眉?”美女声音虽然轻灵温柔,但是倒是一点也不矫情。
李浩挠挠头,无辜道:“我朋友带我来的,说让我见见世面,可他刚才打电话,说有事不来了,我也没办法啊。”
“噗嗤,”美女又被这家伙逗乐了,天啊,有多久,自己没遇见过这种天真男孩般的男人了。
略一沉思,美女再开口道:“罢了,不就是一群寂寞男女互相寻找安慰的地方,有什么世面可见,你想见,姐姐带你见就好,不过先说好,不许在姐姐面前勾搭别的小姑娘。”
李浩撇撇嘴,还有些不乐意,“我都23了,别姐姐姐姐的,你看上去撑死18吧,得叫我哥哥!”
“哈哈……”一番话,彻底让美女也不顾自己的形象哈哈大笑,胸前那两团沉甸甸的肉球更是上下涌动,波涛汹涌。
李浩狠狠的咬了下牙尖,这才把自己顿时涌起的气血强行压下。革命而为成功,不能前功尽弃!
“好好好,你不是小弟弟~~~”拉起李浩的手,美女大步朝前走去。
“呃,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咯咯,混小子,妹妹、妹妹的,你还真叫上瘾了啊!”
嘣,一个巨响的板栗之后,又是一个甜蜜无比的声音响起:“笨小子,你得叫姐姐啊!”
李浩揉了揉头,跟在美女的后面,轻轻嘟起小嘴,木讷的脸上写满了不愿意。美女回眸一顾,看到这个可爱无比的表情,立刻停下脚步,蹲在地上,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
……
……
胜利的大门,已经打开,现在,只等李浩选择,什么时候采摘享用自己胜利的果实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戴斗笠的圣僧
(明天开始,必须恢复正常更新时间!对不起了今天又晚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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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夫人媚音果然了得,这玲珑娇笑声入人耳,撩人心。
实力强劲得,还可以强抢下心中妄想;而实力稀疏平凡的,那必然是心神失守,脸颊微红,口都流了一地,一副神魂颠倒的羞人『摸』样。
大多数侍卫便是如此,而其他还能保持清醒的,寥寥数人。
已经吃过一次亏的徐安当然知道这位四夫人的媚功有多厉害,她的媚音有多勾魂。不需要白度提醒,徐安已经开始闭目遮耳枯心,全然不受这撩人心扉的娇媚笑声。
澹台雪卿,蔷薇自然没什么感觉,但李奉先满头的大汉,也说明了他正在极力的抵抗!
戒空一言不发,似乎四夫人终于肯从马车中出来,跟他是一点关系都没,盘膝一动不动的他,自打徐安破去自己与师弟联手使出的大明六字真言诀后,就一直盯着站在破旧寺庙大门前那个带着斗笠的人。
“夫人,夫人,快,帮帮我们!”戒空就没有任何顾虑了,见四夫人站在了马车下,他慌忙起身,结果还没站稳,猛然口吐一口鲜血,再度跌坐回去,连忙盘膝正坐,调养生息。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差点被戒无一口鲜血溅到身上,四夫人眉头不留痕迹的皱了一下,脸上的厌恶一闪而过,轻轻的嘟囔了句:“两个废物,床上废,床下更费!”
但当戒无盘膝正坐调息缓过劲儿之后,四夫人已经换上一副媚笑的神『色』,微微弯下那柳叶般的小蛮腰,凑在戒无的旁边,虽然离得不算太近,那从四夫人娇唇内吹出的淡淡香气还是足以撩到戒无的耳廓,这带着微热的香气在耳边飘过,就像是小『毛』刷轻轻挑逗。
“你!”戒无话还没说完,顿时就感觉心血翻涌,胸腔里又有一阵冲动,涌上嗓间,眼看又是一口鲜血就要喷出!
突然一只大手伸来,按住戒无的肩头,一股浩『荡』佛息从这双粗糙的大手传来,立刻压下了戒无体内翻腾滚涌的内息心血,戒无这才压下了嗓间那股热流,咽回肚子里去。
“谢谢师兄,”戒无无碍之后,感激得朝对自己伸出援手的戒无谢道,戒无摆了摆手,却还是盯着远处,头都未曾回来一下。
戒无咬咬牙尖,对刚才四夫人的看似关怀,实则落井下石的举动,他也只能忍下,毕竟,他们与这位夫人,本来也就不是什么牢靠的盟友,如今自己兄弟俩人又当场丢了这么大的一个人,连一个小屁孩都收拾不了,这位夫人,明显已经对自己兄弟俩人不复信任了。
想到这,戒无的那双桃花眼也不由阴沉下来,锁定住远处那个带着斗笠开始一步一步走来的行者,真是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不爱动脑子!若只是一个小屁孩,我兄弟两人又怎么会舍得直接用最强的一招,力求一击毙敌——都是这个老不死的家伙害得啊!
自己兄弟二人与这个老不死的家伙之间的恩怨,西度佛州确实无人知道,这件事就要追溯到十七年前。
那时候自己兄弟两人还没有离开宝刹寺,因为某件私事,应城主之托,前往西度佛州的第二大城池,也就是西度佛州与外界唯一引渡驿站所在地,梵香城。谁知刚去之时,梵香城城主突然暴毙,正临那年幼小城主即位,两人只好迅速办完事,往回赶。可就在这翻途中,两人遇到一个着实令人心动的水灵人『妇』,这『妇』人抱着个孩子,行路匆忙,还时不时扭头探望,明显是从城主府逃出来的。
这人『妇』两兄弟认得,正是梵香城暴毙而亡的城主一名小妾,稍事一想,两兄弟就猜到了这『妇』人为何会出现在此的原因,戒空和尚虽然莽撞不爱动脑,但只有一个好『色』的『毛』病,眼看这『妇』人无依无靠,又是逃犯之身,顿生『色』心。
她一个『妇』道人家,还抱着个孩子,戒空若是起了『色』心,她如何能逃得掉。根本不费吹灰之力,戒空便已经将她扒光了身子,压在身下强颜承欢,这『妇』人泪眼婆娑遇到戒空的弓虽暴,也不反抗,只是苦苦哀求两位僧人别伤到孩子。
而那孩子早就扔给了一边,哇哇大哭。而在一旁守着的戒无却是狞笑不已,面对这『妇』人的哀求,根本无动于衷,他到还等着,师兄享受之后,便由他来享受一番呢。
两个人在宝刹寺早就憋坏了,这好不容易抓住一次机会,哪还会管身下女人的死活呢,反正,这个逃犯就算死了,只怕梵香寺不但不会追究,还要感谢他师兄弟二人,两人不知疲倦,将这『妇』人也不知玩弄了多少次,竟生生将这名『妇』人玩弄而死。
这时,戒空戒无两人才算心满意足,可之前那孩子,哇哇哭声却从未停止。这『妇』人都死了,这孩子还留下做什么?脚一伸,戒空就准备踩死这孩子。
就在此时,那令戒空戒无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身影,出现在他们俩人身后。头戴一顶斗笠,浑身脏旧不堪,一双草鞋到处是窟窿。
这人他俩当然认得,鼎鼎有名的苦行僧园清。
犯『色』戒,妄动杀念,园清岂能饶过这两个家伙!
那一日,天降暴雨,瓢泼而至,电闪雷鸣,只为能掩熄灭那一颗怒火爆燃的心!
最终,园清动用释教刑法,将那戒空戒无两人折磨得是死去活来,只可惜,园清最终还是动了慈悲之心,没有要去两人『性』命,最终只是带走了那还在襁褓之中的娃娃。
那之后,戒空戒无虽然捡回了『性』命,而园清那遮面的斗笠,却成了两人这十几年来每晚挥之不去的噩梦。也正是夜夜不停的噩梦,让戒空戒无兄弟两人,非但没有恪守清规,两人的凶残好『色』,更是变本加厉起来。
……..
本以为这老不死的家伙在三年前就宣称不在踏出圣僧寺,所以他们兄弟二人才敢在这圣僧寺庙前嚣张跋扈,谁料想,今日竟站了出来,这不明显便是为了这个小屁孩撑腰么。
看年纪,这个小屁孩正是十六七岁,而表现出来的实力只怕早就已经达到筑基中士的巅峰,这种修行速度,就算在释教,哪位佛祖菩萨罗汉们的弟子能够达到!很显然,这孩子就是十七年前,他们兄弟二人要杀的那个娃娃。
他们兄弟二人要想找园清报仇只能是痴心妄想,这新仇旧恨也只能由哪个娃娃也就是现在这个少年来承担!
可现在这个结局……
…..
……
“圣僧~~~”城主四夫人娇滴滴拖着长音,往前走了一步,那妖娆曼妙的小蛮腰也随之扭了起来。
这行者站到了李奉先的身边,将浑身上下唯一不算太破的斗笠摘下,两排八个戒点香疤
倒是异常醒目,斗笠摘下之后,这位一直神神秘秘的行者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来。
“园清和尚,是释教近几年来,最刻苦的苦行僧,他如今的实力,只怕不比释教如今那些佛陀菩萨的实力差。”
已经注意这位不速之客的白度,自觉的在徐安耳边替他介绍起来,说完,又看了看那位风『骚』至极的夫人,然后不屑道:“哼哼,再坚持一下,这位夫人的媚术自然有人破之。”
原来这就是被誉为圣僧的园清高僧?徐安吃了一惊,摘下斗笠之后的园清和尚,恍惚间让徐安以为自己又遇见了古佛燃灯,同样是骨瘦如柴的身板,枯黄的面容,满脸的折子,只是唯一不同的。这位行者没有古佛那高高在上的压迫感,更多的还是让人感觉到平易近人。
“哼。”
来到李奉先身边的他没有搭理那位风『骚』绝伦的夫人,而是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如炸雷般的冷哼声。
平地炸雷,惊醒无数人!
霎时,整个寺庙前因四夫人的出现而更加漪璇气氛『荡』然无存,四夫人的媚功被尽数破去,那些沉『迷』在四夫人营造出的春梦之中的侍卫们,也终于醒来。
四夫人身上,那一层神秘的面纱终于褪去,虽然依旧是柳叶蛮腰,丰胸肥.『臀』,但却没了之前那种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扑上去的诱『惑』力,而她那姣好的面容,也仅仅只是娇好而已,甚至还不如蔷薇好看。
“真不愧是释教的圣僧,”四夫人虽然媚功被破,但却没有一丝慌张,反而冷静得对园清圣僧道:“圣僧从不『Сhā』手我宝刹城内事,今日这是怎么了?而且,圣僧何苦,要为难人家一个『妇』道人家呢?”
将斗笠放在身旁,园清圣僧已经没理睬那位夫人,反而蹲下身子,蔷薇与澹台雪卿不自觉得让开了位置,这位圣僧什么都没说,但她们莫名其妙却对这位圣僧极度信任,园清圣僧一只手搭在了李奉先胸前,撑开手掌,覆盖在李奉先之前受伤的那个掌印之下。
李奉先浑身猛然一颤,之前受戒空瞬间七掌所伤引起堵塞的经脉血络被一股刚劲的力道突然冲开。
“啊!”
大吼一身,李奉先各种气闷的感觉也顿时消散。
第一百七十一章 诡异的场面
园圃和尚激动万分的冲到徐安与李奉先中间,生生挤开两人。可惜,徐安并没有接受园圃的好意,徐安当初在阳山山脚小镇早已经看透了园圃的险恶嘴脸,对于此刻园圃和尚这般殷勤。
“哼,原来是你!”徐安横眉顺眼,对李奉先的不满瞬间转移到园圃和尚的身上。他一把抓住园圃和尚,大声呵斥道:“说,你又准备耍什么花招!李奉先怎么会不认识我?蔷薇又怎么会昏迷!”[..com]
“还有,最重要的是你到底把澹台雪卿藏哪里去了!”
园圃和尚对这些当然根本不知道,他又怎么回答徐安的问题,好在徐安并没有提起当初在阳山山脚小镇之中发生的任何事,倒是让园圃和尚无形之中大松一口气!可看徐安现在恼怒的样子,只怕他现在不提,过会儿也不一定不说那事!当务之急,则是赶紧堵住他的嘴巴!
可园圃和尚刚准备说话,徐安却因为他的沉默变得更加恼怒,“怎么,你在这里人多,就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吗!快说,你到底对他们都做了什么!”
园圃猛然咳嗽了几声,徐安突然发力,一下勒紧了僧袍,园圃和尚顿时喘不过气来,连忙示意徐安松开紧抓自己僧袍的手,呀呀呓语,可惜,谁也听不清园圃在说什么。
徐安哪里管自己抓着的是什么人,园圃和尚心中有鬼,更不敢多说这些。可这并不代表在场的其他人全部视若无睹!
园圃大师呀呀呓语,其实只是想让徐安松开手,有话好好说而已。可在众人眼中,却是园圃大师不愿意让大家与这少年发生争执,身亲说法以求教诲渡化这个满身煞气的少年。偏偏这个少年还是毫不领情,一点也没有手下留情。
园圃大师是什么人!是代替上一任宝刹寺主持足足管理了宝刹寺三年之久的园智大师最为亲近的师弟,是前些日子在阳山除妖丢了一条胳膊才有幸归来的现任宝刹寺主持方丈!
可这个紧抓着园圃大师僧袍的小子又是那个地方的野孩子!
一时间,众人怒目相对,更是有无数指责声叫嚷起来!
“哪里来的野孩子!如此没有教养!”
“快放开园圃大师!”
......
就连甘地都无法容忍徐安的举动,忍不住拉住徐安,慌张道:“徐小兄弟,你这是在做什么,快放开园圃大师!难道你不知道你抓着的这位高僧,如今贵为宝刹寺的主持方丈吗!”
徐安扫视了一圈,大多都是那些宝刹城城门,而且,无论是东门还是西门的侍卫,都有人在指责自己,却又忌惮自己伤害园圃大师,一个个气愤填膺,却都不敢轻易动手。
徐安蹙起眉头,他终于发现一件事情,似乎除了甘地还认识自己之外,无论是李奉先还是原本那些宝刹城西门侍卫,统统都已经不认识自己了。
徐安没有松开园圃和尚,只是有些动容,突然转头询问拉住自己的西门侍卫长甘地大叔道:“甘地大叔,他们都不认识我了吗?”
甘地一愣,他突然也发现这件事情,自己的属下,似乎根本不认识徐安这个人!
甘地一时沉默,徐安立刻又问道:“甘地大叔,还记得圣僧寺庙吗?”
圣僧寺庙!
顿时,徐安话一开口,全场指责声全部沉寂下来!这个时刻,无疑圣僧寺庙是一个极为敏感的词语。
当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在徐安身上的时候,一个角落处,突然响起一声尖叫。
“是他,果然是他!”
是那个当徐安出现之时,就泽雅突然大呼小叫起来!脸色苍白的他似乎终于想起这个徐安到底是谁,一瞬间就仿佛就跟看见了鬼一样,吓得连连后退!
“你怎么了?”伊丹公子很早就注意到泽雅的异常,但没想到,泽雅的反应实在太大了一些!转眼,伊丹顿时一愣,他突然想到,这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少年又提到圣僧寺庙,而且,泽雅也是当初出现在圣僧寺庙之前的人啊!.....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曲折?
“四夫人!”面对伊丹公子的询问,泽雅只是突然抱住头,不停地呢喃着几个名字,“戒无大师,戒空大师......”
伊丹公子无奈的看着泽雅,实在无法从他的口中得到什么真正有用的信心,只得在心中想了又想,目光又在当场的徐安、李奉先、园圃和尚三人转了又转,余光更是狠狠的瞄了一眼那个看起来面容很是清新的昏迷少女,这才轻轻的抿了下嘴,决定静观其变,先不做任何的举动。
......
......
“够了!”一直一言不发的园暮大师终于无法忍受,蹙眉冷喝一声道:“不管你是谁,这样对待我宝刹寺主持方丈,你未免也太不把我们宝刹寺放在眼中了吧!”
众人一愣,谁也没有想到,一直和蔼可亲的园暮大师,突然动怒。
徐安一愣,下意识的松开了拽住园圃的衣领,园圃和尚这才得意脱身,赶紧弯下腰,连锤几下胸口,咳嗽两声,猛.喘上几口大气,这才渐渐缓过劲来。
徐安没有理睬园圃和尚,他的注意力,此时却被那个动怒呵斥自己的半询老者身上!
别人没有感觉其中异常,可徐安怎么会感觉不到!
那个老者怒斥之时,身后佛陀幻象清晰可见!与其佛法幻化截然不同,那佛陀幻象并非是凭空出现在其身后,而更像是这佛陀幻象本身就是他自身!仅仅只是在一个瞬间之后,那佛陀幻象就已经消失,此刻再看园暮大师,与一个一般老人没有任何差异!
徐安清楚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也就是说!这佛陀幻象的产生,根本就是那半询老者体内内息真元已经于身外天地灵气融汇贯通,相互疏容,使得身外天地灵气化身佛陀幻象!这位老者,同样也是一位筑基修为达至上士境界的一流高手!佛法之精深,远远超过了之前在圣僧寺庙之前遇到的戒空戒无两兄弟!
徐安暗自拿园暮大师与圣僧园清比较了一下,他忽然发现,哪怕没有任何依据,园清圣僧在感觉上也要比眼前这个园暮大师更加厉害!这样的话,转世化身之前的地藏菩萨,实力又会强到什么程度?
徐安心中突生一个想法,似乎世人羡慕无比的筑基上士修为境界.....根本不值得一提啊!
“就算你与圣僧寺庙也有关系!但是你怎么可以对我们主持方丈这般无礼!”园暮大师一生呵斥令徐安松开紧抓园圃大师的手之后,语气这才有所缓和。不过可惜,徐安现在有些走神,然而此时绝对不是应该走神的时候!在众人眼中,徐安这样无疑是在藐视园暮大师,先是对园圃主持动粗,又直接无视园暮大师,这个少年要是没点背景,那只怕是死定了!
不过看起来,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少年似乎并不简单!
在已经展现筑基上士境界的李奉先面前毫无惧色,(众人之中不乏高手,但是就连园暮大师这等高手,也没能察觉到徐安的真正实力),在西渡佛州几乎世俗之中权高势重的宝刹寺主持面前武力相对,更是无视早已经成名已久的园暮大师,这个少年无论死多少次,似乎都应该是对的!
只是,园圃大师哪怕是受到徐安及其野蛮的对待,都没有生气,甚至依旧是笑脸相迎。
“徐安,你先不要冲动行么,你听贫僧好好给你解释一下行吗,贫僧认为,我们之前仍然存在误会!”园圃主持的态度,可以说已经极其不符合他的身份了,但是因为畏惧徐安说出阳山山脚小镇之中的那些真相,他不得不这样。
连师兄的态度都这么谦逊和蔼,园暮大师也就越发的沉默了,徐安的蔑视园暮大师明显都没有当回事,只是他现在有些好奇,自己的师兄,堂堂的宝刹寺主持为什么会对这个少年如此谦和?
园圃主持可没有跟自己师弟解释的心情,也根本不会去跟园暮大师或者是其他众人解释,在场的所有人当中,也只有自己的徒弟兼侍童悟缘才知道真相。
“喂,清尘,似乎这小子跟他们很熟的样子啊!”
“额...好像是啊,怎么了狸儿姐姐?”
“唔,没什么,我只是发现,你看那些侍卫,不就是之前抓咱们的那些侍卫!”
“!!!”
“...”
在那个已经被人遗忘了的地方,那位与徐安一同冲进人群的另外一匹马匹处,两个少女傻乎乎的相互对视着,似乎都从对面的眼睛之中看到了意外。
她们原本就跟徐安商量好,冲进人群,救了李奉先与蔷薇立刻就走!
可谁会想到,最终结尾居然会变成李奉先失去理智已经疯癫,蔷薇又昏迷不醒,而徐安又拿实力暴涨的李奉先毫无办法。
“那我们?”月清尘迷糊糊的问了一句,一只黑衣示人的狸儿猛然一扬缰绳,小声喝道:“废话了,他们都是一伙的,那我们只能赶紧跑了!不然等他们反应过来,我们已不是就成了送上门的傻子了吗!”
第一百三十章 苦行僧
(两天,终于码出让自己感觉对得起读者的一章来,感谢还在支持天平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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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意外,当这位被众人称之为圣僧的行者摘掉斗笠之后,直接为李奉先治好了伤势,在其强大佛法的度化之下,李奉先那还有之前半死不活的样子。而当李奉先重新生龙活虎的站起来之后,这位法号园清的圣僧行者竟一改波澜不变的死板神『色』,声音都微微有些颤抖,难以遮掩内心的激动。
“孩子,告诉贫僧,你是谁的弟子,传授你这一身佛法的人,又是谁!”
李奉先一脸『迷』茫,面对那张平易近人的老脸,他不知如何也张狂不起来,这与眼前这人刚刚帮自己疗伤无关,仅仅是因为他给自己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小时候常年卧病不起时,父亲每次看望自己的那种感觉,充满温馨。
“我,我......”
李奉先支支吾吾,哪还有原来十分之一的张狂气场,这时候的他,才真的像是一个羸弱的孩子,而非是哪个处处争强的李奉先。
“是了是了,他老人家的心思,怎么是我一个不堪度化的蠢和尚可以猜测的!”
李奉先没回答,园清却又自言自语起来,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嗡!!!”
突然,一声撞钟响声突然从寺庙之内传出来!
园清圣僧在这钟鸣声想起的同时,直接面朝西边,双膝跪下,双手合十,然后笔直拜下,紧闭双眼。
一根朴实的青黄『色』禅杖突然从那虚掩的破旧大门之中飞出,悬空在园清圣僧的背后。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这根禅杖好像有人握住一般,突然扬起,然后重重砸在园清圣僧的背上。
咚!
结结实实的一下打在背上,一时间,原本就破旧的僧袍又添一道裂痕,瞬间,在这裂痕之处,可以看见圣僧后背上,那突然红肿发青的一道棍印。园清紧咬牙关,豆大的汗珠更是突然溢出,满脸痛苦,可以看出,这一下,哪怕被称之为圣僧的他,也是难以想象的疼!
这还不够!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没有丝毫的停顿,禅杖打完一棍之后,又是一棍打下,接连十下,棍棍瓷实,没有省一分力道。
十棍打完,禅杖这次停下,然后笔直『Сhā』在园清身旁。
待禅杖立于自己身侧,园清圣僧这才扶住禅杖,艰难的站了起来,面向众人,原本就枯黄的脸『色』变得更差,扶住禅杖的圣僧显得更是虚弱,好像一阵风,都能将其挂倒。
“古...古佛....曾言,喜....怒....哀....乐,出家人,咳,四大皆空,咳咳,贫僧多嘴了。”
这自虐般的一幕,除了徐安等人,其他人自然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看到园清圣僧竟然对一个陌生面孔的小孩妄动情绪,并因此还自律受戒,戒空与戒无阴冷的眼神,自然也波及到李奉先身上,戒空后悔的神『色』直接表现在脸上,也许早知这老家伙也如此看重这个孩子,哪刚才就不该是挠痒般的七掌教训!而除此之外,那位风『骚』绝伦的四夫人,也是忍不住用小手遮住自己的红唇,一双媚眼落在李奉先身上,猜测这个孩子究竟是谁!
一直被冷漠在旁的甘地,看到这个情形,更是肯定了自己原先的猜测,这群年轻的孩子果然都非彼寻常。
徐安微微张嘴,也被这一幕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在心里,开始问了起来:“白度,你说这是什么情况?”
“哦?”白度还在回想刚才徐安以戒尺为剑,使出的那套绝妙的剑法神通,没听清徐安问了什么,徐安只好又问了一遍,好在自从这次白度归来,两个人已经完全可以心语交流,徐安已经不需要想原来那样,与白度说话还担心别人发现自己总是自言自语。
“没什么好奇怪的,早就跟你说过,释教苦行僧,乃是这天下对自己最为严格的一群人,无人能及,清规戒律一旦触犯,从不姑息自己。园清这和尚因为之前激动,认为自己妄动情绪,有偏离了苦修之道的迹象,也因此违反了释教苦修八戒六十四规,这十杖的杖责,已经是极轻的刑罚了。”
白度对此见怪不怪,可徐安这次真对这个和尚肃然起敬,之前园智与园圃两个和尚以及刚才戒空戒无两个和尚,早已经让徐安对所谓的天下三大教之一的释教失望透顶,一直以来,徐安都认为这个世界里的和尚,甚至远不出自己原先世界里,那些偏财骗钱的假和尚。
仅这一幕,就让徐安相信,这位园清大师的圣僧一称绝非浪得虚名。
“可为什么李奉先会让这位大师妄动情绪呢?”
“以他的实力,自然能看出李奉先的不同。”
“不同,你是说,这位圣僧之所以这样,是看出了李奉先所修的并非释教筑基之术《大藏经》?”
白度眯着眼睛看了看,却道:“应该不是,天下筑基之术其实都一样,不过是个让人感受到天地间灵气的存在,并在自己体内聚集灵气的一种修行心得,所以无论是修行哪一种筑基之术入了门,其表现都只是在体内经脉血络之中,蕴含着内息真元,根本看不出所修行的是哪一种筑基之术。人们只能根据其所使用的神通,来判断他所修的是哪一门的筑基之术。”
“那是哪里不同?”
白度眼神,瞄向李奉先自然下垂的双臂,平静道:“在李奉先的身上,留有那个人的气息。”
徐安一愣,没明白白度什么意思,“哪个人?”
“李奉先的双臂,之前被你废了,对么。”白度没直接回答,倒是突然问了一个很久以前的事情。徐安当然记得,李奉先的双臂被废,正是白度第二次消失,然后自己陷入关于哥哥的意识之中时发生的事情。不过后来,据说是先生帮李奉先治好双臂,而李奉先双臂完好无缺,若非白度这次提及,徐安早就忘了这个事情。
徐安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园清其实不是看到了李奉先才激动,而是发现了先生留在李奉先双臂之上的气息?”
白度点点头,然后突然笑了,对徐安道:“徐安,看来我们也许不需要到宝刹寺,就可以让你找到阻止自己实力下降的办法。”
徐安眼睛一亮,瞄向那位刚刚受完刑罚,极度虚弱的圣僧园清。
白度在徐安身旁,轻轻喃道:“这到是个好机会,徐安,你的运气,真是比你哥哥当初,好过太多了......”
......
因为圣僧而突然沉寂下来的寺庙门前,所有人都陷入沉默,没谁愿意先开口,就连那位娇媚的宝刹城主四夫人,都没在言语一声,只是那一双秋波暗存的媚眼,让人看出,她此时正在打算着什么。
“小兄弟,你叫什么。”
园清圣僧开口问完,李奉先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对谁都不怎么尊敬的他,面对这位刚刚杖责完自己的苦行僧突然双手合十,微微低头,虔诚的行了个佛力,毕恭毕敬道:“晚辈李奉先,西度佛州隐世长寿的不孝子孙,师承......”
李奉先还没说完,园清圣僧突然伸出一只手,平放在李奉先底下的头顶上,慈祥得打断了李奉先的话道:“不用说了,那位老人家的名字这天下无人知道,想必那位老人家也不会愿意让别人知道他的名字。”
李奉先乖巧的闭上了嘴巴,在园清圣僧面前,他比在自己父亲面前还要乖巧。
“有缘,真是有缘,怪不得贫僧今日会出寺,不是贫僧要出寺,而是佛祖需要贫僧出寺。”
园清圣僧突然自言自语起来,虽然面容死板,但语气之中,还是让人感觉到他现在很开心,没有对之前的杖责有任何的影响,似乎他已经忘记,自己才刚刚受完杖责。
直接转身,园清圣僧艰难的将拿顶斗笠戴回头上,然后扶住身边的禅杖,一步一步的往寺庙大门走去。
只留下那一深一浅的脚步,与屡步阑珊的身影,告诉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不是什么圣僧,只不过是一个刚刚受完杖责的普通苦行僧人。
“师兄,这老家伙现在绝对虚弱,我们不如......”
一直不曾说话的白脸和尚戒无突然开口对身旁的戒空说道,戒空闻言,身体不由的颤了一下,但没有任何动作,戒空很清楚,自己的这位师弟,看事往往十分准确,一般情况下,戒无的判断,从未出过错误,现在看情况,确实如戒无所说,是个好机会,让师兄弟两人,一扫那折磨了他们几十年的噩梦的好机会!
可是,眼前的情况,不是一般情况啊!这个老家伙,也更不是一般人啊!戒空在犹豫,那对那斗笠的恐惧,仿佛一座无形的大山,将戒空复仇的勇气生生压得无法动弹。
终于,那带着斗笠的行者背影,消失在那破旧的大门之内,这破旧的大门,没有因此而紧闭,反而更是直接打开,在这大门十步范围之内,突然刮起一阵大风,野草吹起,黄土吹开,将一道隐藏在破旧大门前的道路吹了出来,一条大理石道路渐渐隐现。
“小庙的门是破旧的,但进来,或不进来,由你们选择。”
寺庙门前,园清的声音,清晰无比。
第一百七十二章 第二个佛子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狸儿话语刚落,就让月清尘紧紧抱住自己,小心翼翼的策马调头,然后手中缰绳猛然一抖,一记狠狠的鞭挞,坐下骏马一声长嘶,撒开四蹄就没头没脑的往外冲去!
众人措手不及,让开一条小路!
一时间骏马飞腾,尘土飞扬!
“啊啊啊啊!”
只是在身后,安静下来的李奉先突然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再度暴躁起来,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宝刹城西门侍卫长甘地,嗷嗷大叫!
一身戾气横扫身边众人,李奉先此刻一副发狂摸样!看样子,这个时候不单单李奉先身边的人会被殃及鱼池,只怕李奉先的泄怒对象若是不能忍受一个筑基上士境界的高手全力攻击,那下场除了死亡之外,再没有第二个办法!
场面顿时失控!
在场的人里,又有谁是一个筑基上士境界的高手对手呢?更别说是一个疯疯癫癫、不分敌我的高手呢!
园暮大师眼色一变,李奉先乃是佛子,现在神志不清,正是最危急的时刻,若是在此时双手沾上杀孽,只怕不利于以后修行!若要是在以后因为此事而陷入瓶颈,遁入邪魔外道,岂不是更加得不偿失,所以,必须阻止他!
而这弹指之间,李奉先身形已经从原地消失,动作之外,甚至园暮大师都没能看清他的动作,锁定他的位置!
时间紧迫,哪有时间思考!园暮大师下意识之中,已经断定李奉先的目标应该就是那另外一匹骏马上的两个姑娘!
眨眼之间,园暮大师已经出现在骑马飞奔的两个姑娘身旁!
那奔驰之中的骏马顿时被突兀出现的园暮大师惊吓到,更是畏惧园暮大师一身纯正佛息,不顾身上鞭策缰绳的狸儿,硬生生停下飞驰中的马蹄!
这下可好,直接将狸儿与月清尘两个人从马背之上悬空甩出!
然而此时,园暮大师却脸色大变!
原因无他,李奉先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那么他去哪里了!园暮大师顺手接下从马背之上摔出来的狸儿、月清尘两人,随手放在地上,立刻眯起眼睛开始寻找李奉先的位置!
哪怕园暮大师同样也是一个筑基上士境界的修行一流高手,能够轻而易举的击杀筑基下士或者中士境界的修行者。但......也紧紧只是针对修行筑基中士以及中士一下的修行者而已,面对修行境界与自己几乎无异的李奉先,园暮大师明显实力还不足以一招得手!
“李奉先,你发什么疯!我是徐安啊!”
意外喊声却来自于徐安,可是此时,在众人围住的正中间,不知何时,就连徐安的身影都已经消失不见!
从那几乎扭曲的空气之中,那一片被七色流光溢彩所渲染的那片天地之中,徐安的惨叫声络绎不绝!
“李奉先,你大爷的,不准打我!”
“李奉先,你丫的力气那么大,注意点行不行!”
“我x,李奉先你别逼我啊!”
“#¥%……%李奉先,老子当初就已经忍不了你了,看在蔷薇的面子上后来才把你当朋友的!”
“*&……¥...”
徐安的叫骂声在那团诡异的空气之中不断传出,叫骂声也越来越难听!然后站在人群之外,狸儿月清尘身边的园暮大师,脸色却徒然凝重起来!
他这才知道,原来李奉先的目标居然是徐安!不过,李奉先与徐安两个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眼前这一切的,园暮大师盯着那团被七色流光溢彩渲染的一片空气,心中疑惑重重。
然而对于其他人,就远没有那么难猜了!
徐安之前横冲直撞已经惹怒众人,再加上后来对园圃主持无礼,藐视园暮大师,他的形象在众人之中早就被无限贬低,以至于现在眼前的这一切,众人都认为是李奉先在教训徐安。
也是,筑基上士境界的高手,这些寻常侍卫普通凡人之躯哪里有幸能见到,如今一见,反而任何诡异奇怪之处,倒是都可以接受!
渐渐地,竟然已经有人暗暗开始为李奉先加起油来,好好教训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唯独留下园圃主持一副苦脸,仰头看着那片七彩流光溢彩,欲哭无泪!不过转眼一想,园圃主持又在心中迫切希望,李奉先若是直接打死徐安,那道也不失是一件好事,好歹也免除了本主持后顾之忧不是!今后面对清醒过来的李奉先一个人,总要比面对徐安李奉先两个人要好得多吧!
.......
.......
事态发展异常多变,狸儿与月清尘本想趁乱逃离,谁知到惹得修为最高的园暮大师亲自出手,此刻园暮大师就站在两人身边,在那股莫大纯正佛息压迫之下,两个姑娘哪还有逃跑的勇气!
然而众人一致在期待,李奉先会将那个莫名其妙的臭小子教训成什么摸样。
园暮大师独自站在人群后面,两抹浓眉紧紧皱起,本来就皱纹满布的额头更是凝成了一个“川”字,凝重之色越来越浓!
徐安的叫声越来越轻,越来越没有力气,无不说明着李奉先越发的暴躁残忍,甚至到了最后,徐安的叫喊声已经越来越微弱,几乎都虚弱地再无人能听见。
此时,不少人突然又开始替徐安担心起来,李奉先毕竟神智不清,下手应该没有轻重吧?相反那个臭小子似乎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教训教训也就算了,也没必要下死手把?
嘣!
石破天惊!
“喝!”
气吞山河!
七色流光溢彩忽然烟消云散!
踏着那临消散的七色流光溢彩,放佛是脚踏七彩祥云一般!
徐安宛若天神之势!
破空而出!
单手抓着已经昏迷不醒的李奉先,轻松蹦回到地上,将李奉先仍在地上,一脸傲气!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结局,竟然是李奉先昏迷,徐安毫发无损!
环视了一圈,对众人的表情没有丝毫意外,徐安突然之间哈哈大笑,傲然说道:“筑基上士又算得料什么,你李奉先当初那套实力至上的理论就是不对,现在这就是下场,哼哼,现在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园暮大师往前踏了一步,一脸凝重,以他的修为,当然能看出李奉先其实无恙,可偏偏就是因为这样,反而更加使得他心惊胆战!这少年修为看起来极低,居然就可以打败一个筑基上士境界的李奉先,若不是扮猪吃老虎的高人,只怕其中古怪就更耐人寻味了!
这天下理论上可以在极短时间内实力暴涨,或者本身实力极低,却能打败搞过自己无数修为的修行者之中,只有一种人可以做到——那就是修行孤魂之术的人!如果说这个叫徐安的少年身上豢养着一个无比强大的妖魂,那眼下的情况,到时可以完全说通!
孤魂之术,亦属妖道,是邪魔外道!
园暮面上凝重,隐隐已经有出手之意!
园圃和尚脸色却是忽阴忽晴,捉摸不定!
徐安突然转头,朝园圃和尚冷冷一笑,顿时把园圃和尚吓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园圃和尚根本不知道徐安这一眼是什么意思,那嘴角微扬的冷笑又想表达什么,一切只能猜测!徐安,这是想做什么?还是想让老夫帮他做什么?
......
......
一阵短暂的沉默,终于有人反映过来,虽说最后徐安的虚弱惨叫声已经引起了不少同情,但此刻徐安器宇轩昂的站在那里,众人无疑又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
诚然,已经有侍卫亮出武器,一群人缓缓朝徐安凑去,李奉先毕竟佛子身份已经得到众人的肯定,那此刻徐安这样,也让大家可以毫不顾忌地决定一拥而上,拿下徐安!
徐安又喵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园圃和尚,心中冷笑道:哼哼,看来你园圃和尚终于要撕开自己虚伪的面具了,要命令手下以少欺多抓下我了么!
可这又一眼,看在园圃和尚之中,意义却大不相同!
看到众人不善的意图,园圃主持脑海之中精光一闪,刹那间想明白过来!
牙关一咬,园圃和尚恶狠狠的大喝了一声。
“住手!”
众侍卫脚步一顿,园圃主持突然叫停,令人不知所谓,大家齐齐望向园圃大师,不知园圃大师想说什么!
徐安也是一愣,小有兴趣的望着园圃和尚,想看看他下来还想说什么!
这玩味的眼色,却直接让犹豫是否那么说的园圃主持下定决心!
“这少年,同样也是佛子之一!”
“什么!”
众人集体惊悚!
“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园暮大师也是浑身一颤,对自己的主持师兄如此说法完全无法理解!
徐安更是当场傻掉了,甚至无法忍住,直接开口问道:“白度,这......事情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没人听到徐安嘟囔了什么,也就更没人听见徐安口中那白度的叫声。相反,园圃大师说完,浑身一轻,接下来说得就更没什么顾忌了。
“这少年姓徐名安,与李奉先原本就是同一个村的孩子,自然也同样是被选中的佛子!”
园圃主持一字一句的说完,就死死盯住徐安,心中极度忐忑。
此时此刻,若是徐安不承认这佛子身份,那他园圃主持可就是口出诳言,尤其又是在佛子这等释教大事上,可以说,他园圃主持苦苦经营出来的名声名气,也将郝然无存!
第一百三十一章 那扇门,那条路(上)
看着园清圣僧一路扶着禅杖走进寺庙,那斗笠下的背景隐没在寺庙破旧的大门之内后,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整个寺庙前安静无比。
直到园清圣僧的声音传出,众人这才看到,那原本就如同一座凭空出现在荒野草原的圣僧寺庙门前,在那阵诡异的狂风席卷之后,不过十步左右的大理石道路。
那笔直的大理石路不过十步之遥,破旧的庙门虚掩,随风微摆。那黑白分明的大理石上,点点的墨绿『色』青苔均匀分布在那道道的石纹裂缝间,从两扇虚掩的大门前开始,这石板路便向外延伸,从窄到宽,等到了十步外的尽头,已经足足宽过那寺庙大门十几倍,然后再度重新融入黄土之下。
“这…他这是什么意思!”
徐安脱口而出,左右四顾之下,似乎只有他、李奉先、蔷薇这些从未在世俗中滚怕跌打过的孩子,才不懂眼前这一幕代表了什么意思。
他不懂,不代表那些本来就在西度佛州生活了几十年的侍卫们不懂。
那些侍卫,不管是受过伤的,还是健康的,不管是之前那些在争斗中昏过去的侍卫,还是一直就清醒中的侍卫,在这黑白石纹的大理石道路出现的那一刻,无一列外开始向寺庙的大门挪动。
一步,一步,开始碎步,然后大步狂奔,能跑的开始跑,不能跑的就直接在原地滚爬。无论是隶属东门还是西门的侍卫,全部朝那扇寺门狂奔,一个个争先恐后,原本更应该是温和兔子的他们,现在更像是一群追捕猎食的狮子,带着表『露』于面的狂热,追逐着他们内心中最渴望的存在。
就连东西城门侍卫长的甘地与泽演都不列外,甘地此刻正冲在最前面,一往无前,眼中除了寺门再无其他;而泽亚此时哪怕已经跌倒摔在地上根本已经没力气再站起来,但此时落后在人群之后的他,依旧唯恐落后,连滚带爬,一刻也不停息地朝那寺庙爬去。
不过一阵风,原地只剩下徐安一行人,城主四夫人,以及戒空、戒无两位和尚。
徐安转头看向白度,白度却是看着那扇门,一脸冷笑,似乎没听到徐安刚才的问话,更没注意到徐安望向自己的目光。这条大理石道路代表了什么,进那扇门又会得到什么,他心中清楚——这里不但是那个人的成佛之地,更是那人为后人留下的人世间最珍贵的财富。
很快,随着咚咚几声,人群的狂热火爆来的快,去的快,一群最先冲向寺门的侍卫们,却在踏上那黑白石纹的大理石道路上的同时,突然消失,直到一直落后的泽亚最后爬到那道路之上,徐安也只来得及看到他爬在大理石道路之上时抬头大笑的最后一幕,所有城门侍卫,彻底消失。
原本数百人狂奔滚爬引起的尘土落下,被压榨而过的野草也开始顽强的挺起自己的腰杆,寺庙门前的大理石道路上,空空『荡』『荡』,就连那生长在石纹裂缝间的墨绿『色』青苔,没有一点变化。
“徐安,进那扇门!”白度突然开口,却根本不容徐安反驳。
“为什么!”徐安馔起眉『毛』,侍卫们突然消失的原因他还不知道,随便踏进这条诡异的大理石道路实在太危险了,虽然眼前这一幕明显跟刚才突兀出现的那位园清圣僧有关,但徐安心中,还是犹豫万分。
“咯咯,咯咯~~哈哈,哈哈哈…..”
突然一阵风铃般的笑声传来,相貌平平却妩媚妖娆的城主四夫人也轻盈的迈出自己的步子,一摇一摆,扭着那水蛇般的腰身,一步步走向这大理石道理,从徐安身边路过,一阵香味袭来,徐安这才注意到,一直在笑的这位四夫人,脸上的胭脂白粉早已经被泪水打花,这位从出现到现在都一直在展现自己妩媚风『骚』身的夫人,在自己暗藏媚术的笑声之中,是流着泪,踏上大理石道路的,然后,只留给了其余还在犹豫的人一个婀娜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白度,快告诉我,为什么他们看到这条路,便前仆后继,不管不顾的全冲了上去?”徐安难受极了,就算白度不催他,他心中也是极想走进那扇破旧的寺门。
“不要问,你知道了,反而更加进不去那扇门!”白度站到了那大理石道路的边缘,站在那接壤的野草黄土之上,然后扭过头,朝徐安招手。
见白度也坚持要自己进去,徐安这才动身,紧随四夫人之后,第二个抬腿,迈出前向那大理石道路的第一步。
“不要!”
一直沉默不语,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才是之前引起别人垂涎目标的澹台雪卿见徐安也有要踏上那诡异道路的举动,吓得连忙挡在徐安身前,固执的看着徐安。
感受到澹台雪卿眼神中那着急担心自己的感情,徐安一直忧郁不安的心也落定下来,有此良人,夫复何求。徐安摆了摆手,示意没事。可澹台雪卿这一次却十分固执,甚至根本不管自己与徐安在莫子峰上所定下的约定,自己先说了出来。
“徐郎,你是雪卿的相公,是雪卿这一辈子唯一的男人,不要去,不要进那扇门,好不好…..”澹台雪卿无助的『摸』样,两只玉手死死抓紧徐安的大手,说道最后,已近似哀求。
话一出口,原本就离不远的张木子倒是一副枉然大悟的神『色』,没有多想,可已经生龙活虎的李奉先却直接脸『色』大变,澹台雪卿的话,他是听了个真真切切,下意识的,他直接朝蔷薇望去,却发现蔷薇并无太大变化,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一样。
自己都听见了,蔷薇不可能没听见,那么说蔷薇早就知道这个事,既然早就知道这件事,她居然对徐安还是那样…….李奉先突然感觉到,胸腔内,心脏处,疼,很疼。这一阵一阵的抽搐,冰寒刺骨的感觉,让李奉先觉得自己好像爷爷屋中那脆弱的紫砂茶壶,轻而易举就被摔得粉碎。
……
而徐安倒是真的震惊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澹台雪卿如此固执坚持的阻止他。他是澹台雪卿的男人,澹台雪卿又何尝不是自己一辈子的女人。
徐安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澹台雪卿。而对此白度并不意外,他就知道,关于这条路这个来历神秘的丫头肯定多少知道一些,那她自然是不会让徐安去尝试走进那扇门的。
问题是徐安一定要进这扇门,这并不单单是为了寻到阻止徐安实力倒退的办法。白度也不愿看见徐安如此难堪,所以他只能告诉徐安走进那扇门的必要,而不能替徐安走进那扇门。而正如之前园清圣僧所说,门就在哪里,进不进,自己选择。
“那扇门,对他们来说是成就佛道的大门,那条路,是一步登天的通天之路。我不要你为了变强大,就去出家做那断绝七情六欲的苦行僧人!”
澹台雪卿哽咽着说完后,徐安反倒明白了,微微一笑,然后伸手拉过澹台雪卿,搂入怀中,温柔的替澹台雪卿拭去那晶莹的泪珠,轻声道:“我哥哥说过,越是朴实无华的凡人,就越是会为了寻找一个相同的答案,洒下无数隐藏在光鲜背后不为人知的辛酸。雪卿,今生今世我已经拥有你这般的娇妻,那成就仙佛神圣之道的光鲜对我一个只想安稳一生的平凡人来说又能有什么吸引力?我徐安没什么野心没什么理想,意外来到这里,知道了哥哥的下落,遇到了你,那我的野心我的理想,也只有带着你,去我哥哥的尸骨坟前,让他看一眼他的弟媳『妇』儿。正是因为这个,所以我才要变得强大,让这个天下无人可以阻止我们,伤害我们。而这过程就算再辛酸,有你陪我,我也甘心。”
“你说,我怎么会为了得到强大的实力,而撇下你出家呢?那时候,我就算再强大,还有什么用?”
澹台雪卿破涕为笑,看似生气的锤了下徐安道:“我娘说过,男人最厉害的本事不是修得大道,而是那哄骗人的满嘴花言巧语。大道难修,但这哄骗女孩的本事,却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原来我一直不信,但看到你,现在我信了。”
徐安哈哈大笑,澹台雪卿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当众偎依在徐安的怀中,顿时羞红了脸,连忙想推开徐安,可徐安哪还愿意,虽然让澹台雪卿离开了自己的怀抱,但依然拉着澹台雪卿的手没有松开。
白度默默的转过身子,不再看。他仰起头,望着已经开始泛黄的蓝天……
那一年,在北妖圣山之顶,又一个与自己开怀畅饮数日后的青年才俊酒后耍疯,蹦到万仞悬崖之巅,面朝无底深渊,醉酒当歌,一番英雄柔情,尽付其中。也正是这一幕,让当年眼高于顶的北妖妖王白柯全真正把那把开口闭口老子的青年才俊引为知己。
……
白度闭上眼,当年那个少年醉酒而歌的声音好像再次传来——
“等待,
良人归来~~那一刻;
眼泪,为你唱歌……”
……
第一百七十三章 第二个佛子(下)
已经准备向徐安动手的侍卫集体如同被石化一般,任谁也无法相信,园圃大师突然会说出这么一段令人震惊的话来!
这个自狂自大的小子,难道也会是圣僧临终前选定的佛子吗?可是园圃主持德高望重,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均代表了宝刹寺,他的话,自然也不会有半句虚假,那……[www..com]
所有人看向徐安的眼神之中,与先前再度变得不太一样,虽然充满疑惑,但大多数,已经开始对徐安有所畏惧——先前一个佛子神志不清,如今还是个随时都会暴走伤人的疯子,然而如果徐安是第二个佛子的话,那岂不是更加不妙?
园暮大师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的师兄园暮主持,紧皱的眉头,黝黑的脸上写满了问题,可园圃和尚此刻哪里能跟自己这位师弟讲清楚自己的心里话呢?
园圃和尚自然能猜得到自己的师弟在疑惑什么:徐安对自己、以及对自己这位园暮师弟的态度众所周知,看起来他对我们宝刹寺是充满敌意。承认这样一个人佛子的身份,那对宝刹寺的将来当然大大不利,多一个佛子便在将来圣僧名号传承之时便多一个竞争之人,尤其还是多一个心中对宝刹寺心存芥蒂的人。
可是现在,自己哪还有选择的余地?园圃大师苦着脸,瞅了一眼徐安,好在徐安除了表示惊讶之外再没说任何话,这也就或多或少安稳了园圃大师自己忐忑的内心。
只要徐安不说话,那么哪怕徐安不是佛子,身上毫无佛法气息,这对园圃和尚来说,那就不是问题!
至于为什么,就因为他是园圃大师,是宝刹寺当今的主持!
面对所有人的目光,面对自己师弟望向自己那张写满问题的脸,园圃和尚轻咳了两声,便一条一条徐徐开始胡诌起来。
“先去贫僧就说过,这位小兄弟,贫僧是认识的。当然了,这也就是贫僧为什么敢说他也是佛子的根本依据。”
“我佛慈悲,众生平等。李奉先被选为佛子,那么徐安自然不会例外。”
“圣僧之称号是何等难得,贫僧也就不多言了。这两位小兄弟,李奉先的实力大家早已经见识到,那么连他都输给了徐安,徐安的实力,自然也配得上佛子这一称号。”
……
园暮大师突然开口,打断了口若悬河的园圃师兄,不解道:“师兄说那么多,无非是解释这小子为什么是佛子!然而佛子之称,原本就是一件因果机缘的事情。他若也是佛子,到也不意外。只是师弟真的很好奇,李奉先好歹一身纯正佛息,使得是我释教大明六字真言诀;可反观这小子,一身修为表面看来不过筑基中士左右的实力,一身内息真元驳杂不堪,更是对我释教佛陀毫无敬重之意,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佛子!”
园圃大师看了一眼打断自己说话的师弟园暮,心中并不奇怪,师弟修为精湛,当然不会看错徐安的修为,也决不会看不出徐安很可能是一个妖道修行者的事实!但事关重要,园圃主持当然不会让徐安这么一个混小子毁了自己,不是园圃没考虑过请师弟出手,降服徐安。只是先去才看到徐安毫发无损的打昏陷入疯狂的李奉先,只怕实力也不会低于师弟太多。若是师弟没有一招制服徐安,让徐安把不该说的话全说出来,自己一样得不偿失。
现在也好,徐安一直没说话,只要能说服自己师弟,那这件事就再不会有人质疑。园圃主持对自己的师弟正儿八经的单手行了个大礼,挤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叹气道:“师弟太多虑了,既然是因果机缘,那圣僧的选择当然不是我们这些修为不够,佛法不精深的人能够理解的。师弟,南缘有句名言,朝闻道,夕可死!你五十岁入我释教修行,短短一年筑基小成,半年时间便已经跨过筑基下士境界,三月之后,修为再度破镜已经是筑基中士上品修为,然而如今一见,师弟你肤色虽黑,但已经有佛光溢彩隐约流露,看来已经是度过瓶颈,修为步入筑基上士境界了吧?”
“师兄明鉴。”园暮大师脸色一惊,没想到自己的师兄竟然一眼便看出自己的实力境界!枉他还以为,自己这位几乎全凭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巴而争夺到宝刹寺主持的师兄在修为方面根本就没什么天赋!师兄的眼神果然非同寻常,想通之后,园暮双手合十,念叨一声佛号,再开口道:“是了,就算之前对我释教毫无关联,只要一朝入教,诚心向佛,自然一样可以得道成佛!师弟谨遵师兄言传身教。”
园圃脸上没什么改变,只是点点头,做足了面子。可在心中,却又是翻江倒海!他不过是为了衬托徐安佛子的身份,淡化徐安一身修为与释教毫无关联的事实,却没想到,竟然引得师弟亲口承认,修为破镜达至筑基上士境界!
这样岂不是说,我宝刹寺,又多了一位筑基上士的一流高手!
园圃突然乐呵起来!哈哈,李奉先将来一定会留在宝刹寺,而徐安不过是因为一时之需暂时承认他佛子身份,无论他是否与宝刹寺叫好,将来也绝无可能与李奉先争夺圣僧之称!那时候,自己这位主持方丈,必然会流传千古!
园圃和尚似乎忘记了一些事情,所以,他笑得有些早。
“喂,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和尚!又想胡说什么,佛子?什么是佛子!你又想害我?”徐安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以至于他再也无法忍受园圃和尚的信口开河!
当日在阳山定河村废墟之处,就是眼前这个和尚,信口雌黄,眼睁睁的宣布自己等人就是屠尽全村放火焚村的妖人!然而现在他又改口说自己等人是什么佛子,谁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胡说什么,我师兄德高望重,乃是堂堂宝刹寺主持,怎么会胡说。”园暮大师的眉头还未松展开来,就又因为徐安一句话而皱起,“多少人想要这佛子身份,却因为与我佛无缘而不得,你年纪轻轻修为就已经不可小视,更是与我佛有缘。若是你肯专心向佛,将来到也不是不能得证佛法,取得那圣僧寺庙住持禅杖,获圣僧之称!”
圣僧?圣僧很了不起吗?徐安心中,对这个说法根本嗤之以鼻,他哥哥是谁?乃是当然天下第一平天圣君,而他如今身后站着的又是谁,是他亦师亦友的白度,是那个当年叱咤风云的北妖魔洲万妖之王!区区一个圣僧称号,徐安还真不放在眼里。
面对园暮,徐安不屑开口道:“哼,只怕那是你不了解你这个师兄的秉性罢了!你知道不知道,先前在定河村,甚至后来在阳山山脚小镇……”
“徐安!”园圃和尚脸色大变,突然之间怒吼了一声,打断了徐安的话道:“贫僧已经说过多少次了,先前我们都是存在着一些误会…..”
“误会??”徐安嗤笑一声,想起先前在定河村,这和尚一本正经的怒斥自己等人是妖族帮凶,怒斥雪卿是妖女,徐安气就不打一出来!
园圃和尚眼珠古流古流之转,全身心都被徐安仅仅Diao在半空,他要抓紧时间想出办法,就算不能说服徐安,也不能让徐安说出定河村以及后来在阳山山脚小镇的真相!
“四夫人!”
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正当徐安怒气冲天,准备好好跟园圃和尚翻一番旧账,而身为主持却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身情绪的园圃和尚正抓耳挠腮苦思对策之时!人群突然有人哭狼嚎般嚎叫了一嗓子!
正是一直在伊丹公子身边抱头喊痛的泽亚,此刻他满头是汗,双眼瞪的极大,眼珠之中不满血丝,连滚带爬,他挤到园暮大师与园圃大师身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起来!
“大师,大师!两位大师,请你们一定要帮帮我!!帮帮我!!四夫人,四夫人她应该还在圣僧寺庙附近!!!我想起来了,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园暮大师蹲下身,一只手轻抚在泽亚的额头之上,一阵威严肃穆的佛息灌顶而至,帮助泽亚强下心中那份不安。
“慢慢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泽亚并没能平静下来,仍然是一副十分激动的神情,一把抓住园暮大师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哀嚎道:“我想起来,我的任务本身就是护送四夫人以及四夫人请来的戒空戒无两位游僧大人!他们肯定还在圣僧寺庙附近!!大师,求求你,你帮帮我,帮我找到他们!”
“宝刹城城主四夫人?”园暮脸色同样是一变,谁都知道,如今宝刹城城主年迈,已经不怎么爱过问宝刹城以及周边村落,全权交予自己的爱妾,如今正是得宠的四夫人来打理,四夫人不见了?这若是被城主知道,雷霆大怒之下,定会殃及无辜!
然而园圃主持发现所有人甚至徐安的注意力都全部集中到泽亚身上时,他突然发现这是个绝妙的机会!
趁所有人不注意,园圃大师拉住徐安,凑在耳边,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徐安听完,顿时惊错万分!
第一百三十二章 那扇门,那条路(下)
等待,归来……呵呵,徐平,你我辛酸苦楚半生光阴,可到头来,谁才是良人?苦苦修行,断情绝欲,最终却一败涂地,我们,才是这个天下最大的笑话啊!!
白度紧闭着双眼,但两行热泪已经滚滚而下,曾经的一切他都已经『逼』着自己忘记,妖王白柯全已经死了,不复存在。而现在,只剩下那个愿意代替徐平,守护在徐安身旁的圣贤引接者白度!
……
“徐安!”白度睁开眼,回过头,那俊美的脸庞所闪烁的是一种重生般璀璨的光芒。其他人当然看不见白度听不到白度在叫他,但徐安听得见。
“你不想知道你哥哥当年是怎么死的了吗!你不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把你哥哥与老夫生生推倒了邪魔之道!”
白度声音洪亮,字字所含皆是雷霆般的力道,将徐安拉着蔷薇的手一点点的劈开震散。
“你想知道,就必须过去,走过这条通天之路,走进那扇代表了天道的轮回大门,去问问那门里的人,为什么要这么戏弄天下苍生!”
刚才还死活不松开的徐安突然松开了拉着澹台雪卿的手,直愣愣的盯住那短短十步路之遥的寺庙大门,心神不宁。
“徐…朗?”感觉到徐安的变化,澹台雪卿红晕未褪,唰得一下变得惨白,此时此刻,她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徐安对走进那扇门的渴望!
“哈哈哈……真是笑死贫僧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戒空和尚突然开怀大笑,并站了起来,随着戒空起身,戒无才稳住自己气血内息,一睁眼,看到师兄起身,也不假思索跟着站了起来。
戒空身上的伤势显然要比戒无轻的多,戒无起身后一时头晕,差点摔倒,幸亏被戒空扶住。相比戒空那魁梧硕大的身板,戒无实在是太过消瘦。
两个和尚突然起身,却丝毫没有吸引到徐安的注意,甚至李奉先蔷薇都不曾在意。
徐安的目标是那条路的尽头,那扇看似破旧普通,但又充满朦胧神秘的大门。
澹台雪卿脸『色』很难看,站在徐安身后,主动伸出玉手包住了徐安紧握的拳头,她死死咬住了嘴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徐安突然会在一瞬间对走进那扇门产生这么大的渴望,但她清楚,如果徐安真的执意要去,那自己也只能……
蔷薇已经黯淡的坐在地上,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人偶。在听到徐安的那一番话之前,看到徐安与澹台雪卿那样,她也仅仅是有些羡慕,可当徐安说完那番话后,她就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希望了。想到当初在莫子峰那山洞之中与澹台雪卿的对话,蔷薇现在才知道自己当初是多么的自大,原来,在徐安的心中,自己原来根本就没什么地位!
李奉先一颗心思都放在蔷薇身上,如今蔷薇这番『摸』样,确实生生令李奉先感到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那颗心,不经意之间,碎成碎片,让李奉先突然感觉到,自己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心事,那谁还会有空去搭理那两个根本不相关的和尚呢!
“啊!小心!”
一个青涩的尖叫声突然响起。
噗!
呆立在原地六神无主的李奉先突然被一个人影扑倒在地。
嗖!
与此同时,一声尖细的破空声自耳边响起,那一道红光划过一条弧线呼啸闪过原来李奉先脑袋的位置。而当红光落空之后,一个身影突然出现,正是那个站立都有着困难的戒无,此时他喘着粗气,强撑着内伤,那一闪而过的红光正是由他打出的那一拳所致。
李奉先那不弱于戒无的魁梧身板却被一个瘦弱的小子一下扑倒,可见李奉先已经失魂落魄到什么程度!而扑倒李奉先的正是一直毫不起眼的张木子,他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一直在左顾右盼,也因此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之前那两个不怀好意的和尚心存的鬼胎!
“咦!”
自信满满的一拳打空,戒无显然很意外,这才发现自己的好事是被之前一直被无视掉的一个小子破坏了,不由蹙起眉来。
徐安听到尖叫,心中猛然浮起一丝警觉,可为时已晚!
同样也是一道红光,直接将澹台雪卿撞到了一边,冲到徐安身旁,一双大手直接从红光中伸出,一把扼住了徐安的咽喉。那红光随之散去,戒空高大的身躯出现在徐安身侧,一个反转,将徐安勒入臂弯!
好像只是眨了下眼睛,整个局面突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戒无虽然因为张木子意外出手而一击未中,可接下来张木子哪还有能阻止戒无的实力与运气!直接一脚就将张木子踢到了一遍,戒无瞄了眼师兄,看到师兄已经将徐安制住,心中也着急起来。好在李奉先却仿佛丧失了抵抗力一般,哪怕已经被扑倒在地,但他依然无动于衷,任由戒无掐住自己咽喉命门之处,被戒无拖了起来,随着戒无移动到戒空的身后。
“哈哈,哈哈哈……”
等到戒无压着李奉先站在了自己身后,戒空再度哈哈大笑起来,这一次,他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没谁有空再去想一些多余的事,徐安与李奉先同时被人制住,两人的『性』命此时都被别人握在手中!
“那老家伙对你们两个果然是非比寻常啊!”戒空大笑之后,毫不掩饰的表达了自己对徐安李奉先两人的憎恨!
“这条路,分明是那老家伙为你们两人准备的,其他人,又怎么可能有机会走过这段路,踏进那扇门!但那老家伙绝对不会想到,我们师兄弟二人根本不为这通天之路所吸引,现在,你们谁入了那老家伙的眼,谁就要死!!!”
澹台雪卿脸『色』大变,一时间气势高涨,她此时哪还有一点嬴弱女子的样子,那张俏脸顿时寒意『逼』人,对着戒空冷声道:“放开他,否则……”
戒空只是轻轻动了下扼住徐安咽喉的手,便立刻让澹台雪卿闭上了嘴,不敢再轻举妄动。
戒空冷笑一声,然后凑近徐安的耳边,冷笑道:“本来你们就该死,现在更是多了一个死的理由,这样的小美人,居然一颗心全系在了你的身上,真是暴遣天物!”
说完,原本一直抵住徐安咽喉的大手,在戒空哈哈大笑之下,越来越用力的戳了下去!
戒空没有一下拧断徐安的脖子,只是一点点用力的扼住徐安的咽喉,令徐安呼吸一点点的苦难起来,直至无法呼吸,窒息而死。
戒空似乎是很享受这种让人慢慢死去的方式,因为这种方式所能带来的痛苦,无疑会在死亡来临之前,带来越来越大的苦痛。
澹台雪卿眼看都要忍不住出手,却突然平静下来,冷眼看着戒空。
戒空一愣,他终于意识到不对!
从头至尾,徐安似乎根本都没有任何的反抗,戒空原本还以为是偷袭得手,而现在他才发现,不是徐安没有反抗,是徐安现在的眼中,根本没有自己!
不可能!
戒空早已经将徐安神识探察了个透彻,徐安的实力,不过是个刚刚筑基入门几个月的雏儿,先前可以破去自己师兄弟联手的大明六字真言诀,显然是那老家伙的功劳。那现在自己怎么会害怕这么一个随手就可以掐死的雏儿!
戒空决定速战速决,直接扭断徐安的脖子!
“徐安,时间不多了。”
站在那黑白相间的大理石道路边缘,白度眯起眼睛,再次催促起来。
“哦……”
徐安小心在心中嘟囔了一声,那全身的内息真元,开始疯狂的四溢开来,那身内与身外的灵气之间,竟隐隐遥相呼应。
就在戒空那双扼住徐安咽喉的大手奋力一错,准备扭断徐安脖子的一瞬间,徐安的双手率先的抓住了戒空的手腕。
徐安消瘦的手掌甚至还不能完全扣住戒空粗壮的手腕,但尽管如此,无论戒空多么用力,手都好像失去了控制一般,被徐安那双如同钳子一般的小手牢牢摁住。
戒空脸上终于『露』出一副不可相信的表情来,这所发生的一切只能说明一件事情,这个小子自身的基础,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
徐安突然朝澹台雪卿歉意的哭笑了一下,澹台雪卿冷若寒霜的俏脸一瞬间融化,她与徐安之间的心有灵犀,徐安的歉意,澹台雪卿完全清楚。
“好吧好吧,但你不能抛下我……”澹台雪卿眼中哪还有那个大煞风景的戒空,嘟起嘴,撒娇似的朝徐安说道。
咯嘣咯嘣……
随着一阵骨骼碎裂的声音,戒空突然仰天惨叫一声,松开了徐安,接连后退了好几步!
“师兄!”
这突然的变化也令戒无一时手足无措,直接松开李奉先奔到戒空身侧,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师兄原本粗壮的胳膊手腕处已经深深凹了进去,竟然被人按出一个拳印来,手腕骨髓经脉尽数被毁!
徐安却根本没有回头看一眼,他的眼中,只剩下那扇门,那条路,与在身边陪伴自己的澹台雪卿。
徐安牵起澹台雪卿,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头也不回地踏上了那条黑白相间的大理石道路。
当两人也消失在这条石路之上后,那顶扎眼的斗笠,突然凭空再次出现。
谁也没看到圣僧园清是如何出现在李奉先身边的,只是他所出现的位置,又恰好挡在了李奉先等人与戒空戒无两人的前面。
“我佛慈悲。”
轻轻的四个字,却仿佛是从天而降的浩瀚海水,直接淹没了来自某个人那玉石俱焚的疯狂杀意,同时也淹没了剩余的一切。
第一百四十七章 拖延
“我给你名声,地位,帮你压盖你妖道修行者的身份!只要你不提起定河村以及阳山山脚小镇之事即可!”
园圃主持飞速的将这句话说完,紧跟着就是大声对徐安说道:“当初贫僧听从师兄吩咐,转成去定河村挽救你们全村性命,顺便看一看师兄所说的修行天赋惊人的孩童究竟是谁。当时确实是贫僧疏忽,不但去迟了没能救定河村全村老小性命,反而误将你认为是妖族余孽,这才会在之后的阳山山脚小镇闹出那样的误会来!你也知道,后来园智师兄他亲自前往小镇,已经解释清楚了,徐安,这个误会难道你到现在都不肯释怀吗?”[www..com]
徐安阵阵错愕,园圃这和尚说了这么一大堆,原来就是因为不想让自己说出在定河村以及阳山山脚小镇之中发生了什么!很明显,园圃第一句不愿让其他人听见的那段话才是真正的重点所在。
徐安心中冷哼了一声,自己反正有龟息之术,自己无论修行妖道与否,都不需要他来提自己遮掩,于是就准备一口回绝之时,白度的声音突然响起。
“徐安,老夫认为你应该接受他的建议。”
徐安眉头轻皱,在心中默问道:“为什么?”
“这和尚显然是准备将佛子的身份推给你,如果一旦确定你佛子身份,那么将来你在西度佛洲完全可以不去担心那些权贵会为难于你,相反,他们更加会去讨好你,而你本身依靠龟息之术掩盖自身妖息,若再有佛子身份作为掩护,那更是锦上添花之举!”
“可这佛子到底是什么?”
“受上一代圣僧亲自指定的下一代圣僧人选,但因为年纪修为佛法道行等原因,不能立刻禅让给对方圣僧禅杖的人,就是佛子。一旦被选定为佛子,那么便在将来感觉自己佛法精湛,德高望重之时,便可以前往圣僧寺庙接受考验,一旦考验过,便可以获得圣僧禅杖,接管圣僧寺庙,并且,获得圣僧之称。”
“这么复杂啊?”徐安一听就没有了兴趣,什么圣僧,他可不愿意去做,将来的他可还是要娶澹台雪卿为妻呢。“那算了,我更没兴趣去当什么佛子了!”
“笨蛋,在老夫看来,只怕这和尚也根本没想过你今后可能会继承圣僧禅杖吧,他的希望可全都寄托到李奉先身上了!总之你答应下来就是了,对你以后去寻找戮仙战甲其余几个部分也很有帮助的。”
徐安犹豫一下,点了点头,无奈道:“好吧,好吧。”
徐安与白度交流了不过片刻,而园圃主持看来就仿佛度过了漫长的一段时间一样,好在最终看见徐安点头,同意了自己的建议,那一刻一直提在嗓子尖的心彻底收回到肚子里去了。然后长吁一口气,不过徐安答应的太快,到让园圃主持多少还有些不安,不忘在最后,还小声提醒了一下,自己好歹也是宝刹寺的主持,名声显赫,若是徐安今后真的不守规矩说了出去,只怕也不会有人信他,
徐安对园圃大师最后的一句话根本视若无睹,原本,无论园圃和尚在回去之后是任何编造定河村以及阳山山脚小镇之中发生的事情,与他徐安有什么关系!现在看来,园圃大师的所作所为无论是对徐安还是对蔷薇李奉先,都是有着极大的好处,既然是这样,先前发生一切都无所谓了。
悟缘看到师傅与徐安一阵附耳之后宽下心来,就知道事情已无大碍,立刻迎着笑脸侍奉在师傅身边,然后小声的对徐安解释道:“徐施主,师傅也是一片好心,请徐施主不要跟师傅他老人家太过见外了。”
徐安到没说什么,园圃主持看见悟缘突然Сhā话,原本平静下来的心又闹腾开来,一股无名之火腾然上涌,他四下看了一下,发生大多数人的注意还都是跟自己师弟一样,在等泽亚讲述之前在圣僧寺庙之前发生的事情,以及宝刹城城主四夫人失踪的这一件事上。然后趁人不注意,狠狠的敲了一下悟缘的脑门,恶恨道:“还不是你这个没用的徒弟,趁着你师我傅昏迷,打着我的名号胡说八道,我至于现在这么被动吗!”
悟缘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只能捂住头,生怕师傅心中怒火再生,下手毫不留情的再敲自己的脑门。
“主持师兄,主持师兄!咦,师兄你们在说什么呢?”
园暮大师看来已经听完泽亚的描述,立刻就找园圃主持商量,只是这才发现师兄一直在跟徐安说话。
园圃主持连忙摆手,笑呵呵道:“只是与这位小徐施主解释一下我们先前的误会,如今正是与徐施主冰释前嫌之时。”
“如此甚好,”园暮大师没有多想,继续道:“听东门侍卫长的话,四夫人应该还在圣僧寺庙附近,师兄你看……”
园圃主持抬头看了一眼已经黎明大亮的天空,蹙眉道:“师弟,我们赶了一夜的路,才到了这里,并且已经通知了宝刹城城内,今日早晨回城。若是现在再回圣僧寺庙,只怕不妥啊。”
“是,主持师兄所言极是。”园暮大师点点头,对师兄的话极为赞同。
“师弟可还有其他办法?”园圃见师弟这么说,猜想师弟应该会有办法,好歹师弟也是筑基上士境界的大修行者,自己这辈子也许没没可能在修行之上更进一步了,那么也只能在其他地方好好的享受一下了。
园圃主持轻轻的转了转拿在手中的四环锡杖,朝园暮师弟说道:“还请师弟直言。”
园暮大师也不托辞,直接说道:“师兄,师弟我修为小有成就,从此地前往圣僧寺庙只需半日时光,不如请师兄先带佛子回城?”
“这不好吧?”园圃稍一思考,谨慎道:“四夫人如今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城主大人现在很多意见都是要询问四夫人,我若带佛子先进场,岂不是对四夫人不敬?”
“这样,师弟你速去速回,我们将回城时间拖延到师弟回来便是。正好在此地师兄也可以先跟徐安、李奉先这两位佛子好好沟通一下。”园圃的余光瞄向徐安,心想到这可真是个好机会,正好趁师弟不在这段时间与徐安好好沟通一下,统一下口径,省得今后再惹麻烦。”
园暮大师点点头,随进朝众人微微颔首,便独自一人离开人群,朝回来的路上走去。
不过一个眨眼,众人突然发现刚刚才离开的园暮大师顿时不见了踪迹,诚然,对园暮大师的实力不由的心生敬畏。
……
……
先不进城,等到园暮大师带四夫人归来之后一同进城的消息刚刚在人群之中散开,大多数侍卫便随处着地休息去了。
只有伊丹公子,心中愤慨了两句,可知道是因为等待四夫人,所幸也不敢说什么太出格的话来。
园圃主持见大人各自散开休息,于是微笑着在徐安身边,准备跟徐安说话,可却发现,徐安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园暮大师离开之后,李奉先蔷薇双双全部陷入昏迷,徐安终于有空顾忌与自己一同前来救人的狸儿、月清尘两人。
“徐安你不简单啊,那位大师我听说过,法号园圃的,本来是前往定河村,结果遭遇妖族来袭,在阳山山脚小镇与来袭的妖兽殊死搏斗,丢了一条胳膊,被毁去半边的脸,这才侥幸活了下来,倒是之前的宝刹寺主持,园智大师命丧当场。”月清尘小有兴趣的打量这站在徐安身后,看似是想找徐安说话的园圃大师,小声的对狸儿说道。
狸儿哪儿愿意管这个园圃大师是谁,他师傅可是当代圣僧,就算这个和尚是宝刹寺的主持,哪有怎么样?现在狸儿倒是很无奈一件事,月清尘似乎忘记了逃跑……
徐安根本不搭理身后的园圃,接过月清尘的话,冷笑道:“哼,他哪里跟那些妖兽动过一下手,不过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和尚。”
徐安倒是挺遵守承诺的,其余的话什么也没有多说,当然,其中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园圃和尚的一条胳膊半边容颜,似乎是比自己给毁去的……
月清尘听了徐安的话,来了兴致,追问道:“就是,早就发现你跟那位大师很早就认识了,给我说说呗?”
徐安挠挠头,心想那时候的事,哪有什么说头,再说,自己也答应过园圃和尚不再跟其他人提那件事了啊。
狸儿替徐安解了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清尘妹妹,徐安,别闹了。”
“怎么了?”徐安跟月清尘相视看了一眼,都有些不明白。
狸儿脸色一僵,顿时有一种被打败的感觉,只得咬牙切齿的小声道:“清尘妹妹,他们可是要回宝刹城啊,而且,这些人之中,就有宝刹城城门侍卫啊!”
“嗯!”月清尘猛然一惊,她突然也想起这件事来!
现在到是只有徐安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费解问道:“你们到底怎么了?”
狸儿瞅了一眼还在照顾李奉先的甘地,说道:“徐安,别问那么多,趁着他们都没认出我跟月清尘,赶紧想办法放我们两个离开!”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渡苍生又何以成佛
夕阳黄昏,原本热闹无比的圣僧寺庙前,已经冷冷清清。
出乎意外,白度没有跟随徐安一同踏进这条道路,反而是静静站在原地,望着那道虚掩着的破旧大门,聆听那微弱到极致的吱吱门响声,脸上充满期待,不再理会身后继续发生的一切。
园清圣僧站在李奉先身边,消瘦的身影扭曲的变长,那醒目的斗笠依旧遮住大半面容,双手合什。
戒空和尚早已经停止了惨叫,举起自己的胳膊,双目无神的盯着那双仿佛只是寄存在自己身上的手掌,掌心微微隆起,像是一个鸡爪子一样,被那如同胶皮管子一样的皮肤连接在一起,自然下垂,轻轻贴在小臂上。
看到师兄双手被废,戒无满腔的怒火无从宣泄,好像被废双手的那人不是师兄而是自己一样,他早已经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哪怕是死,也要让对方留下点什么作为师兄双手被废的代价!可这漫天的杀意却被突然出现的园清圣僧一声佛号淹没贻尽,戒无一ρi股跌坐在地上,再也愤怒不起来,再也凶狠不起来,一瞬间仿佛被人抽尽所有力气。他圈起双腿,将头埋在双膝之内,身子瑟瑟发抖,如同一个被欺负的孩子一般,顿时就传出那伤心欲绝的悲惨哭声。
“不许哭!”戒空好像恢复了一点精神,却是对自己身旁那抱膝痛哭的戒无怒吼了一声,只是因为虚弱,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一向对师兄百依百顺的戒无第一没有听从师兄的话,哭声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演越烈。戒空皱起眉头,下意识的想抬手,可一阵眩晕感噌的涌上脑门,那下垂如同鸡爪一般的粗糙大手在眼前摇晃,异常眨眼。无力的垂下手臂,戒空不再理会身旁哭声震天的戒无,虚弱的闭上了眼睛。
园清圣僧没有理睬戒空戒无两兄弟,只是弯下腰,将原本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那串佛珠摘下,亲自挂在李奉先的脖子上,然后将双手搭在李奉先的肩头,那隐藏在斗笠之下阴影中的眸子越发的明亮。
“佛不渡人人自渡。”
直起腰,园清圣僧喃喃了一句,对李奉先如是说道,却看上去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哈哈,哈哈哈…….”
双手被废的戒空虽然紧闭双眼,但园清圣僧的一举一动却好像印在了戒空的脑海之中一样,听到这句“佛不渡人人自渡”后,他突然开口疯狂大笑,笑声竟是掩盖住了身旁戒无悲痛欲绝的哭声。
仿佛没有听到那笑声与其中掺杂的哭声,那斗笠之下,园清圣僧不温不火的声音如沐浴清风,带着能洗涤尽人内心黑暗的大慈悲,他似乎是在对戒空戒无说,又好像是对剩下所有的人说。
“参禅修道,原本是单纯的。可是,不是大道难修,仙佛难做,只是人却活得越来越复杂了而已。许多时候,我们并不是为了那些虚无飘渺的大道而活,而是作为欲望、野心、身份、称谓在活;不是为了成为高高在上的仙佛在活,而是为了财富、权力、地位、名声在活。这些诱『惑』遮蔽了双眼,让我们把它们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不去听也听不见大道本身的声音了。”
戒空挣扎着站了起来,可却因为双手的残废,差点没能站立起来,身形不稳眼看又要跌倒,身旁那悲痛欲绝的哭声突然止住。戒无已经强忍着哭声,连忙起身扶住戒空,护在戒空的身侧,这才有空用袖口拂拭一下脸上那早泛滥的泪水,小声抽泣着。
“我们走,随师兄,这通天之路,究竟有多难走!”戒空任由戒无扶着自己,一步一步的往那黑白大理石道路走去。
两人经过李奉先,经过园清圣僧,经过蔷薇、张木子,直到如徐安刚才那般踩在了那大理石之上,消失不见,戒空也没用睁开双眼过一次,戒无也更没有去看其他人一眼,这世间似乎再也没什么可以吸引两人。
那黑白相间的大理石道路依旧孤零零的突兀出现在那里,那墨绿『色』的青苔也随着夕阳的余光渐渐没入黑暗之中。
张木子已经看出来,这个始终带着斗笠出现的行者,这个被称之为圣僧的园清大师,从开始到现在,都绝非偶然出现,不知为何,只要看到那顶醒目的斗笠,张木子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像浑身爬满了小虫子一样,奇痒难耐。
园清圣僧也注意到了这个唯一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小孩,他笑了笑,然后指了下天,问道:“天已经黑了,你留下,又是为了什么呢?”
张木子突然有些胆怯,虽然眼前这位平易近人的和尚根本无法让人心生歹意,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位圣僧的注目下,张木子总是觉得浑身难受。
张木子离蔷薇最近,也下意识的躲在了蔷薇的背后,不敢说话。
“为什么…….”一直魂不守舍的蔷薇突然开口问了一句,吓坏了躲在蔷薇身后的张木子,可接下来,好像听到了别人的解释一样,蔷薇再度黯淡开口的问了一句:“为什么?”张木子这才发现,蔷薇好像陷入了自己的魔怔之中,自言自语…..
就连李奉先,在蔷薇开口之后,也随着蔷薇一样,双目惘然空洞,好像身陷幻境,开始不停地追问着自己为什么!
没有理睬呓语之中的蔷薇李奉先,园清圣僧反倒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张木子一样,脸上居然浮现一丝不忍,好像看到了什么惨不忍睹的场面来。
张木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忍不住又往蔷薇身后缩了下身子,整个人都已经蜷缩在蔷薇背后,几乎已经贴到了蔷薇的背上。蔷薇身上那淡淡的清香味立刻扑鼻而来,张木子一时之间有些心烦意『乱』,甚至都忘记了是什么原因让他贴着蔷薇这么近。
“叮,叮,叮……”
这声音正是来自于之前园清圣僧戴在李奉先脖子上的那串佛珠,随着李奉先的摇晃起身,在李奉先胸前来回摆动,那被一根细线连接起来的佛珠相互撞击,所发出却是一种类似风铃般的清脆叮铃声,带着一股催眠般的魔力。
宛如傀儡的李奉先摇摇晃晃,随着胸前佛珠发出“叮叮”的节奏,一步一步走向那寺庙的破旧大门。
张木子突然发觉前面一亮,一直挡在他面前的蔷薇突然离开了。跟在李奉先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那黑白相间的大理石道路上,然后消失在眼前。
一阵小风吹过,张木子打了个哆嗦,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此时除了那位令自己感到害怕的圣僧,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所有的人,都已经在不经意之间,踏上那突兀出现的大理石道路,诡异的消失在无形当中。
“你不准备去吗?”园清圣僧朝仅剩下的张木子开口问道。
张木子下意识的连连摆手,满脸的恐惧,“不……我不去……”
园清圣僧面带微笑,继续道:“你在害怕什么?这条路是他们的选择,同样也是你的选择,你当初又勇气选择这条路,现在为什么没有勇气选择继续跟随他们走下去呢?”
明明园清圣僧一脸慈祥,根本无法让人心生邪恶,明明园清圣僧的声音仿佛带着一股浩然正气,足可以洗涤一切恐惧。可张木子就是害怕,没有任何理由,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园清圣僧一身的浩然佛息,对张木子来说却如同麦芒,虽然柔软,但依旧扎人。
再无法忍受内心的恐惧,张木子再也顾不得那些消失在那条诡异道路上的人,面对园清圣僧,慢慢后退了几步,然后掉头逃跑,好像身后有无数饿狼追赶,玩命似的狂奔,不一会,他瘦弱的身影就消失在园清的视野之内。
唯有成佛,才可渡化苍生!
园清眼睁睁的看着张木子逃离此地,没有任何的阻拦,只是轻声叹了口气。
“放下执念也罢,放下屠刀也罢,乘鹤飞升也罢,立地成佛也罢。大道所指,无非放下二字。我们执着什么,就会被什么所骗。我们执着谁,就会被谁所伤害。所以我们要学会放下,不牵挂,不计较,那么大道自然就在眼前!”
园清圣僧走到这大理石道路的边缘,好像是自言自语,只是最后,他扭过头,朝着空无一人的身旁,自然问道:“不足以渡化苍生,又有何颜面成佛,这放下二字说起来何等简单,可做起来,却又是何等的艰辛。妖王,你说贫僧所言,可有半句虚假?”
!!!
那一直在耳边回『荡』的吱吱门响声突然消失,那虚掩的大门再也无法产生一丁点儿的诱『惑』力,白度脸上的期待,也被一股震惊所取代。。
一瞬间,白度的瞳孔莫名放大,然后急剧收缩。
只是片刻,白度本就毫无血『色』的惨白面容上的期待,在经历过瞬间的震惊后,迅速变成极度平静的冷漠,原本就毫无情绪的眸子里,也越发的令人感到深邃,如同无底的深渊,漆黑且充满未知。
转过身子,再也看不出一点惊讶的白度,冷漠的看着那顶遮住半边容颜的斗笠,斗笠下,那张枯黄褶皱的嘴角,扬起一道温和的弧线。
被誉为圣僧的园清大师一如既往慈祥微笑着,然后双手合十,面对白度,微微点了下头,以示敬意。
“我佛慈悲。”
那浩瀚如海水般的纯正佛息,再度席卷了这空无一人的寺庙门前,淹没了所有的一切。
第一百四十八章 忘记
“什么!你们要走?”徐安满心疑惑,看狸儿这样子,她是铁了心要走。
狸儿点点头,“别担心了,反正我们也是要去宝刹城,到时候在宝刹城见吧,你有什么疑问,那时候我们见面了我再告诉你。”[www..com]
徐安突然想起来,若是说到什么佛子,什么所谓的圣僧传人,按照常理,眼前这个女子似乎才应该是真正的人选,要知道,狸儿可是园清圣僧的亲传弟子啊!
徐安看着狸儿的眼色顿时古怪起来,然而狸儿一眼就看出徐安的想法,苦笑了一下,然后指了指自己头顶的黑纱斗笠,张嘴比划了一个冥罗的口型。
徐安一下就明白过来,扭头看了一眼园圃和尚。
园圃主持毕竟是个老道成精的家伙,一下就明白徐安跟那两个姑娘还有话要说,虽然园圃和尚不知道这两个姑娘是谁,但看起来,徐安跟这两个姑娘的关系似乎都还不错。园圃想起来,那时候,在徐安身边就还有一个妖女,嗯嗯,果然是人不风流枉少年啊……
立刻,园圃和尚一副我懂得的模样,对徐安说道:“没关系,两位若是想走,当然没人会拦住两位。”
徐安眯起眼睛,仍然很不满。园圃和尚面色一僵,随即心领神会,强露出一个微笑,说道:“贫僧正好也有些事,先离开一下,徐安,贫僧待会再来找你,可好。”
徐安极不情愿的点点头,园圃和尚这才离开徐安身边,吩咐下去让人将之前徐安等人乘骑的骏马给那两位姑娘牵过去。
园圃这才一离开,徐安立刻迫不及待的问道:“你们为什么要离开!”
月清尘刚准备回答,就被狸儿一把拉住,狸儿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语气生硬道:“要你管,还是你厉害啊,释教佛子,将来的圣僧。啧啧,我们小家小户,哪里配跟你在一起。”
徐安有些摸不到头脑,根本不知道狸儿突然的脾气是因为什么而起,总不会是因为自己莫名其妙忍下的佛子身份吧?
“你这是要闹哪样啊,”徐安苦恼道:“难道就因为我认下这个佛子,你也看到了,本来也不是我想当的啊,是那和尚非让我做的。再说,宝刹城身为西度佛洲两大城池之一,想必在里面找人也肯定不宜与大海捞针,若是我能请动在宝刹城之中身份地位极高的宝刹寺帮忙,让宝刹城城主下令帮我们找人,一定很简单!”
狸儿冷笑一声,扭头望向月清尘。这一次,不等狸儿开口,月清尘第一个叫嚷起来:“不,不要!”
月清尘的声音有些大,吸引了不少休息的人,甚至是一直在远处注意着徐安的园圃主持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月清尘连忙压低声音,干巴巴的笑了两声,说道:“徐,徐安,真的不用了,我跟狸儿姐姐两个人找就行了,我们真的要赶紧走。”
狸儿接过话,冷着脸催促道:“听见了吧,我哪里有那么小气,师傅他老人家早就告诉我过我,我根本不可能接任圣僧寺庙的主持之位,对那个位置,我可一点都不稀罕,总之你就别想那么多,我们着急走就是了。”
徐安语塞,他还真没想到,狸儿竟然这么着急要走。徐安朋友本来就少,哪怕是曾经认定会成为一辈子敌人的李奉先在徐安的心中其实也是被当做朋友来看的。短短几日相处下来,他对这个表面粗狂像个男人一样其实心底又是极为善良的姑娘充满好感;还有月清尘,这就更像是一个不谐世事的小女孩,单纯可爱,就像是自己的妹妹一样。
狸儿冷着的脸最终还是没能坚持下去,见徐安低着头,沉默不语,她的心中又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明显徐安这样也令她心中很不好受。但她与月清尘决不能留下来,谁知道那个甘地什么时候会认出自己呢?就算甘地一只不认出自己,但等进了宝刹城,宝刹城那一帮官老爷绝对会认出月清尘吧?所以说,她们绝对不能留下!
“好了好了,别扭捏得跟个姑娘似的,我们真的是因为还有别的事,”狸儿脸色一暖,语气缓和下来,“我们先进城去找人,你要找的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提及徐安此时此刻还没找到的人,徐安顿时来了劲头,“叫澹台雪卿,是个女孩。”
“女孩?”狸儿的眉毛一挑,听到徐安说要找的是个女孩,她的心中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失落,不过月清尘就没这种感觉了,她倒是很好奇,Сhā话问道:“哪她长什么样子啊,跟你是什么关系呢?”
什么关系?徐安突然傻笑起来,他们是什么关系?连最后的哪一步两个人都做了,你说是什么关系?
徐安傻傻的表情无疑洋溢着无比浓厚的幸福味,但落在狸儿眼中,却只能让她心中的那份失落越来越大。狸儿狠狠的摇了摇头,心中暗想,自己这是怎么了,那女孩跟徐安关系亲密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努力的摆脱这份失落感,狸儿又恢复冷冰冰的模样,几乎不带任何感情的问道:“行,你给描述一下那女孩长什么模样,还有,等你进城了,也顺便帮我们找一个人……”狸儿突然想起什么,眉头一皱,立刻又改口说道:“算了,不用了,让宝刹城的侍卫找,反而更加麻烦,我们自己找把。喂,赶紧说说那女孩什么样子,我们急着走。”
“恩,她很白,唱歌很好听,是个古灵精怪的姑娘,”徐安想起了在万寿林中两人几乎亲密无间的接触,又回想起初到阳山定河村,再至后来阳山山脚小镇之后,两人确定了关系之后……
“嗯,她还是我的未婚妻呢,是个很温柔很贤惠的女子啊…..”说完,徐安不禁又呵呵傻笑起来,
狸儿强忍住暴打徐安一顿的冲动,咬牙切齿道:“还有呢??”
“没了啊!”徐安一愣,不知道狸儿还想问什么。
“我说的是穿衣打扮啊,外貌啊之类能跟其他人区分开来的东西!而你在跟我说些什么!”
徐安想了半天,忽然发现,自己竟然除了记得雪卿她皮肤很高,唱歌很好听,人古灵精怪又温柔贤惠之外,居然什么都记不得了!
“哼!居然连自己的未婚妻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臭男人!”狸儿凶神恶煞的扔下这句话,调头拉着月清尘就气鼓鼓的走向园暮主持早已经帮她们准备好的两匹骏马旁边。随便牵出来一匹骏马,翻身而上,伸出玉手,一把拉住还在傻愣着的月清尘,拽上马,没有道谢更没有告别,一溜烟便朝着宝刹城的方向冲了出去!
马蹄飞扬,荡起两行尘土,不过片刻那身影就化作一个黑点,朝宝刹城高耸入云的城墙移动而去。
徐安这才刚明白过来两人已经走了的时候,狸儿与月清尘早已经走远,看着那道背影,徐安的心不知为何,猛然紧锁,一阵疼痛瞬间传遍全身!
园暮主持本以为这下可以跟徐安好好谈谈,谁曾想,徐安突然直接半蹲下身子,低着头,死活不跟理睬自己!
泥菩萨尚有三分怒气,更何况是早已成名如今更是锦上添花的宝刹寺主持!园暮主持自诩已经对徐安无比忍让,谁曾想徐安竟然还是对待自己如此不公!
双拳下意识紧握,园暮主持咬了咬牙齿,嘴角一歪,冷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只有悟缘注意到了,师傅园暮大师在离去之前,眼珠不停的在眼眶之中打转,又前后联系了一下,他不禁有些替徐安担心。作为在师傅身边侍奉最久的沙弥侍童,悟缘无疑算是最了解园暮大师的了,自己师傅的那些动作,处处都在说明,师傅此刻已经开始在想办法,是手段下阴招对付对方了。而且,根据以往的例子,但凡逼得师傅他老人家这么做的人,最终还真的都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然而徐安此刻却在无比自责之中,狸儿临走之前的一句话,突然提醒道了徐安。
自己信誓旦旦要白首偕老的女子,自己居然连相貌都没能记住。自己跟她,真的有那么深厚的感情吗?
一瞬间,徐安想到了很多人,比如……蔷薇!当自己醒来的那一刻,自己应该最先担忧自己的未婚妻不是,可那时候,自己在干嘛?
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自己一直以来收到的都是一妻一夫的教育,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三妻四妾,更是受哥哥影响发誓要一心一意的爱第一个给自己的女人,可现在……
徐安捧住胸口,大口的喘气,死死的低着头,盯着那空无一物的地面,努力的想要想起澹台雪卿的面容。
只是触目之下,除了绿草黄土,爬蚂飞虫,哪里还有其他东西。
白度……
徐安脸上煞白,直愣愣的唤着那个名字,乞求自己的这最后一根支柱,能够给自己一点答案。
……
……
澹台雪卿并不知道徐安因为她而突然之间丢掉了源自于那条通天之路上的所的来的全部自信,陷入了无限的自责之中。
她也是刚刚醒了过来,四周一片漆黑,但这并不能阻碍她的视线,对于她来说,无论在光明之下还是阴暗之中,她的双眼都可以看清眼前的一切。
这一个密不透风的大殿,并且,漆黑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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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圣僧真身,通天路上有猫腻
空旷如野的寺庙前,那顽强挺立着的小草也不堪重负弯下了腰。
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枯黄树叶,纷纷自上空而落下,宛如腊月寒冬,那鹅『毛』般大雪凌冽,倾盆而泄,哗哗的声音络绎不绝,不过片刻就已经将脚下野草荒地覆盖上一层薄薄的枯叶。
那落叶不停的从白度头顶而入,穿过白度的身体,没有丝毫阻拦的肆意落下,而同样的落叶,却被园清圣僧头上的斗笠所阻拦,生生被劈开一条缝隙,让这漫天的落叶没有一片粘在那本就破旧不堪满是补丁的僧袍之上,而是堆积在脚边。
那原本幽森的大理石道路也被这满地的枯叶遮盖,那虚掩的破旧大门前,枯黄树叶已经渐渐堆积到门槛的高度。直至此时,漫天的落叶才渐渐凋零,那哗哗的落叶声也被呼呼的风吹声所取代。
白度冷漠的看着那一脸慈祥笑意的园清圣僧,没有被这漫天突兀出现的诡异落叶所干扰,只是虽然已经不再落叶,却还是有些许落叶随风而起,穿过白度的双腿,落在另一边,仿佛只是为了向世人证明白度依旧是一个无形无态的魂魄之身。
园清圣僧突然盘膝坐下,单手捏出一个虚幻指印,三指朝天,中指指尖与拇指指尖轻微相触,然后垂在胸前,另一只手却将顶上斗笠摘了下来,然后放于双膝之上。那饥荒枯瘦的老脸终于暴『露』在夕阳余晖之下,满是褶皱的脸上却唯有眉心两个指甲盖儿大小的地方平坦光滑,如新生儿的雪嫩肌肤一般。
白度注意到园清眉心那抹娇嫩雪白,这本该是西度子民成年后朱砂红印的地方此时哪有半点儿猩红。原来如此,一直保持冷漠的白度终于笑了,他学着园清的『摸』样,面对园清盘膝坐下,双手撑住身体,身子微向前倾,那望着园清的深邃的眸子早已又变成一滩清水,倒映出园清的『摸』样来。
“原来是这天下独一无二的阴阳眼,怪不得能看得到老夫……”
话音才落,白度突然圈起一条腿,然后率『性』将胳膊平平搭在上面,身子微微倾斜,原本毫无存在感的白度整个人突然迸发出一股骇人的气势来,凛然道:“老夫知道西度佛州如今又多了一位圣僧,就一直很纳闷,自青龙圣君一统天下四洲之后,西度佛州便被外界的奢侈安逸所腐蚀,释教当中真正苦修僧也越来越少,直至如今能当得起圣僧之称的人更是千年难遇,怎么你园清和尚自打出生懂事开始,便如佛陀一般,二十年如一日自省自罚从未间断,而后更是亲自接过圣僧寺庙那三百年未曾易主的主持禅杖,受‘圣’字之封,成为西度佛州三百年来的第一位圣僧。原来园清和尚不过就是真佛如来钦定的释教下一位掌教佛陀,释教八大菩萨之一的地藏王轮回转世而已!”
随着白度的话音刚落,一阵狂风突起,肆虐而至,那满地的枯叶霎时随风而起,给这突然刮起的狂风染上一层金黄,只是这股金光『色』的狂风围绕着白度与园清圣僧疯狂旋转,宛如一股龙卷风,生生将这片天地内原本浩瀚如大海般的纯正佛息搅晃得动『荡』不已,一时间暗流激进,唯有这盘膝对坐的两人处,稳若泰山,这风眼的一方天地丝毫不受金黄『色』狂风之外的影响。
“南无阿弥陀佛……”
园清圣僧仅仅是轻喃一声佛号。
那愈演愈烈的狂风戛然而止,好像正在狂奔之中的巨兽,被人一瞬间按在原地,那全身的心血却随着巨大的惯『性』直涌脑门一般,那原本已经融入狂风之中的枯黄落叶刹那间带着巨大惯『性』向天空高高卷起,却没飞多高便再次纷纷落下,又一次形成一场落叶大雨。
“贫僧法号园清,虽然二十年如一日自省自罚,不敢遗漏,也仅是幸得圣僧寺老主持垂怜,赐予主持权杖,不过是妄得圣僧虚名,释教上贤地藏菩萨也好,圣僧园清也好,不过都只是一副皮囊,无须相提并论。”
这一次再无斗笠替园清遮挡落叶,那落叶砸在园清的光头之上,然后纷纷散落,最终在园清的破旧僧袍上,枯黄落叶随处可见。而园清却对这落叶视而不见,保持着从未变过的微笑,对着那根本空无一物的前方如是说道。
“倒是妖王殿下越发的神通了,哪怕肉身被毁,五钉锁魂,都无法阻止妖王殿下那一身的桀骜妖气。”
“哼!”白度冷哼一声,满脸尽是讥笑,“地藏菩萨曾立下宏愿,愿自堕妖道,若不能渡化天下妖邪恶鬼,便誓不成佛。怎么如今竟有空轮回转生,专门守在这早就没落的圣僧寺庙里,难不成我北妖魔洲的万妖群魔,皆如你所愿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吗?”
“贫僧早就说过,只要放下,便可得证大道。岁月漫长蹉跎,有些事,不急,不急……”园清圣僧微微一笑,闭上了双目。
白度神『色』一僵,园清这话就令白度有些不解,园清圣僧乃释教地藏菩萨转世这点白度绝不可能看错,但是立志宏愿的释教地藏王怎么可能会放弃自己的成佛之道!
有些事,不急?白度心中一个思量,突然想起一个事情来,顿时浑身惊出一股冷汗,双目猛然一瞪,惊道:“你对通天之路做了手脚!”
园清圣僧闭目养神,一点也不着急,缓缓道:“本来就是假的,又何来手脚一说?当年不过还是一介草民的平天圣君通过这通天之路逃离释道两教联手追杀之后,那天道轮回大门便已经关上,而这残存在西度佛州的通天之路也更是被我佛如来亲手毁去。妖王殿下,你说这天下又哪还有一步登天的通天之路呢?”
轰!
白度身上那股妖邪之气霎时暴涨,形成一个气圈冲散开来,那散落满地的枯叶一触碰到这气圈便徒然消失,不过是电花火石之间,原本还覆盖在大地之上的落叶就连一片枯叶都看不见了。,
白度第一时间先望向那寺庙大门处,而那本该覆盖在大理石道路上的落叶虽然已经不见,但四顾望去,那破旧的寺庙门前尽是郁郁青草,哪还有什么大理石道路,就连一点青黑『色』的石头影子也看不见!
白度头顶发髻霎时炸开,满头银白如雪的长发顿时如群魔『乱』舞,每一根发丝都宛如一条狂蟒,扭动着身躯,向所能抵达一切地方展示着自己锋利的獠牙。原本清澈的眸子瞬间通红,白度满面狰狞,张开嘴巴,那一排整齐的牙齿忽然变长变尖,彻底没了一点的人样!
自白度喉咙之中,一阵龙『吟』之声传出,响彻整个荒野,那伫立在荒野平原上的破旧寺庙一时间竟随着这龙『吟』之声轻微震『荡』起来,隐隐有散架之患。
龙『吟』之下,刹那间天地变『色』,电闪雷鸣,狂风聚起,脚下大地也传来阵阵轰鸣,突兀出现一道道裂缝,如同龟壳裂纹一样,虽然细小但却密集。
这便是曾经纵横天下的万妖之王吗?
哪怕仅仅是个魂魄之身,盛怒之下,依然可以气吞山河!
伴随着盛怒龙『吟』声之下,隐隐可听见一声暴怒质问:“你到底做了什么手脚!徐安他到底怎么样了!”
园清双目依然紧闭,浑身岿然不动,仿佛身外一切风云『色』变皆为虚幻,那烈如刀割般的狂风不过是阵阵清风,拂过耳边。
微笑依旧,平静依旧。
“无论是平天圣君也罢,还是这个叫徐安的小孩也罢。贫僧不去管他们身上的血脉究竟是何等为天道所不容,也不管他们是否就是这天下浑浊不堪的因缘所在。所以妖王尽管放心,贫僧所求,乃另有其事,所以在这条平天圣君留给这孩子的通天之路之中,贫僧并未直接忤逆天道亲自出手。”
白度盛怒不减,此地浩瀚如海般的纯正佛息早已经被那漫天的桀骜妖气所取代,越来越浓厚,撼然决裂的意图极度明显,而白度此时的身影,也渐渐开始透明化!
园清圣僧轻轻叹了一口气,平静道:“就妖王舍去最后一口气玉石俱焚夺取贫僧此生此世的『性』命,可十八年后,贫僧照样可以轮回转世,再证道成佛,妖王您此时所做一切岂不白费?为何妖王就不肯静下来,听信贫僧一言呢?”
缓缓起身,园清圣僧眉心那雪嫩肌肤处,居然从中间笔直裂开一条细缝,像是新生婴儿睁开眼皮一般,『露』出一颗混沌杂『色』的眼珠来,待这眼珠完全撑开眉心那片雪嫩肌肤之后,混沌杂『色』的眼珠开始飞速旋转,分出如同太极阴阳图的黑白二『色』后,死死盯住那盛怒之下的万妖之王。
“罢了罢了,贫僧就请妖王移步,随贫僧到这圣僧寺庙之内,一起静观徐安这孩子在这条伪造的通天之路上,究竟是如何跨过这区区十步的天堑,来到你我面前,如此可好?”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佛道,还是妖道
(ps:终于找回码字时那畅快淋漓的感觉了,天平开始要逆袭女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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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园清额头中心那一只孤零零的阴阳眼睁开之后,天地之间仿佛一瞬间失去了『色』彩,只剩下两种颜『色』。
代表了光芒白昼的白『色』,与代表了阴暗黑夜的黑『色』。
园清最后的邀请话语,也随之失去了任何灵『性』,空洞得仿佛根本不是一个人在说话,而是由一个没有任何灵气任何生命力的存在所发出一种生涩音调。
身旁的狂风依旧凛冽如刀锋,头顶天空之中依旧电闪雷鸣,脚下传来的阵阵轰鸣之声从未停止,那仿佛被无形巨力生生撕裂开的大地细缝依旧在不停地扩大延伸,不停地分裂交织。
只是,所有的声音不在有,包括那来自面前悬在半空之中宛若龙『吟』的暴怒吼声。圣僧寺庙门前所发生的一切,此时就像是一幕由一幅幅素描画像所连接而成的画卷。
阴阳眼自睁开之时,便盯着那张因为愤怒而失去了往日英俊的面庞。
白度纹丝不动,这漫天浓厚的妖气从未有一刻停止增涨!
不言而喻,白度根本不准备理睬园清所说的一切,怀着玉石俱焚的心思,无所畏惧的调动着这天地之间的妖息。
对方是释教这千百年来少有的天才之一,更是释教这近两千年来,除去燃灯、如来两位佛陀之外最接近佛的僧人,若还是当年的妖王白柯全,那哪怕再接近佛陀,也终究不是佛陀,对于连佛陀都无可奈何的妖王来说,想要破尽对方一切神通,易如反掌。
但现在站在地藏转世化身园清圣僧面前的,只是妖王人格分裂后的其中之一,无形无影如同孤魂野鬼存在的白度,依靠着徐安踏入修行路途后一直源源不断为自己注入的混沌内息,这才惊鸿一现当年妖王霸绝天下一方的神威!
白度迟迟不曾出手,甚至任由园清睁开阴阳眼,将自己陷入这阴阳泾渭分明的虚幻世界之中,自然不是束手就擒,他在等,等一个机会,等一个可以出手的机会,等一个可以一击得手且能给自己留下时间去救徐安的机会。
园清当然知道白度在等,虽然妖王此时还不如原来万分之一的神威,但自己也仅仅是个转世的肉身凡胎,能破开虚无,睁开阴阳眼,窥得一丝天机已经殊为不易,哪还有实力应付完全不顾自身的妖王拼命一搏?
见自己所说不能影响妖王意向所在,园清不得不另想办法,自己褪去一身神通转世为人,为的便是那踏入这伪造通天之路的那个小子,此时又怎么能被妖王毁去这一世修为!
两人如同这虚幻世界之中的一阳一阴,白度一身阴寒黑暗处于这光芒万丈的白昼之下,如同一滴墨汁,污了一张崭新洁白的宣纸;园清一身炙阳如一盏明灯,孤立在无尽黑暗的夜『色』当中。两人遥遥相对,一副完美的太极图案,呈现在那扇破旧的寺庙门前。
那虚掩的破旧大门一如既往的微微摇摆,发出吱吱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在这个无声寂静的虚幻世界当中,却又是那般清晰。
…….
咚….咚…咚….
只是这吱吱门响声还未有所停止,寺庙之内再有响钟之声破开这阴阳太极的虚幻世界,传入相持不下的园清与白度耳中。
此时,这钟声并非如同以往那般一下下,极富节奏的响起。虽然是杂『乱』无章的肆意敲响,但在其中却好像藏匿着一段非常隐晦的信息。
聆听到耳边那钟鸣之声,园清眉心那恒古不平的阴阳眼突然一紧,这整个黑白世界便震『荡』起来,那原本因妖王之怒而产生的天地异变,终于延伸到园清所站立的这一小片天地。
而白度却因这钟鸣声的突然鸣响,意识到园清的佛心不稳,那原本天衣无缝的佛法禁锢突然出现了一条细微的裂纹。
白度张狂大笑,一直僵持不动的他终于动了。
“哈哈哈哈,老夫自然会随时陪在徐安身边,根本用不着与你进寺,这等伪劣的借口你还是去跟你那老不死的师傅讲去吧!待老夫取了你这转世圣僧的『性』命,那么由你加注在这通天之路上的佛法自然便会化去,你既然知道如今这通天之路乃是当年平天圣君在巅峰时期亲自打通重建,那么想必为了这通天之路你自然也耗费了不少心神吧。现在老夫就算与你玉石俱焚,只怕老夫仍旧还有时间去为徐安解释清楚。就算那时老夫已经魂飞魄散,彻底形神俱灭,也不会耽误徐安踏过这条通天之路,待那之后,这世间便会再次出现一位如同当年平天圣君的人物来。你们信奉的那些诸佛神仙,哪里还能再如同现在这样轻易阻拦他逆天而行!”
赤『祼』双足悬空而立,一身暗红金甲猛然粼光万丈,在白度空无一物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柄长剑,虽然是虚幻所化,不具实形,但由那长剑之上却仍有厉鬼尖叫,足以以假『乱』真。
这长剑出现的时间太短,才刚刚化出剑身,那厉鬼尖叫之声还未传开,这柄长剑便脱手而出。
仿佛开天辟地的一刺,那原本如同太极阴阳的一幕素描画卷就这样被生生劈开,直至园清圣僧面前,这柄带着厉鬼尖叫的长剑剑尖停在那眉诡异的阴阳眼珠咫尺之外,这才不见了踪迹。
“杀,杀,杀,杀,杀,杀,杀!”
但那宛若神龙怒『吟』之声紧随其后,七声杀字响彻云霄,传至千里之外!
阴阳眼所构成的太极虚幻世界已经彻底无法阻拦妖王这必杀一击,园清『性』命岌岌可危。
不,这已经是必死无疑!
只是,园清那紧闭双目的褶皱老脸上,却依然笑容不减。
这是临死前的微笑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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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军七杀!”
一处风青水秀的山峦之上,一处碧绿通透的湖泊之侧,那独立湖畔的一幢凉亭内,突然传来一声惊呼,霎时吓跑了原本停在凉亭之上休息嬉戏的麻雀,湖中原本聚在凉亭之下那一片金灿灿的金尾朝天鲤瞬间便四下散去,再也不见碧绿湖面之上有一点金『色』。
一位满头白发却偏生长着一张如同六岁稚童面容的道士跌跌撞撞的从凉亭之中跑了出来,仓促之下一个不小心,竟没注意脚下台阶,刚一出凉亭,便是连滚带爬得从一丈来高的台阶上滚到了台阶下的青草黄泥之上。
这里气候湿润,那凉亭之下一条碎石小道之外,泥土松软。这道士跌下台阶,自然不会老老实实停在那碎石小道上,待抬起头后,浑身上下早已经多处沾满泥土,就连那原本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发髻也早已经散开,银白『色』的长发垂至肩膀上,上面斑斑泥点十分扎眼。
可这道士哪管得了这些,那张根本还未褪去童真的嫩脸上,却是十分严肃认真,抬头盯着西方,目不转睛。
整个天空依旧蔚蓝明朗,渐渐的,那些开始飞走的麻雀又落回凉亭屋檐上,相互叽叽喳喳的叫着,蹦来蹦去,似乎再讥讽那个之前吓得它们逃离这安逸之地的道士大惊小怪。碧绿湖面上,渐渐出现点点金『色』,那唤名叫做金尾朝天鲤的鲤鱼显然并非一般鲤鱼,此时一个个将嘴『露』出湖面,大口喘气,不过顷刻,碧绿湖面便被金『色』取代,仿佛这满湖的水中氧气不足,害得整湖的金尾朝天鲤全部浮出了湖面,才能喘息。
终于,那白发白须的稚童收回凝重神『色』,却又皱起眉头,一脸疑『惑』。若是有寻常女子在旁看到这道士,遮去那白发不看,定会惊呼这是谁家的小孩,然后沉醉在这一脸疑『惑』的天真表情之中。
这道士根本不顾身下黄泥污垢,一ρi股坐在地上,一只手也未曾闲着,五根指头却是飞速的掐捏,片刻后,这道士突然开口喃喃道:“奇怪奇怪,妖王身首异处,灵魂也被五行开山钉封死在那妖道之口,这天下怎么可能还见得到正宗的破军七杀?难不成北妖那个母老虎…不对不对,难道是又有人修得妖道大成,有奇遇得到了妖王真传?也不对啊,这漫天妖气聚集,若非妖族本身,谁还能与妖源如此契合?北妖九王每一个成气候的自然不是,那…难不成最近几年又有人大逆不道胆敢与妖族结成连理,生下的不洁生命得证妖道?……”
还在喋喋不休猜测的道士突然脸『色』一僵,那不停掐捏幻化手型的五指猛然间停下。
啪!
这道士狠狠的拍了下大腿,那张天真无邪的稚童面容下,竟然爆出一句粗口!
“我艹你祖宗十八代的地藏小秃驴!!!!尼玛的你真敢自堕妖道啊,疯了疯了,老道当初还跟你师傅讲,你小子比你那不成气候的哥哥绝对强得多。可临了临了,你居然比你哥哥还不像样!大明王那混小子不过是屠尽半数妖族,落得满手杀孽一身戾气难消,可好歹未曾伤害一人『性』命还有亡羊补牢的余地。但你小子竟然比他还过分,自堕妖道…..老道就艹了你那十八代的祖宗了,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平时看起来乖巧,其实却是最顽劣的子孙后代!”
……
“蠢货,蠢货,这样就算你修得一身的大宏愿佛法,可成不了佛不那又有何用!”
……
“圣贤一脉居然还有传人,尼玛这又关你个小秃驴何事!你们家如来老儿跟你师傅燃灯秃驴都不着急,我那老不死的师兄不着急,这没良心的老天不着急,你说你一个没上过天,没下过地的秃驴这是着得那门子急哟!”
……
这道士越说越气,越气越骂,满口的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最终骂够了,这道士站了起来,顺手拍了拍ρi股,然后一手叉腰,一手直指西边,稚嫩脸庞上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怒道:“艹你祖宗十八代的秃驴,不,老道我得艹你祖宗三十六代的秃驴!你也不动脑子想想,徐平那个不要脸的阴险孙子可能会猜不到有人对他留下的东西做手脚吗!”
第一百七十六章 忘记了那就记一辈子
大殿之内不但沉闷,而且无论是哪里,都积攒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偏偏,整座大殿之内梵音不断,木鱼的敲响声断不絶耳。
澹台雪卿不过起身,就看到身下的地面上一个浅浅的人影,脚步轻轻一挪,就能荡起地面上无数灰尘。[www..com]
澹台雪卿蹙着眉头,皱了皱小巧玲珑的鼻子,看着那些把自己洁白衣裙弄脏的灰尘有些无可奈何,因为她知道,在这个满是灰尘的大殿内,无论怎么做都只能粘上一身的灰尘。
她并不知道这里是哪,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总是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很多重要的东西,无论怎么努力回想,都想不起来。
轻轻的叹了口气,澹台雪卿放弃了去想明白究竟发什么了什么。反正她记得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这就够了。
“徐安,徐安你在吗?”轻轻的张开嘴,澹台雪卿叫了几声,那宛若黄鹂一般的清脆玲珑声音顿时便在这空荡荡的大殿之内来回飘荡,压下那阵梵乐,压下那敲击木鱼的声音。
明明声音不大,却偏偏回荡了好久,才渐渐沉寂。
若是这大殿之内还有人,就算是在沉睡之中,也必然被唤醒过来了。可是结果很意外,澹台雪卿吼完之后,却发现这大殿之内没有任何回应。
她环视了一圈,并且又在这大殿内转了一圈,最终肯定了一个事实,这个空荡荡的大殿内,除了她再没有别人。
于是没有任何留恋,澹台雪卿就准备推门离去。
只是——任凭她怎么用力,那紧闭的大门就是纹丝不动,仿佛被封死了一般。
澹台雪卿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不妙!
密不透风的大殿之内隐隐传来一股淡淡血腥味,那木鱼梵音突然断断续续起来。
澹台雪卿眯起眼睛,眼神之中闪过一道精光,在这漆黑的大殿之中,仿佛是两个美丽的小月牙儿,倒悬在当空。
无论是那血腥味儿的来源,还是木鱼梵乐的源头,均来自大殿正中上方的佛台供奉之处。
“咦?”澹台雪卿疑惑了声,往前走了两步,终于看清了血腥味儿的来源。
佛台之上,所供奉的乃是真佛如来正道成佛之后,召集当时释教座下八位菩萨十八位罗汉,于那传闻之中在西度佛洲极乐灵山上的隐佛寺前,开坛做法讲经布道的那一幕。
佛台之上向后延伸的极长,如来真佛稳坐正前方高台之上,左右两侧四位正是八大菩萨,十八罗汉在座下佛前临危正坐,神色惟妙惟肖。讲经布道之时,天地变色,地涌金莲,甚至北妖魔洲更是派出八位尊者前来捣乱,那时天魔乱舞于空——谁曾想,真佛如来讲解大成经书,竟然感化前来捣乱的八位尊者,化身八部天龙,守卫在释教佛坛两侧。
澹台雪卿很小很小在北妖魔州就听说过这个故事,当然她所听到的故事就与流传在西度佛州的故事截然不同了。妖族有史以来的背叛,有史以来第一次向人类低头,居然还是一连八位尊者,无疑是北妖魔州众妖魔心头的一大耻辱!
而血腥味的来源,正是在那真佛如来上方,天魔乱舞的八尊惟妙惟肖的雕像之上。
澹台雪卿冰雪聪明,一眼就猜出这八尊外形诡异,体格异于常人的雕像,明显就是那八位背叛妖族的尊者,被释教封为八部天龙的护教尊者!
“天众,龙众、夜叉、乾达婆、阿修罗,迦楼罗,紧那罗,摩呼罗迦……”
八部天龙非常好认,在北妖他们的名字更是家喻户晓——当然是北妖众妖魔除之而后快的名字。澹台雪卿轻声一一念出,八位尊者全在。
而只有这八位尊者的雕像之上,才能闻得见血腥味。
澹台雪卿不顾那佛台之上厚厚积灰,爬上佛塔,往前又凑了凑,这才发现,雕像之上,八部天龙的雕像全部都存在这细小而又密集的裂缝。那血腥味,正是从这裂缝之中传出!
澹台雪卿脸色大变!
八部天龙乃是北妖得到妖众,几百年前叛离北妖之时就已经是实力深不可测在北妖几乎可以横行一方的大魔头,虽然弱于如今北妖九王,但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可此时眼前看到的一切,怎么能让澹台雪卿信服!
妖族不同与人类,相反,比人类更在乎血脉的纯正!而此刻竟然可以在本命身体之外的物体上感受到血腥味儿,那便只有一个可能!
曾经的北妖魔州八位尊者,如今的西度佛州释教护法八部天龙,其实已经名存实亡,化身妖魂,被释教以蛊妖之术“饲养”与此地!
无论这八位尊者是否背叛北妖,但蛊魂之术……始终都是妖族最大的耻辱!
澹台雪卿俏脸薄怒,浑身忍不住打起颤来!
在这满是纯正佛息之地,滕然蜷起一阵妖息!
一阵阴冷妖风,在原本密不透风的大殿之内忽然刮起,却没能吹走佛台上一星半点的灰尘!
——居然是妖族的人!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在心中想起,大殿内,寂静无比,丝毫没有任何声音!
“谁!”澹台雪卿猛然一惊,后撤了两步,差点摔下佛台!
——咦,好庞大的妖息,这小姑娘似乎……
——是传承,这小姑娘看来身世一点都不简单啊,身体内竟然蕴含了这么庞大的妖息!
——嘻嘻,也不知道是哪位,竟然愿意给自己的后代传承如此深厚的妖息;来,这位妹子,让姐姐好好看看你来……
——桀桀,你们讨论这个做什么,我们现在不是最应该讨论一下现在怎么办吗!
——嘶嘶~~你这鸟人,这么凶也不怕吓到这女娃。
——吼,你们安静点,我早养伤!
——哎呀,好可爱的姐姐丫!
——都闭嘴!
——嘻嘻,黑炭头,别吓着我这么可爱的小妹妹。
——是呀是呀,这么可爱的姐姐你怎么好意思吓她~~
——嘶嘶,龙老大,你说她是妖族?
——吼,不管她是谁,反正我听老大的,你们最终不也还是听老大的,所以,都闭嘴,让我静心养伤!
——静心,你那模样这一会会都变了三遍了,你能静下心吗!
——好了,都安静!我跟龙老二商量一下。
……
……
一阵杂乱无奇的交谈声,八种截然不同的声音,突然之间如同络绎不绝的在澹台雪卿心中响起,让澹台雪卿就算是想要不听都不可能!
是八位尊者的声音,此时他们居然以澹台雪卿的身体为载体,分出一丝妖魂,穿入澹台雪卿体内!
澹台雪卿出奇的适合八部众,八个完全不同的妖魂,没有一丝阻碍的就穿入到澹台雪卿体内!
心中,八个声音终于安静下来。
澹台雪卿睁开眼,似乎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同,再反观眼前,八尊裂缝的雕像,居然已经全部愈合,之前那浓厚的血腥味更是已经彻底消失!
澹台雪卿心底有些不安,她清楚自己之前遇到的绝非幻象,也清楚的知道似乎八部天龙受伤不轻此刻就在自己体内。
澹台雪卿轻轻跳下佛台,开始寻找办法怎么才能打破那扇密封着的大门,走出这大殿去,谁曾想,任凭她怎么试,都无法打开那殿门。
——小姑娘,不要试了。
澹台雪卿一愣,之前那八股声音之中最为沙哑稳健的声音再度在自己心中响起。
——小姑娘,既然你我都同属妖族,那相比我们的身份你也应该知道了。
澹台雪卿点点头。
——小姑娘,本尊乃是八部天龙之首天众,我们受到重伤,已经不足以守护这里,希望你能让我们在你身上修养一段时间。
澹台雪卿蹙起眉头,让八部天龙的妖魂留在自己身上?
——本尊知道你实力非凡,但明显,你不但被人下药限制,而且你本身也根本不懂得使用自己的力量对吗。
澹台雪卿突然不知道对方想说什么,其实在澹台雪卿心中,大家同属妖族,既然对方说有难,自己若是能帮也不并不打算推辞——哪怕,对方是北妖魔州最大的叛徒。
然而对方明显也很满意澹台雪卿的态度,沙哑声音也越发显得真诚。
——作为你帮助我们疗伤的补偿,本尊可以帮你解除那禁制,并且,也可以在疗伤的这段时间,教你使用你自己的潜力,你可以变得很强。
“很强?”澹台雪卿突然情不自禁的问出声来,“那是有多强。”
那声音沉默好长一段时间,然后才响起,只是内容却与强弱毫无关系。
——你的母亲,是圣山的那个女人吧!
澹台雪卿脸色大变!
——果然是她的后代啊,……也是,你身上有太多太多她曾经的纯真……
“我不懂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过,如果事关我的母后,那么请你们离开,你们已经背叛了妖族,我就算不救你们,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澹台雪卿突然冷下声音,变得毫不留情!
“况且,我也根本不需要你们管!”
——呵呵,别动怒。本尊只是想告诉你,若你能完全掌握你的力量,你起码可以跟她一样强。与你母亲无关,之前纯粹是本尊的一点点感慨罢了。
澹台雪卿沉默不语。
——呵呵,你想变强,是因为那个破了你身子的人把?别问为什么,本尊就在你的身体内,你身上的不一样,本尊当然看得出来!而且,对方也是个人类吧?
“你怎么知道!”
——哈哈,你母亲就是这样的人,他的女儿,当然也是这样的人!否则的话,你拥有那么强大的母亲还这么迫切追求强大,你不就是想帮你的男人出一点力吗!
“闭嘴,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呵呵,呵呵呵呵….好,本尊不管。但是女娃娃,人类的男人你信的过吗?他们的花心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许,这个时候对方已经都把你忘了呢?
……
此时此刻,无论心中那个声音再说什么,也无法再让澹台雪卿开口说一句话。
良久。
一直阴沉着脸的澹台雪卿突然之间喜笑颜开,一扫之前阴霾。
那扇密封了无数年的殿门,轰然之间被一双白玉无瑕的双手生生推开!
一缕阳光终于照进了整个常年不见丝毫光芒的大殿之内!
澹台雪卿站在殿门口,笑靥如花。
“除非他不要我了,否则,谁也不能阻止我跟他在一起!妖怎么了,人又怎么了,天说不允许,难道就真的不允许了吗!”
“哼哼,他若忘了我?”
“那我就去让他想起我来,然后记住我一辈子!”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大风起兮落尘埃
这稚童面容却满嘴粗俗不堪入耳的老道终于骂累了,气喘吁吁了半天,终究是再没有叫骂一句。
一瞬间,那因愤怒而涨红的粉嫩小脸突然一变,被一股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寂寞神『色』所取代,老道抬头瞄了一眼头顶。
在这山清水秀的一方天地之下,唯独见不到太阳的踪迹,最为
天空中蔚蓝依旧,原本在空中那些飞禽也早已经各自寻得歇脚之地,叽喳的吵闹声也渐渐沉寂下来,似乎是被这老道的一身的寞落神『色』所传染,无论是凉亭之上的那些麻雀,还是远处不远的湖边各自歇息的飞禽,皆在打量着那突然犯病一般的发疯老道。
老道摇了摇头,徒手朝虚空处一抓,随即伸手朝湖面撒去,当手掌张开之后,突现一把鱼饵,纷纷落向那碧绿的湖面。那些纷纷『露』出水面大口吸气的金尾朝天鲤一时间争先恐后,全部聚集在湖畔一侧,甚至还未看清那凭空出现的鱼饵究竟是何物,便被一条条的金尾朝天鲤吞入腹中,然后沉入湖底。
“哎,秃驴,偌大的释教老道我也就看好你一人而已,你却这般冲动不争气,你若无法.轮回,神形俱灭,那老道我一人留在这一年四季看不到一点黑暗夜空的白昼山还有什么意思,你个秃驴说好了来白昼山陪我参禅论道打发无聊时光这难道是在诓老道我么!!…哎…哎…哎…哪怕将来老道我得道成仙,也做了如同师兄那等的仙家神人,通晓天道一切,可那时又还有什么意思……”
看着那碧绿湖面上的点点金『色』渐渐没入水中,这老道拍了拍道袍,那原本粘在道袍上的污泥尘土,便纷纷失去了粘『性』,道袍之上顿时如同崭新一般,看不到半点污垢。只是下一刻,这老道突然出现在凉亭之内,不知从哪抱来了一个巨大的葫芦,对准壶嘴,咕咚咕咚的灌了起来,一股浑浊白『色』的『液』体顺着老道的嘴角溢了出来,一阵扑鼻而来的芬芳酒香顿时在凉亭内四溢开来。
“小鲤鱼啊小鲤鱼,你们虽是凡物,不修道不修妖,却是这天下最懂天道的灵物,最是懂得趋利避害的你们倒是告诉老道啊,那秃驴……为什么要如此冲动呢?”
边抱怨边牛饮,老道侧躺在凉亭横栏之上,一时间醉眼『迷』离。没过几刻时间,那原本高捧葫芦的双手便顿时垂了下来,打着酒嗝的老道这么便陷入昏睡之中,还时不时胡言一两句醉酒梦话。
“秃驴你可不许死啊……燃灯老儿,如来秃驴,你们不会眼睁睁得看着那白痴秃驴这般胡闹吧?……老道我可不想像北妖那老匹夫一样大闹灵山隐佛寺啊…….所以你个白痴秃驴一定不许死啊……”
那还存有不少甘甜醇酒的葫芦跌落地上滚了几圈后,撞在了凉亭临湖处那一角的石柱上,那残存的甘甜美酒也随之撒了一地,此时正顺着葫芦口凝成一条细线源源不断的流出,并顺着流入湖中。
一时间,这原本已经沉寂下来的一方山水顿时鸟飞虫鸣,一片黑压压的飞禽走兽不知从何处冒出,尽数聚在凉亭之外,可不知为何,除了先前在凉亭之上的那些麻雀胆敢飞停在那葫芦边一口一口啄饮那白『色』浑浊的甘酿,其余的飞禽走兽将凉亭围了个水泄不通却也只敢眼巴巴的望着凉亭内那悠然自得独饮甘酿的弱小麻雀。
只是唯一奇怪的,这湖面之上,满池的金尾朝天鲤却当那葫芦中的浑浊甘酿如同毒『药』,纷纷避而远之。
……
当西度佛洲某地那冲天妖气浑然质变,凛烈杀意直冲云霄撕天裂地,那寺庙附近的佛法禁锢再也无法藏匿其中妖息之后,泄『露』而出的妖息所惊动的,当然不会只有那一个自称老道却是满嘴胡言秽语的稚童道士。
只是如这稚童道士一般反应巨大的,却再没有别人。
一处金碧堂皇的宫殿之内,那个坐在龙榻之上半寐半醒之间的中年男人猛然一惊,再无半点倦意。
腾然,随着这中年男人猛然一惊,那些服侍在四周也同样满脸倦意的侍汝奴婢自然而然的扑通一下全部跪下,满脸的恐惧,如捣蒜般不停地磕头认罪,只求龙榻上的那个中年男人不要动怒。
惊醒后的这个中年男人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带给服侍自己的奴婢们多大的恐惧,只是皱起眉头,沉思了起来。
不一会,这才意识到底下一干侍女尽数在磕头求饶,中年男子懒散的一挥手,“朕像是前朝幽帝那种一言不合偏要杀人泄愤的暴君吗?”
语气之中虽然带着一股不容半点怀疑的沉稳庄重,但这中年男人身上仿佛是天生般的无双神威,仅仅一开口,便让那些颤抖哆嗦的婢女们安定了心神。
中年男人正坐在龙榻上,『揉』了『揉』眼睛,便将龙榻前那明显是临时添加的红木书桌上一叠叠的奏章尽数推开,一挥手,便有两个婢女起身,虽然还是有些微颤害怕,但还是不敢有一丝迟疑的将奏章全部捧如怀中,微微行了个礼,便倒退出宫门外,不一会,两位婢女又捧着一大摞奏章重新放置在那红木书桌上。
“慢着。”
两位婢女刚要退下,那沉稳的声音突然响起。这两为婢女转眼便是要跪,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撑住,怎么也跪不下来。
中年男人眉头越皱越很,“朕说了,朕不是前朝幽帝那种暴君,你们无需如此怕朕。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跪下,朕不喜欢。好了,都给朕记住了,以后若是动不动再跪,那就自己出去领罚涨记『性』去。”
说完,似乎是又想起什么,中年男人脸『色』忽的一下阴沉下来,继续道:“都退下吧,去告诉小易子,朕让他滚回西度佛洲去,就算是打晕捆绑起来,也得把公主跟庆儿二殿下一同给朕送到东朝神洲大殿下那里去。这次若是他再蹑手蹑脚不敢对那混球小子下手,朕便亲手去砍了他乡下那作威作福的爹娘脑袋!”
“诺……诺……”
龙榻之上那人不过语气之间有些薄怒,便这这些早已经是惊弓之鸟的婢女们吓得连礼节都顾不得,只是应了声诺,便碎步退出这宫殿之内。
偌大的宫殿寝室内一下冷清起来,那中年男人顺手打开一章奏章,只是没看几眼便再看不下去,频频抬头西顾。终是叹了口气,随手举起红木书桌上那一个高脚的酒杯,通透明澈的酒杯内,那浑浊的白『色』甘酿与那疯癫老道葫芦内的甘酿一模一样。
只是小饮了一口,中年男人便把酒杯放回原处,轻声自言自语,呢喃道:“不愧是天下第一美酒甘酿,醉生梦死,果然名不虚传……庆儿,但愿西度佛洲这场大『乱』与你无关,否则…..就算为父已经与那群和尚说好,也要效仿先贤圣帝陛下,率白虎铁骑,再一次踏平他西度佛州!”
……
一处焚香白烟缭绕的寺庙大殿之内,喃喃梵音络绎不绝,那本该是佛像所在的大殿正上方,却坐着一个满头褐『色』卷发的男人,肥唇大耳,偏偏面容偏瘦,正正方方的国字脸上,那艳红无比的朱砂红印在眉心处闪闪发光。那一身的金『色』僧袍将其身形完全遮住,甚至连座下巨大的莲花台座都遮住了小半。
正座之下一共还有八个莲花台座,分左右两排,只是有七处皆是虚空无人,右一莲花台座之上,也是唯一一个没有空闲的莲花台座上,一个素衣的女子手持花瓶,白纱遮面的双目却是盯着那『Сhā』在花瓶中的一截杨柳。
那仿佛近在身旁的妖息虽然一时破坏了这寺庙大殿内的缭绕焚香白烟,令那伴随着木鱼敲响声的梵音乐语一时中断了片刻。却没有让这大殿莲花台座上的两位有任何的动容。
仿佛只是看腻了眼前杨柳一般,那端庄严肃的女子从莲花台座上站了起来,轻轻行了个佛礼,便说道:“南无阿弥陀佛,普陀山上那些金尾朝天鲤恐怕是饿了,贫尼留在西度,与真佛也是无益,所故这便要回南海普陀喂鱼去了。”
“人如何看待自己的命运,比了解命运是什么来得更重要。”正座之上那褐『色』卷发的男人没有理会那一袭白衣素服的女子一步步朝寺庙之外走去,只是开口轻声讲解道:“世界上没有真正的黑暗,只有晦昧的眼睛。徐平双目被遮,怪不得别人,你若能舍得,便可以立地成佛,我自可如燃灯一番,撒手而去,将这偌大释教交予你手。”
那白衣素服的女子只是听闻徐平两字时,猛然停下脚步,身形微不可察的颤抖了一下,续儿头也未回,仿佛根本不曾听闻那正座之上的男子其余话语,径直走出这座完全令人窒息的寺庙大殿。
待那白衣消失在这座寺庙之内,那褐『色』卷发的男子这才睁开眼睛,那空无一物的双目内竟是连眼珠都看不见,只是那本该眼珠存在的地方,浮现的却是一幕出现那妖息之地的幻象。那一座孤零零建立在荒地平原上的那破旧寺庙前,那个枯瘦的僧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浑身上下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妖邪之息。偏偏那僧人诡异的面容上,尽管有着异于常人的第三只眼,但依旧神『色』肃静庄严,神圣无邪。
缓缓闭上双目,一切的一切都好像从未发生一般。
梵香继续散发着白烟在这寺庙内缭绕,那阵阵的梵音乐语仍旧络绎不绝,只是在这寺庙之外,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卷起了尘土无数,顷刻淹没了这座寺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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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爆发补更了--!。。。。所欠章节,尽数开始补上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不再纯真
清晨的阳光照射进澹台雪卿所在的那所大殿之内时,同样的阳光,也照射进宝刹寺西城区一个废弃已久的寺庙内。
那缕温暖的阳光透过破烂的窗户,照射在一个满脸污迹的圆脸上,这张胖嘟嘟的圆脸足以说明这个年纪不过十来岁的小子曾经过得应该非常好,只是可惜,谁也不知道这么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人物,怎么会蓬头污面的出现在宝刹城最没落的西城区,尤其是像一个流浪的乞丐一样,出现同样也是西城区最贫贱的贫民区之中,与其他乞丐,流浪汉一同争夺食物,争夺地盘。[www..com]
哪怕那些乞丐、流浪汉骨瘦如柴,但好歹作为长期霸占这里的主人,他们的力量也绝不是一个少年可以抵挡的。偏偏,这个少年在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打跑了无数个企图偷袭他的流浪汉,以及指望仗着人多而拼凑起来的数个乞丐团,占据了整个西城区相对于流浪汉乞丐来说最佳的歇脚之地——这个废弃已久的寺庙。
这个被遗弃的寺庙不大,没有名字,只有一个被残缺的土墙围起来的一个小院子,以及一个空空如野的大殿——据说这间寺庙原本是因为当年宝刹寺主持不知因何突然突临西城区开坛讲经而临时搭建起来的,只是距离如今不十几年,当年被遗弃的原因也早已经不得而知,宝刹城的人们只知道,在最贫贱的西边贫民区,有一个曾经辉煌过的寺庙,如今已经成为乞丐流浪汉必争的宝地!
睁开眼,这少年第一件事便是伸了个懒腰,翻了身,把自己圆滚滚的身子从那堆稻草之中滚了出来。
顺手拾起一个昨晚刚刚抢来的硬馒头,根本不管这个已经发黄的馒头上还沾了很多尘土,啊呜一口就咬下一大块来!
咯嘣嘣,咯嘣嘣……这硬的可以让牙齿打颤的馒头被这少年紧皱着眉头艰难的吞咽下去大半个之后,才站了起来,拍了拍ρi股顺便把手再他那原本就已经脏兮兮的裤子上擦了擦,这才探头探脑的往门口望去!
外面院子里,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乞丐流浪汉,其中不少都是被他亲手赶出去的,这些乞丐显然没有清晨起床的习惯。
少年收回目光,诺紧拳头,暗暗给自己打气道:“嘿,李庆儿你可是青龙王朝庆王殿下,如今虎落平川,不得已才跟这群乞丐借个地方养伤,将来你肯定会好好报答这些乞丐的!”
赫然!
那个三年前带着当朝公主私逃至西度佛州的青龙王朝庆王殿下,就是此刻这个落魄此致的小胖子!
不,李庆儿现在已经不能用胖来形容了。
原本浑身一掐都能出水的肥肉都已经消失不见,换成了一块块隆起的肌肉,虽然仍然是一副圆滚的胖子模样,可相比从前,那绝对是大相廷尉。
给自己鼓气完之后的李庆儿,立刻就按照一套功法修炼起来,将身子按照一种极其古代的角度扭曲伸展,整个身形时而像虎,时而像鹿,时而像熊、时而像猿,时而又像鹤。
整整一套.动作下来,李庆儿已经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这套功法.正是李庆儿离开南缘圣洲之前从一个古怪老头手中的来的筑基之术,说来也奇怪,那个老头号称自己送他的小本本是一本能够一统旁门左道的筑基之术,作为整个神州最富裕之地的青龙王朝的皇城之内,李庆儿什么功法口诀没见过,除了释教筑基之术《大藏经》,道教筑基之术《道德经》,他南缘儒教《论语》三部筑基之术之外,这世界上哪还有什么完美的筑基之术?
李庆儿原本根本就没把自己这个用几两银子换来的小本本放在心上,若不是这小本本的封面之术《五禽戏》三个大字不知如何触动了他的心坎,只怕他早已经把那个拿着这小本子的老头当成骗子打跑了。
五禽戏?
李庆儿在第一眼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认定这东西一定是属于他的!
只是,为什么自己总是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回忆呢?李庆儿原来西度佛洲,本身也就是为了这些…….可现在,李庆儿突然面露一丝狰狞,似乎想起了什么刻骨铭心的回忆一般,将牙齿咬得咯嘣嘣直响!
…….
……..
说来也巧,前些日头在圣僧寺庙门口,生生被园清圣僧吓得逃掉的李木子,此刻正风尘仆仆的往院内冲去,边跑边叫喊着。
“庆儿哥!庆儿哥!”
清晨的寂静被这几声叫喊破坏贻尽,殿外小院内的沉睡的乞丐们偶尔有几个睁开眼,瞄了几眼那个从院外飞尘扑扑跑进来的小孩,那各自睡各自的觉去了。在这个以贫民为主的贫民区,要么你强大如寺庙内的那个少年,生生打得其他人都不敢抵抗,要么你就想这个从院外跑进来的小孩一样,依附在那些很强大的人身边,否则,你只能充当贫民之中的贫民,受尽欺凌然后无声死去,就连尸骨,也只能被偶尔巡逻而来的城门侍卫抛尸荒野。很难想象,在这个讲究轮回往生的释教源头,西度佛洲最大的城池宝刹城之中,还有有这样的污垢之地。
说来也巧,前些日头在圣僧寺庙门口,生生被园清圣僧吓得逃掉的李木子,
一脸狰狞的李庆儿终于被唤醒,伸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脸颊,这才探头往殿门外走去,谁曾想,刚走到殿门口,就与冲进来的那小孩撞在了一起!
“我说木子,你小心点啊!”
李庆儿一点事没有,可就苦了一头扎进来的李木子!
“哎呦!”
巨大的撞击让李木子直接摔到在外面,直接压在了一个熟睡的乞丐身上!
李木子发觉自己摔到在那人身上之后才看清这人的面孔,是这帮骨瘦如柴的乞丐流浪者之中少见的壮汉,更是在李庆儿来之前,长期霸占这破旧寺庙之内最舒适的休息之地的人。李木子对这个被唤作狗哥的家伙可谓是畏惧至极。他原本比李庆儿早到宝刹城几日,这里他人生地不熟,身上又没有银两,几番辗转,才发现了这个寺庙,原本他只是想歇歇脚,谁知才到晚上狗哥就带了一帮乞丐流浪汉回来,那一晚的屈辱,足以让李木子铭记一生!
狗哥眯起眼,懒洋洋的往后撤了一点,依靠在残破的土墙上,微笑的看着李木子。那张满脸伤疤的脸微笑起来,远比任何野兽还要显得凶残。
“哟,这不是木子小弟嘛,怎嘛,想打老子嘛?”狗哥那及其欠揍的刀疤脸一股子诡异笑脸,阴阳怪气道:“好歹你们南缘有句老话不是叫一夜夫妻百日恩嘛,哎呦,怎嘛,刚把里面哪个细皮嫩肉的胖子给伺候好,就忘了你的旧情人了嘛!”
李木子手臂之上青筋徒然暴起,盯着狗哥那张满是刀疤的脸,浑身微颤。
“哼,敢看老子,掬花又痒了是嘛!看来,那天晚上,你的苦头还没吃够啊!”狗哥根本无视李木子的异状,冷笑拂然。
李木子望前走了一步!
狗哥眯起的双眼瞬间睁开,慵懒的身子顿时绷紧!
哗哗哗!
院子内,数十个原本懒惰的乞丐流浪汉尽数站了起来,歪七八扭的将张木子围住!
李木子往后退了两步,之前的所有愤怒一泄而空,
“嘿嘿,果然只有不叫的狗才会咬人啊!你说是不是狗哥!”
李庆儿走了出来,冷笑的看着狗哥,将李木子护在身后,面对凶残无比的一众乞丐,毫无畏惧之色。顺手将之前吃剩的那小半个馒头塞给李木子,腾出双手来,斜视着狗哥讥笑道:“狗哥,看来昨天我只打断你一条腿实在太轻了,昨晚上你有一个馒头来换自己另一条腿,今儿我到想知道一下,你今儿想用什么来跟我这个胖子换你这仅剩的一条腿呢!”
狗哥嘴角一歪,脸上的皱皮抖了抖,面对这个胖子,他可就没之前对待李木子那么轻松了!
先前还围在殿门门口的一群恶汉在这个一脸人畜无害的胖子余光扫视之下,纷纷后退的了一两步。
曾蹭蹭蹭!
只是突然,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整齐的响起!
听到这声音,一直不敢对李庆儿说话的狗哥突然疵牙咆哮起来!
“哈哈,你还跟老子装,兄弟们早就查清楚了,你就是前几日那个冒充南缘王子的家伙!哈哈,对了,还有那个冒充公主的同党,看样子应该是你姘头吧,不过真可惜啊,据说她马上就要被四公子纳为小妾了哦?哈哈,哈哈哈,话说老子应该恭喜你是吗?”
“别那样看这老子!老子憋到现在才敢说出来,就不怕你报复,你听!这就是城门侍卫的脚步,他们已经来了,你跑不了了!”
“哈哈,哈哈哈哈!”
“啊!!!!!”
咆哮以一声杀猪般嘶吼结束。
那所谓的狗哥,已经倒在一滩血水之中!
李庆儿的右拳,此刻仍然还停留在狗哥的胸膛之内。
缓缓抽出手,李庆儿胖乎乎的左手之中,攥着一团黑乎乎的椰子状东西。
李庆儿抬起头,将手上那肮脏无比的东西扔到土墙之外,冷淡道:“他们来了又能怎么样,你当我还是那个初到西度佛洲的纯真孩子吗!”
李庆儿想起那些因为自己的纯真而导致变成现在这样的事情,两行泪水无声划下。
“在这个天下,纯真只能让我们死得更快!”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天道弄人,入魔成佛
当那一股巍峨的妖息癫狂一般在西度佛州境内冲天而起之后,能感应到这股妖气存在的那些家伙或多或少的有反应,只是本该最关心这股妖息所在的两个地方,却出奇的保持了沉默,一如既往,仿佛这股妖息从未出现。
……
“万物生灵,自有天道安排命运,看似是自己选择道路,其实,殊不知那些道路早已经是由天道安排好了而已,哎……”
一处如前先那稚童道士所处坏境类似的某个山顶,那肃穆庄严的偌大道观内除了自最深处传出的这声叹气,就再无反应。
……
某个冰雪交加的恶劣之地,一个纤瘦的背影登高而眺,丝毫不畏惧呼啸的暴雪狂风,那本该一阵风便都能刮走的嬴弱身躯却如同一块顽石,立在那后,便在无任何外力可以让她移动分毫,只是皱着那柳叶细眉,那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绝美面容悲凉的望着东边,俏脸如霜冻,狠狠的自言自语了一句后,却没有任何举动。
“好熟悉的感觉啊…...可惜,却始终不会是他,天道,你戏耍我们这对苦命的母女还不够吗!”
东方,正是以这孤立的女子为中心,那股妖息出现的方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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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清晰感受着妖息的人自然只有这些出现在代表了这片天下最强的几个地方,只是在那些散落在各地的,或者是避世出尘的隐秘所在,也有一些人也可以感受到这股妖息的出现,但这无非之后让他们更添烦恼。
因为他们能感受得到,但绝对不会那么清楚,因为不知道,便会更添加他们心中的恐惧,畏惧这个天下,畏惧此时这个天下正在发生的一切混『乱』动『荡』,会如同洗牌一般,让他们这些躲在阴暗角落里面祈求避过天道所在,能够在某一个时间突破最后一层,登上头顶蓝天,待那时,自然不需要再畏惧那随意摆置自己命运的天道。
……
当然,令这天下无视那巅峰妖息出现的,除了这股妖息只是昙花一现后便销声匿迹,还有便是这个天下已经很『乱』了,没谁顾得上是那位妖族的强者,又一次踏上了人间的土地上。
破军七杀,便是当年妖王纵横南缘东朝西度三大神州的成名绝技,死在这七杀之下的,有很多很多目空一切的将军王侯,有很多很多行为举止奇葩无比的固执老道,更是有着无数穿着僧袍光着头顶的释教僧人。只不过,唯一遗憾的是,没有一位如园清圣僧这种已经接近天道坐化成佛指日可待的人死在破军七杀之下。
白度看着自己的拳头陷入园清的胸膛之内,看着那柄本来都消失不见的阴寒厉鬼虚幻而成的利剑刺入其腹部,只留下那虚幻的剑柄没有没入其肚腹之内。
没有人可以在这种情况还能活下来,哪怕他是一位修行至巅峰眼看可以登天成佛的神仙人物。白度自嘲的想了想,也许待会见到徐安之后,自己也可以自豪的说上一句,老夫终究还是要比徐平那个臭小子强上几分。
…….
园清没有低头,自然也不会看到自己身上那两处致命所在,他只不过是看着白度那张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保持着自己一直不曾变过的微笑。
不知道为什么,白度突然很讨厌这个和尚的笑脸,他觉得好假好假,不单单是他,千百万计的芸芸众生之中,也许只有那个自称老子的年轻笑脸,才能让同样才华横溢的妖王觉得真挚,觉得不是那么的虚伪。
所在在抽拳时,白度甚至拧了一圈的拳头,以至于抽拳之后,甚至还能听见心脏被挤压破裂的声音。
……
那寺庙门前空旷死寂,哪怕是那破旧的大门也再无一点吱吱声传来,久违的安静终于在这一刻达到无声的极致,只是起先被大风吹走的那些枯黄落叶并未消失,虽然天『色』已黑,但这并能阻碍白度的视线,视野之内,依旧可以看到那些本就是凭空出现的落叶。
先是看见园清那张笑起来极度虚伪的脸白度便很是讨厌,而当看到枯黄落叶之后,白度便更是厌恶无比,仿佛生生吞下了数只苍蝇一般。
往后退了几步,白度冷冰冰的看着园清,脸上丝毫没有杀死释教圣僧的喜悦。
时间并未过去太久,白度便打破了这份已经安静到极致的沉寂环境,自嘲了一句道:“怪不得现在你们这些晚辈后生,再没有人畏惧老夫这个杀戮入魔的妖族霸王了,难道仅仅三百来年的时间,你们便可以让自己的子孙忘记曾经的历史吗?”
白度不高兴,并且无比自嘲的原因很简单,从现在的一些细末小节就可以看出一二,园清脸上的微笑从未变过,那因为园清佛法而凝成的枯黄落叶没有消失,地上没有鲜血的存在,甚至是白度刚刚从园清胸膛抽出的拳头上,也没有任何鲜红的『液』体。
园清没有死,可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而最重要的原因却是,园清为什么没有死?
是因为园清是释教佛陀座下第一人,八大菩萨中实力最为高深莫测、被誉为最接近佛的“婆娑三圣”之首地藏菩萨转世吗?
当然不是。
白度将眼睛眯了起来,试探道:“是半妖之身?还是我妖族子民?”
“我这副转世之身的父母,皆是北妖魔洲西北雪林之中的普通妖兽。”园清缓缓张口,便将这句足以动『荡』整个释教的真相平淡的讲述出来,那一成未变的表情足以说明园清对此并不在乎。
那柄还发出厉鬼尖叫的锋利宝剑已经消失不见,在园清身上留下的伤口自然也已经复原如初,就连胸膛之上妖王亲自留下的拳头般大小的黑洞,也已经愈合,再也看不到一点异样。
“妖族自身为天道所不容,却依旧能存活于天下,终究还是有些道理的。”园清继续徐徐说道:“但说妖族不许互相残杀这条流传千古的定律,便足以让我们这些以万物之首自称的人类汗颜。”
白度沉默了片刻,当年地藏菩萨立下渡化众妖的宏愿之时,当年处于巅峰时期的妖王便已经隐隐约看到地藏的结局,只是今日的妖王用白度这么一个化名,以一个孤魂野鬼之身真正亲身体验当年隐约看到的结局时,心情自然与当时径相庭谓。听到如今已经转世亲入妖道的地藏菩萨园清,白度讥嘲道:“若非妖族本身的妖力根本无法伤害任何妖族的身躯,只怕我妖族真的便如你们人类一般,一味陷入自相争斗残杀之中,千百年不得停息。”
“这就是天道的真正核心。”
园清很认真的说出这句话,然后扬起手,起先那些被风吹走的落叶再度凝聚回到园清身旁,凝成一个枯黄『色』的球,悬空在高扬起的手前。
白度眉『毛』一挑,不屑道:“你威胁不了老夫。”
园清比刚才更加认真,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这就是天道的真正核心。”
哪怕再听一遍,白度也丝毫没有达到园清心中想要的那种反应。园清将手放下,那凝成球的枯黄落叶竟一瞬间消失得无形无踪,只得再延伸道:“这也是平天圣君在原来那条被毁去的通天之路上重新伪造的通天之路的核心所在。”
园清这突如其来的认真令白度心生疑『惑』,没由来的,白度突然想起徐平来,从某种意境上来说,园清此时与当年那个眼看就可以挥手破天的徐平,竟出奇的有些相似。
白度突然感觉到身边有一种比北妖魔洲那冰雪交加的恶劣天气还要寒冷的刺骨冷风。
比起妖魔更可怕的,不是那些穷凶极恶一时无人能阻的妖族异兽,也不是那些癫狂发疯失去理智的正道领袖,而正是徐平或者是如今类似徐平的地藏菩萨园清这种偏执到懂得真理大道的疯子,这些真正引得天道出手泯灭的入魔之人!
“我曾有疑『惑』,质问师尊,与我师弟大明王尊者。何为慈悲,我佛存在,究竟有何意义。我师尊便将那本密宗轮回心法交予我,一言不发;我师弟便是抬手西去,一路斩妖除魔,沾得一手杀戮血腥。”
园清眉心的那太极阴阳眼终于徐徐闭上,这寺庙门前刹那间仿佛变换了一番,终于真实起来,不再充满神话般的玄幻『色』彩。
园清孤零零的一个人,站立在那破旧的寺庙大门十步开外,自言自语。
“可我仍然不懂我佛慈悲的含义所在,更不懂我佛渡化世人的意义何在。于是我便抛弃了地藏菩萨的身份,用我师傅交予我的那本轮回心法.轮回转世,耗时三百年,化身数人,历经百世,虽然明白放下舍得的大道核心,却仍没懂我佛真谛所在,如此便始终无法渡尽北妖全部妖族,便始终无法成佛。”
“唯有找到真正的佛道,才能让北妖百万妖族尽数皈依我佛。只不过,那真正的佛道,便锁平天圣君圣的脑海之中,可惜当我明白之时平天圣君已经不在,幸好这一次天道再次轮回,天下又将面临破而后立局面,而这一次引得天道轮回的圣贤遗脉与平天圣君血脉相通,便给了我又一次领悟佛道真谛的机会。”
“贫僧这一次,纵然泄『露』妖族真身,将来哪怕会形神俱灭,只要能看一眼那真正的佛道,便绝不后悔!”
在这一瞬间,那浑身散发着阴寒妖气的园清圣僧,已经与那位坐在隐佛寺首座的真佛如来毫无差异。
第一百七十八章 梦想与奇迹
李庆儿转过头,面对张木子露出俩排洁白的牙齿,配合那样圆乎乎的脸,哪里像是一个刚刚将人掏心挖肺的侩子手?
“你看,木子,你没必要害怕他们。你不要去相信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之类的屁话,你有力量,你就有权利去按照自己的判断做自己该做的事去!”李庆儿拉住全身僵硬的张木子,李庆儿胖嘟嘟的手掌包裹住张木子的手,也不管他愿意不愿意,话才一说话,就立刻往门外跑。[www..com]
直至此时!
小院内的众多乞丐流浪汉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大哥,狗哥此刻已经成为一具没有心脏的尸体,写阳光的斜射下,猩红的鲜血早已经泛黑,一个空荡荡的黑洞留在狗哥的左胸膛上,那张满是刀疤的脸,双目瞪得极大,死不瞑目,只怕他做梦也没想到,对方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胖子,竟然真的杀了自己,就当着即将到来的城门侍卫!
“杀,杀人拉!!!”
乞丐们一涌而散,预想之中的阻拦根本没有出现,剩余的这些人在看到曾经威风无比的狗哥下场如此悲惨的那一刻,他们除了想要逃离这个小院这座寺庙,再无他想。李庆儿冷冷一笑,剩余这些人的反应当然在他的预料之中,“擒贼先擒王,抓蛇打七寸”这种道理可是父亲打小就不停告诫自己的几条真理之一。
想起自己那位不怒而威的父亲,李庆儿浑身一个冷颤,他可没忘记自己可是偷偷跑出来的,顺便还把青龙王朝掌上明珠的褒月公主也带了出来,谁能想到,这一出来就是三年之久,尤其是如今褒月公主生死未卜还极有可能被人玷污清白……
“啊啊!”
李庆儿才平复下的心情再起波澜!
时间耽搁不起了!
李庆儿双眼一红,便直接拽这张木子往前重踏一步!
脚掌贴地的一瞬间,凭空发出一声闷响!然而闷响之后,李庆儿那怎么看怎么壮实的身体居然腾空翻起!
大喝一声,李庆儿先是把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张木子往大殿的屋顶扔去,然后悬空翻转了一周,脚尖点地,又一声闷响之后,李庆儿也随后腾空跳上大殿之上。
张木子不轻不重的摔在大殿屋顶,这才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随后跳上屋顶的李庆儿捂住嘴巴,躲在殿顶之后。
幸亏这寺庙建造之时一切从速,因而并未以泥土封顶,而是沿用东朝神州的房屋特色,以粗壮木柱为横梁,大量石瓦铺成一个三角式屋顶。所以李庆儿与张木子两人躲在屋顶另一边,才不至于被那些冲进小院的侍卫们发现。
这些侍卫在接到举报之后第一时间便赶赴这里,可明显,已经晚了。那些从小院之内冲出的一群受到极度惊吓的乞丐流浪汉明显影响了侍卫们冲进寺庙的时间,这也造成了侍卫们冲进寺庙之后,看到也就只剩一个被挖空了心脏的乞丐,猝死与寺庙院中。
侍卫们无功而返之后,李庆儿与张木子才蹑手蹑脚的从屋顶跳下,小心翼翼的巡视了一圈,发现这里再无危险。李庆儿这才松了口气,可——
张木子回到院子当中,在看到狗哥并未被挪走的尸体之后,徒然疯癫!
“死了,死了好啊!我要碎你的尸,搓你的骨,扬你的灰,让你永生永世,都不得安宁!!!”
疯狂之下的张木子猛然爆发,那压抑已久的耻辱随着狗哥的死终于得到宣泄,冲到明显被遗弃的狗哥尸首面前,张木子就像是一个疯子一样疯狂的抽打着他的尸体。
原本已经打算就此跟张木子分开的李庆儿蹙起眉头,心急的他也实在不放心这样状态之下的张木子,只得停下离开的脚步。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张木子的脸上。
张木子立刻肿起了半边脸颊,飞身而出,这一巴掌的威力,显然是李庆儿吃足了劲,根本没有手下留情。
“木子你给本少爷醒醒!”
李庆儿怒目而视,张木子被扇倒在地上。看着李庆儿的目光,张木子之前的疯狂已经不在,愣愣无神,就如同失去了灵魂一般。
“木子你这么活着有意思吗!你忘记你的梦想了吗?你忘记你自己本身也是拥有着一身修为的修行者吗!区区一个乞丐,就能把你吓破胆不敢反抗,任凭他们欺凌,你木子到底在害怕畏惧什么!”
“呜呜,哇————”张木子开始小声抽泣,随即嚎嚎大哭。
李庆儿心头一软,语气这才缓和下来,“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是谁让你变得如此软弱,但木子,你别忘了,你所修的,可是跟本少爷一样的霸王之道,乃是号令天下,为千万人之雄的儒家帝王之术!所以,你注定不可能是一个懦弱的人!”
李庆儿指着已经被张木子打成一滩烂泥的狗哥尸体,再次怒道:“你看,他就是那个带头棱辱你的人,可你看看,如今的他也只能是一具尸首,任凭你处置——这世界上没有懦弱的人,只有胆小的人!木子,拿出你的姿态来,莫要让这个天下看不起你的存在!”
张木子停止的哭泣,抬起头,看着怒其不争的李庆儿。
四目相对,李庆儿眼中,全是坚定不移的信任!
“你,相信我不懦弱?”张木子软软的问了一句。
“相信!”得到就是李庆儿及其肯定的话语。
“你不嘲笑我的梦想?”张木子的声音终于有了点力气。
李庆儿一字一句的说道:“任何会被嘲笑的梦想,只要你敢大声喊出来,那它就有被实现的价值!木子,喊出来,朝本少爷喊出你的梦想!”
张木子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李庆儿心中万般着急,但表面上,却仍然一成不变,以坚信不疑的目光盯着木子。
“我……我……我……”张木子不知道在心中挣扎了多久,总算发出了声音。
“我要超越李奉先!我要取代李奉先!我要做最强的人,我要居临天下!”
张木子双眼一红,突然站直了身子,豪气万丈的喊出了自己的梦想!
李庆儿一愣,他可没想到,张木子的梦想居然是君临天下——随即李庆儿就想明白了,张木子明显所修的乃是南缘儒教最为神秘也绝不外传的帝王之术,有这种想法到也不奇怪。
不过——嘿,这个叫李奉先的人原来就是带给张木子心里阴影的人啊,也不知道是怎么样一个霸道的人,竟然能让张木子如此恐惧。
然而李庆儿根本不知道,自己带给张木子的,除了希望,还有活下去的信心。
是他改变了张木子一生注定懦弱无为的命运!
是好是怀,当然谁也不知道,毕竟,君临天下的,自古至今也只有青龙王朝创世之人,青龙帝圣陈青帝。
…….
……
见张木子已经没有太大问题,李庆儿也就放下心来,那么时间就更加不能耽搁了。
李庆儿一咬牙,随即道:“好了木子,接下来本少爷还有大事要做,你就别跟着我了!”
张木子一愣,随即脸色大变,他知道李庆儿想做什么,早在两人结交的第一天,李庆儿从那群可恶的乞丐们手中救下张木子之后,李庆儿就告诉过他,宝刹城城主四公子最近新看上的那个女孩,就是他李庆儿的最重要的人!
“庆儿哥,你一个人,想要跟西度佛州最大的城池之主斗,这,这根本不可能啊!”张木子不禁失声道。
李庆儿看都没看张木子,只是整理了一下自己早已经传得破烂不堪的衣服,沉声说道:“很不幸,本少爷相信奇迹,更相信自己也能创造奇迹,所以本少爷一定要去——若是不能救出她,那本少爷死不瞑目!”
“可是庆儿哥,你的伤还没好呢!”
但李庆儿一点改变想法的意思都没有,让张木子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做才好——自李庆儿说完自己的故事之后,他这几日都是在外替李庆儿打听消息,谁料想自己刚刚打听到一些消息,便遭遇原先的乞丐头子狗哥的暴起,还弄得李庆儿再无法留在这里养伤。
“不碍事了已经!”李庆儿笑这拍了拍张木子的肩膀,坚信道:“木子,不相信奇迹的人,是永远都无法创造奇迹的!”
张木子无言以对。
李庆儿转身走出小院,那虽然强壮但仍看来肥胖的身影一如既往的霸气无比。
张木子不知道,李庆儿心中,也心生感慨。
这些话都是你告诉我的,对吧!我李庆儿如今已经来到西度佛州了,不过,我要先去救一个人,若能活着,再去找你吧!!
可是,李庆儿才没走几步,张木子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随即大惊,撒开腿就朝李庆儿追去!
“庆儿哥,别走,我突然想起来,你让我打听的事我打听到了,不要去城主府,她不在那,走,快去城门那,她应该会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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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刹城外,一处山坡上,一群人停在原地休息,其中更是有在宝刹城之内赫赫有名的宝刹寺主持,园暮大师。
徐安此刻正对着园暮大师,沉声说道:“奇迹,你怎么知道我就不会创造奇迹。”
“我打小就相信一句话,不相信奇迹的人,是永远都无法创造奇迹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这条路,这十步,这百年光阴(一)
园清圣僧身上所蕴含的妖息,完全异于之前妖王拼死要玉石俱焚时所发出的妖息,虽然同样阴寒,但偏生如烈日阳光般夺目刺眼。只是这股充满佛陀气息的妖邪之息还未来得及冲破云霄亲临世间,突然有一缕清风吹过,园清圣僧那个在狂风怒号之下都没有一丝变化的身体,突然随风飘起,那身躯顿时化作一团刺眼夺目的璀璨光芒,在这缕清风的吹拂之下,化作千千万万道光芒,朝四面八方散开。
这已经漆黑无比的深夜,霎时如白昼般明亮。
待天『色』又渐渐暗去之后,这边已经细密撕裂开的土地也已经恢复原样,深夜之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个俗世称之为地藏王,入释教后成为释教八大菩萨之一的地藏菩萨,是天下公认最有希望成佛的释教婆娑三圣之首,在这片荒野平原之上,轮回转世成妖族一员,却在西度佛州隐姓埋名长达数十年之久的园清圣僧,在这个虽然孤僻但名声显赫的寺庙门前,化作万道光芒,生生被一缕清风吹散,甚至没来得及再临终说上一个字。但无疑,化作万道光芒散去的那一瞬间他笑容虽然更多了一丝惊愕,但却无比幸福,显然地藏菩萨见证佛道真谛之后,任何结局,便都不是不能放下舍去。
再没有人能听见,有一个声音,在那光芒散去之后,无力的感慨了一声。
“这该挨千刀的老天依旧还是那般无良的秉『性』,将天下芸芸众生的命运依旧肆意戏耍玩弄,老夫真不懂,那些个看破天道做了仙人佛陀为什么还有融入无良的天道里去呢?没想到你放下一切,轮回妖道,由此入魔,却偏生在这一刻达成你毕生所愿,你看到了那真正的佛道,便如同真正成佛,却也落得一个形神俱灭、灰飞烟散的下场…….”
……
当然还有一个人能听见这个声音,只不过这个人现在无法听见那个声音,因为那可以可以听见这个声音的人,此时还在哭笑不得当中,因为眼前的那一切,让他有些出乎意料的惊讶,并非是那种眼前景象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的那种吃惊,只是一种感觉被戏耍了一样的感觉,可气但同时也很可笑。
徐安孤身一人站在这里,望着前方,惊讶的久久都不曾说话。
手拉着手的澹台雪卿不知何时竟然消失不见,就连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白度也百呼不应,这里除了他就再没有任何人,没有人能告诉他眼前究竟是怎么回事。
所谓的通天之路并不是一条笔直向上、直达云霄的路,四周也没有任何洁白云彩的点缀,更没有什么所谓的七彩祥云来表现这条路的不凡。
仍旧是一望无际的荒野平原,一样是孤零零的破旧寺庙,唯一不一样只是这一切都看起来好假好假,徐安一时间有一种错觉,就好像自己走进了一副画卷当中,一切的一切,只具其形,却没有半分神『色』生机。而眼下那条大理石道路,便如同通道一般,无声的等待这徐安的经过。
什么都是虚幻的,徐安紧紧的抿着嘴唇,心中暗自警惕道。
本已经站在那黑白大理石道路上的自己此时却仍站在这条道路之上,而此时那本来由宽及窄的道路此时也已经如同寻常小道,笔直通向那扇破旧虚掩的大门。
本该是漆黑深夜的天此时无比蔚蓝,明媚如刚过了盛夏的秋季清晨,四下寂静无声,天空之中没有见到任何飞禽,而那除了眼前那破旧的寺庙围墙,也再见不到一个高度超过脚踝的植物,只有那最高不过达到徐安靴子鞋尖的野草,此时还正被徐安无意之中压弯了腰,倔强的企图摆正身姿。
徐安不由得有些担心澹台雪卿的安慰,从自身所遇的情况来看,这应该只是一种障眼的虚玄法术而已,所有的人都为了抢先走过眼下这条区区十步长度的大理石道路,那么既然他们都消失不见,应该所如自己现在这般,单独走过,进入那扇门中。
“白度,白度!……”
徐安蹙着眉头,不安得叫了几声,确定自己此时真的是感受不到白度的存在之后,只得放弃向白度询问的打算。
徐安的目光再度回到眼前这条已经变成羊肠小道的大理石道路,仔仔细细的打量起来,这条完全可以在几个呼吸之间走完的小路哪有白度他们说的那么玄乎,这又有什么值得一群人争先恐后踏上这条道路?
玄机如果不在这条道路之上,难道是在那扇大门之后?徐安抬起头,眯起眼睛企图从那虚掩的门缝之中看出一些倪端来。只可惜,那大门虽然虚掩,但门缝之中无比漆黑,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徐安并不着急走进那扇门,因为他与其他踏上这条道路的人不一样,他并不为走进那扇门之后所能获得的成就所吸引,甚至那些据说无比诱人的条件在徐安看来根本如同鸡肋,他只是想知道哥哥徐平的一切,比如为什么他们兄弟会出现在这里,比如他哥哥当年为什么一定要逆天行事,再比如哥哥最后又是怎么烟消云散再无丝毫踪迹,最重要的,徐安还心存一丝幻想,也许哥哥也如白度这般,也会以某种形式,继续存活在世间,等待自己的到来。
徐安想知道一切,所以哪怕他已经有了澹台雪卿,有了白度,甚至有了蔷薇、李奉先、张木子这些“朋友”,他完全可以转身走掉,不需要走这条充满神秘未知也同时充满危险的道路。但最终他还是义无返顾的牵着澹台雪卿的手,踏上了这条被那么多人赋予了无数神秘光环的大理石道路之上。
所以徐安每一步都会很小心,他不会为了争夺一时之快而忽略掉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只是这条无比安静的羊肠小道实在太短了一些,任凭徐安打量了许久,也看不到任何可以被称之为危险的存在——当然除了那些黑白大理石之间的石纹裂缝之中生长的郁郁青苔。
徐安认为这么谨慎小心十分有必要,所以,在三番五次确定没什么危险之后,他终于决定先走到那扇门前再说其他事情。
于是,徐安迈出了一步。
但是!
徐安浑身一颤,终于发现不妙!
那条试图抬起的腿此时仿佛有千斤之重,任凭徐安怎么用劲儿,但就是无法抬起脚尖。
而且最重要的,徐安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原先那一身已经筑基中士巅峰的内息真元,竟空空如野『荡』然无存,也就是说,此时的自己又回归到当年自己流落到长寿之后的『摸』样,一个普普通通,甚至连几个屁大孩子都无法招架的凡人。
想要用一个凡人的力量,来挪动自己有千斤之重的双腿,无异于痴人说梦话。
想进进不得,想退也退不得。
在这秋高气爽的天气下,徐安的额头上还是不自觉的开始凝出一滴米粒般大小的汗珠,并且顺着脸颊缓缓下落,而徐安却浑然不觉。
自己莫名其妙间进退惟谷的处境,让徐安心中的不安更加剧了许多,此时徐安也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因为一些未知的情况便『乱』了自己阵脚。
突然一暗,头顶的阳光便被一个影子遮住,徐安便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一片蒙阴之中。
扭头一看,竟然是一个参天的大树。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自己身边多了这么一颗高大的梧桐树,虽然满树的叶子没有掉落,但那枯黄的叶子早已经摇摇欲坠,似乎只有再多一点点外力便会脱离枝干,掉落下去。
突然感觉到一阵风,徐安顿时感到一阵清凉,而脸颊上那滴还未来得及流下的汗珠便立即风干不见,就连汗珠流过的渍迹都被抹去。之前因为四周所发生的一切未知而产生的恐惧燥热,也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终于有一片枯叶不堪那阵微风轻拂,脱离了久居的枝干,缓缓落下。
一个身影出现在这棵大树后,并未完全现身,但入目的那一半身子,便是一身之前才见到过的那满是补丁的破旧僧袍,仍然是那么宽大,只不过这次这此并非虚大,而是穿这这件僧袍的身体,块头却是很大。
那片落叶被一只手接住。
徐安的目光停留在那只手上,目光一紧。
这是怎么样的一只“手”!
满是一片一片如同鱼鳞一般的粗糙皮肤,手指粗大,到指尖处却又飓然尖细起来,与其说这是一只手,只怕还不如说是爪子更为合适。
便生这只手灵活的捏着那片轻脆易碎的枯叶,这只“手”顺势一抛,那枯叶便改变了方向,径直飘过徐安的头顶,朝那条大理石道路上落去。
“贫僧说过,这世俗的门是窄的,但路却是宽的。现在看来,你与贫僧一样,我们的门都是宽的,而路,也都是窄的。”
这个肥大的身影终于完全从树后走出,微笑着看无法移动一步的徐安,继续道:“偏偏就这条窄路,看似只有十步之遥,但任由你用百年光阴,也未必能走得过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 阴谋,陵园守墓
园圃和尚贵为宝刹寺的主持,本该肃穆端正,举止得当——然而之前的园圃和尚确实也是这么做来着的,可今天,在遇到了那个注定让他不会忘记的小子面前,他已经不下数次的做出有失身份的举动了。
此刻园圃强忍着拿他手中的禅杖敲打徐安脑袋的冲动,深呼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平复下自己的心情,咬牙切齿的说道:“再问你一次,那裴思熊相最后到底是被谁所杀?是不是圣僧寺庙住持,当代圣僧园清大师!”[www..com]
徐安哪愿意给园圃一个好脸色,低着头,不耐烦道:“你爱信不信,不过顺便告诉你,不单单裴思熊相,还有裴伦熊相,他们兄弟俩全死在我手上!”
园圃目瞪口呆,先前的交谈之中,徐安可没提过裴伦熊相,并且,他是独自杀了裴思、裴伦两位妖族熊相。
徐安还闲不够,又嘲讽了一句道:“虽然我修为境界不高,但论战斗,那我的实力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否则,你以为我是怎么战胜一句筑基上士境界的李奉先呢!”
|“……”园圃和尚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许久,他咽了下口水,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裴思、裴伦两兄弟居然全来了!那么到底北妖魔州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会拍两位北妖边境巡骑长潜入西度佛洲,怪不得,怪不得…..万寿林之中那些山精野怪想来也不会有那么大胆子跨过定河,原来阳山之上的村落妖兽之乱,全是有阴谋的捣乱,可那会是什么阴谋呢?”…..园圃主持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口,这些妖兽千万年都耻于踏上人类大陆一步,能领它们愿意踏上这在它们眼中无比肮脏的土地上,那得是什么样惊世骇俗的阴谋!
“什么狗屁阴谋!”徐安当然知道园圃这根本不是在询问自己,所以不耐烦的挥挥手,随意道:“反正它们俩都被我杀了,再天大的屁阴谋也不管用了,至于你呢,爱信不信。”
徐安自然知道裴思、裴伦两兄弟来西度佛洲所为何事,
园圃狠狠剜了徐安一眼,咬咬牙,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转身站了起来,临走前倒是说了一句话:“总之之前的承诺你不要忘记了,你是佛子,我是宝刹寺主持,当初无论是在定河村还是后来在阳山山脚小镇,一切以我的话为准。”
徐安自嘲的笑了笑,心想道你给我这佛子的身份不过只是嘴巴动动而已,我有龟息之术掩盖妖息,等到了宝刹城还有刀客、厨子两位前辈留下的信物,足以调动青龙王朝几百年来一直在西度佛州所建立的暗桩基业。这两项,不正是他佛子身份所带来明面上的好处么!
一时间,徐安突然觉得,自己帮园圃这和尚保守秘密,只不过换来一个对自己及其鸡肋的佛子身份,似乎自己很吃亏啊!
“你不吃亏,”待在徐安身边的白度当然可以听到徐安的心声,他朝园圃和尚看了一眼,脸上玩味的笑了笑,解释道:“这个身份其实很有地位,然而地位所带来的方便,远远不是那些旁门左道所提供的便捷也能媲美的。”
徐安承认白度说得很有道理,只是因为对方是那个指鹿为马毫无半点良心的恶僧,所以徐安耸耸肩,也不说话也不表示认可。
看着远处还在昏迷之中的李奉先纳兰蔷薇,徐安眼珠一转,突然想起一件事,顿时喜笑颜开!
嘿嘿,给你出点难题,省的我老觉得吃亏!
……
园圃主持回到人群之中,从新变回最先那副道貌岸然的高僧模样,心安理得的接受着周围人投来的敬仰目光,随处选了一个地方,盘膝而坐,闭上眼睛入定沉思。
悟缘跟上来,见师父盘膝入定,左右看了看,一直等到再没人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师傅,这才附耳过去,忐忑的问道:“师傅,与徐安谈得怎么样了?”
园圃主持继续入定,没睁眼,自然而然的点了点头,轻轻的从鼻腔中哼出一个嗯字来。
悟缘顿时松了口气,连连拍了拍胸脯,缓下心神来。
园圃主持却在这个时候突然睁眼,狠狠的剜了一眼悟缘,用只有悟缘能听到的声音恶狠道:“都是你个小混蛋胡说八道惹得祸,佛子这种事可以随便指认么!他李奉先是什么人,那徐安又是什么人,你当初在定河村在阳山山脚小镇又不是没见识过!害的为师如此狼狈,屈尊下架,这笔账,等回了宝刹寺为师再收拾你!”
说罢,园圃主持再度紧闭上双眼,不再理睬悟缘,静等园暮大师的归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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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雪卿推开已经不知道密封了多少年的殿门,带着灿烂的笑脸,踏入明媚的阳光之中。
大殿之外,洁白的石板路,一尘不染的庭院,与尘埃遍地的大殿之内截然不同。
走下大殿的台阶,站在庭院之内,澹台雪卿伸展双臂,舒适的伸了个懒腰,外面的空气自然要比那满是灰尘味儿与血腥味儿的大殿里要清新的多。
正前方有一幢不高的钟楼,正对澹台雪卿的,正是刻在这钟楼之上的铭牌。
“暮鼓钟楼?”澹台雪卿轻声的念道。
——这就是可以响彻整座西度佛州的钟楼。
——哈哈,老大,这就是说我们不单不会死,还从那大殿封印之中出来了?
——嗯,祸福相倚啊…..
——桀桀,老大,我们因祸得福啊,快,让这小姑娘去后院!
——哎哟,这还不是多亏了这小妹妹的功劳么,那么着急催人家干吗拉。
——是啊是啊,小姐姐人漂亮心肠也好,不要急嘛!
——吼!出来了还不赶紧去后院,你们在想什么?
……
那浑厚沙哑的声音在心底响起,随即就有八种不同的声音在心中纷纷起哄,把澹台雪卿吓了一条。
虽然澹台雪卿知道自己的体内如今隐藏着八部天龙众,但是她哪里适应,一想到自己心中时不时都会冒出几个不同于自己的声音,澹台雪卿想想就觉得可怕。
“我不是说过了,你们不要在我心中随便开口说话!”澹台雪卿开怀的心情顿时就被破坏得一干二净,极为恼怒的抱怨了两句,威胁道:“你们若再这样,我就把你们从身体内驱逐出去了!”
——桀桀,小丫头脾气还挺大,你当…..
——住口!
——….老大?
——全都住口!
轰雷一般,心中那杂七杂八的乱遭声音一扫而空,只剩下了一开始最浑厚沙哑的声音,就是八部天龙之首的天众吧?澹台雪卿心里想到,这几个家伙倒是很听天众的话啊…..
——小姑娘。
看来他们已经有了判断了,最终,八种声音便只剩下一个声音。
“嗯?我在。”澹台雪卿下意识的回答道。
——相比你也看出来了,我们确实希望你能帮我们一个忙。
“去那个什么后院?”澹台雪卿蹙眉道。
——嗯,这里的后院,其实就是一个陵园,埋葬着释教历史上众多得到高僧的尸骨舍利,乃是释教最为神圣的安息之地。可如今,那片净土之上,竟然有污垢的存在!在哪里,有一个尸骨,被强行埋下,我们希望,你能去将它挖出来,然后带离这里。
“挖人坟墓?”澹台雪卿一愣,她可没想到,八部天龙之首,会提出这样的一个要求。
——咳咳,到也不用瞒你,这其实也是我释教今年来最大的一个耻辱。
澹台雪卿嘟嘟嘴,我释教我释教,看来八部众早就忘记了自己身为妖族的身份,更加忘记了自己身上流淌的乃是北妖魔洲之上最纯正的妖族血脉。
然而心中那个声音仿佛不知道澹台雪卿的想法一般,径自说了下去。
——你应该见过,当代圣僧寺庙的主持,园智大师。
澹台雪卿摇摇头,坦言道:“我没见过。”
——咦!那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到达那大殿之内,之前又是在做什么的呢?
澹台雪卿突然陷入迷茫,天众这一问,倒让她想起来,自己先前的一点时间里,记忆仿佛统统都被抹去了一样。自己怎么跟徐安分开,怎么到那大殿之内,统统都不记得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身为那家伙转身真身的园清会被火化成灰!哈哈,哈哈哈哈,果然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让你的弟子跟那个男人重伤了作为陵园守墓的我们,强行埋下你的骨灰,可上天却送给了我们一份最大的礼物,不但可以养好自己的伤,更加摆脱了那大殿的封印,然而最重要的,是你的骨灰,依然无法安葬在佛门净土之地!
澹台雪卿无声的听着心中的那个声音在肆意呐喊,却从其中发现了很重要的一点。
这里是圣僧寺庙?暮鼓钟楼暮鼓钟楼,怪不得那么耳熟,小时候娘倒是跟自己说过在西度佛洲有一座钟楼,有一口可以响彻整个西度的大钟,那钟楼,正是西度圣僧寺庙之内的暮鼓钟楼!
——你不用怕,原本圣僧寺庙之内的主持早已经被园清所害,整座寺庙如今早已经是空空如野!我带你去后院,你帮我们把那骨灰挖出来带走,我们便帮你将你体内无比强大的潜力全部挖掘出来,那时候你就有力量去帮助你的男人了!当然,那时候你再帮我们杀一个人就可以了我们就会离开你的身体!
“杀人?”
——是的,那个帮助那妖人的徒弟把它的骨灰埋葬在这佛门净土内的少年,他叫徐安!
徐安!!
澹台雪卿浑身微微一颤,原来事情的经过就是徐安把园清的骨灰葬在后院,八部众不允许,于是被徐安打伤?
强忍下心中的激动,澹台雪卿用尽量平静的声音问道:“那这个叫徐安的少年在哪?”
——走了,应该去是宝刹城了。那妖人的徒弟要去东朝神洲寻找一个道士,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刚刚到宝刹城。好了小姑娘,这个不急,先去后院,帮我们把那污秽的骨灰挖出来带走!
澹台雪卿转身便跑,可方向,却非是后院,而是绕过暮鼓钟楼,往正前方的大门处,急速奔跑。
——你做什么?那里是大门的方向。
“恩,我知道,我想清楚了。那少年越走越远,可这骨灰留在后院却不会挪动半步。所以,先去找那个叫徐安的少年,然后再回来挖那骨灰!”
——嗯?可是……
澹台雪卿根本不理睬天众的话,直接绕过前殿,停在圣僧寺庙的大门前,迫不及待的打开门闩,然后推门而出。
圣僧寺庙之外,才是属于他的天空,而有他在的那片天空,才是澹台雪卿最应该去的地方。
……
徐安,等着我,我来找你了!
......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这条路,这十步,这百年光阴(二)
徐安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眼前这人所说的话上去,强迫自己不去看他的脸,这才没有恶心的将胃中酸水吐出来,无非喉结处上下滚动看一番,最终还是生生压下那在自胸腹部内猛然翻滚上涌的酸水,没有被眼前这人恶心得吐出来。
这还是那位被称之为圣僧的园清大师吗?没有那顶一直遮去大半面容的宽大斗笠,除了那熟悉的声音与一模一样的破旧僧袍之外,徐安实在想不出眼前这个令人作呕的人究竟是谁。
如果说紧紧只是对方除了双眼之外,在额头眉心处还有一只黑白相对的阴阳眼这点异于常人之处,自然不会太过夸张。只是,那一张满是褶皱的脸皮上,偏生还密集的爬着无数的黑『色』小虫,如同那出现在最污秽之处的蛆虫一般不停的蠕动,像是一道道会动的黑『色』符文,让这一张本是枯黄和祥的脸庞顿失神圣。
且不说那被撑起的宽大僧袍,这披肩式的僧袍所遮不住的地方,所『祼』『露』出的半边肩膀胳膊更是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毛』发。手掌之上的鳞片延伸到手腕处时已经被厚厚的『毛』发所遮住,而这些从肌肤之内生长出的『毛』发反而一根根都像是具有着单独的生命,相互纠缠在一起,拼命挣扎。
这哪里还能被称之为一个人!徐安心想,哪怕是当初在那莫子峰上,所遇见的妖兽之中最凶残的裴伦裴思两兄弟,也没这般恶心吧?
对方从树后绕到树前,说完那番话后微笑着看着徐安,只是这微笑在徐安看来,再没有任何神圣慈祥的韵味,只充满了一股更加令人反胃恶心的气味。
……
……
徐安根本没注意到,之前那片唯一落下的枯叶在被抛出之后,缓缓落到了那条黑白大理石的羊肠小路上,然后怦然化成一叶刺目的光芒凝聚而成的落叶。
这个穿着圣僧那件破旧僧袍的怪物微笑的看着徐安,余光自然也看到了那片散发着刺目光芒的落叶。
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变得严肃起来。而这在徐安看来,仅仅只是这个怪物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狰狞面目而已,
这就要对自己下手了吗?徐安心中默默叨念道,然后奋力的想要调动自己体内的混元内息,拼命去感受身外那天地之间无处不在的磅礴气息。
虽然徐安在身处这片天地之后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又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虽然大概知道应该是这片天地隔断自己的所有神识,但若是这样便在『性』命受到威胁之后闭眼等死,显然不是徐安的作风。
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的几年时间,比徐安原来浑浑噩噩所活的十几年还要令徐安获益良多。虽然时间是一把无所不摧的钝刀,但真正改变一个人的,还是这把刀子的刀刃,也就是在漫长时间里所经历的一切。所经历的事情越是能触及内心灵魂,这把钝刀也就越是锋利。如今的徐安早已经不是当年始终无法长大的天真少年,当被时间这把钝刀磨去了棱角之后,他早已成熟了许多,自然,也变了许多。
没等到那个怪物朝自己下手,也没有挣脱掉这便如同牢笼的一方天地,徐安没能重获自己那一身的浑圆内息,也没有感受到半点身外的天地灵气,除了突然感受那一阵突如其来的白炙光芒,不,其实并非感受到而是亲眼看到,因为这白炙的只是由那条道路上所散发出来的白炙光芒实在太过夺目,你想看不见都不行。
徐安下意识的用手遮住眼睛,并心生疑『惑』,这耀眼的白光究竟是从何而来,难道这便是那个怪物动手的征兆吗?
意外的是,在这耀眼光芒的照『射』下,徐安却没有半点的危机感,任凭那个怪物一步一步的靠近自己,而心中也再无法生出任何抵抗念头。
这似人的怪物走到徐安的身边,已经脱离了那棵孤零突兀的大树树荫,全身淋浴在这白炙光芒之下。
光芒的颜『色』开始变化,从最初白炙渐渐变黄,逐步被一种金『色』所取代,直至掩盖这片天地内万物一切存在的光芒与那寺庙里佛像下金莲座台的颜『色』再无差异,这耀眼的光芒才黯淡下来。
而当这耀眼光芒黯淡散去之后,徐安才放下遮挡眼睛的手,却发现这一片天地换了一身装扮。那原本绿意盎然的天地此时仿佛被金粉点缀过一般,原先那绿油油的直挺野草如今也不得不弯下了腰,变为一片有着日暮之『色』的枯草;那满树的叶子此刻也已经尽数枯去,再无一点绿意呈现,这如同深秋暮『色』的景象无比令人沉醉。一时间,徐安沉醉在其中,就连入目之内再无什么寺庙存在这种极为重要的细节都没能注意到。
……
只是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徐安猛然打了个激灵,然后从沉醉中醒来。
那个怪物呢!
徐安眼神骤然一紧,那涣散的目光瞬间凝聚一点,那一双幽深的黑『色』眸子刹那间散发出一股冰冷的眼神来,整个人瞬间变得无懈可击。
“不错,脱离幻境的时间比本尊所想的时间要早上许多。”仍然是那个与园清圣僧一样平淡无奇的声音,只是其中多了些说不清道明的东西,徐安看到了那个站在了自己身旁说话的人。
满脸的褶皱消失不见了,虽然脸上仍然存在着那如同符咒一般的黑『色』纹道,但绝非是什么黑『色』小虫一样的爬虫,而那『祼』『露』在僧袍之外的浓密『毛』发此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祼』『露』的古铜『色』肌肤上也只是有着与脸上一模一样『乱』七八糟的画着无数黑『色』纹道。手掌上那如同鱼鳞一般的皮肤也消失不见,之前五根粗壮的手指此时也已经恢复正常。
如果排除掉这人身上的那些黑『色』纹道,那么园清圣僧年轻时候的『摸』样,便只怕就是如此了。
好一会徐安才适应过来这个变化,现在眼前的这个人很难再让人与之前那个怪物联想在一起,虽然那『色』黑『色』纹道还是让他显得十分诡异,但这总比之前那张令人作呕的面容更能让人坦然面对。
没有计较之前的那一幕的诡异所在,既然徐安认出眼前这人就是那个圣僧园清,那他自然也不准备废话,自然也就不会去理睬这人的夸奖。
“园清圣僧,如果说哪怕用百年光阴也未必能走完这条道路的话,那我就不走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这,所以,还请圣僧不要为难晚辈,送晚辈与晚辈的朋友离开此地。”
徐安用一口不容置疑的语气对身边那个充满神秘的和尚说道,虽然他很诧异对方之前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但这明显与徐安的目的无关,所以徐安没时间去思考那些。徐安心中只是简单的想到,他既然出现在这里,想必也就不会任由自己耗去百年光阴来走过这条未仅有十步之遥的羊肠小道。
而就在徐安话音落下之后,又有一片落叶从树上落下,不偏不倚,正好划过一道弧线,飘向徐安身边。
接过那片枯叶,这个一脸黑『色』纹道的家伙专注的看着手上的枯黄落叶,平静道:“本尊并非园清,哦,当然园清却是本尊。”
徐安的目光也随之转移到那片枯叶,当然他也没看出那片枯叶有什么异常来,自然也就不懂眼前这个和尚怎么突然以本尊自称,不懂这句“本尊不是园清,但园清却是本尊”之中所蕴藏的珠玉玄机。
看到徐安关注起自己手中的枯叶,以本尊自称的园清转而看向徐安的目光越发的满意,便为其解释道:“这些枯叶,便就是本尊的佛法实质表现,也就是世间修行者通常所形容的内息真元。”
内息真元?这些枯叶?徐安心头一惊,脸上却没敢有任何表『露』,只是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那被拿在掌心的枯叶,与身后那一树还未来得及掉落的的枯黄树叶。
徐安也不算没有见识,好歹自己也曾窥得筑基上士那与天地灵气融于一体的神妙境界,可就算那般,将那些无影无形,没有任何重量的气息压缩成实质的存在,又能有多大?徐安回想了一下自己当日在莫子峰偶然踏入那个境界时候的自己,且不说能否将一身的内息真元凝成实质,就算可以,只怕那时候自己的一身内息真元,连一粒沙砾的大小都不如,更别说是那曾有过生命气息的柔软枯叶了。
“阁下到底是谁?”徐安不敢用园清来称呼,因为他实在不懂对方话语间的玄机,可是在对方赤『祼』『祼』的展示了自己那匪夷所思的实力之后,徐安觉得自己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没有任何真相是可以被掩藏的。哥哥当年退伍归来,对自己所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句,徐安当然不会忘记。
果不其然,那年轻『摸』样的园清不留痕迹的皱了下眉头,但一瞬间后,立即释怀,然后把目光从手中枯叶转移到那条已经不知道通向哪里的大理石道路上来。
第一百八十章 不普通的普通姑娘
ps:七月,已经被基本判定没希望的我,放手一搏。
承诺太苍白,所以,只做,不说。[www..com]
这一章纪念我自己,普通的我,不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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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那骨灰移出圣僧寺庙,以及杀死那个亵渎净土之地的少年。都是八部天龙迫切希望完成的任务。但至于先做哪一项,八部众很明显没有选择权。
八部天龙早早就叛出妖族,只怕除了当年的威震天下的妖王,当今天下再也没有人单凭名声偏可以镇服以释教为后盾的八部天龙。澹台雪卿区区一个弱小女子,更是从小便被养北妖魔洲深闺之中,这些事情当然无从得知,所以面对天众谦卑的态度,她没感觉到任何奇怪的地方。既然八部众乐意听从她的选择,帮她提高实力,又无法得知她心中对徐安的思念,那这就足够了。
八部众听不到澹台雪卿心中对徐安的思念,澹台雪卿自然也听不见在自己身体内正在进行的一张争论。
一场关于八部众对待澹台雪卿的态度问题。
以八部众当下的实力,只要养好伤,自然就可以从这姑娘身体内破体而出,那时,无论是杀人还是从新回去守卫那陵园净土之地都是十分随意的事情。可为什么身为八部天龙之首的天众对待澹台雪卿的态度却如此出奇的谦卑。
就算现在那个女人做了当今北妖魔洲的女皇,可她的声威哪里比得过当初的妖王白柯全?就算待到破体时,这姑娘不幸身亡,面对那位女皇,八部众又何惧之有?
然而争论毫无疑问是没有悬念的,天众没有参与其中,一直保持沉默,任凭其余七部众互相争执。
最终,天众说了一句话,便结束了这场争执。
只要能完成那两件事,其余就尽量满足澹台雪卿的要求,不要得罪这个姑娘。
面对天众的最后决定,其余八部众当然都知道天众的决定与北妖之上的那位女皇五官,可天众没有解释,所以他们也只能发发牢骚,无力改变于是只好沉默默认。
看来哪怕八部天龙早在投入释教门下受封释教护法之后便隐匿数百年,今日再现人间,看起来,哪怕首领天众的最后决定再过荒唐,再过蛮不讲理,最终也仍然是最后的决定。八部天龙以天众为尊,恒古未变。
天众没有说出自己如此决定的原因,他不过依附在澹台雪卿体内妖息真元上,静静的感受着其中所蕴含的那微弱不可闻的某种味道。
这味道,是他的味道。
……
……
踏出圣僧寺庙破旧不堪的大门,入目的就是空旷无垠的草地,头顶太阳还未升至最高处,洒下的阳光暖洋洋的,让空气之中淡淡的野草味也莫名的清新了许多。
澹台雪卿踏出圣僧寺庙,淋浴在阳光之下,环绕一身的妖邪魅气尽数消散在空气之中。阳光下,那肌肤如雪的姑娘拨了拨青扬的青丝,将其绕过而后,然后开始向前奔跑。
如此,世俗间,一个白衣白裙的小姑娘仿佛凭空出现在空无一人的圣僧寺庙门前,疾步如飞。
身后破旧的大门随之无声的缓缓关闭,在那两扇木门紧闭的一霎那,这片天地恍惚一荡,整座圣僧寺庙突然之间像是海市辰楼一般,虚无缥缈起来。
澹台雪卿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变化,才跑了没几步的她停下脚步,才舒展开来的眉头微微皱起。
那股熟悉的血腥味再度顺着风声传来,相比之前她在那封闭的大厅之内所闻到的血腥味还要浓稠,而且,令人作呕。
远远的,她看见一个人影,身上的袈裟折射着头顶阳光,有些刺眼。
澹台雪卿浑身的直觉都告诉自己,这四周浓稠的血腥味儿,与前面那个僧人,绝对有着莫大的关联。
——一共死亡三人,昏迷一人。其中死亡三人全部身首异处一击毙命。你前方五步,有一个人头。在你的左上方二十步,有两个人头,死亡时间相差无几。昏迷者在那僧人脚旁。
澹台雪卿心中,那个稳健的沙哑声平静响起,准确无误的向澹台雪卿面前的一幕。
按理说,任何一个正常的姑娘在这种情况之下起码也要尖叫惊呼一声来,可惜,澹台雪卿不是一般的姑娘。
虽然她在北妖魔洲之时深锁闺中,从不外出,以至于世上知晓北妖女皇还有一位公主的人只有那么一小撮儿人。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与那些自由平静安慰的人类姑娘一样,没见过杀戮没见过血腥。
澹台雪卿讨厌暴力讨厌杀戮,所以在北妖魔洲,她宁可陪伴在母亲身边一步不离北妖圣山,也不愿多看一眼圣山之外弱肉强食的残酷世界。
听完心中那个声音的陈述,澹台雪卿仅仅只是蹙起眉,小心翼翼的选了一条没有沾染血迹的干净小路,以最近的方向试图绕过那个应该就是杀人凶手的僧人。
“咦?”
那名站在阳光下略微偻身的僧人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他完全没想到,在他的神识察觉之下,竟然还有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可以接近自己而不被发现,而且,对眼前的这一地的尸首看也不看一眼。
她是谁?她从哪里来?她要到哪里去?
僧人扬起手,遮住刺眼的阳光,他在思考,圣僧寺庙乃是有缘之地,西渡佛州想要前来圣僧寺庙膜拜祈求获得圣僧只言片语的信徒不计其数,但真能见得到圣僧寺庙的人,却只有寥寥数位有缘之人,他突然想起一个传闻,那是他师父无意之中提及的一件事,在圣僧寺庙,当代圣僧园清,似乎早些年便是因为执意要冒释教之大不为,收一名女婴为徒,这才最终被逼的许下诺言余生不再踏出圣僧寺庙静修己过,不知道,这个姑娘,会不会……
就在这和尚思考的时候,澹台雪卿已经绕过了他的身子也绕过了那一片被鲜血染红的土地,继续飞快的向前奔跑。
“有趣的姑娘。”
轻轻念了一句。
下一刻。
一袭僧袍的他,单手抱着昏迷在地上的那个女人,出现在澹台雪卿的面前,挡住了澹台雪卿的去路,眯着眼,一言不发的打量着对面的白衣白裙的姑娘。
——他无恶意。
心中的声音适时响起,也让浑身紧绷差些就想跳动浑身妖息缠身护体的澹台雪卿放轻松下来,她盯着无辜的大眼睛,勇敢的抬起头,盯着对面那个僧人。
这个僧人看起来起码也有五旬的高龄,可看手上茧子无数,身体也如同四十的壮汉一般没有半点衰老之态,看上去倒更像是一个出苦力的僧人。
——此人修为已经达至主机上士境界,你先前幸好没有调动自身妖息暴露自己妖族身份,否则以这些人类对妖族的憎恨,只怕你比先前那三个死人的下场还要凄惨。
八部天龙之首天众作为长期与澹台雪卿沟通的对象,看来还是取得了澹台雪卿的一些信任,起码,这明显带有调侃意味的话没有让澹台雪卿有半点不舒服的地方。
“我又不打算搭理这和尚,我还要急着去找人,喂,天众,我想走快一些,既然不能动用妖息,那我该怎么办?”
澹台雪卿小声嘀咕着,歪着头,蹙起眉头,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对方,在等待对方拦路的解释。
“我是宝刹寺的一个和尚,晚年有幸得宝刹寺一位高僧看中,收为弟子,赐法号园暮。姑娘称呼我园暮即可。”
赫赫然,就是先前离开园圃与徐安的园暮大师,不言而喻,园暮大师之前拎着的那个昏迷的人,正是妩媚娇人的宝刹城城主四夫人。
园暮超澹台雪卿微微点头,单手合什,一点也不因对方年幼自己年长便仗势欺人。
澹台雪卿双手合十,同样向对方行了个佛礼,没敢失去礼数。不过,她心中却是在不停的数落着这个不知道好歹的挡路和尚,他不知道自己很着急去见徐安吗?
园暮大师打从看见澹台雪卿开始,早就已经将其上上下下探察了个通彻。对方虽然是个羸弱的姑娘,但体内经络血脉畅通无阻,血液流动急促有力,那看上去无比瘦弱的细胳膊细腿却蕴含着强健的力道。这无疑都是修行者的特征,但是,偏偏园暮没有从澹台雪卿身上察觉出任何内息真元,也就分不出这姑娘所修的是哪门道法。也就是说,眼下这个姑娘,明显有着修行者的特征却如同一个普通姑娘一般。
这只有两种可能,对方实力强劲,修为境界远超自己所以自己无法察觉;第二种就是对方身上有什么法宝可以隐匿内息,不被外人察觉。
园暮大师由衷的轻叹一句道:“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尽管你看上去很普通。”
澹台雪卿直接糊涂了,她真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尽管心中天众已经告知她对方没有任何恶意。但她还是觉得,对方说废话的用意,就是为自己接下来的恶意寻找借口。
园暮大师可不知道眼下这小姑娘是怎么想的,但是他可以看出来,对方左脚微微后撤,身子微倾稍稍前斜,明显对自己充满戒备。
园暮大师黝黑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没有去计较这个小女孩的举动,继续说道:“所以我想你不能离开,因为有一间事需要你跟我一起走一趟。”
“事情?”澹台雪卿一愣,“什么事情?”
“很简单,”园暮往那三具身首离异的尸体指去,平淡道:“这几位虽说都是山野游僧,但好歹在我西渡佛州颇具名气……所以说——”
“只怕你得跟我们解释一下,这些人是被谁杀死的了。”
第一百四十章 这条路,这十步,这百年光阴(三)
这人沉默了片刻,徐安便在一旁等待了片刻。片刻之后,那人便开口道:“你无须自贬,本尊也不会高看任何一个人。芸芸众生皆有天道监控,秉从因果循环的规则走完自己的一生命运。本尊当年侥幸在那人身上窥得一眼佛道的真谛,便已经对此念念不忘。”
“你身上既然所流淌的是与那人一样的血脉,那也就注定了你的命运绝无法平凡普通,那人的灵魂深处便藏有我释教佛道的真谛,你的身上自然没道理没有藏着我佛道的真谛。”
“那个人亲自为你打通了这条道路,而那个人的至交好友又亲自带你来到这条道路之前,妖王而本尊又亲自为你开启这条道路,虽然我们三人的目的不相同,但对你来说,凭生有机会在这条道路上哪怕只走过一步,也对你今后修为大有益处。你不必担心会有任何的危险,骄傲而又自负的天道从不会让自己的玩偶率先死去。”这人的语气之中,似乎带有一丝不屑,也不知是对徐安身体内所流淌着的血『液』的不屑,还是对他自己口中所说那个天道的浓浓不屑,他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从前往事,然后轻轻摇了摇头,继续道:“而本尊乃是释教大大菩萨之一,最有望成佛的婆娑三圣之首,是如来真佛亲自开口指定的释教下一位掌教佛陀。”
“所以本尊的话你大可以相信。”
一股无上的威严漫天散开,令人不自觉心生愧疚,下意识偏要跪下顶礼膜拜。
这便是释教传闻之中菩萨的实力吗?
徐安脑海之中突然嗡的一声巨响,头皮都有些发麻,隐约间,他突然发现世人关于修道筑基境界的划分是在是又很大的差距。
怪不得这人之前说本尊不是园清,但园清却是本尊;也就是说园清圣僧不过是地藏菩萨的一个分身而已么?
将内息凝成实物……又可分化成出其他分身……原来修行到达某种高度之后,并非只是单一的与天地间灵气融会贯通吗?
而众人苦苦追求却不得的筑基上士修为,似乎在眼前这位地藏菩萨面前,还不如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强大。
听着这人用着一股无上威严说出那句骄傲无比的话来,徐安本也该跪下膜拜,只是那刺目的黑『色』纹道,阻止了徐安下跪的冲动,那充满邪魅的黑『色』纹道宛若一快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阴寒气息的千年寒冰,只需看一眼,便能切身体会那份阴寒。
地藏菩萨,亲自开启?
徐安眯起眼睛,努力回想着关于地藏菩萨的事情。
地藏菩萨这个名字,即便是他之前所在的那个世界之中,同样是以地藏为法名的菩萨,佛教之中那位立下“地狱不空绝不成佛”这等大慈悲宏愿的地藏菩萨,更何况之前也听白度说起过,释教除去那已经坐化成佛的燃灯、如来两人之外,便生下八位神通广大、佛法无边的菩萨,其中便又以地藏菩萨最为强大。
但毕竟此地藏绝对彼地藏,就如同这个世界里的释教虽然与自己原来那个世界里的佛教几乎相同,但所行之事,所说之言,实在是相差太远。这个世界里的释教太过空虚苍白,哪里比得上在徐安原来那个世界之中三大宗教之一的佛教那般博大精深。
若是自己遇到的乃是那位立下大慈悲宏愿的地藏菩萨,那徐安自然不会有任何的怀疑,只是眼前这位……那浑身上下极为邪魅的刺眼黑『色』纹道实在无法让人接受,徐安甚至又忘记其实真相不是他不愿意走,而是他双脚此时犹如千斤之重,才让他现在这般寸步难行。
“妖王以为那人费劲心力打通这条被废的道路,便是指望有朝一日你能走过这条道路,避过天道的光辉,明白他们的一切苦心。”迟迟不见徐安有所举动,地藏菩萨轻轻一扬,手中那片枯叶便随之落到地上,恍惚之间,四周仿佛地动山摇起来,但站在其中的徐安却没有半点感觉,只是觉得这片很假很假的小天地不过是在被人挪动一般。
很快,这片小天地就沉寂下来。而黑暗开始吞噬这片天地内的光芒,很快将这片天地的空间压缩在那棵树与那条路尽头之间,这下也不需要徐安注意到那间消失的寺庙,因为此时那间寺庙甚至包括那扇虚掩的大门都被黑暗所吞噬。
但这黑暗无法影响仅存的光芒,那条小道上的大理石仍然时不时折『射』着明媚的阳光,身后那棵满是枯叶的大树依然在阳光下缓慢的掉落着自己的枯叶。
当又一片枯叶顺着诡异的弧线滑落在地藏菩萨手中之后,又顺势落回地上消失不见后。这片小天地内,除了眼前那条迟迟无人经过的小路,凭空又多处无数条相同的小路,像是在四周的黑暗中架起了无数条光明的桥梁,然后再通向对面的黑暗。而这些小道之上黑白相见的大理石光洁无瑕,再也看不见一点青苔淤泥。
徐安被这异象所吸引,而在努力细看之下,那些大理石道路上似乎每一条道路上都有这一个模糊的人影,像是死尸一般,用肉眼根本无法看出的速度向前挪动。
这些模糊的人影挪动的速度有得快有得慢,到现在为止自然也有得远,有得近,但哪怕是挪动得最远最快的那个模糊人影,也不过移动了小半步距离。但就是这个移动了小半步距离的人影,却给了徐安一种无比强烈的感觉。
是她吗?是她吗?……
就是她!
当自己的目光锁定在那个模糊人影之上后,身心带来的强烈感觉也愈演愈烈,内心深处那股无声的呐喊声也越来越大,徐安基本已经可以确定,这个模糊的人影就是本该与自己一同出席在这里,手牵着手谁也不会放开的澹台雪卿。
徐安仿佛懂得了这些道路的意义所在,便一一辨认开来。
蔷薇、张木子、李奉先……甘地、泽亚甚至是那两个讨厌的和尚,还有那个长相一般偏偏浑身上下充满一股令男人无法拒绝的妩媚气质的夫人——徐安飞速的在那些道路上试图认清每一个模糊的背影,到最后,徐安甚至已经闭上了眼睛,但这并未影响到他的视野。
闭上眼睛之后的徐安,却发现这片天地里的一草一木,反而更加清晰真实。而那无数条单独的道路此时却仿佛覆盖成一条大路,通往一个地方。这个时候徐安自然而然的知道,当自己踏上这条道路的时候,就仿佛成为了一条宽阔大河中的小鱼,奋力的向尽头游去,而在前方,也同样有着无数条小鱼,也争先恐后的再朝前游。
徐安睁开了眼,望向眼前这条道路,而这条道路十步开外的尽头已经不再是那扇破旧的大门,也并非只是那无穷无尽的黑暗。在十步之外,徐安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哥哥,正搂着白度朝自己哈哈大笑,仿佛是在询问着什么。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徐安此时竟然已经踏在了那大理石之上,那束缚这双脚的千斤重力凭空不见,徐安看着眼前不过十步距离的幻象,开始大步狂奔。
不过才迈开一步,脚下条道路突然急速延伸,而哥哥与白度两人的身影,突然也越来越远……
徐安瞳孔猛然放大,更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奔跑,但也未能抵挡得过脚下道路的眼神速度。
徐安终于累了,停下了脚步。
而此时,徐安却发现,自己仍然原地未动,而哥哥与白度,也仍然就在十步之外。
徐安回过神来后,脑海中突然回想起原来世界里的佛教,想起了之前点点滴滴所获得的关于哥哥的某些记忆碎片。于是,脑海中猛然迸发一道闪电,划过漆黑的脑海,一瞬间照亮脑海中漆黑一团的某些地方。在这一瞬间,徐安好像抓住了什么关键的地方,但因为时间太短,却又没看见自己抓住了什么关键所在,于是再次径自陷入苦思之中,甚至这一次外界再无一点声音可以影响到徐安的沉思。
地藏菩萨一如既往的望着那条通往黑暗的羊肠小道,很有耐心开始等待。时间对他来说原本是非常重要的,只是因为在这片天地之下,他的时间就又多了很多。
那棵高大的巨树之上再落下一遍落叶,这一次,没有任何的异常,平静而又安详的缓缓落在了地上,然后在与大地接触的一瞬间一闪而逝,而伴随着每次落叶的消失,那条属于徐安的道路上,那些大理石便越发的洁净,那些斑斑淤泥与在石缝间挣扎存活的青苔也就越来越少。
按照这个速度,想要令这个大树之上的满树枯黄尽数掉落,只怕没个十天半个月时间,是根本无法落完的吧?地藏菩萨轻轻的抬起一只手,极其温柔的抚『摸』着自己脸上那一条条的黑『色』纹道,然后指尖开始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其中条黑『色』纹道,感受着指尖所传来的阵阵冰冷阴寒,同时也注视这那大理石之上徐安的一举一动。
第一百八十一章 心中的那一袭素衣
澹台雪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原来这和尚打的竟是这个主意!
强忍着怒火,澹台雪卿恶狠狠道:“但凡是在外名声显赫的云游僧人,哪个不是实力超群,修为境界更是起码在中士以上,你看看我,一个普普通通撑死要比别人强上不少的女孩子,像是能杀死三位名声在外的云游野僧人吗!”
园暮微微一笑,将澹台雪卿从头看到脚,诚恳回答道:“贫僧怎么看,小施主你都不像是一个有实力能杀死他们三个的人。”
澹台雪卿顿时语塞,她原本还想等这园暮坚持己见然后狠狠的嘲讽他一番,谁料想,他竟然坦坦荡荡的就承认怎么看那些人都不像是自己所杀。可这样不是更加令人恼火?既然你也看不像,那还拦着本姑娘做什么!不知道本姑娘急着去找人吗?
澹台雪卿紧绷着脸,刚准备开口,园暮大师就抢先说道:“可是还是有问题的。”
澹台血卿一愣。
园暮大师眯起眼,慢条斯理道:“贫僧年过五旬,虽说修为之上小有成就,但毕竟也是个半路出家的和尚,眼光向来不敢与那些长年沉寂在佛法道途之上的高僧相比,看错也是很正常的。你一个羸弱的女子,明明是未嫁之身,但双脚虚浮,眉心外散,发梢松散,显然已经不是处子之身——”
园暮说至此处,顿失将声音拖长了几分,果不其然,澹台雪卿闻言变色!
“住口!”被说破心事的澹台雪卿小脸霎间通红,按耐不住大喝一声!
——别动怒!这只是这个和尚的扰心之术!
澹台雪卿恼怒之下浑身已经微颤,可惜,如今的澹台雪卿身体之内,毕竟还有其他人寄居在其内!
天众的声音第一次这么急促,他与其余八部天龙众齐齐练手,这才分散了被澹台雪卿聚集而起的内息妖元,没有让一丝一毫的妖息流露在外,也就避免了让人识破她真实身份的意外。
——雪卿小主公!
天众第一次开口称呼澹台雪卿,那沙哑的沉稳声音同样也是第一次变得急促不安。
——这个和尚有古怪!他不是修得不是释教纯正佛法!他是释教密宗的人!从现在开始,定身守神,不管他怎么做怎么说,千万不可以被扰心神!实在不行,就闭目遮耳枯心,唯有这样,才能抵抗那修那不动禅的和尚!
“摁?”澹台雪卿一身冷汗,那在满是尘埃的大殿内都没有沾上一点灰尘的洁白衣裙出现了褶皱,一缕青丝斜下脸颊,汗珠凝聚在其发尖,透过阳光,折射出几道带着彩色的光,照亮了澹台雪卿本就白皙的脸庞,那精致的五官,在这一刻更是散发着一股不一样的魅力。
出人意料,园暮大师突然错愕的楞在当场,这也给了澹台雪卿摆脱他巨大压力的时间,毕竟,八部天龙不过是寄居在澹台雪卿体内,本身就没有得到操控澹台雪卿身体的资格,虽说是趁着澹台雪卿一身情绪迭覆失控,才得以强行夺取并控制澹台雪卿的身体,但这带给他们的反噬也绝对不小,此时,就算是天众,也无法像先前那样随意说话。
错愕之下,原木大师站在原地,紧紧的盯着澹台雪卿的脸颊,眉头时而蹙起,时而松展。
在园暮大师眼中,他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年过半百的园暮大师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幸运的人,尽管他在那些世俗之人的眼中,他不过就是一个种了半辈子菜的孤苦老农,仗着一朝机缘得入宝刹寺为僧,成为宝刹寺园子辈年龄最大也是辈分最小的小师弟。但这些在园暮眼中,都不是他的幸运,他的幸运,在于入寺之后才有机缘看到了那一袭素衣披身的背影。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那袭素衣,这一点,没有任何人知道。所以,甚至是收他入寺的师父,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这个大道晚成的弟子要修习释教密宗最为苦涩的佛法,不动禅。
园暮不知道那个素衣披身的人是谁,甚至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但他知道那是女人,这是他孤身一人从未娶妻生活了数十年来唯一一次绝对肯定的直觉。
一袭素衣,仅仅只是一个背影,也是高高在上不许任何亵渎玷污的圣洁所在。
第一次相见,是在那满是污垢的农田之中,烈日之下他挥汗如雨,贫穷的他必须充当黄牛,才能让勉强养活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得以完成耕地。
那袭素衣从路边走过,弯腰咬牙拖拖拽着犁车的他只能用余光瞄见那一袭素衣,从淤泥地中走过,却没有沾上半点污秽。
梵音佛乐,突然之间在耳边响起,随着那素衣的划过,带走了烈日的酷热,带走了浑身的粘液,仿佛一瞬间,他来到了收获的秋季,看着满地茂盛的庄稼,就好像看到了今后一年丰硕的收成,不用再挨饿,更不用受那些催税催债之人的皮鞭之苦。
一个辛勤老农的幸福,不就是简单如此吗?
那一瞬间之后,素衣不见,梵音不再。但却让他发现,脚下的淤泥是那般的可爱,手中的缰绳是那么的柔软,头顶的烈日,此刻正微笑的看着他,为他鼓起加油。
……
园暮收回心神,如今的他,不再是那个顶着烈日赤祼着肩膀不顾田中淤泥的农夫,他已经脱茧成蝶,如今的他是宝刹寺园暮大师,是如今宝刹城众多年轻弟子的园暮师叔、师叔祖。
再次将目光聚集在澹台雪卿脸上,园暮大师轻叹了口气,这也让澹台雪卿顿失全身紧绷。
园暮大师自嘲的笑了笑,摆摆手。
久违的清风终于吹来,吹走了澹台雪卿一身的冷汗,更吹走了始终压在她身外那无形的大山。
浑身一轻,澹台雪卿不禁有些奇怪,怎么这和尚忽然一发呆,然后清醒过来就好像什么都正常了呢?
“死的人是我释教修行在外的游僧,其中一个,则是长年在阳山各个山峰之间的村落来回游荡,踢人讲经布道的游僧,法号游方,名声在外不显,但在阳山各村落之中,名声极大。如今死在圣僧寺庙之外,又是与我宝刹寺众僧在一起,他的死,我们需要给阳山各村落的村民一个交代。而另外两人,分别法号戒空、戒无。乃是我宝刹寺早些年因品行不端,驱逐出寺在外修行赎罪的僧人,他们再不济,也是我出自我宝刹寺的僧人。”
园暮不闻不问,自顾自己一一说了起来,看起来,倒像是在跟澹台雪卿解释。
澹台雪卿冰雪聪明,听完之后,她隐约间就已经明白园暮大师先前始终不让自己离开所谓何事。
“贫僧原本是准备强行将你带回去的。”园暮大师继续说道,这无疑也让澹台雪卿更加肯定了心中所想。释教的和尚,但不专心偏居一偶诵佛念经的,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这不正是母亲告诉自己的话吗。
如今澹台雪卿见识到了之后,不得不感叹,母亲大人对西渡释教的见解,真的是一针见血。
“不过现在,贫僧改变想法了。”园暮大师往前走了一步,更接近澹台雪卿,他脸上的笑容,也平添了几分,“贫僧希望说服你过去,告诉大家你都看到了什么,或者你真的没有看到,那也需要你告诉大家,这三个人的死,与贫僧没有关系。”
澹台雪卿一愣,她发现自己似乎想错了,原来对方至始至终都没有想要让自己顶替这杀人之罪。
——说谎!他在说谎!
心中,天众沙哑的声音异常激动。
今天是怎么了?澹台雪卿蹙起眉头,一向最是稳重的八部天龙之首,为什么三番五次的失常。
——他的基础及其浅薄,竟然如今修为已经精进至筑基上士,必然走的是歪门邪道!别忘了,他修的是释教密宗不动禅,那可是神鬼难动的不动禅!!!小主公,不可信他!
天众嘶吼的声音在澹台雪卿心中激起阵阵动荡,心神无法安宁的澹台雪卿眉头也越皱越紧。
看着不吭声的澹台雪卿,园暮大师注意到她紧蹙的眉头。
那一袭素衣的背影再度涌上脑海。
园暮大师自己都没注意到,在他的头顶,聚起了一朵小小的乌云,其中电弧闪烁,雷鸣轰动。
澹台雪卿抬起头,看到了那朵乌云,本就难受的她更加难受。
园暮大师死死的盯着澹台雪卿紧蹙的眉间,双拳越挪越紧。
她紧蹙的眉头,便无法让园暮的心中一片晴朗。
园暮大师突然悲哀的想到,虽然师傅曾说过那位是早已经超凡脱俗的菩萨——可就算是看破天下一切红尘,得证佛果的菩萨,也应该会有不喜的时候吧?
不过仅仅是有些像她,那紧蹙的眉头偏无法让自己心中一片晴朗。
若是待她不喜时,自己怎么替他平展那蹙起的眉头?
所以自己还不够强大。
不过是筑基上士的修为,也只有在世俗凡人中间沾沾自喜,但若是在那些早就超凡脱俗的罗汉菩萨眼中,恐怕自己还不如一个新生的幼童吧?
所以,自己还要更强大。
园暮大师缓缓松开手,头顶那片突然聚起的乌云也突然散去。
阳光再度撒在这平野之上,撒在园暮与澹台雪卿之间。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这条路,这十步,这百年光阴(四)
在徐安站在那大理石上之后,这片天地便安静的足以听见那吹掉落叶的阵阵风声。可就在此时,却又有一个声音突兀响起。
“真是没想到,那代表了妖族至高实力特征的魔纹也能领地藏菩萨如此沉醉。”
仿佛根本没听见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敲击着自己脸庞上黑『色』纹道的地藏菩萨依旧全神贯注的注视着那驻足沉思的徐安。
“你这样值得吗?”
这个声音再次响起,可是在这片天地下,除了那棵树与树荫之外的地藏菩萨再也看不到任何踪迹。看到地藏菩萨无动于衷的表现,这个声音的主人终于失去耐『性』,声调徒然提高,桀骜而且张狂。
“真是给脸不要脸的和尚,好歹老子还算看你顺眼,你居然还不搭理老子!一个个根本都不懂佛道真谛,偏偏还要打着释教的名号宣扬你们那些空洞苍白的佛道,真是笑死老子咯,活该你们哪怕努力了千年,也无法走出西度佛州这片弹丸之地。”
地藏菩萨敲击脸庞的手直接僵住了!
眉心正中那阴阳眼珠上的黑白二『色』飞速旋转起来,不过一个刹那,便足够地藏菩萨将这片不过巴掌大的地方扫视一个便。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能看到任何一个人,或者,是他自以为的那个魂魄。
那么这个自称老子的声音的主人,又会是谁?
“嘿嘿,放心,老子的兄长虽然只剩下一魂一魄,你区区一个转世真身又怎么令他魂飞湮灭呢……放心好了,过不了一会,他自然回来……”
地藏菩萨哪里是一般的人物,即便是遇到了自己所预料之外的事情,也不会有半点慌张,更何况直至此时,他也已经猜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这个声音的主人实在是出乎预料之外,但毕竟也在情理之中。
这片天地,这条道路,早在三百年前便被师尊代表了天道所毁去。如今得以重见这条通天之路的天地,便是全凭了这个人。那么自然没道理不在这片天地里留下一些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阿弥陀佛。”
单手立在胸前,地藏菩萨轻轻顿首,郑重其事的行了一个佛礼,然后缓缓道:“本尊真没想到,平天圣君居然会在这片天地之中,蕴藏了自己的一魂一魄。”
“一魂一魄?笑话,这条破路不过费去了老子除秽这一魂而已。你当这条破路值得老子用一魂一魄才能修筑重建?你也太看得你那个师傅了。”
这声音带着浓厚的不屑,丝毫不留情面的嘲讽这地藏菩萨。
地藏菩萨当然不会生气,反而微笑如初,平静回道:“师尊他老人家只是觉得毁去这条路有些可惜,所以下手留情了而已。大圣自己心知肚明,又怎么能这么说话的呢?”
“还真是会找借口,不愧是他的徒弟,跟外面那个天道一样的虚伪。”
“苦行僧不打妄语,”地藏菩萨微笑怫然,仿佛只是认真的争论一个道理而已:“但若是大圣真的认为本尊虚伪,那本尊自然就是虚伪。”
“还真是什么样的师傅便有什么样的徒弟!”这声音似乎对地藏菩萨这般近似无赖的态度无可奈何,变得有些低靡。
哪怕这句其实只是一句无关痛痒的呓语,但地藏菩萨依然无比认真的回答道:“但当年好歹师尊救了大圣您一命,就在这个地方。”
……
突然一阵沉默,那个声音没有再度响起,回应地藏菩萨所说的话。于是地藏菩萨望着那条站在大理石上沉思的徐安,继续微笑道:“所以看在师尊的面子上,大圣总不好赶本尊离开,再次错失本尊最后一次得悟佛道真谛的机会吧?”
那声音仿佛失去了踪迹,等到正在沉思中的徐安已经开始不停的揪拽自己的头发,等到挪动脚步最快的澹台雪卿终于开始迈出自己的第二步时,都始终再没有回答地藏菩萨的话。
地藏菩萨脸上笑意更甚,然后盘坐下来,继续盯住徐安的一举一动。身后大树之上的落叶似乎掉落的速度莫名其妙的加快了不少,比起最先已经是频繁了不少。
待地藏菩萨入定之后,身后的大树阴影之下,出现了一片光亮,渐渐形成了一个人形。而后,这片天地四周如同边境的黑暗中,走出了一个英俊的男子,脸『色』苍白,一步一步走得似乎都极为费劲,直到赤『祼』的双脚踩在这片枯草荒地之上,这才长吁了一口气,顺势也整理了一下身上穿戴的那身与周围环境极不协调的暗红『色』铠甲。
叹了口气后,白度便第一时间寻找起徐安的身影,只是可惜,徐安此时已经站在了那条道路之上,虽然并没移动一步,但白度也再无法与徐安说上一句话。
不过此时他才看到身上有着无数条黑『色』纹道的地藏菩萨,坐在那条道路之后,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白度苍白的脸上不禁『露』出一副无奈的神『色』来。
“老夫就是怕你小子不知道怎么走这条路,赶紧来告诉你,可你小子怎么就偏偏被地藏这和尚率先忽悠上路的呢!”白度自言自语的说道:“那你小子岂不是真的只能百年一世的度过?”
“这又不碍事,无妨,这家伙不惜忤逆天道,自堕妖道,为的便是得悟佛道真谛。对他而言,哪怕只是朝闻道,夕死而足矣。”
许久未曾出现的声音再度响起,哪怕只是这么一段平淡无奇的话语,其中仍然能让人感觉到这声音主人那股桀骜不逊的『性』情。
初闻这个声音,白度的反应自然比起地藏菩萨要大得多。几乎已经要蹦起来的白度第一时间便找到了这个声音主人的所在,那团那大树荫影之下聚成人形的白光。
指着这团白光的指尖都因自身的激动而无法控制的微微颤抖,白度苍白的脸『色』顿时已经通红,终于用超大的嗓门,大喊道“徐平你个臭小子,终于有脸来见老夫了!老夫要不是这会没力气,不然非要把你小子揍得屁滚『尿』流不可!”
白度此刻仿佛是个小孩一般,嘴上叫嚣着恶狠的话,但根本无法掩盖自己的内心,此刻的白度早已经笑开了花。
不等那团白光再说话,白度直接躺在地上,得意洋洋的说道:“早知道有你个臭小子在,老夫何必抱着暴『露』自己存在的危险,与这和尚拼死相搏。
“嘿,老子可没让你非要跟他争得你死我活,虽然你是兄长,但话可依旧不能『乱』说!再说,其实吃亏的还是这和尚好吧,为了争取那么一点时间,不顾自身千百年的修行道行,转世轮回,最后眼看便要以妖身成佛,却因为你而被天道察觉,生生被天道一阵小风吹得魂飞魄散,怎么看还是兄长你沾光啊!等到我这宝贝弟弟走完这条路,这片可以遮住天道视线的天地自然便不复存在,待那时地藏菩萨这仅存的一魂一魄当然还是个烟消云散的下场,这世间唯一能察觉你存在的阴阳眼也都会不会再有了好吧!”
树荫间的白光说完这话,也不去看白度,伸手一只手,试图去接住那飘落的枯叶,然后看着那枯叶穿过手掌,落在地上然后消失不见。
白度侧过身,一只手撑着脑袋,看了看入定之中的地藏菩萨,撇了撇嘴,问道:“这和尚拼死要知道的佛道真谛究竟是什么啊?”
“哈哈,老子不是说过,这和尚只是看到了我们脑海之中的那个世界,正巧在那个世界里,也有一个被称之为佛教的宗教,所谓的佛道真谛,其实就是那个世界里的佛教数千部真经而已。”
那白光似乎松了松肩膀,依然是带着浓浓的不屑,淡淡道:“好歹他师傅对老子有恩,老子当年活着没机会报答,如今也就更没什么机会了,就让这个家伙临死前看看那真正的佛道真谛吧。”
“这和尚好歹也算得上是我们妖族一员了,你既然都不在乎,老夫自然也不在乎。”白度摆摆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好后,继续道:“有你在,自然就不会出任何问题,老夫总算可以清闲一会了,你这个弟弟真是真的很符合老夫的口味。”
“徐平,你有一个好弟弟啊……”
……
“哈哈哈哈,那是自然,他可是老子的弟弟啊!妖王,待他走完这条十步之遥的道路,经过这百年岁月光阴的洗礼之后,便是这天道将要颤抖之时!”
那团白光一阵摇摆恍惚,一股万丈豪情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好弟弟,哥哥当年没掀翻的这片天,便要交给你了。哥哥此时能做的,也仅仅只能是为你提供这一片天道根本无法看到的小天地,让你完成自己的脱变,斩去那该死的天道赠予你的七情六欲,俗世因缘。”
…..
“放下舍去那些身外之物越多,你就越能感觉到身轻如燕,自然也就能在这条岁月光阴的道路上飞速前进!”
……
大树之下的阴影渐渐开始稀疏,伴随着枯叶掉落速度的加剧,此时这棵本该十天半个月才该掉落完的枯黄老树,只怕是坚持不了那么长时间了。
与此相应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入定的地藏菩萨此时明显老了好几岁,原本光洁细嫩的额头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道深深的皱纹。
第一百八十二章 死?
头顶天空的变化无常,显然跟眼前这位有些苍老的和尚有关,澹台雪卿抬起头,任凭那温和的阳光普照在脸上,眯着眼的她,哪里还能看得见一点黑云?
园暮大师低着头,目光直直的盯着澹台雪倾的洁白裙底,几处褶皱,异常明显。
收回心思,园暮大师抬起头,之前所有的失神表情全部消失,那张布满沧桑的黝黑老脸上,再也看不出其他色彩。
“走吧,随我回宝刹城,解释一下你所知道的一切,你就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了。”园暮大师平静的说到,这一次,他没有看澹台雪卿一眼,更没有再去关注澹台雪卿一身洁白的衣裙上是否还有其他不洁之处。
说完,园暮大师重新抱起地上那还在昏迷之中的城主四夫人,一步一步的往前方走去。
澹台雪倾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园暮大师就已经只留给她了一个背影。
看了眼怀中那柔软似水的身体,五官虽然平平,但前凸后翘外加奇异体香,这道完全可以让人无视她的面容。园暮大师闪过一丝厌恶神情,与先前对待澹台雪卿截然相反,就好像他如今怀抱着的不是美人而是蛇蝎一样。
“嗯??”澹台雪卿被弄得迷糊了,这和尚好莫名其妙啊……澹台雪卿又看了一眼,那法号园暮的和尚始终背对着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在前面,步子缓慢。
自己要是逃跑,他追的上吗?澹台雪卿心中疑惑了一下,看对方的样子,好像根本就没打算追自己了…..
等等!
他刚才说去哪里?澹台雪倾眼神突然一亮,这和尚刚才好像说得是……去宝刹寺?
“等等,我跟你回去!”
正愁自己不知道去宝刹城的路,他带自己去宝刹城,这不正好的事情,反正,自己一介弱女子,谁会相信自己能杀死那三个早就名声在外的释教游僧。
——不要跟他走,咳!咳咳!不要……
天众的声音急促的响起,可是却没有了以前那么铿锵有力,在澹台雪卿心中甚是无法激起一点涟漪。
——他修的乃是不动禅啊!不要相信他所说的一言一行!
——不要去啊……
……
澹台雪卿没有理睬心中那个声音的呼喊,加速脚步跟在园暮和尚的身后,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
园暮大师走在前面,没有回头便知道那姑娘已经跟在了自己的身后,他摇了摇头,黝黑的老脸上闪过一道失望神色,轻声呢喃道:“这姑娘,跟那一袭素衣,相差太远了……”
天众还在澹台雪卿无力的抗议着,可惜被遭到无情的蔑视。
不过心中总是一个声音在烦人,总归也不是一个很舒服的事情。澹台雪卿压低了声音,小声怒道:“我做事自由主张的行不行,你不要管我!”
——去他娘类,老子实在忍不下去,老大,这娃娃到底什么来历,居然能让你如此屈尊降贵!就算这女娃真的是那白氏的骨肉,莫不成我八部天龙还怕了那娘们不成!
——嘶嘶,夜叉的脾气还是那么暴躁啊,相信老大吧,他总是有原因的。
——桀桀,摩睺罗伽,就你小聪明了,二哥龙众可从头到尾都一句话没说呢。
……
那些那已经消失的争吵声,忽然从心底冒出,掩盖了天众越来越虚弱的声音。
“啊!!”澹台雪卿一个呲咧,跌坐在地上。
“你怎么了?”园暮大师尽管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一眼,但在澹台雪卿跌倒的那一瞬间,他仿佛背后长眼了一眼,及时的出现在澹台雪卿的旁边,扶住澹台雪卿。
澹台雪卿摇摇头,她当然不会告诉园暮,她体内藏着千百年前投靠释教的八部众,如今是圣僧寺庙守墓人的八部天龙。而她的跌倒,也正是因为不堪忍受体内哪几种不同的争执声音引起自己体内气息絮乱。
那一瞬间,澹台雪卿体内沉寂已久的妖息,仿佛幻化成了八种截然不同的真元妖息,有的暴躁,有的温顺,有的睿智,有的亦正亦邪,有的神威无双…..只是这八股妖息无一例外的,都在极限膨胀,而且,早已经超脱出了幻化出着八股妖息本身那股真元,每一股,都越来越纯粹,每一股,也越来越清晰!
澹台雪卿那一身羸弱的身躯,如何能够承受得下着突然分化而出的八股妖息!那狭隘的血脉经络,又如何容纳那么多澎湃汹涌的妖息!
如此下来,没有任何意外,澹台雪卿只有爆体而亡一个下场!
——不要…..不要这样….龙,阻止他们!
天众微弱的沙哑声终于冲破层层障碍,直至耳膜,不过,似乎已经为时已晚…..
八股妖息的膨胀早已经势不可挡!
那流淌在澹台雪卿体内无数血脉经络的血液仿佛被点燃了一般,将澹台雪卿整个人烧的通红,那些白皙的肌肤浮现火烧似的红晕,然而其中无数青筋暴起,将肌肤表面撑起无数的沟壑!!!
“这是怎么回事!”园暮第一时间就发觉到澹台雪卿的不对劲!
天地之间的灵息没有丝毫动静,但看她这样,分明就是走火入魔之后的爆体表现!园暮大师犹豫了一个刹那,便做出了选择。
他立刻松开四夫人,毫不怜惜的将其仍到一边。看着那一袭洁白的衣裙,深呼了口气,再度想起那一袭素衣,然后轻轻的拽了下澹台雪卿,就让她盘膝坐好。
园暮同样坐在其身后,伸出自己满是茧子的粗糙老手,伸向那洁白的衣裙。
…….
澹台雪卿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现在就像是一个被人废掉了所有武功的人,虚弱的连一个幼童都不如,躲在自己体内的一个角落,瑟瑟发抖的看着眼前那无限变大的八股妖息相互冲撞。
咯嘣嘣嘣嘣嘣….
这细微裂开的声音明明若不可问,但偏偏在那躲在角落里的澹台雪卿耳中异常清晰。澹台雪卿已经明白了自己将要面对什么,但她此刻的瑟瑟发抖,却不是因为身体上的痛苦感觉,也不是因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她只是突然想起了那个挂着笑容的男孩,那个取走了自己第一次的男人,自己的丈夫,名叫徐安的那个少年。
所以她瑟瑟发抖,只因她以为,自己再无法见到自己的丈夫了。
徐安……
徐安……
她仰起头,没有泪,却是一脸灿烂无比的笑容。
你不喜欢我哭,所以,哪怕是死,我也会笑。既然我都笑得这么灿烂,将来你若知道我的死讯,你也不许哭,一定也要像我一样,笑得如此灿烂。
好不好?
好不好!!!
==========================================
“园圃!”
“园圃!”
另一个地方,在宝刹城门前数百米的地方,一群人正待在原地,等待某个人的归来。
大家早已经趋于平静,虽然相互之间仍有小声交流,但谁也没有大声喧哗影响他人。
徐安却不知犯了什么毛病,突然之间癫狂发作,直呼这一群人之中地位最高的那人法号,没有带丝毫敬语!
“大胆!”
立刻有人站了出来,指责徐安。
可他根本来不及说第二句话,徐安不过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他立刻就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凭空而起,生生甩在后面,不省人事!
这些,那些纷纷起来想要谴责徐安的人们才记起来,眼下这一位,可是之前园圃主持刚刚才承认过极有可能也是佛子的人,也是才刚刚打败了步入筑基上士之境的佛子李奉先的少年。
他虽然看起来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愣头青,可也实在是一个绝对惹不起的角色。
入定的园圃大师睁开眼,奇怪的看着徐安,不明白为什么先前还平静如水的他突然之间如此暴躁。
徐安一阵烟似的冲到园圃身边,一把推开在旁服侍的悟缘,揪起园暮恶狠道:“她在哪,快告诉我她在哪!!!”
园圃主持措手不及,现在的徐安哪有理智可言!
园暮跟他晃得说不出话来,得不到回答,徐安变得更加不可理喻!
“啊!!!”
怒嚎之下,众人突然感觉自己体内气血顿失失去控制一般胡乱翻腾,实力低微者,甚至以下昏厥过去!
一个,两个,三个…..
不一会,四周已经倒下无数个人。
怒嚎之声终于平静下来,徐安也终于平静下来。
“她不会死!她不会死的!”可平静下来的一瞬间,泪水如喷泉般涌出眼眶,徐安松开已经被自己真昏迷的园圃和尚,呲咧的后撤了几步,噬魂落魄的喃喃道:“白度,我想起来,我们在圣僧寺庙之前,分别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条路,彷佛又重新经历了一遍百年人生……可是,我都没有死,为什么她会死在那条路上呢?为什么?”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白度凝出身形,站在徐安身旁,铁面寒霜,怒其不争道:“你给老夫醒醒,看清楚这里是哪里!不过就是做了一个梦,难道一个梦都能把你击垮吗!”
“不是梦。”徐安抬起头,看着身旁的白度,大声的喊道:“那不是梦!!”
徐安站了起来,指着自己的心脏,决然道:“她在这里!她跟我的哥哥在一起!哥哥亲口告诉我,澹台雪卿会死的,你说,这可能是梦吗?”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这条路,这十步,这百年光阴(五)
在这便让天道无发察觉的小天地内,饱睡了一觉之后的白度此刻精神抖擞,再无半点虚弱颓废之态。而当白度醒来之后,就看见地藏菩萨此刻那苍老的『摸』样,已经和先前初见之时的园清无太大差别。
白度扭头看了一眼那棵突兀出现在这片天地之内的大树,此时树上大半的枯叶都已经掉落,只剩下寥寥的几十片树叶,还挂在枝头,不再如同之前那般速度的掉落,这时候,那这些仅存的树叶已经开始挣扎,固执的迟迟不肯掉落。
轻轻叹了口气,白度知道,哪怕这些落叶顽强挣扎,但最终还是要脱离树枝,待这些枯叶尽数落完后,这天下便真的就再无地藏菩萨此人了。
“还真是岁月如刀,光阴似剑呢。”
从这片空寂的小天地之中,忽然传来一声呓语呢喃,此话也正说尽白度心中所想。
“哈哈,你小子就是懂老夫的心思,这话说得老夫爱听。”白度哈哈一笑,续儿又道:“对了,你弟弟可是学了一手不错的剑法啊。”
“狗屁不如的剑法,难不成便是之前他破去那俩和尚所用的剑法?”
“恩,是南缘儒教兵家的一个高手临终前所传授。”说道这,白度突然想起一个那个叫赵兮人的人来,恐怕这会他已经到了北妖魔洲吧?不过到底会是那家不懂事的孩子,敢触犯天道之大逆,与人类联姻通婚呢?
“你在想什么?”
这些事现在还与他有什么关系呢,何必自找烦恼。于是白度摇了摇头,问起了别的事情,“不过等徐安走过这条路,你出来跟他相见吗?”
这一次,白度等了许久,才等到这片天地的回答。
“我……何尝不想见他啊……我这般不称职的哥哥,不见也罢了。”
“这片由我七魂之一除秽支持的天地唯一存在的意义便是等待他的到来,待徐安出来之时,也就是我魂飞湮灭之时,我又怎么去见他呢….”
话音刚落,这片天地内一瞬间黯淡了许多,这一直以来话语中充满着桀骜不逊的那个声音此刻却又让人感到无比的失落,顿了一顿之后,那只有声音再度响起,此刻再不像是从那个盖世无双、极尽天下无敌的平天圣君口中所说,相反,更像是从一个一生孤独寂寞的凄凉汉子口中传出,充满了无奈。
“这该死的天道,又怎么会让老子如愿以偿呢?如果可能,老子怎么会让我唯一的弟弟来到这个本该他永远都不知道的世界呢!”
……
白度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按理说,如同他,如同那声音的主人,曾经都已是站在这个天下地方的寥寥数人之一。看待这个天下该也应该更加透彻,可相反,站得越高,越接近天道,他们反而便更加觉得寒冷。
白度本就是妖族至尊,本来所修妖道便不需要这天地之间的任何灵气,自然也就不会对这天道又任何的尊敬。可当他真正站在那代表着天道的轮回大门之前,伸手便可以触及天道,与天地融再无任何代沟之时,那冰寒刺骨的冷漠也就更让人感到恐惧。
对于任何妖族来说,承认人、妖两族其实根本是同源所生这种事情都是绝无可能的,但当白度真的看清这种事实之后,身为妖族至尊,亲自带领百万妖族与天下三大神州的无数人类争斗半生的妖王如何能够平静冷漠?
白度的目光飘向那条仿佛在另一个世界之内的徐安,思绪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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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人身处在门外与门内,所看到的世界自然都是不一样的。
就比如现在,在白度眼中,无非是徐安在绞尽脑汁的试图去找到可以让自己阔步前行的办法,而在入定之中的地藏菩萨眼中,却又是另一个样子。
此时,在地藏菩萨的眼中,已经没有什么枯草荒地,没有什么枯叶大树,更没有什么羊肠小道,也不会有任何走在小道之上的人。
入目之内,四顾之下,都是一个极为陌生的地方。
地藏菩萨当然知道,这里,便是他舍去一切换来的佛道真谛所在。
这个地方便是藏在那个孩子脑海深处的记忆云海之中某个片段。
四下白烟缭绕,云雾弥漫,哪怕是地藏菩萨,此时视线也不超过一个胳膊的距离。
在这片被浓雾遮去的前方,地藏菩萨盲目的行走,朝着自己心中所感觉的那个方向走去。
就在正前方,便是此刻引得地藏菩萨浑身微颤的存在。
……
……
徐安站在一块大理石上,苦苦思索,可是任凭他揪掉了数跟头发,也没能抓住心中那隐约出现的某种关键所在。
苦恼,烦闷,暴躁不安……无数的负面情绪一瞬间蜂拥而至,徐安想要大声嘶吼一声,可偏偏嘴巴像是失灵了一般,张大了嘴巴,那声音却憋在了喉咙间,就是无法发泄出来。
渐渐的。
徐安脸上出现一股狰狞之『色』,那些无法发泄的负面情绪,此时终究是已经无法让徐安承受,既然无法嘶吼发泄,便只能换一种发泄的方式。
比如,杀戮。
一股夹杂这冰与火两种感觉的气息突然冲破了某种障碍,回到了徐安体内。一时间,那充满力量的熟悉感觉再度来袭,似乎是为了配合徐安此时暴涨的森冷杀意,身内的种种令人不适的感觉,此时也有了力量的基础,完全可以放手大杀四方。
在这条大理石道路上,没有半点天地的灵气的存在,但这本来也就与徐安无关,因为除了那区区几次偶然越境,徐安便再没有与天地灵气有过任何的交流。所以说,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努力修行自身内息真元的徐安根本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妥。
杀戮之心已经充满了心房,占领了自己的全部意识。
那些种种令人不适的负面情绪,也终于随着徐安打出的第一拳,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宣泄口,便如洪水般汹涌澎湃起来。
朝脚下的大理石野蛮的砸下一拳后,徐安仰天长啸。
脚下的大理石自刚才徐安落拳之地开始,如同蜘蛛网一般,碎裂开来。
紧跟着,徐安高抬一脚,然后狠狠踏下。
将脚下那束缚着双脚的无形之力一脚破去。
咚!
脚下的大理石砰然碎裂,而大理石之下,却并非是黄土淤泥,竟然是一便虚无的黑暗。待这大理石碎开之后,已经被心中杀戮之意所控制,失去了自身意识的徐安还还不及躲到第二快大理石上,便掉进这片虚无黑暗之中。
…….
仿佛坠落了无数时光,那坠落时的压抑更是令徐安满心的杀戮空前的高涨。
终于跌落到地上,脚踏实地之后,徐安已经不需要再看自己到了哪里,他只知道,眼前有着无数的尸骨,有着刺鼻的血腥味,有着一股令人心血沸腾的气息存在。
一把大刀突然照着徐安的头上劈来。
速度太慢了。
徐安不需要用眼睛去看,一个侧身便躲过这把夺命的大刀。翻手便是迅猛一拳,打在了那人的手腕之上,咔嚓一声,手腕便应声而断,而那大刀也脱手而出。
大刀脱手不过寸尺距离,便被徐安握在掌心。
没有任何犹豫,大刀便反向砍去。
噗嗤!!
哪怕只是刀背,此刻也已经将那人横腰劈成了俩般!一道鲜红无比的血柱便径直溅『射』到徐安身上。
徐安伸出舌头,便能尝到那还存有余温的新鲜血『液』,那种美妙,是一种他此生都还没有过的感觉。
徐安从来不知道,原来杀人,比什么都要令人兴奋!
什么哥哥,什么妻子,什么幸福安稳…..这些都算得了什么!
徐安双目通红,那才被疏好的发髻此刻也已经被撑开,随风轻浮,一切的一切,徐安似乎都已经忘记了,唯有嘴唇边久久不曾散去的淡淡血腥味,才是最永恒的存在。
『露』出邪恶笑容徐安此时无比的陌生,如同着了魔一般,他四下望了一圈,已经简单的将四周环境记了下来。
黑压压的一片人,全部都纠缠在一切,相互厮杀,不分敌我。
徐安突然犹豫了一下,这一切似乎不对,只是究竟哪里不对呢?徐安的脑子突然有些疼,那原本握在手中的大刀莫名其妙的便掉落在地上。
只是这时,一个声音在徐安心底呐喊着,杀光他们,杀净他们!
徐安依旧在犹豫,杀人,为什么要杀人?
可当徐安犹豫『迷』茫之时,身边还有四个不长眼的人,似乎察觉到不妙,看一出手便是一刀拦腰的徐安实力不凡后,他们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打量起选来。然而又见到徐安将手中大刀扔掉,这四个人相互一看,便将徐安围住,明显是准备率先要了徐安『性』命。
……
另一个世界里,地藏菩萨也是举步难行。
地藏菩萨已经隐约判断出前方有一扇大门,那大门之内便就是他的目的所在,那佛道的真谛,就被藏于其中。
但只是迈出了第一步。
四下突然响起无数仙乐,异常悦耳,那优美的旋律动听得足以让任何人沉醉其中,不愿再多行一步。
地藏菩萨眉头轻皱,内力一震,便是刺破了耳膜,至此,那勾动心弦的美妙音乐再无法传入耳中。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不过是个梦
白度铁青着脸,沉默的看着徐安决然的眼神,那是一双已经失去了色彩的眸子,带着一种被称之为绝望的光彩。
放下…….
哪里会是一个单凭嘴上说说就可以真的放下的词语。
白度终于明白,为什么徐安不过只是合眼小寐了片刻,也许只是做了一个噩梦,就会失魂落魄到这步田地。
在那条路上,他懂得了自己真正该去做的事情,但懂得了,也不代表他会去选择正确的道路。从他走出的第一步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这条路他只能一路到头,不能回头,更不能后退。
无论徐安知道与否,他来到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找回他哥哥,这是一种信念,哪怕他的哥哥已经死了,这个信念也不会改变。
现在的这些,只是先前从那条路上出来的后遗症而已。
“哼哼。”白度嘴角微斜,自嘲的笑了笑,话说如今徐安都已经入魔,走不走下去,又有什么区别。
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最终都要去面对的结局。
……
…...
“喂,徐安,你的梦想是什么?”
“嗯?当然是去找到我的哥哥啊。”
“老夫再跟你认真说话呢!”
“我也没开玩笑啊,找到我的哥哥,是我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走出那片村子之后,唯一的梦想。”
“可是你哥哥已经死了。”
“死?白度,你不懂,在我原来那个地方,无论你们看他死了没死,但在我心中,我哥哥不会死的。我迷茫过,憧憬过,失望过,绝望过,所以我现在更加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活下去。”
“老夫听不懂你说什么,不过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啊,那个澹台雪卿,不已经是你认定的妻子了。”
“是啊。所以我更要找到哥哥,让他知道,我现在有多幸福。等待,这还不够,我还要有好多好多的兄弟,有很强大很强大的实力,可以让哥哥他相信,我的幸福已经不需要他来守护了…….那样,他就能去追求他的幸福了!”
……
……
想起了之前徐安刚刚拜自己为师之后,对自己所吐露过心声的那次交谈,白度心中已经明白,于是转过身,径直走向一直陷入昏迷的李奉先,伸出手掌,平摊在李奉先的脸前,虚空一抓!
一道肉眼无法看到的黑气顿时从李奉先口鼻之中飘出,尽数被吸进白度的手掌之中。
黑气飘散完的那一刻,昏迷的李奉先睁开了眼。
白度看着李奉先,李奉先却看不见白度。
李奉先睁开眼的那一刻,一个鲤鱼打挺偏从地上跳了起来,与白度交错而过。
“徐安,也许,李奉先可以打醒你。”
.......
在众目睽睽之下,徐安松开了园圃之后,突然像个傻子一样喊着这不是梦,还用指着自己的胸口,说着一大堆谁都不明白的话。没人注意到,李奉先已经醒了。
“喂,别走!快告诉我,她死了,我怎么办啊!难道弄醒了李奉先,她就不会死了吗?”
徐安的目光始终跟随者白度,当然也看到了李奉先清醒过来,可李奉先昏迷与否,与她何干?所以当徐安看见白度弄醒李奉先之后,却消失在空气当中,原本就失控的他,也就变得更加失控了。
“她死了?”
李奉先刚刚清醒过来,条件反射的蹦起来之后,听到的就是徐安面对自己劈头盖脸的一番话,他下意识的往旁边看去。
那边,纳兰蔷薇安静的蜷在一架马车里,透过马车的门,还能看得到盖在她身上的毯子。
“死了?”李奉先有些疑惑,续而,他终于明白过来!
轰!!
一股强大的气息冲天而起,一瞬间,原本晴朗的天气风云色变,一座巨大的金色佛陀幻象,出现在李奉先身后,做怒目状。
耀眼的金光立刻划开了黯淡下来的天空,佛陀的幻象清晰无比。
“怒目金刚相!”
到现在还不明所以的园圃主持看到空中的那个佛陀幻象,失声叫道:“不好,大家快散开,我释教经文之中有记载,当年大明王便是以佛陀之身,化怒目金刚,呵斥六字真言,一举诛杀西渡佛州半数妖魔!”
园圃大师才吼出声,众人就已经开始四下逃窜,在场的人又有哪个不知道怒目金刚的可怕,最有望成为下一代佛陀的大明王,不也正是因为善用怒目金刚,不分敌我好坏,尽数屠杀,这才遭下无尽杀戮,被当时佛陀燃灯古佛驱除出寺,剥夺其释教弟子的名分。
李奉先一身精湛修为基本与当年经文记载上的大明王相差无几,同样也是修习得大明王成名绝技,六字真言诀。如今化作怒目金刚,全力一击之下,谁能幸免?
白度已经消失在空气之中,徐安四顾下去,哪里都没有白度的身影,看来白度已经隐匿会自己的身影。
“白度,你别走啊,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徐安根本没去看李奉先一眼,更没有理睬黯淡下的天色以及空中那充满煞气的怒目金刚佛陀,
“她怎么能死!她怎么会死?……”李奉先出声嘶吼,吼道最后,声音都已经沙哑。
身后那怒目金刚佛陀幻象,稳丝不动,那清晰的面庞上,一双毫无感情色彩的眸子下垂,笔直的看着李奉先。
“啪。”
一个眨眼之间,李奉先就出现在徐安身边,狠狠的一巴掌打了上去!
“放屁!她不可能死!有我在,他凭什么会死!”
一道白光自李奉先的手掌与徐安的脸庞接触之地闪耀出来,宛若一朵绽放的烟花,绚丽夺目,徐安完全没有任何招架之势!
身旁的人早就逃走了,大家此刻全部都躲得远远的,起码,就算李奉先丧心病狂之下,倾尽一个筑基上士的大修行者全身内息真元,攻向徐安,也伤害不到他们。只是可惜,李奉先却没有那么做,他现在到像是一个丢了心爱之物的小孩,与徐安所做的,也就是小孩之间的打斗。
但就是这一个烟花,唯美而又血腥暴力的让他们集体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当然还不够!
一个巴掌打完,又是狠狠的一拳捶在徐安的脸上!
噗!
一道红色的血幕喷射而出,遮住了徐安的脸,也挡住了关注着一拳的人们的视线。
不过是在电花火石之间,徐安悬空而起,歪着身子腾向空中,然后就像是一个断了线的风筝,腾空没多久偏直挺挺又朝地面栽了下去。
李奉先站在原地,出拳的那只手还悬在半空,众人却谁也不敢去看那拳头一眼。只因为,但凡是看那拳头一眼的人,都已经被那拳头之上附着的肃然杀意击溃心神,失去意志。
没人敢去看徐安,谁也不敢相信,被这样的一个拳头打在脸上,徐安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嘣!!”
又是一声撼天响声,就像是两个坚硬无比的钢铁猛烈的撞击在一起一样!
众人只看到在声响之后,本来马上就要栽地的徐安忽然之间又腾空而起!
原来还没等徐安栽倒地上,李奉先又是在眨眼之间来到徐安的背后,一个肘击,改变了徐安落地的方向,将徐安再度打回到空中去。
这时众人才看到徐安的摸样,没有意料之中的骨折,也没有意料之中的被打得臃肿,腾在半空之中的徐安,还是之前那份浑浑噩噩的摸样,就仿佛李奉先先前的一巴掌一拳一肘击全是在表演一般,对他来说毫无作用。
这时众人才想起来,虽然徐安看起来平平常常,修行境界也只是区区筑基中士的境界,但他早早就已经告诉大家,李奉先不是他的对手。
这一次可不想先前,那时候被遮住视野,众人只能听闻声音,谁也不知道两个人的战斗情况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这一次,可是全部都暴露在众人眼前。
四下一片寂静,包括园圃主持在内的众人全部都看傻了眼,李奉先这一扇一捶一肘,眨眼之间瞬息而至,那力道,那速度,那准确,众人无不望之兴叹。可是在这样的打击之下,徐安竟然还能浑浑噩噩,全然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这是一个修为只达到筑基中士境界的人应该有的实力吗?
最重要的,这两个人,全是不到二十岁的少年郎啊!
“这难道就是筑基上士的修行者的实力吗?”园圃主持痴傻的看着两人,目光全部停留在李奉先之上,越来越炙热,越来越明亮,园圃主持死寂很久的心脏,在这一刻跳动的无比之快……我宝刹寺若是收下这样的一个少年,待他日取回圣僧寺庙的主持禅杖,得到圣僧之称号,那我宝刹寺,就是西渡佛州俗世之中当之无愧的第一宝刹!那时候,极力促成这一切的自己,宝刹寺当代的主持,也算得上功德圆满,说不定那时候自己,也能有机缘踏上那虚无缥缈的灵山,进隐佛寺窥见我佛!
咚!
徐安狠狠的摔在地上,但却一声也不吭,挣扎着坐了起来,却还是一副浑噩的摸样。
“咯嘣嘣…”
李奉先牙齿撕磨的声音尖锐刺耳,看着徐安,他已经双目通红。
“就算那大罗金仙,那罗汉菩萨,又或者是什么神圣帝王来了,我不许她死,那她就不能死,谁让她死,我就先杀了谁!”
李奉先的话宛若一道轰雷,直劈徐安的心田!
浑浑噩噩的徐安抬起头!
“是啊,哥哥他为了我来这里,为了我与这天道抗衡,不正是因为他不允许我死?”
自言自语之中,徐安那迷离涣散的双目一点点的开始凝聚。
“就算它预料的是未来……也仅仅只是天道安排的未来吧?我强大如哥哥那般,自己的未来,又怎么会被掌握在他人手中?”
“谁都没有死,谁也都不会死”
徐安站了起来,擦净嘴角那一道血痕,面对李奉先,忽然疯癫大笑。
“那……不过就是个梦啊!”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这条路,这十步,这百年光阴(六)
不管那些美妙动听的声音是不是天上的仙乐,地藏菩萨都没有丝毫犹豫,所用的也正是最有效也是最快捷的方法,震破耳膜,舍去了自己的听觉。
“只要能知晓我佛真谛,便没有任何是本尊所无法舍去的。”
地藏菩萨轻轻喃喃了一句,随后坚定不移的迈出了自己的第二步。
而前方不远处,那充满了无上纯洁的佛道气息也愈加的浓厚。
只是此时他遇到了一些小小的麻烦。
当迈出第二步的脚步落下之后,那原本遮去所有视线的白雾顿时散去。可当白雾散去之后,眼前的一切还有什么与地藏菩萨期望之中任何相关的存在呢。
只是一个荒凉的地方,黑压压的一片人在相互残杀,或拿刀,或拿剑,或拿棍棒,或拿斧子,没有任何目的的残杀。
当一个人杀死了另外一个人之后,便随便就近再找一个人杀,又或者是两个之前联手杀死了另外一个人之后,这两人便立即把刀相对,至死方休。
…..
“是幻觉吗?”这血腥的一幕没有引起地藏菩萨任何的反应,他一如既往的微笑着,且用他那充满着仁慈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
脚下荒凉的大地似乎已经被满地的血流所渲染成红『色』,那些死去之人的尸体便那样随意丢弃,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成堆的尸体,竟然已经可以被当成掩体,让那些还活着,还有力气屠杀的人们利用起来,躲避一些来自背后的危险。
在这里,人们似乎只是为了杀戮而杀戮。
地藏菩萨举起双手,根本不准备理睬眼前这一切,如同之前那般,便要朝双眼刺去。
嗯!!??
那只刺瞎双目的手停了下来,双指已经近乎触及到凸出的眼珠,地藏菩萨放下这双手,朝那互相残杀的人群一角望去。
在那人群一角,同样是互相残杀的人群,只是这里有些不一样。
其他地方,撑死也不过是三个人联手围杀一人,可在这个角落,却是有四个人,将一个一脸稚气的少年围住,那少年脚边还放着一把鲜红的砍刀,可哪怕少年赤手空拳,但这手持刀剑的四人却非常谨慎,并没有立刻出手。
这短暂的停手便是这里引人注目的关键所在,在这片不停杀戮的地方,哪怕只是短暂的停手,也异常显眼。
地藏菩萨下手刺瞎双目之前的余光便是注意到了这个异常,同时也注意到了那个少年。
不应该啊,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地藏菩萨不在微笑,那个少年的出现像是一根眨眼的刺,令一心前往那佛道真谛所在的地藏菩萨极为不舒服。
但他必须承认,那个少年如果出现在这里,那这里的一切就不该是幻象。
而如果不是幻象,那这些杀戮自然不能避而不见。
……
徐安此时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是多么的不妙,四周围着的四个人经过短暂的眼神交流,也似乎终于不再畏惧先前徐安劈出的那一刀是何等的惊人,四个人终于动手,一同朝徐安扑来。
徐安仰起脸,那被刀剑反『射』而来的刺目光芒阴寒森冷,此刻一脸『迷』茫的徐安只是眨了下眼睛,然后就这么傻站着看那四个人朝自己动手。
一人高高跳起,手中长棍便随着呼啸之声已经失去原有的笔直,更像是一把砍刀,携带雷霆之势朝徐安头顶劈去。
一人急速狂奔,身子微偻前倾,双手紧握的剑柄已经顶在腰头,那森冷的剑身似乎已经贴住前胸,唯独剩下那一点剑芒,直指徐安前胸。
一人站在徐安身后,朝前跨了一大步,狠狠的踏在徐安背后两步之外,一只手高高扬起,而另一只手手持大刀背在身后,此人浑身青筋暴涨,身体紧绷,将全身之势蓄在那口大刀身上,然后划过一道半圆,连带跳在半空之中的人在内,一同劈去。
三个人或劈或砍或刺,皆已经出手,可迟迟不见第四个人动身。
远远望着的地藏菩萨眉头却是皱的更紧,因为徐安所变现出来的实力,实在很反常。
……
第四个人不是不想出手,而是肯本无法出手。因为他手中拿着那柄长剑,此刻就『Сhā』在自己的胸膛之上。
而动手的那三个人同样也没有任何的好下场。
跳在半空中拿棍的那人还来不及收手,便被身后那一口大刀劈成两半,直接又是一场血雨撒过这片荒地。刺出那一剑的人很幸运,没等那口大刀劈在自己的头顶之上时,自己的长剑,就已经刺入了这拿刀之人的胸膛,成为唯一仅存的人。
可这人还来不及抽出自己的剑,便看到自己的胸口莫名其妙的又出现了半寸剑锋,于是这人甚至不知道是谁出手,就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这贯穿了胸膛的剑,正是那柄属于另外那个甚至都没出手机会的人的剑,此刻就握在徐安手中。
徐安松开了手,然后很是认真的说道:“我不想杀人,只是因为你们要杀我,所以我只能先杀了你们。”
不过可惜,这四个人每一个人能够听见这句话。
而活着听到这句话的人,也都死了。
徐安突然笑了,脸上的『迷』茫也遗失殆尽,看着身边凭空又多出来的数具尸体,自言自语道:“杀戮是不对的,你们看,其实我只是正当防卫而已。”
……
在这片荒凉之地上,原本黑压压的一片,在其中一个角落处,一股冲天妖邪之气四溢开来,一身战甲披身的徐安双拳之上,却是熊熊烈焰,那烈焰所燃烧的却是这些在这双拳套之上丧失『性』命之人的灵魂。于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从这个角落开始,渐渐空白。
这些仿佛怎么残杀,都无法减少的人群,终于因为徐安,而人数渐少。
机械般挥舞着双拳,不知过了多久,徐安只知道自己需要移动的地方越来越大,于是在某一刻,他随便拾起了一把长剑,下意识的按照脑海中某个记忆挥舞起来。
断刃,断敌人刀剑,取敌人首级。
在重复了无数次记忆之中的那一手绝妙剑法之后,徐安游刃有余,再然后,但凡是接近徐安之人,都已经没有机会可以留下『性』命。
终于杀到让四下无人敢再接近自己之后。徐安终于获得了一丝喘气的机会,可此时杀人手法极度纯熟的他心中却有些怀念那切瓜砍菜一般收割『性』命的感觉。
他还想杀人,只是此时所有人都躲得他远远的,还有谁让他杀呢?
杀人是需要理由的,徐安便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于是徐安开始寻找,寻找杀人的借口。
徐安看到了地藏菩萨,远远的脱离人群,用那种悲天悯人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没人杀你,你也不用杀人,你这般看我,难道我很可怜吗?还是说你看戏看得其实很爽?”徐安朝地藏菩萨走去,边走边嘟囔道:“所以,你该死!”
……
……
远远看着这一切的地藏菩萨已经不需要皱眉,因为此刻他已经不复刚才那般年轻,额头的上的皱纹自行长出,眼角也出现了代表老去的鱼尾纹,笔直挺着腰的他也不得不略微偻身。
岁月已经在他的身上开始刻画属于自己的痕迹,地藏菩萨意识到,自己此刻浪费的时间似乎有些多,但他知道这是急不来的,自己想要再进一步,其关键还是在徐安这个大杀四方的少年身上。
看着手法越发熟练的徐安宛若切菜一般收割着大量的『性』命,也越来越接近自己所在的位置,他自言自语了一句。
“原来在你的脑海深处,还有这般充满血腥杀戮的地方吗?还是说,人『性』本就如此嗜杀?这些陌生人你可以毫不犹豫的拔刀相向,但若是与你亲近之人,你还下得去手吗?”
…….
……
似乎是映衬地藏菩萨所说的话一般,在徐安前往地藏菩萨所在的这条路上,大部分的人都纷纷停下互相残杀,迅速给徐安让开一条道路,仿佛徐安是瘟神转世,无人愿意招惹这个煞星。
总是有那么几个意外的存在,看到自己与那个和尚之间还尚有几个人没有散开,挡在自己面前,徐安更加不悦。
“当我道路,你们是准备杀我吗?那我顺便杀了你们再去找那和尚理论吧。”
徐安呢喃自语,手中长剑却没有丝毫闲着,顺手一剑砍去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人头颅,那头颅不偏不倚,正好滚到了徐安的脚边。徐安顺便看了一眼,虽然鲜血与凌『乱』的头发遮去大半面容,但徐安还是有些熟悉,这人好像并不陌生。
带着疑问徐安继续朝前走,当又是几个人头落地之后,徐安心中的熟悉感越来越重。直到最后仅剩下几个人之后,徐安心神一震,终于想起之前砍掉的那些人头,都是属于谁的!
有小时候的街坊四邻,有学校课堂的许多同学,有那些在自己父母过世之时前来吊丧的一些亲戚,也有自己初到这个世界之后,对自己极好的那些朴实醇厚的长寿村村民。
这些人,无一列外的,都已经成为一具具身首分离的尸体。
徐安眯起眼睛,开始努力试图分辨清楚,剩余的这几个人挡路之人,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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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统计自己所欠的章节,心怀愧疚的天平不会忘记的,爆发补更这种事情,好吧,天平表示自己已经没脸说什么了,总之会补上就是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大修行者之间的战斗
“梦?”
李奉先面目狰狞,活动了一下脖子,骨骼相错的咔嚓声,配合李奉先原本就高大魁梧的身体,震人心魄。
“你杀了她,然后就要来告诉我这就是个梦吗!”
“她那么喜欢你,那么爱你…….你就算只爱澹台雪卿一人,也不需要杀了她啊!”
“啊啊啊啊——我杀了你!!!”
然而半空之中,那一直未动的怒目金刚佛陀幻象突然放出万道光芒,金光尽数撒在李奉先身上,一瞬间,以李奉先为中心,金光开始四下蔓延!
咔嚓、咔嚓嚓……
骨骼相错的声音突然络绎不绝的响了起来,在金光普照之中,李奉先的身影似乎在不断膨胀,眨眼之间,李奉先的身影就比原先大了一倍有余!
徐安停下笑声,看着那金光一点点的逼近自己,然后将自己慢慢笼罩在内。
当金光将两个人笼罩在内之后,这才停止了扩散,但这金光刺眼,根本无法让人正视,所以,外面不相干的人们,只能凭借自己的实力,抵抗那刺眼的金光,但就算这样,也只能勉强看清金光之内的那两道人影。
但这明显对徐安无效,金光笼罩住李奉先与徐安脚下的这一天土地之后,徐安安安稳稳的站在金光之内,却独自划开了射向自己的漫天金光,在金光之内独自霸占一片天地,与沐浴在金光之内的李奉先遥遥相望。
同样为筑基上士境界的徐安轻而易举的就卸去蔓延到自己身上的那束束金光,他抬起头,看着李奉先狰狞的面容,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那满身的阴暗煞气铺面而来,轻声呢喃道:“之前是你打醒了我,那么现在……就该换做是我来打醒你了!”
李奉先往前踏出了一步,远远的挥出了一拳!
顷刻间!
这一拳就突兀出现在徐安的左侧!
原来金光之内,所有的天地灵气都已经化为李奉先所用,李奉先站在远远地方打出的一拳,自然由天地之间的灵气所传承,瞬息将这恐怖的一拳超徐安击打过去!
徐安静静的看着这个一个偌大的拳头,散发着森冷的杀意,从自己划开的金光之内破空而至!
嗒!
徐安脚跟突然荡起一圈尘土!
一道无形的气浪四溅开来,硬生生的将这这纹丝不动的金光震荡得恍惚闪烁!
金光化作的拳头瞬间停在徐安的脸前,再也无法前进一步。没有任何犹豫,徐安平摊开手掌,握住这金光化作的拳头,踮起脚尖,整个身子也微微的前倾了一些!
噗!
就像是踩在几尺深的积雪上一般,从徐安的脚下发出一个微小的闷响声,然而传进李奉先耳朵里,却让一脸戾气的李奉先不得不收回拳头,然后狼狈的侧了下身子!
一道白光从这普天的金光之中划过,击中李奉先原先所站的位置,若是李奉先再晚上半刻时间之后侧身,那毫无疑问这道白光必然会直击他的胸口!
躲过这道白光,李奉先再度抬头,可眼下,哪里还有徐安的身影!
若是在平时,李奉先当然会因为丢失了徐安的身影而遭受偷袭吃一个大亏,可现在,金光之中的天地灵气尽归李奉先调遣,其中万物的一举一动,全部都在李奉先的感知之内,徐安又怎么可能躲得故去!
第一击没有打中李奉先,然而第二击背后偷袭,依然被李奉先躲了过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徐安依仗自身修为,在李奉先金光范围之内,强行划开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这本身就及其耗费他的内息真元,然而他本以为能够抓住李奉先轻敌的一个破绽,连续三击以求扳回逆势!
只是可惜,事与愿违。徐安以为李奉先始终存在着轻敌这个破绽,可是他自己何尝不也太过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呢!
一连三次出手,竟然一击未中,
自打徐安离开长寿之后,修为一直突飞猛进,短短三年数日,就一举踏入天下众生遥望而不可及的筑基上士境界,成为一名大修行者,一直以来但凡破镜出手全是一击得手,哪里吃过什么苦头!尤其是当其步入筑基上士境界之后,所遇之敌更是不堪一击——荆棘山峰之上数白狼骑不敌徐安一招,北妖魔洲裴仑,裴思两位熊相更是被徐安一身只手收去性命!
如此战绩,徐安就算嘴上不说,潜意识之中,也早有了骄傲的影子!
徐安不知道北妖魔洲巡逻侍卫长虎骑惊哲的死其实与他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更是忘记了在那布满荆刺的山峰之上,自己不过是仰仗一丝机缘侥幸踏入筑基上士的大修行者境界,以莫大高深的修为力压裴仑裴思两位熊相一击夺命!
他内心深处的骄傲,早已经让他认定,自己如果想要****李奉先,不过是顷刻之间的小事!
他忘记了,从那条通天之路出来之后,他自己的修为终于稳定在初入筑基上士境界,然后李奉先在离开那条道路之后,此刻疯癫之下,修为境界明显也是筑基上士境界!
徐安可以与身外天地之间的灵气沟通,并引为己用;李奉先此刻同样可以!徐安可以聚全身之力挥出一击,然后通过天地之间的灵气传递,将这迅猛的一击瞬间传至敌人身边,让对手来不及防守;李奉先此刻同样也可以!
然而当前情况是,李奉先所感受到的天地灵气的范围,也就是金光笼罩所在,全然包围了徐安,徐安的一举一动,自然全部掌握在李奉先的眼中!
三击之后,李奉先激起全身内息真元,双手合十,然后结成六式手印!
“唵!”
一声轻喝,大明六字真言决被李奉先竭力祭出!
一时间,金光大盛!
金光之外,众人就连金光之内的黑色人影也无法看清楚了!
然而黯淡的天空之下,随着笼罩在徐安李奉先身外的金光大盛,那普照下这道金光的怒目金刚佛陀幻象渐渐消散!
可是这黯淡的天空依旧没有恢复明朗。
金光随着那声“唵”字轻喝之始而大盛光芒,又随着这声“唵”字轻喝终止而黯淡减缩!
一道白光从金光团之中飞射而出,撞到了远处一棵孤零零的大树之上。咔嚓一声,这颗孤立再此不知多少年,足有数米之粗的大树应声而倒!
树墩之处,白光淡去,显出徐安的摸样来。
徐安那青衫的胸前,一个掌印赫赫醒目!
已经擦净的嘴角,再度溢出一道猩红。
徐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这才强压下体内翻腾外涌的内息真元,然而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筑基上士境界一大弊端!比如正如他现在这样,被李奉先一招打伤之后,瞬间失去对身外天地之间灵气的控制,不单单体内内息真元难以控制,更是引得身外天地灵气的反噬,身外仿佛置身于深海之中,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此刻再想动一下,所耗费的力气比起平时平添百倍!
李奉先疯癫之下,实力本就异于平时,若是他清醒,可能还会因为种种原因发挥不出这筑基上士境界实力的十分之一,所以现在的李奉先,强过徐安数倍!
徐安能在李奉先金光之内坚持不败,更是于金光之内接下李奉先“唵”字诀,已经是极限之级!此时此刻,连保持站立都异常困难的徐安,哪里还有能力接下李奉先下一招!
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自大,徐安已经来不及后悔!
“既然她那么爱你,那么,我就送你去给她陪葬吧!”
金光虽然急剧缩减,但仍然笼罩着李奉先全身,此刻,如同一尊金色罗汉的李奉先再度暴走,金光幻化成一杆长枪,直指强撑站立的徐安!
那金光幻化的长枪矛尖,在徐安眼中,突然无限放大,以至于,让徐安看到了死亡的影子!
自从踏入到这个世界以来,徐安自认自己是第一次这么面对死亡无能为力,感受那长枪矛尖所蕴含的阴寒杀意,徐安恍惚之中已经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李奉先真的疯了,现在在金光之中的交锋已经让他把徐安的实力想象得无比强大,而要杀掉一个如此强大的人,那么接下来的这一手绝杀,就绝不可能余留一丝力气。
金光之中,李奉先的面目虽然朦胧,然那扭曲的五官任谁都能感受到他的愤怒,以及他要杀死徐安的决心!
“嘛…..”
轻声吐纳,大明六字真言决,第二式,嘛字诀。
缓声念出,尾音拖拽极长。
那金光幻化的长枪矛尖,散发出一道白光,四溅开来,就彷佛是一把撑开的大伞,压榨碾碎经过的一切!
金光缓缓前行,没有如同闪电一般呼啸而出。
然而,在所有人的眼中,这无疑比闪电一般呼啸而射出的长枪更具威胁力。
试想,一记缓缓而至的长枪可怕,还是一记以肉眼不可见的闪电速度呼啸射来长枪可怕?
如果在场的众人没有看到这杆金光幻化的长枪,无疑都会选择后者。
但此刻,若是将他们与徐安对换位置,他们宁可去面对一柄以闪电速度呼啸而至的长枪利箭,也不愿面对这么一杆缓缓而至的金光长枪。
这……难道就是两个初入筑基上士境界的大修行者之间的战斗吗?
第一百四十四章 这条路,这十步,这百年光阴(七)
不等到徐安分辨谁是谁,从未停止的步伐已经让徐安走到了挡在他道路前的第一个人面前。
不假思索,徐安手中的剑已经高高举起,只待随手挥下去,那挡路之人就已经是剑下亡魂。
“不…不要,徐…徐安,不要杀我!!”出人意料,这挡在眼前的人却非之前徐安所遇到的那些沉默不语、嗜杀成『性』的人,相反异常懦弱,居然还懂得开口求饶。可这没有阻止徐安举起剑,看到那还地滴着不只是属于谁的鲜血,这人不知道是吓傻了,除去结结巴巴开口求饶之外,就是一动不动,似乎一点也没意识到只需自己往旁边躲开几步,不要阻挡徐安的道路,那么自己也就会更有机会存活。
……
挡在我的路前,还敢求饶,难道就是仗着我对你有几分熟悉感吗?
杀,这世道实力为尊,若你实力不济,那么只怕现在在这求饶的反而就是你!你以为,他们会因为你求饶而不杀你吗!
……
徐安仅仅是犹豫了一下,挣扎了一下,那手中的剑也仅仅在半空中顿了一顿,之后便义无返顾的斜劈下去。在眼前挡路那人的胸口划开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那人顺着剑势直接后仰倒自己身后那人的脚下,只来得及最后呻『吟』一声徐安的『性』命,便歪过脖子,断气身亡。
“是张木子!”徐安听到那人临死之前的惊呼声,终于想起这人是谁。可此时张木子已经气断身亡,徐安甚至来不及反思,便注意到下一个挡路之人。
这人好高傲的气势,徐安眯起眼睛,自己所熟知之人中,应该没有谁是这么的高傲吧?那趾高气昂的可恶『摸』样,他这张死板着的长马脸,是摆给谁看呢!
看到这张脸,徐安气就不打一处来!这次,更省去他思考的时间!
还不等徐安提剑,反倒是这人率先出手,逮着一股子破裂山石之气,一往无前的俯冲过来,那碗口大的拳头直朝徐安脸上打去。
“哦,原来是李奉先这个讨厌的家伙!”徐安呢喃了一句,随即紧握拳头,将一身澎湃内息凝至掌心,随进用自己没有拿剑的那只手,不假思索的与李奉先挥来的拳头砸去。
双拳抵触在一起。
嘣!
咚!
喀喳喀喳…..
双拳抵触的那一瞬间,皮肉便仿佛不存在一般,只剩下骨头在相互的比较硬度。只是先去凝聚在其中某只拳掌心的那澎湃内息真元,却不堪这手骨之间的挤压碰撞,爆裂开来,沿着另外的那一只手骨,跳跃而去。而随着着这跳跃的内息经过过,自手骨,至胸骨,再至全身骨架,尽数在那喀喳声碎裂成片,那依附在骨架之上的血脉经络,也被这突然碎开的骨片划出破,其五脏六腑相续被毁。
无论是从他那浑身溢血的身子瘫软在地,还是从他那憋得紫青喘不过气来般的痛苦表情来看,这人肯定不会认为死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
但是即便如此,落得如此下场的李奉先依然念念不忘,恶口相对道:“蔷薇是我的妻子,你抢不走!我才是最强大的,只有我才能给蔷薇幸福!”
语气流畅到丝毫不像是从一个频死之人口中所言。
“蔷薇?又是一个好熟悉的名字呢。”徐安自言自语,然后目光透过剩下的三人,再度落在那至始至终都在冷眼旁边的和尚身上,语气突然森然起来:“这些杀戮皆是因你而起,我杀了你,自然就可以制止这份杀戮的延续!”
徐安再往前走了几步,看清了剩下拦路的两人后,一直未曾停下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是两个女人挡在了前行的道路。
恰好两个女人徐安都认识。
一个是蔷薇,长寿人士,全貌纳兰蔷薇,当初那个对自己几乎是无微不至的照顾的明媚少女。一个叫澹台雪卿,只知道是来自北妖魔洲,是自己后来偶然遇见,又在机缘巧合之下结为夫妻连理的妻子。
两个人都杀不得!
徐安找不到什么借口,挥动手中的长剑,收割这两位少女的『性』命。
但这个人必须杀掉,否则自己就到达不了那个和尚的跟前,也就不能阻止四下这无端升起的嗜血杀戮。
几次抬手,却又几次放下,徐安满身的杀戮戾气,在这一刻突然式微,变得飘忽不定,也不在如之前那般强大到完美无缺,强大到令所有人都无法产生抵抗之意。
谁也不知道,在徐安的内心之中,两个思维突然争执起来。
其中一个思维,更是一反之前逆来顺受的秉『性』,不但怀疑,并且拒绝执行。
“就算是这两人又如何,她们挡住了你的道路,挡住了你杀戮证道的步伐,更是让你无法阻止这份杀戮获得一份上达天听的公德!”
话语间,直接让徐安之前的一切杀戮行为充分掩饰过去,并且也为徐安找好了一切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
但另外那个思维终于不再服从,第一次拒绝执行并反驳道:“一个对我有恩,当初我落魄之时对我百般照顾,当我受尽欺凌时挺身而出为我主持公道,更是为了我亲自去开口求那位得道高人收我为徒,我凭什么要杀他?而另一个就更加杀不得了,她是我的妻子,是我现在以及未来最重要的亲人,更是我哥哥的弟妹,我未来孩子的娘,与我哥哥一般是我心中最不可侵犯的存在,我为什么要杀他!”
“哼,为什么?因为这个世间没有任何人是无私的!你说那女人在你落魄之时收留你并对你百般照顾?那你告诉我,当初若不是她因为要解释那避兽箭的丢失,为何要带你回村落?收留你?你再仔细想想,若是当时你不被李奉先等人欺凌差点丢失了『性』命,她可能会收留你又可能会对你百般照顾吗?”
……在这番质问下,徐安另外的心声无法回答。
“哼!你再想想,当日在长寿祠堂,她可曾阻拦李奉先对你痛下杀手?你再想想,她是谁!她可是李奉先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未婚妻子,与你又有何干!”
……
“她所做的一切皆有因果,皆非为你着想,那你现在又何必考虑从前!此刻她不偏不倚正好挡在你功成身就的道路之前,你敢说她是无心之失?”
……
“举起你手中的剑吧!在这天下,除了你自己,你便再无任何人可以相信信任!在这天下,没有任何东西是永远无法舍去的!”
徐安沉默的立在蔷薇与澹台雪卿面前,久久不语,但脸上挣扎之『色』也越来越少,一抹淡漠的神『色』渐渐取代了之前的犹豫不决。
剑锋被抬起,在徐安完全冷漠下脸『色』之后,刺入那一直未动的蔷薇胸口,刺出一道绚丽的红『色』小花,绽放在蔷薇的胸前。
从头到尾蔷薇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当胸前那朵红花开至最绚丽灿烂之时,一直面无表情的她终于『露』出一抹释然来,仿佛这刺开的不是她的胸膛,而是一直在她心中被搅成一团结成死扣的心结,随即豁达开朗,再无半点气闷之『色』。
临终前,她没有看徐安,目光一直盯着身边的澹台雪卿,似乎只是因为等待看到相同的一幕而不肯闭目。
徐安的剑从蔷薇胸口抽出,随即抵在澹台雪卿身上,那冰冷的剑锋紧贴在雪白的脖颈上,刀锋处,雪白净嫩的脖颈肌肤上渐现一道殷红。看到这抹殷红,徐安突然扔到手中的长剑,脸上满是恐惧之『色』,仿佛那柄一直伴随着徐安杀戮无数条人命的长剑像是一条眼镜王蛇,剧毒无比。
“她是你的妻子吗?徐安,你敢说她也没有异心吗?”
……
“你说夫妻之间本应亲密无间,不应有任何隐瞒怀疑,可你难道没有怀疑她的来历,她接近你的目的?难道你相信她对你坦白她过往一切的真实吗?你怎么解释那些一向看不起人类的妖族异兽,会对本属于他们附属人类的子女那般堪称臣服的敬重!”
……
“不要自欺欺人了!你当她是你的妻子,可你根本不了解她是谁,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身边,又为什么会单单与你行男女之事鱼水之欢!”
……
“她出卖过你一次不是吗!那日在阳山脚下小镇内,若非是她动了手脚,园圃那和尚又怎么会察觉你们的到来,又怎么会引发后来的一系列事情呢!”
……
“凡事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难道你觉得她爱你,她就再也不会出卖背叛你了吗!”
……
那个声音一如以往的蛊『惑』到,这一次,这个声音显得更加卖力,不停地动摇着徐安那颗虽然脆弱,但一直顽强不屈的心脏。
……
徐安没有拾起长剑,倒是在一阵苦痛的挣扎神『色』之后,缓缓的上前一步,将澹台雪卿拥入自己怀中,将自己的脸埋在那秀发之中,闻着发梢之中的淡淡香味,一脸的沉醉。
徐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那些因为畏惧害怕徐安而远远躲开的人们,明显察觉到徐安此刻的虚弱,于是又有几十个人,不畏惧死亡的靠近徐安。
然而当他们手中的刀剑高高举起。来到徐安的身旁时,徐安还沉『迷』在怀中女子的淡淡香味之中,身上哪还有半分渗人的无双杀气。
冷眼旁边的地藏菩萨突然浮现一丝冷笑,因为他看见,徐安虽然将头埋在怀中女子的秀发之中,但那怀抱女子的手,却贴在少女的喉咙上,食指与拇指,已经轻轻的在女子雪白粉嫩的脖颈处按下两个浅浅的小坑。
第一百四十五章 这条路,这十步,这百年光阴(八)
搂住澹台雪卿的徐安人畜无害,浑身上下再无一点冷血嗜杀的气息。
率先几个不怕死的人已经手持刀剑站在徐安的身后,那无情的刀锋剑影凌冽的在徐安背后炸开。
哗哗!
徐安身上所穿不愧是妖族至宝的戮仙战甲,可些人自信自己的刀剑足可以削铁如泥,任何的铠甲在他们面前都会如同纸张一般薄弱,他们虽然成功的将自己的刀剑劈在徐安背上,没有受到一点阻碍,也没人夺取他们的『性』命,可偏偏他们却没能在那暗红『色』的铠甲之上留下任何痕迹,就连一道浅浅的白印都没有。这些人感受到手握刀剑的虎口处传来那酥麻力道,知道自己绝对没有,霎时就在徐安的背上划开几道深邃的裂口。
可徐安仿佛感觉不到背后那几人砍在自己背上的刀剑,只是将全身绷得紧紧得,似乎是想把整张脸都埋进那散发着芳香的秀发中去,唯独那只轻轻按在那洁白脖颈上的手,微微颤动。
没有人发现徐安的异常,他们只是看到了徐安毫无反抗能力的情景,那这就足够了。等先前下手的几人似乎也没想到先前在这里比所有人更嗜血更狂暴的杀神,此刻居然毫无反抗能力,被人硬生生的砍出熟道足以致命的伤口来。于是没有谁再犹豫,更多的人朝徐安冲来,也就又更多的刀剑棍棒,铺天盖地的涌向徐安。
徐安只是扭了下身子,用自己的身子将怀中的澹台雪卿包裹起来,外面那些数不清的刀光剑影便再也无法触及到澹台雪卿。
任凭那些人在自己背后拼命的劈砍,寻常人只怕受到最早那几人的背后偷袭就无法存活,虽说徐安并不是寻常人,但要知道此时此刻,徐安身后早已经围得水泄不通,他们似乎忘记了相互之前的残杀,非要先将徐安砍死不可。徐安单薄的身体却硬生生抗下这一切,虽然身上的战甲无法让这些刀剑真的伤害到自己,但还是将那些疯狂的刀剑力道传递至徐安身上。
虽然只是一群比普通凡人更强壮更厉害的一群人,但徐安自己也并非是什么真正的大修行者,还不到足以藐视苍生的境界。这些时刻不停的力道就像是在忍受杖刑一般,一棍棍结实的砸下。
徐安可以强忍着装作无事发生,但嘴角溢出的鲜血已经完全出卖了他,他的脊梁似乎都快承受不住,那密集的刀光剑影之下,徐安的身子佝偻得愈发严重。
终于,一直躲在徐安怀中的澹台雪卿仰起头,便看到徐安苍白的脸『色』,与嘴角溢出的黑『色』淤血。
努力的腾出一只手,按住那只始终停放在自己的脖颈上手,澹台雪卿往日的小机灵『摸』样似乎自打将身子都给予了徐安之后,就再没有如同以往那么调皮过,对待徐安一向温柔似水,此刻也不例外。
“徐朗,不要在挣扎犹豫了,这里本就是你内心心魔世界,等杀了我后再去杀了他,你便可以做到舍去一切,剩下这通天的九步之路便如屡平地。”
徐安没有任何反应,澹台雪卿只得看着徐安挡在自己前面,将一切刀光剑影尽数遮去,感受到徐安胸膛之内的那棵心脏跳动的频率越来越慢,也发觉徐安紧绷的身体越来越僵硬,一直紧咬牙关一声不吭的承受背后数不尽的伤害,徐安终究还是无法坚持太长时间,生命的气息渐渐从徐安身上弥散消失。
澹台雪卿眼眶一时间浓雾弥漫,两行热泪随即流出眼眶。尽管自己脖颈上的那只手无时无刻不在试图狠狠按下,但至始至终,那被食指与拇指按下的小坑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加深。
任凭心中那个声音所说一切是何等的慷慨激昂,是何等的义愤填膺,又是何等的义正言辞。
徐安此时已经恢复了一丝清明,恢复了一丝那真正属于他自己的神智。他来不及懊恼自己之前所杀的那些人是多么的无辜,也来不及因为自己杀了那么多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亲朋好友。
他只是依稀的记得,此刻怀中的这个女孩是那个与自己约定了一生的人,是自己此生除去寻找哥哥之外唯一渴望变强的根源所在。
若是不能保护这人安全,自己就算再强大,又有什么用。
若是自己做到了无所不弃,那自己走过了那条路,又还有什么用呢?
于是徐安选择一条与莫个人相同的办法,为了不受到那仿佛无处不在的声音的蛊『惑』,为了让自己更坚定自己的心,于是他凝聚自身的内息,毁去了自己的听觉,变成了一个连自己内心声音都听不见的聋子。
所以,徐安当然没听见澹台雪卿说了什么,依旧无声的承受外面的一切伤害,为澹台雪卿尽量遮出一片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天地。
他看到澹台雪卿的两行热泪,心中突然莫名的纠结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去拂去那两行热泪,可就就这一松懈,如同压倒巨象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徐安再无法忍受背后那无穷无尽如同杖责一样的疼痛。
“啊!!!”
咔嚓嚓….徐安的脊梁终于被打断,这一声怒吼而出的啊字拖得机场,大有一股要发泄尽之前以及现在所所有的一切,然后便全身依靠在澹台雪卿之上,再也无力为澹台雪卿撑开一片天地。整个人也都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挣扎的想凭着这口气,能多活片刻,也能够多看看自己现在所倚靠的这人。
即便如此,那些劈不开徐安身上战甲的刀剑也没有停下。
依旧无视身后的一切,虽然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但徐安却下意识得努力将头抬起,透过澹台雪卿的青丝秀发,眯着眼努力寻找着,似乎只是想要寻找那个在澹台雪卿之后的最后一个挡路人,他究竟在哪,他究竟又是谁,之后自己便可以瞑目,再无遗憾。
最终看清那人的『摸』样,还来不及惊讶,突然之间又是一道闪电劈进了徐安的脑海,再度照亮了那脑海之中深邃且黑暗的一切,这一次,徐安终于抓住了那个关键所在。
就如徐安所看到的这最后一个挡路之人。
嗜杀的徐安死了,徐安心中的那个自己也就随之死了。
没有谁再能占据徐安的身心,一种久违的舒适回归到徐安身上,这是一种自己控制自己的感觉,这是一种不再忍受任何摆布的感觉。
徐安知道这个感觉叫做什么,他挺直了身板,那些之前所有的一切凶残嗜杀的人尽数不见,身后遍地的尸首也『荡』然无存,没有任何事任何人再来『逼』迫徐安坐他不想做的事,比如杀人……
徐安看着那个意外没有的消失的人,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轻声问道:“这就是自由吗?不是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我不想做什么就可以不做什么的自由吗?”
“哥哥,你是想告诉我,其实我们最终的目的,只是为了能在这个天下自由的活着吗?”
……
……
地藏菩萨亲眼看着那些如同蝼蚁的人,是如何欺凌徐安这么一头猛虎;又是亲眼看着这头猛虎为了保护自己身下的那人,任由那些蝼蚁在自己的背上作威作福,最终水滴石穿眼看便让将这头猛虎咬死在这里。同样,他也是亲眼看着徐安始终没有下手,掐断怀中女子的脖子。
人贵在有所坚持,无论是妖道佛道仙道圣道,不执着不足以羽化飞升,不偏执不足以得证大道。
地藏菩萨久违的笑脸再度浮现,原本放下的手再度抬起,不过在这只手有所举动之前,他还是将目光停留在了自己前面那个背影身上片刻。
随口呢喃了一句道:“还是这么目空一切的人啊…..”然后地藏菩萨便面带微笑,那双指“噗”的一声便扎进双目之中,顿时鲜血横流。
那红『色』的血痕,流过地藏菩萨脸上的黑『色』纹道,然后滴在地上。
地藏菩萨已经听不见任何生气,此时也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当然也不会知道身外的天地顿时『色』变,然后一切都陷入疯狂旋转之中。
不过眨眼的功夫,这里就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可惜,双目已经瞎了的地藏菩萨什么也看不到。
但这并不影响他大步迈向自己心中期待已久的那个地方。
闻见美食的可口香味,他毁去了自己的嗅觉,没有停下脚步。
不知是被谁将那完全称得上绝世美味的食物强塞进他的口腹之中,没等自己回味到那绝世佳肴的余丝毫香,他直接毁去了味觉。
最终,他终于触碰到一个冰冷的物体,轻轻一推,这入手冷凉的物体便随之打开,像是一扇门。地藏菩萨抬起手,顺手『摸』了过去。
“藏经阁?”顺势念出自己『摸』索到的三个字,地藏菩萨顿时欣喜若狂,在徐平与徐安脑海记忆力的那个陌生世界之中,那个与释教大同小异的佛教中人就是把那些记载着真正佛道真谛的书籍,全部收藏在一个叫做藏经阁的地方。
地藏菩萨早已经干枯的双目之中突然有泪水溢出,喃喃道:“终于找到了啊……”
第一百八十五章 破
李奉先这道金光以乌龟爬行的速度缓缓而至,金光所过之处,一切原本安分的气息尽数被碾碎,金光所过之处,野草失去了绿色枯黄了身子弯下腰,小石子碎成了肉眼都无法看见的粉末,散入空中,坚硬的地面脆弱的像是一张纸,泥土四溅,一道沟壑出现在金光所经过的路上。
白度凝身出现在徐安身后,看着这道毫无生机的金光压榨过来,却没有太多担心的神色,他接触之前对李奉先所做的手脚,自然也有办法
“徐安,你放松,快将自身交予老夫,老夫替你解决这个麻烦吧!”
白度清楚徐安的现状,现在的他,是一定没办法抵抗这第二式的。
因为之前在金光之中,徐安输的太惨了。
大明六字真言决,第一式,“唵”字诀。
两脚,三拳,一掌,李奉先瞬息之间一共出手六次。
徐安身外操控的天地灵气被两脚踢散,金光刹那照射在其身上,三拳接踵而至,破去徐安一切防御,最终一掌,击在其胸膛,虽然此时已经余力不足,但对付一个毫无任何防御力的徐安来说,足以致残!
于是徐安带着身外残留的些许以白光形式出现的天地灵气,一下撞折了那可不知多少年的粗壮大树,自身内息真元被一掌击溃,四散开来在体内横冲直撞;而身外操控的天地灵气顿时失控,反噬而至,将徐安顷刻包围,宛若置身深海海底,强大无比的水压无时无刻不在从四面八方涌来,所幸徐安的衣衫并非普通衣衫,但祼露在衣衫之外的肌肤,微微凹陷,徐安强撑着站立起来,勉强控制住体内混乱的内息真元,却在身外天地灵气的反噬之下,寸步难行。
然而徐安无暇顾及那如同撑开了的大伞向自己缓缓推进的金光长枪,也更加没有去理睬白度的要求,反而闭上眼睛,似乎像是放弃了抵抗一般!
白度一脸的平静变为错愕,他十分不理解徐安的选择!
终于有人意识到不对!
“园圃主持,你是否应该阻止他们呢?”一个距离园圃主持较近的侍卫颤颤巍巍的问道,可惜园圃主持此刻看着李奉先正两眼放光沉溺在幻想当中,哪里有功夫去搭理一个小小的侍卫。
只是这个侍卫还不死心,再度开口提醒道:“大师,这两位佛子不像是切磋修行,到真的像是生死相搏啊!此刻看来,两位佛子明明已经分出了胜负,可这位得胜的佛子明显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啊!”
园圃主持当然知道李奉先这带着森冷杀意的“嘛”字没有丝毫留情的意思,若是这一式打在徐安身上,现在连个普通人都不如的徐安就算不死,最好的结局也就是个废人!可又一回想,若是徐安死了或者彻底成为一个废人,这其实倒也是个非常好的结局!看徐安这小子先前跟自己讨价还加的摸样,园圃主持就觉得徐安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谁知到这小子等到了宝刹城之后还会给自己出多少幺蛾子呢?
左右环视了一圈,园圃主持发现不少侍卫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许阴云,看来还是有不少人担心徐安被杀啊……哼哼,园圃主持心中冷哼了一下,随意正了正自己的袈裟,朗朗朝众人说道:“大家不需担心,佛子乃是圣僧亲自所选,我佛于天际降下明示之人,其命运前途或生或死,早已经不是你我凡人可以干预。我释教圣僧寺庙住持只能有一个,佛子之间存在竞争也是很正常的,大家无需担心。”
一席话,虽然众人还有疑惑,但也就全部安定下心来,专心致志的观看这场百年难得一见的场面,试想,两位筑基上士的大修行者哪里会像两个儿童争夺心爱之物一般,不说分由的就要你死我活得决个高下?
只是,徐安虽然闭目,但面对李奉先第二式注定要夺命的“嘛”字诀,他怎么会束手束手待毙?
此刻,徐安正在全身心的去感受自己体内身外的一切气息,试图在李奉先“嘛”字诀到来之前,重新连同体内身外的气息,先躲过这必杀的一击再论其他!因为自打他感受到那长枪矛尖所散发的冰寒杀意,发现自己频临死亡的威胁之后,他就不再去理睬李奉先的一切所作所为。
徐安知道自己输在了轻敌之上,他太自信了,以至于任凭李奉先将他的感知范围笼罩自己,在李奉先的佛法金光之中,自己毫无任何可以骄傲的资本,输的结局是必然的。
但徐安可以接受自己输了,但无法接受自己会死的结局,他绝对不能死——哥哥、澹台雪卿,太多的羁绊,已经让徐安明白自己的处境,不能死,不能放弃,更不能后退一步!
白度神色凝重起来,李奉先金光已经接近三尺,不过一刻钟时间,只怕金光便会刺穿徐安的身体。可此时,徐安仍在闭目调息,想要随意的控制自己的身体,看来还要再等一段时间了!
“徐安!让老夫来吧,再晚一会,老夫也无能为力了!”白度蹙起眉头,担忧的又说了一句。没有人比白度更了解徐安的现状,李奉先这一击,单凭徐安自己,只怕……
可是,徐安没有回答,更加没有放弃自身的控制。
三尺!
两尺!
一尺!
金光之内,那长枪矛尖,已经清晰的展露出一个拳头的摸样,站在徐安身后的白度,自然也可以看清楚李奉先现在的一脸狰狞,是何等的凶神恶煞!
徐安突然抬起一只手,虚握成拳,这拳头,软绵绵的,拳中空出的间隙只怕都可以塞得下园圃主持的那根锡杖。
祼露在衣衫之外手臂拳头,那表面深凹陷下去的肌肤已经将青筋血管都勒了出来,然而就算这样,随着徐安的太手,徐安脚下的地面忽然之间爆炸了一般,卷起层层泥土,像龙卷风一般,瞬间笼罩住徐安的身体。
白度的眉尖轻轻一挑,这一手,他不陌生。当年平天圣君的成名绝技,挽魂三拳的起手式所营造的异象,就是这般!
白度蹙起的眉头这才松展开,可还来不及喜悦,他就看到了那虚握的拳头,于是再度错愕!
这绝非天下几近无敌的挽魂三拳!
金光距离徐安一尺距离,徐安抬起的手臂,虚握成拳之后,拳尖与碾碎而来带着金光的拳头近在咫尺!
拳与拳,最终轻轻接触。
那拖得长长“嘛”字声响,终于停止。
嘣!
紧随其后就是一声山崩地裂的巨响。
李奉先早就黯淡下来的金光再度闪耀无比,让天地失色!
“破。”
一个有气无力的音符从徐安口子轻声念出,被淹没在那石破天惊的一声嘣响当中。
金光最终还是止步在那个虚握的拳头前面,没能再前进一分。
天地最终也只不过是在眨眼之间的短暂瞬间失色。
黯淡的天气恢复正常,阳光破开云霄,普照大地。
站立的徐安瘫在地上,四肢大张,像个尸体一样,一动不动,当然,只有那大口大口喘气的声音,还能说明徐安活着,没有死。
李奉先楞在原地,似乎不相信自己全力绝杀的一拳,竟然就被一个软绵绵的虚弱拳头所挡住,自己携带天地之间无数灵气的足以碾碎一切存在的那灵力佛法,被有气无力的一个“破”字尽数毁去!
李奉先通红的双目渐渐恢复清明,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只能大口喘气的徐安,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我知道你现在恢复了神智,我,我也不知道你在哪条路上发生了什么…..总之,总之蔷薇没有死,谁都没有死……”
“谁也都不能死!”
最后一句话说完,徐安就再也说不出话来,躺在地上,睁着眼,活死人一般。
白度半蹲下来,盯着徐安的脸,想笑,又不是笑,一脸捉摸不定的古怪表情,紧紧盯着徐安。
没人能看见白度,但是徐安能,他也知道白度为什么会这样。可现在,他已经连说话的实力都没有了,想跟白度解释也解释不了。
“行啊小子…….”白度打量了许久,这才长叹一口气,笑出生来:“老夫这个便宜师傅看来运气真的不错啊,你虽然修行方面是个蠢材,可这融会贯通,模仿伪造方面,真可谓是如同老夫这般神武的人物啊!”
徐安说不成话,只好转了转眼珠,话说,他有多久没听到白度自恋的话了?听到白度这么说,徐安觉得,这可比他破去李奉先绝命一击还要值得高兴啊!
高兴的似乎太早!
李奉先双眼已经清明,原先的疯癫也已经消失。
“我现在当然知道蔷薇没有死,可我不明白!”
“先前你放弃了对身外天地灵气的沟通,任由其反噬压迫你的身体,全身心控制住自身的内息真元,这确实用不了太长时间。然而你成功控制住自己内息真元之后,却不去重新掌控身外反噬压迫你的天地灵气,聚集自己全身内息真元于手掌心,你借助我‘嘛’字诀碾碎一切气息的特性,替你破开这对反噬压迫的天地灵气,然后一举释放全部内息真元抵挡我全力一击!真是好手段!”李奉先缓缓道出徐安破去自己必杀一击的真正原因,脸上疑惑却更重。
第一百四十六章 这条路,这十步,这百年光阴(九)
地藏菩萨丧失视觉嗅觉听觉,五感失其三,但明显他已经忘记了这个事情,他不知道自己眼前究竟是什么样子,他不知道自己推开那像门一样的冰冷物体究竟指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毕生追求,就在眼前。
缩回自己颤抖的手,地藏菩萨顺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破旧僧袍,双手合什,虔诚无比的跪下,叩首膜拜。然后站了起来昂首挺胸,便准备进去。
可尽管已经推开,眼前应该再无阻拦,可偏偏地藏菩萨就是无法再前进一步,面前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墙,生生将那近在咫尺的佛道真谛与地藏菩萨隔离开来。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错愕之下,地藏菩萨失口自语了一句他自己都听不见的话,他只知道,眼前就是自己所苦苦追求的一切,可虽然近在咫尺,但就是与地藏菩萨仿佛天涯相隔。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
地藏菩萨笔直的腰身顿时佝偻下来,脸上的皱纹也愈来愈多,那黑『色』的纹道也似乎想要冲突脸庞一般,时不时凹凸鼓起。
时间在飞速的流失,任凭地藏菩萨试尽千方百计,但就是无法透过眼前那道无形的墙,哪怕仅仅是这墙另一面那蕴含这浓厚佛道气息的空气,他也感受不到。
从青年,到中年,再到老年,岁月不饶人,自古最绝情。
仅仅是这看似片刻的时间,地藏菩萨却仿佛经历了百年光阴,踏入垂死暮年,可即便是如此,他也从未停止过要走到咫尺之前的那个地方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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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这枯叶就要落尽了。”
在一方天地之外,一个看起来才刚刚步入不『惑』的男子抬头望着头顶那棵已经光秃秃的大树,随口叹了一句。
树干之上,仅剩下一片树叶,尽管这片树叶已经干瘪枯黄,尽管这片树叶与树枝不过仅剩下一丝相连之处,但就依靠着一点点,它还在苦苦挣扎,与时不时吹来的小风争斗着,始终不肯落下。
随即这男人又扭头看了一眼,那个自始自终都坐在这片天地的边缘的僧人,坐在那向外延伸的大理石道路之外,入定参禅。
而此时这个僧人却更像是一个活死人,原先他身上的黑『色』纹道再度活了过来,变成了无数的黑『色』小虫,扔在他的身上缓慢蠕动,看起来异常恶心。而那一身破旧的僧袍被撑得极大,『祼』『露』在外的臂膀此时也已经变得十分粗壮,而上面的『毛』发也增长的极其迅速,而这些『毛』发虽然跟跟都像是具有独立生命,但这回明显也折腾不起来,简简单单的来回缠绕,再没有更多多余的花样。而那合适紧握的双手,早已经变成了如同爪子一般的手掌,上面覆盖的鳞片状皮肤也没有了往日光泽,乌黑无比。
正是白度与坐在道路之前,看着徐安参禅悟佛的地藏菩萨。
白度看到地藏菩萨这些没有丝毫觉得恶心,反而那表情还像是认为地藏菩萨本该就这个『摸』样一般。只是又看到那张早已经如同朽木枯树的老脸上,白度不得不再度叹气,频频摇头。
“命运本就如此,打从他自堕妖道开始,天道便注定了他无法成佛的最终命运。”
来自这片天地的声音突然响起,回应白度如是说道。
白度听外后长叹一下,然后自嘲道:“真是可惜,释教那些可能成佛的三个人里面,若真让老夫选择,老夫倒是真情愿选择地藏这家伙。”
话还未说完,那片枯树之上最后一片苦苦挣扎不肯掉落的枯叶终于离开了树枝,在空中摇摆,朝地面落去。
“还真是直到死,都没能悟得佛道真谛吗?”眼睁睁的看着那片落叶最终落在大地之上,幻化成无数道光芒四散开来,转眼间消失不见,白度也难免有些凄凉。
这感觉,就如同当年自己悟得大道之时那份无比失落的心情啊。
“这好不要脸的天道啊……”
似乎是想起了自己之前的遭遇,白度打从内心深处,无力的呻『吟』出了这句话来。
“你我都是任由这天道摆置的玩偶而已,妖王,我的兄长,我们已经被这天道戏耍了一生,那我们怎么能甘心任由这无良的天道再度玩弄我们至亲之人的命运轮回呢!”
这由这片天地所发出的声音一扫之前所有的颓废凄凉之态,顿时让整片天地之内焕然一新般的明亮光趟,一股天下间舍我其谁的霸道豪情万丈冲天。
白度眯起眼睛,目光停落在那合成一条大道的大理市道路之上,已经卖出了第二步的徐安身上,眼神之中充满了期待。
徐安,老夫甘愿放弃一身不差于你哥哥的修为,亲自来当你的引路指导之人,你可莫要辜负老夫,辜负你哥哥的一片心意啊!
你一定要活的,比我们更自由!
…….
…….
天『色』已经破晓,已经一宿的时间,那无比漆黑的夜晚终于渡过,整个天下迎来了属于他们的第一道阳光。
在西度佛州,有一处被誉为释教圣庙的寺庙,却破旧不堪的屹立在一片荒郊野地之中,远离人世喧哗,独自在这片荒郊之内享受寂静的安宁。
一个黑纱遮面的人抱着一个姑娘来到了这座圣庙之前,自然也看到了那家标有独特标志的马车,这黑纱遮面之人当然认得这马车上那独特的标志。
她看了一眼自己怀中抱着的女子,黑纱之下,满是不忿神『色』,好像她这个自昨日还在不停受到城门侍卫追捕的人有多大的委屈一样。
将那姑娘随手扔在门前,径自朝那破旧的大门敲去。
咚,吱~~~
才敲了一下,那扇本就破烂不堪的大门便一下打开,难听的吱吱响声也随之响起。原来这大门一直虚掩着,并没有关上。
只『露』出眼睛的这遮面之人突然起眉头,似乎很费解为什么这扇大门居然虚掩着没有紧闭,下意识的她将此情况与门外那架空无一人的马车联想到一起。
然后好像是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她突然一蹦三尺至高,浑身不知是打哪儿来的怒火一下冒出头顶三丈至高。这人撸起自己黑『色』衣袖,『露』出半边如同莲藕般的洁白小臂,这就准备朝寺庙内冲去,看样子像是准备找谁讨个公道。
咚!!!!!!
可还没等这人前冲一步,一声源远流长的钟声响起,这一声,久久不散,悲鸣之意笼罩全寺。这黑纱遮面之人突然想起某个老家伙曾说过,圣僧寺庙,若是主持圆寂,那后殿内的大钟便会不敲自鸣,钟声源远流长,整个西度佛州都能听得到,这钟声,也就是我释教佛陀亲自敲响的丧乐之声。
伴随着钟声的响起,这刚刚才蒙亮的天空一瞬间黑暗下来,似乎是有什么遮住了那初生的旭日。
那隐藏在旭日阳光之内的漫天星辰一颗颗闪烁着自己的光芒,在这突如其来的黑夜之内,耀眼夺目。只是其中有一个星辰,在这片黑夜某个空旷的角落处独自散发着璀璨光芒的星辰,突然损落,带着一道白『色』光影,划过半边天际,最终朝西边落去。
当这颗星辰划落之后,那忽然而至的黑夜这才渐渐重新被阳光所取代。
大地之上依旧只是一片清晨景象,绝大多数的凡人依旧开始了自己为了三餐忙碌的一天,这异常的天象所警示着什么,又哪里是他们需要考虑的呢?
……
痴傻得听着耳边那宛若丧钟的钟声,目瞪口呆的看着之前那诡异天象内那棵堕落的星辰朝自己这个方向落来。
起先还火冒三丈的黑纱遮面之人突然哽咽起来,双目噙着泪花,越积越多。
最终无法掩饰,她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倚着那扇破旧大门,啼哭抽泣,尽显女儿家姿态,从其啼泣声中还依稀可以听见某些埋怨。
“老家伙,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呢??呜呜呜呜,狸儿不『逼』你了还不行吗?不让你去管那些世俗闲事了,不『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了,以后狸儿也绝不会用肉当豆腐骗你想吃了还不行吗…..呜呜..…你快出来见狸儿啊,呜呜,你再不出来,狸儿以后就天天骗你破戒,天天揪你胡须,天天藏你的斗笠不还给你,老家伙你快出来看看狸儿啊…….呜呜…..快出来告诉狸儿你还活着啊!!!呜呜,你出来,狸儿这就去给你熬你最喜欢喝的野菜汤还不行吗……”
这黑『色』遮面的少女哭了大半晌,也不见本就空『荡』的寺庙有谁出来,不知何时,这女孩的哭泣之声已经变『色』……
“老家伙,快出来啊,狸儿离不开你啊,狸儿真的离不开你啊……师傅!!”
“师傅!”
“师傅!”
“师傅!”
……
“呜呜呜……..”
在这哭声之中,被这黑纱遮面的少女仍在门外的那个姑娘终于缓缓醒来,『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仰起头,『露』出了这姑娘的本来面貌,在那张堪称倾城绝世的姣容上却有着一道膛目惊心的刀疤。
这姑娘睁眼所见,便是那个熟悉的黑衣人,此刻就坐在眼前这寺庙内,依靠着大门大声哭泣。
而自己身下,则是一道黑『色』的大理石道路,前后延伸仅仅十步之遥。
……
……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两个人的致命弱点
“可你明明被身外天地灵气所压迫,勉强站立已经是极限!可你是怎么做到抬起手臂的!然而就是这轻轻的一抬,却能让我感受到浑身毛骨悚然,能让当时完全必胜的我心声怯意!在这一抬之间,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再说你最后破去我六字真言绝的这一个破字!当时就算你已经聚全身内息真元,可被我‘唵’字诀打伤的你能聚集起又有多少,但偏偏就是你最后这一招,居然可以以少量内息真元,破尽我一切攻势!这又是为什么!”
李奉先因为这两个问题绞尽脑汁,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可偏偏徐安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哪里有力气回答,也就只能让他干着急。
白度微微一笑,他当然知道,那一抬手,是徐安强行模仿“挽魂三拳”,无视身外反噬压迫的天地灵气,令手臂抬起;但也仅此而已,就算徐安全盛时期,也不一定能模仿得出一招半式真正的挽魂三拳,现在的他又怎么可能真的打出一拳来?所以在抬手之后,借助李奉先那碾碎一切的金光帮自己破去拳头外反噬压迫自己的天地灵气,获得暂时的自由!然后以拳中聚集起的内息真元,化做妖王白柯全闻名人间的绝技也是他拜师白度之后一直苦练的一招,破军七杀!
虽然不尽人意,但破去眼前李奉先这绝杀一击,也是足够了!
徐安没力气说话,正好也免了被李奉先质问的烦恼,索性就闭上了眼,反正纳兰蔷薇没事,那么李奉先清醒之后自然也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可惜,徐安又错了吗?
大明六字真言决,李奉先不过才用了两字,就算李奉先之前神志不清疯癫状态之下两式就耗尽自己内息真元,但相对浑身瘫软已经彻底不能动的徐安来说,李奉先正常无比。
深呼一口气之后,李奉先再度抬手!
先前早已经散去的金光再度聚集在李奉先抬起的拳头上!
“不说算了,就算你破去的这第二式‘嘛’字诀,那我倒要看看,这第三式‘’字诀,你怎么破!”
李奉先脸色突然一变,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他已经清醒过来,自然知道徐安对于蔷薇的意义,若是伤了徐安,只怕蔷薇醒来也不会高兴,可是……
他总要证明,自己从前比徐安强,那么现在——也一定比徐安强!
徐安无声的看着李奉先阴沉的脸,在右手拿金光的照耀下,早已经没有了先前那股决然的肃杀之意,从对方那双眼睛里,徐安看到了一种名为顾忌的东西来……
“比起先前的两式,这第三式从气势之上就不可同日而语,而至于威力……实在是令老夫失望啊……”白度在徐安身旁,看到李奉先不依不饶,仍然抬手,摇了摇头,对李奉先这第三式感慨万分。
徐安翻了个白眼,这个时候白度怎么还这么说!自己现在浑身上下除了可以动一下眼珠之外,再无力任何可以操控的地方,这第三式自己怎么躲?
似乎看出了徐安的布满,白度乐呵呵一笑:“别着急嘛,老夫就说他这第三式也就是发泄发泄自己之前被你压着的不满,这一手最多也就让你昏迷个一两天,绝对不会伤害你性命的。”
这你妹的啊!徐安欲哭无泪,白度这摆明了是要看自己笑话啊!!
白度丝毫不理会徐安在心底呼喊自己,反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其事的郑重道:“嗯嗯,也好,就只当是让李奉先给你一个教训,省的让你以后骄傲自大,什么事都独断专行来着。”
果然…..白度这是在报复自己先前不理睬他啊!徐安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不出意外,看来白度是绝对不会帮助自己了。
“呢!”
第三式,呢字诀!
耳边响起李奉先的声音,徐安就知道,自己最终看来还是被李奉先打个痛快了…..
“啊~~~唔….”
一个微弱的清脆声音,却不是在场的那些大老爷们任何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初醒的娇媚,那声音之中的懒散味道,足以让某个人为之倾倒。
只是,下一刻,这懒散的声音,徒然尖叫起来。
“啊李奉先,你干什么!”
徐安早在听到那一声轻咛声时,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希望来!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听见了他最像听到的话语!
自然也是最管用的话语!
睁开眼,入目的就是那刺眼的阳光,但徐安心中偏偏暖洋洋的。
“老夫不得不说,你运气真好。李奉先居然拼着被反噬的威胁,强行收手;我的徒儿啊,你快点养伤吧,以后你若不更加努力,只怕你还真的不如李奉先呢…..”
白度感慨了一句,徐安只是白了下眼,以表示自己心中的不屑。
蔷薇醒了,李奉先当然就没空搭理自己了。徐安不用看也知道李奉先去了哪里,纳兰蔷薇,可能这一辈子都是李奉先的致命弱点了,当然,也会是唯一能改变李奉先的人。
“哎呀哎呀,我佛慈悲,女施主平安醒来,真是幸事,幸事!”
园圃主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这和尚,到真是不肯拉掉一个讨好李奉先的机会。
徐安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明白,为什么先前李奉先与自己拼命,在场那么多人,却无一人出手相助,任由自己与李奉先斗个你死我活——有这个威望的,除了园圃这位宝刹寺主持,还有何人?
“蔷薇你怎么了?”
“蔷薇你怎么不说话啊,先前我只是跟徐安闹着玩,我们是互相切磋,不信你问问园圃大师,他能作证的。”
“是啊女施主,先前这两位佛子不过是在修行之上进行了一番切磋而已。”
“……嗯,那徐安他怎么样了?”
“哦女施主请放心,徐佛子他不过是耗力过度而造成的四肢无力罢了,只要休息调息一下,就能恢复实力。”
“哦…..”
“放心吧,我下手有分寸的,不会跟以前一样了。对了,园圃大师说就前面那大城池里,在他们宝刹寺内有很多调息养病的地方,还有很多德高的高僧在里面休息,徐安他不会有事的。”
“嗯,那我们现在去吗?我…我也很难受…..”
“啊!大师!!”
“放心,这位女施主不过是初醒,看来先前遭受了很大的刺激,有些遗存的问题而已。不碍事不碍事,待到了宝刹寺,多听听佛经,心气儿自然能通畅。”
“嗯,那我们现在就起程!”
“啊?可这个…..”
“徐安?找两个人抬着他就好啦,我们进城吧。怎么?园圃大师还有问题?”
“问题?呵呵,当然没问题,佛子愿意入住我宝刹寺,乃是我宝刹的荣耀!贫僧这就去吩咐大家动身回城!”
……
……
听着园圃与李奉先的对话,看来蔷薇大抵上也没什么事,徐安松了一口气。可转眼,徐安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园圃这个和尚,实在是太狡猾了!
哼哼,等着吧。
徐安知道现在自己再怎么想也没有用,于是闭上眼睛,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可是闭上眼之后,他却怎么也无法安心调息养伤。
自己之前那个梦,为什么会那么真实?
雪卿,你究竟怎么样了?蔷薇都没事,你肯定也没事的对吗?
那么,你究竟在哪里啊!!!
蔷薇是李奉先这一辈子的致命弱点,可现在,澹台雪卿何尝不是徐安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的致命缺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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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些了吗?”
园暮大师擦了擦额头的汗,黝黑的脸上褶皱的皱纹又多了几笔,他担忧的看着前面强撑着行走的那一袭洁白衣裙,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这已经是这一路之上他问的第三遍了。
这个穿着一袭洁白衣裙的姑娘偏生无比倔强,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她死活也要先回宝刹城。
园暮大师没有反驳,只是默默的跟在后面,看着这姑娘虚弱的身子在前面摇摆,他那一刻波澜不动的心,在今天实在是摇摆了太多的次数。
回想先前,园暮大师此刻还心有余悸。
他真没想到,这姑娘体内的内息真元会那么霸道!
以他当前修为境界,虽然可以感知到她体内内息真元的走向,却根本无力控制!
园暮本想以自己精湛修为强行压制下她体内膨胀的内息真元,谁曾想,这姑娘体内的内息真元不但霸道,而且居然一分为八,八股内息真元遥相呼应却又秉性各异!
园暮以自身佛息渡入她的体内,非但没能帮助她平息压制着混乱的内息真元,反而引火烧身,为这八股内息真元找到一条倾泄出口!
诚然,园暮大师自顾不暇!
八股内息真元涌进园暮大师体内,赫然开始公然摧毁园暮这一身早已经溶于血脉骨肉之中的纯正佛息!
若是寻常释教僧人,下场必然是长年修为毁于一旦,幸好,园暮大师所修佛道,所走之路,乃是释教密宗经典佛法之一。
不动禅。
第一百四十七章 这条路,这十步,这百年光阴(十)
“你,你在哭什么?”
双手抵在那冰冷的大理石道路之上,这姑娘还是忍不住,怯生生的问了一句。
可依靠在那大门上的黑衣女子置若罔闻,只管自己纵声哭泣。
这姑娘见她并不搭理自己,强撑着站了起来,犹豫了半响,朝那黑衣人娇怯又道:“那个…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还是感谢你对我的帮助,如果将来有机会,本殿…哦,我将来一定会报答你的。我…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看到那黑衣女子依旧在哭泣,仍没有理睬自己,这姑娘轻轻咬了下嘴唇,便扭头准备离开。
不过,当她的脚步还没有离开那这黑白相间的大理石道路时,一声烈马嘶鸣声突然而至。
“咴咴~~~”
不等这姑娘回过神来,一匹比寻常马匹更为高大俊俏的大马突然朝她飞奔过来,那强健有力的马蹄翻卷起一块块的泥土,眼看就要撞到自己身上,可这匹大马却丝毫没有减缓脚步的准备,笔直冲向那依靠在寺庙大门上的那黑衣女子。
这情景直接把这个准备离开的姑娘吓傻了,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那匹骏马奔腾而来。
按照这种情景,只要在过一刹那,这明显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便毫无悬念的会成为那马蹄之下的肉泥。
“滚开!”
就在这匹骏马冲到那呆傻站立的姑娘面前,突然一声娇喝,不知何时,那还在倚门哭泣的黑衣女子突然出现在身侧,娇喝之下,一拳打在那马头上,生生改变了那骏马奔腾的方向,伴随着一声惨烈的“咴咻”马叫声,那匹骏马腾空摔倒另一边。
紧随其后,这黑衣女子仿佛疯了一般,一鼓作气势如虎般朝那骏马扑去,那看起来软弱无骨的细嫩拳头,便如雨点般朝这大马砸去。
那因为至亲之人过世而带来的哀痛悲伤,尽数凝聚至拳尖,随着拳头的挥出而疯狂的发泄。
“我叫你带着那群狗腿子一路死死得追我!”
“我叫你害得我不能及时回寺庙!”
“我叫你害得我连老家伙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啊啊啊!”
……
眼下的一幕比之前那烈马横冲而来更触目惊心,这姑娘白玉无瑕的粉嫩肌肤便可以说明她打小便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孩子,打小金枝玉叶式的生活又哪里能让她见识到这般血肉模糊的场景。
看到那黑衣女子疯疯狂的一拳拳砸向那匹骏马,而那高大的骏马此时哪还有之前半分的威风,咴咻叫声也渐渐淡去,最终这匹骏马断气身亡,可这对于那黑衣女子仍旧不够,那下砸的拳头也没有半点停止的意思。
“呕…呕…”再也忍不住,这姑娘径自呕吐起来。
好一会,那黑衣女子才用尽全身力气,丝毫不在意自己被这马血溅了一身,浑身香汗淋漓,与马血的血腥味参杂在一起,可这黑衣女子根本没空在意这些,已经全身松软无力的她,重新跌坐回地上,目光呆滞。
……
吐完之后,那姑娘才觉得舒服了许多,强忍着不去看那悲惨无比的骏马尸首,她皱着眉,轻咬着嘴唇,小心翼翼的问道:“恩,恩人……到底是怎么了?”
那黑衣女子终于有了点反应,呆滞回答道:“老家伙死了,他死了……”
“老家伙?”姑娘一愣,看了眼那破旧的寺庙大门,大门上根本没有任何标注这座寺庙名字的牌匾,看来这不过是一个荒芜的破旧小庙,救下了自己的这黑衣女人口中的老家伙,应该就是住在这破旧寺庙里的人把?
“老家伙死了,不,是我师傅死了,是从小把我养大的师傅,他死了!!!”那黑衣女子呆滞无神,仿佛自言自语一般,“他只是一个喜欢自称什么释教圣僧的可爱老头而已,虽然总是很坏,但他真的很厉害,那么还能有谁能夺走他的『性』命呢……”
“他说过他不会死的,那他就绝对不会死,”这黑衣女子干涩通红的双眼又一刻充满泪花,再度失声道:“他说过他还有一个承诺没有完成,还要去东朝神洲见一个道士,可他还没去,又怎么能死呢!!呜呜……”
这下,这姑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办,只得静静的待在这黑衣女子身边,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她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眶之中竟然也聚起了泪花,呓语着自己的心事。
“庆儿,庆儿,本殿错了,你原谅本殿好不好….庆儿,你现在究竟在哪里啊….”
……
……
看到那突降夜幕星辰损落的异象之后,伤心的除了这始终以黑纱遮面的女子之外,远在千里之外,还有一个刚刚醉酒宿醒的邋遢道士。
这邋遢道士醉卧在凉亭的横栏之上,不知睡了多久,这才打了个哈气,卖力伸了一个懒腰,这才缓缓挣开了双眼,不过只眯成了一条线,双目涣散无神,似乎又准备闭眼睡去。
只是,当一道足以笼罩全部视野之内所有阳光的黑暗突然而至,然后又在片刻不到的时间后,消散贻尽,仿佛在这一日清晨从未发生过黑夜的降临,这时,那双原本涣散无神的双瞳突然紧缩,随即迸发出两道凌厉无比的神采。
虽然这片刻的黑幕已经消失,但出现始终就是出现,这里是白昼山,以一年四季如春,日日阳光明媚所著称,是东朝神洲被誉为永远也无法看见黑夜的一方圣土,这突然暗下的黑夜异象居然能临幸到这座名为“白昼山”的山峰之上,足可以见得这黑夜异象的不平凡之处。
“秃驴你居然真的死了,你居然真的敢放老道我的鸽子……”
这邋遢老道头顶的发髻早已凌『乱』散开,遮住了他那一脸宛如稚童的面孔,此时,也只见得到那薄薄的嘴唇,在不停的颤抖呓语。
“怪不得你们释教所供奉的佛像每日需要人打扫,怪不得那些尘土无论何时何地都打扫不干净!四大皆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难道你们这群灰头土脸的秃驴和尚真的以为,把老道我封在这白昼山上,就真得能困住老道我吗!!!!”
“老道我要是真不想待在这里,这天下除了我那两个没脸没皮的师兄,谁还能拦得住我!”
一时间,这山峦之上,鸟兽四散,尘土飞扬!
……
在那座尘土飞扬的高大寺庙之中,主殿之内,除了那在大殿正上方的一座佛台,其余八位佛台皆是空无一人。
那褐『色』卷发的男子始终紧闭双目,单手合十,只有中指弯曲指向掌心,至始至终,这个男子也没有变化。
那大殿之外的肆意弥漫的尘土已经挂进大殿之内,在这漫天尘土之下,整座寺庙,所回『荡』的,也是那一成不变的声音,宏伟而博大的持续着讲经解道。
“我佛慈悲,命运天定,不必虚妄。”
“我们的心被虚妄所左右,每天妄想、分别、执着,这就会与佛道越来越远。”
“入定参禅,便是让我们从禅里找回自己的佛『性』,找回自己的真如,找回自己的佛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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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那道路怎么会再现人间!”
“哈哈,果然如老夫猜想的一般,你看,徐安他还是领悟到你我的真正用意了!”
在那片连天道都无法察觉的小天地内,两声截然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原本因为那入定参禅的和尚圆寂归去而带来的悲伤早已经消逝不见,白度看到走在那小路上的徐安终于踏出了自己的第一步,开怀叫道。
只是那传自这片天地的那个声音好像丝毫都不关注走在那条道路上的徐安,反倒随口质疑了一句。
“什么再现人间?”白度有些意外,他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徐安的哥哥,当年一代天骄的平天圣君,虽然仅仅只剩下一魂在维持着这片天地,但难道他现在不是应该关心的是他那位走在这条通天之路的弟弟身上吗?
“地藏菩萨已经去世,那圣僧寺庙的主持按理应该无人取代,那这条只能由圣僧寺庙主持禅杖才能开启的通天之路,便不应该可能再现人间。”那声音顿了一顿,然后继续道:“可此时居然在人间凡界,竟还能有人引得这条道路重现人间?”
闻言,白度心中突然感觉到一点不妙,还不等他问,那声音再度张狂起来,桀骜至极。
“狗..娘养的老天!老子岂会畏惧你!老子从头至尾不曾畏惧你,那老子的弟弟,自然更加不会畏惧你!”
“第一步已经迈出,那剩下的几步对于我们这些所谓的圣贤来说也就从来不是什么难走的事,第一步你不出手,剩下的几步你还怎么出手!”
“早晚,老子会让你知道,老子的命,老子做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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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徐安自己的认知里,自己已经明白了这条看似只有十步,但走起来却如同耗尽百年光阴一般漫长的道路究竟是一条什么样的路。
正如一个人的漫长一生,又如那蹉跎的岁月时光。
有的人认为时间过得快,有的人认为时间过得慢,有的人眨眼之间数日已过,有的人抓耳挠腮仿佛过去千年,可回首望去才过去半刻不到。
人要活的自由,不光光要做自己想做的事,还要努力拒绝那些强迫自己的事,不需要事事顺心如意,更不需要一路平坦。
走一条自己的路,哪怕短暂一生不过百年,也可以让那些自己没做的事全部变成自己所不想做的事。
地藏菩萨的离开以及逝去,都没能影响到顿悟之中的徐安。
“做尽一切自己喜欢做的事,那么,此生无悔!”
徐安站在这片未知之地,面带微笑,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戒尺来,在深思半刻之后,权当做一柄砍刀,怀着一股浩然之气,横劈而下,划出一道极为完美的弧线。
那些杀戮,不安,烦躁等等的一切,烟消云散。
那心中种种的诱『惑』声音,烟消云散。
眼前脚下这片未知的天地,烟消云散。
待一切都烟消云散之后,徐安望着手中的戒尺,胸中浩瀚如海,以一股气吞天地之势,豪言大笑道:“哈哈——”
“我命由我,不由天!”
第一百八十七章 这不动禅,那绽放的黑莲花(上)
所谓不动禅,则是无视今日因,只求明日果,但凡佛心不毁,待过了无数时间之后,一切也均可无恙。
园暮大师以自身不动禅,枯守一念,任由那八股霸道的内息真元摧残自身,理也不去理会。
那种种苦楚,万般因果,如眼前云烟,一闭眼便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任它八面狂风席卷肆虐,园暮独守一颗佛心不动如磐石。
……
……
许久。
“生死不过阴阳两隔,最坏不过留下一具皮囊,是所以万般皆空万般皆在。”
园暮大师睁开眼睛,将伸出的双手重收回怀中。
体内八股狂暴的内息真元朝夕之内殆尽一空,浑然纯正的佛法再度充满一身,对身外天地万物的灵气似乎比从前感悟还要深刻了一层,能感受到的灵气范围,也要比先前更加大了一些。
修为不降反升,园暮双手合十,诚恳叨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大师你醒了?”
映入眼帘的是澹台雪卿那一张苍白的脸,让提升了些许修为的园暮突然没了高兴的念头,所以仅仅只是点点头,面无表情。
随即在澹台雪卿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拍了拍僧袍,将粘在僧袍上的尘土拍掉,致此,还是一句话未说。
“大师…..您无恙吧?”澹台雪卿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园暮神色复杂,这姑娘体内到底是怎么一种情况,竟然逼得自己需要枯坐不动禅才方可保护自身不受起损坏。可这姑娘又是怎么脱险的呢?她怎么会比自己还要先一步脱离那八股内息真元的肆虐呢?
这八股内息真元,诡异无比,明明阴寒如冰,却又与我佛光相通…..它们到底是什么来历呢?自己竟然无法分辨这八股霸道无比的内息真元究竟属于大道之中的哪一种!——尤其是,携带这八股妖息的姑娘,你又究竟是什么来历?
“你身体内这……”
“啊大师,我们快些回宝刹城吧。”澹台雪卿清楚园暮大师想问什么,但她不可能解释给他听的,只得装傻充愣,转移开话题。
园暮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对方不想说,自己再怎么问,也是白搭,到不如先回宝刹城,让这小姑娘与自己一同去宝刹寺,寺内大德大贤之人比自己强过百倍,也许,她身上的问题,寺内自有人能够知晓。
澹台雪卿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笑得是那么勉强,让人心疼。园暮那一颗能在八部天龙八股内息真元的席卷肆虐之下保持清明不动本心的佛心,却偏偏中了邪一般,随着澹台雪卿的一颦一笑而一悲一喜。
澹台雪卿没想太多,她也只是想徐安,再听听他说话,也许就已经无憾了。
所以,这一次,澹台雪卿走在前面,园暮大师却走在后面,好几次,园暮都不得不提醒澹台雪卿走错了方向。
……
……
“你好些了吗?”
澹台雪卿听到后面大师满心关怀的问话,心中一暖,“我没事,大师您放心吧。”
果不其然,与先前一样,听闻自己回答之后,园暮不在说话,继续沉默的跟在自己后面。
澹台雪卿抬起头,太阳已经快接近头顶,马上就到了正午时分了。
可眼下,连宝刹城的城墙影子都看不见,澹台雪卿脸上的苍白之色又凝重了几分,身子也不听使唤,越来越摇摆。
澹台雪卿用力的咬了咬嘴唇,无声的再与自己的身体抗衡着,坚定不移的走在前面。园暮跟在后面,看着眼前那纤瘦摇摆的身影倔强的行走,如磐石的佛心,早已经裂纹密布。
……
…….
——你不要强撑了。
心中,这个沙哑的声音无比疲惫,一字一句之中,却充满了对澹台雪卿的关心。
“不行,我一定要去见他。”澹台雪卿喃喃道,见他的欲望,已经让她顾不上别的了。
——那个男人不过就是得到了你的身子而已!你不要傻了好不好,他是人类,不是我们妖族!我们妖族尚且不会一心一意,他一个人类,生活在那花花世界滚滚红尘之中的男人,又怎么可能对你一个妖族之女念念不忘,专爱你一人!
天众的声音无端的愤怒起来!
澹台雪卿一步一步的走在前面,听到心中天众的愤怒,却没有来的会心一笑。
天众的话,让她回想其了曾经很多往事,而这些,却让越来越感觉无力的她重新又充满活力,去见他的欲望,比先前更加强烈!
“你不懂,我也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他说过,会带着我去见他的哥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说明,我在他的心中,已经跟他的哥哥一样重要了啊。”
轻声呢语之间,澹台雪卿满是幸福,这一路走来的疲倦与自己身体早就不堪负重的痛苦都被遗忘在这幸福之中。
——可他是一个男人,是人,是与我们妖族水火不容仇恨不共戴天的人类!
“可是,你们八部众也是妖族,不一样拜入释教,修习佛法吗?”
——这是两码事。
“不是的天众,我们妖族与人类,为什么不能和平相处呢?为什么一定要互相仇视厮杀呢”
——我说过,这是两码事!
“呵呵,天众,你知道不知道,人妖不两立,不共存,是谁立下的规矩?
——……这是自古以来的天道。
“天道啊…..可天道是什么呢?”
——……
“你也回答不上来吗?是啊,这虚无缥缈的天道究竟是什么呢?无论是人类,还是我们妖族,被无数条条条框框所约束,不能这样,不能那样,这些是谁定下的规矩呢?还是这个天道,然而偏偏,没有任何人知道这天道究竟是什么!就连我那被整个北妖魔洲称之为最睿智的母后,也不愿回答我这个问题。”
——……你不要多想了,你的身体受损那么严重,你回北妖魔洲去吧,也许你的母亲有办法帮你续命!
“天众,我先给你说一个故事吧。是我小姑姑的故事,那个从小照顾我的姑姑,她因为爱上了一个人类,离开了北妖魔洲,与他结婚生子。然而事过不到几年,我就再一次见到了她,那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马上就要魂飞魄散,可是她却告诉我,她很幸福,她有一个爱他一生的丈夫,还有一个名叫赵兮人的儿子,她一点也不后悔……直到最终,她的魂魄消散的那一刻,仍然在笑……咳咳,咳咳咳…..”
——你不要再说了,回北妖魔洲吧,我知道你母亲无论是西渡佛洲、东朝神洲还是南缘圣洲都遣派得有众多妖族潜伏于此,你一定也有办法联络到它们,你快通知它们送你回北妖魔洲去吧!!
“没用的…..天众,你最清楚我的身体现在的状况了…..”
——我清楚!我当然清楚,我只知道你这样坚持去宝刹城,只会是死路一条!若是现在即可返回北妖魔洲,及时回到你母亲那里!你一定还有救!你母亲肯定有办法帮你续命的!
“好了天众,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又没有怪罪你们不是……无论是当初你们八部众要寄居在我的体内疗伤,还是现在我因为无法承受你们八部众的磅礴深厚的内息真元而受得伤,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就不要内疚了。
——我八部众宁可自己魂飞魄散,烟消云散,那也不敢让小主公您有半点不测啊!
“小主公?天众,我记得你这是第二次如此称呼我了?先前你一定要阻止我跟着园暮大师走的时候,就这么称呼过我一次……可无论是你们八部众的哪一位,都是我的前辈啊。我记得,千百年前八部众扬名北妖的时候,我的母亲似乎都还没什么名气呢。
——……算了,小主公不要去想这些事了,你的母亲没有告诉你,我也不能越俎代庖。若小主公真的想知道,就回去问问你的母亲吧。
“不想说就算了,不过我现在不会回去的。”
——小主公!!这样下去您真的会死的啊!!都怪我,早些我要告诉它们你的身份,它们也不敢私自破格出关……
“好了天众,你不要自责,也不要责怪它们了。不是早就说过,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啊…...你们能给我留下时间去见他,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小主公…..
“你看你,我真的很累了,不要让我说话了,我要留足力气,去见他呢…若是将来,咳咳,将来我真的扛不住了,你们就替我守护他,直到他找到他哥哥好了。也算…..也算是…..你们……补偿我了…….”
——小主公,你怎么了?你不要说话了!
“我,没事……没事,不过是太累了…….而已,不想……说话…..”
——小主公!!!!
“没…..没事,对了……要不,你给我说说这不动禅吧…….先前你们那么讨厌园暮……说他修的就是…..不动禅…….你们……八股……他……不动禅…..也没事……不是吗?”
——不让小主公跟着这和尚走,那是因为这和尚才是杀了那三个人的真正凶手啊!修不动禅,这和尚自然可以表面满口谎话心中佛陀仍在,他目的本来就是让你替他承担下这杀人之罪——啊,小主公,小主公......
……
行走在路上,突然之间园暮大师心底一颤。
前面那一袭白裙,终究还是扛不住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这条路,这十步,这百年光阴(十一)
“年轻人,你这样大吵大闹,会影响老人家的休息的。”
原本眼前所有的那一切寂静杀戮的血腥场景都已经烟消云散,当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原来,当徐安再次站在这条不过十步之遥的道路上,感受到脚下那黑白相间大理石所传来的阵阵冰凉时,徐安还沉溺在那一份顿悟的喜悦之中,一个苍老的女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吓了他一跳。
在这本该空无一人的地方,怎么会有一位婆婆出现?
徐安看着眼前那位婆婆偻着身子,从路的那一头黑暗之中缓缓走来,仔仔细细地将对方打量了一番。
不知为何,在看到这位婆婆的第一眼,徐安心中下意识便认为这是一位年过九旬的老人。只是因为那一双极小的黑『色』布鞋,使得这老婆婆看起来极不协调——穿在这么小的布鞋里,那脚掌岂不是不过三寸金莲般大小?也难怪这老婆婆看起来似乎随时都会摔倒一般。
只见她一手捧着一个显得十分华丽漂亮的青花陶瓷大碗,另一只手却是肘着一根看起来极为古怪的拐杖,这是一根由树藤缠绕而成的拐杖,虽然看似是用无数根树藤编织而成,但这拐杖手头之处如拳头般大小,落地之处却如小拇指般粗细,那缠绕的树藤,也仿佛都是由这小拇指般粗细一头延伸而出。当然还有一点比较古怪,虽然这老婆婆一身黑『色』素服,但是头顶那一抹束发白绫下,却是一头黑『色』青丝,脸上虽然褶皱无数,但依旧散发着一股年轻人才有的活力。
这位婆婆年纪虽大,但脾气倒是不小。迈着那小碎步,肘着拐,一扭一扭不过眨眼功夫便从十步开外走道徐安脸前,举起拐杖戳着徐安的胸口,怒言道:“老太婆年过百旬,还能保持着一头乌黑秀发,你当我容易吗!你晓不晓得,这睡眠时间对老人家保持美貌来说是何等重要!年轻人,不懂事也就算了,要是婆子我因为这睡眠不足而多生了一根白发,你担当的起吗!”
徐安再大的怒火也得被那古怪的树藤拐杖一下一下的敲回胸中去,尊老爱幼这种自古流传至今的道理早已经变成最自然不过的习惯,深入骨髓。徐安最终嘴皮动了动,还是没说一句话,等着老婆婆说教够了,这才无奈的动了动身,准备绕过这老婆婆离开此地。
“咩!年轻人,你这是个什么态度,很不满老太婆的说教?”
徐安已经退避三舍,准备另谋出路,徐安也管不着这老太婆为何究竟会出现在这里,眼前不过再走九步就可以到达那黑暗的尽头,走出这片诡异之地,相比之下,这位脾气火爆的老人家实在算不得什么。可偏偏这婆婆不依不饶,更是火上浇油的囔囔了这一句,紧跟着,又是阴阳怪气的道了一句:“老太婆我见惯了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人,可能平安走完这百年光阴的,又能有几个人?可就凭你这么一个二十岁不到的『毛』头小子,『毛』都不齐,也敢横跨着百年光阴?”
这下徐安可不愿再忍下去了,虽说应该尊老爱幼,但是对于倚老卖老的家伙,还真没什么尊敬的必要,于是不甘示弱,顶了一句道:“这区区十步的道路,老太婆您走得,那我这等『毛』都不齐的『毛』头小子自然也走得,相反,年轻人比您这种老人家更有力气不是!”
话语间,讥讽之意及其明显,那意思明显是说您老人家从那一头而来,小碎步极为熟练,您妄言说这条道路寻常人根本走不得,那身为年轻力壮的我大步原路迈过去,怎么也比你强不是!
“老!!你个混小子敢说我老!!”这老太婆似乎根本没听懂徐安想说什么,只是在徐安刚刚说完第一句话之后便几乎陷入暴走状态之中,肘着拐杖的手也不停的在颤抖,那青花陶瓷碗也是在手中摇摇欲坠。
极力压着怒气,这老太婆一把扯开自己头上缠绕的白绫,指着那如瀑布般飞撒的乌丝,不怒反笑道:“你见过老人家有这么靓丽的黑『色』秀发吗?”说罢还把脸往前侧申了一下,继续冷笑道:“你见过老人家的脸还能这般有活力吗!”
“居然敢说老太婆我老,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样!!”
……
这番话说得徐安生气都生不起来,只得哭笑不得道:“您不是自己还自称老太婆呢!”
那婆婆闻言立刻『色』变,随即板着脸,反驳道:“这老字,老太婆说得,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年轻娃娃偏偏就是说不得!”
听着这很耳熟的话,徐安心中再无一点怒气,又看了一眼这位板着脸的老婆婆,他突然发现,这位有着老人家特有脾气的婆婆其实还是蛮可爱的。
耐住『性』子,徐安认真的道了个歉,这老婆婆的脸『色』才算和祥起来,随即,将拐杖支在腋下,然后双手捧着那青花陶瓷碗陶醉的闻了闻,又说道:“年轻人知错能改是好事,看在你这小子还是蛮有悟『性』的份上,老太婆我勉强劝你一句,扭头回去吧,何必要在这条路上耗尽自己余生光阴呢?”
“回去?”
徐安皱了下眉头,然后不假思索道:“不可能,我有自己必须走下去的理由。”
老婆婆不苟言笑,却面怀冷意,淡淡道:“之前还听闻你这小子在嚷嚷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连脚下的路都不能自行选择,你这后生还谈什么自由?”
徐安微微一笑,不可否置道:“以前我很『迷』『惑』,我想要什么,我以为,只要自己可以幸福安稳的活着,便是最大的幸福。但现在我终于明白,我所渴求的幸福安稳原本就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的哥哥、我的兄弟、以及在这里我所遇到的澹台雪卿、蔷薇,甚至张木子、李奉先等等都与我的幸福有关。人的幸福看似很单纯,但其实复杂的很,像是一便连环相扣的大门,只要打开一扇门,那么余下的门便会不停的打开。可其中绝大多数的门都是无用的,我所谓的自由,便是让这些门少而又少,知足常乐,便是安稳。”
“笑话,在这世上,总会有人让你悲伤、让你嫉妒、让你咬牙切齿。并不是他们有多坏,而是因为你很在乎。所以想心安,首先就要不在乎。你对事不在乎,它就伤害不到你;你对人不在乎,他就不会令你生气。在乎了,你就已经输了。所以,只有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才是无敌的,才能在这片天下脚踏大地,只手遮天,无所不能!”
老婆婆嗤之以鼻,冷酷无情的反驳着徐安的话,如是道:“无论是你还是我,一个生命其实往往意味着一段命运轮回,其人生,其实就是一段命运往事。每个命运都有各自的起始、高『潮』、平淡、低『潮』和结束,虽然各不相同,但相互之间却彼此遥相呼应,各有牵连。也就是说,无论是谁的命运,都已经是陈年往事,不管这命运是长是段,是悲是喜,他的起始经过,都早已经被赋予好了的最终的结局。”
徐安沉默不语,老婆婆的这一番话字字深入肺腑,叩击心门。徐安知道,若非是因为李奉先最初的蛮横霸道,自己不会那么渴望力量;若非是知晓了哥哥的存在,自己也就不会不知足的奢求天下无敌。若非是因为遇到了澹台雪卿,自己更不会仅仅是因为未知的恐惧,而更加孜孜不倦的追求无上的力量。
若是不在乎,便可天下无敌,这话一点不假。
只是,人活一世,又哪里能做到真正的什么也不在乎?难道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佛圣人,可以做到这一切吗?
……
老婆婆冷笑的看着徐安身陷沉默,过了片刻,见徐安有所动静,冷冷开口道:“想好了吗?老太婆是过来人,不会诳你,这条路便是岁月光阴,你若非要走,便等于赌下自己的全部余生,你可要想清楚了,趁着老太婆现在心情好,还有力气把你送回去。”
“哼哼,若是晚了,老太婆也无能为力咯!”
徐安扬起头,脸『色』不知何时变得无比苍白,嘴唇也失去了红润,干瘪涸裂,微微蠕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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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世界,白度看到了走在那道路之上的徐安停下了动作,那迈出的脚步悬在半空,迟迟不肯落下。
另一边,那个由这片小天地发出的声音如此说道。
“其实岁月便是一条河,左岸是无法忘却的回忆,右岸是值得把握的青春年华,中间飞快流淌的,是年轻隐隐的伤感。世间有许多美好的东西,但真正属于自己的却并不多。看庭前花开花落,荣辱不惊,望天上云卷云舒,去留无意。在这个纷绕的世俗世界里,哪有那么多东西,是需要考虑是否应该在乎的呢?”
……
第一百八十八章 这不动禅,那绽放的黑莲花(下)
没有让澹台雪卿倒在地上,园暮大师怜惜的看着躺在自己怀中的她,不动如磐石的佛心彻底碎裂。
澹台雪卿一脸煞白,再无半点血色的嘴唇微颤,园暮附耳过去,这才面前听清澹台雪卿说了什么…….[www..com]
“我一心……只为……他,一心……只想去见他,不……不也是……修习这不动禅……嘛,园暮大师……没事,我也……不会……有事的。我……一定……能见到他……最后……一…..一……”
至始至终,澹台雪卿那也没能说出最后的面字。
不知何时,园暮大师已经泪流满面。
那满是褶皱的黝黑老脸,神情忽然无比坚定!
“我佛慈悲,可救苍生!”
一声佛号悲恸怜天,一朵黑色莲,凭空绽放!
澹台雪卿早已经无力保持自己衣裙的洁白,一路走来的风尘仆仆,令这洁白的裙角早已经沾满了泥土灰尘,然而在此刻,一朵黑色的莲花绽放在这衣裙之上。
园暮大师看着眼下绽放在澹台雪卿胸前的那朵黑色莲花,久违的笑容终于重回脸上。
那些泥土开始掉落,灰尘被一扫而空,衣裙之上的褶皱被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展平。
那曾经的美好,再度跃入眼帘。
“他日那一袭素衣的因,结出的就是今日你这洁白衣裙的果吗?”园暮低声呢喃了一句:“贫僧种地送菜三十余年,修不动禅数余载,所得佛果,原来就是这样的一朵黑色莲花。”
园暮大师突然发现,那一个在他心中封存了数十年的一幕,竟然开始模糊,渐渐再也看不清楚。他无力的腾出一只手臂,徒劳伸开手掌,虚抓了几下,却发现并不能阻止自己淡忘那一袭素衣,悲凉的笑了一笑,他才知道,自己念了那么多年的佛,诵了这么多年的经,哪怕最终如愿以偿进入宝刹寺出家为僧,他也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开心。
“修佛诵经,修道路途漫漫,最终所求,难道就是那金莲坐.台之上的一袭之地嘛?还是那寺庙殿宇之中,那枯坐千百年、满是尘埃的黄铜佛像?”
园暮大师有所顿悟,望着自己那只什么也没有抓住的手掌,戚戚道:“其实,我也不过是贪恋那一刻,那一袭素衣所带来的幸福而已。”
一朵黑色莲花绚丽夺目,诚然,此时园暮大师身下,又是一朵巨大的莲花坐.台拔地而起,将园暮大师托在半空之中。
风儿轻轻停止了吹动,那些大地山的野草纷纷俯首;阳光透过身旁枝繁叶茂的大树,撒落在园圃的僧袍之上,那坐下的黑色莲花,在阳光之下渐渐褪色,开始泛起点点金光,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来。
园暮大师没有去理睬身边的这一切,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四周,那些天地灵气是何等的活跃,何等迫不及待的要与他融为一体。他屏去了自己一起的感知,只是望着眼前怀中那一朵璀璨无比的黑色莲花。
“是啊,人生哪若只能如初见呢?那些美好,那些梦想,曾经再简单不过的知足,再幸福不过的一幕,早已经在漫长的人生长河之中,被时间一点点的磨灭,不复存在了呐!”
磐石佛心碎,但顿悟明于心。
园暮大师闭上眼睛,让一切的一切,都化为红尘一笑,不再去留恋那朵黑色莲花绽放的是何等璀璨。
幸福并不复杂。饿时,饭是幸福,够饱即可;渴时,水是幸福,够饮即可;祼时,衣是幸福,够穿即可;穷时,钱是幸福,够用即可;累时,闲是幸福,够畅即可;困时,眠是幸福,够时即可……人这一生,幸福,不过如此尔,哪有那么多的天道伦理来规划它的框框架架呢?又何必辛苦一生,枯坐参禅,只为将来有朝一日可以得道成仙,坐化成佛呢?待那时,即便成佛,又能如何?能幸福吗?能知足吗?
坐下黑莲台的褪色突然停止,耀眼的金光瞬间黯淡下来!
又一朵黑色金莲在那洁白的衣裙之上绽放,只是体积小了许多……相隔不久,便又有一朵黑色小莲花绽放开来…….一朵,又一朵,又是一朵……不过片刻,澹台雪卿已经被大片的黑色莲花所淹没,衣裙之上的莲花,彻底遮住了她全部的身子。
被黑莲包裹的澹台雪卿脱离了园暮大师的怀中,漂浮在半空之中。
园暮大师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那黑色的金莲,慈爱喃道:“若我有子女,我最小的女儿,也该如你这般大了吧……”
……
……
释教不动禅,密宗佛法,不明于世,世人只知其修行如那脱壳金蝉,前半生渺小卑微,只待最后一刻金蝉脱壳,蝉鸣千里。
曾有有一位云游僧人,十年前与当时宝刹寺主持于大佛正德殿内参佛论道,主持问游僧所参何禅,游僧答曰不动禅,主持不解问何为不动禅,游僧不语,主持再问,游僧仍不语,主持怒,叱喝游僧心不诚,游僧微笑仍不语。主持拂袖欲遣人赶走这游僧,谁料游僧悠悠然自问自答道: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哈哈哈,只需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只待他日做地成佛修得正果,你且看他!一番嬉笑之后,飘然离去,留下主持目瞪口呆。随后这主持枯坐佛前十年,那游僧再度游历归来宝刹寺,再到大德正佛殿见到主持,两人竟然一同坐化成佛,飘然离去。
自此,不动禅才名扬释教。
只是可惜,西渡佛州千百年来,修不动禅大成之人没有几千,也有几百号人,偏偏没有一人可正的佛道,修得正果。一个个走上歧途,自以为佛祖心中做便可以酒肉穿肠过,阴险狡诈,谎话连篇,以至于释教不动禅越来越不受世人喜爱,最终渐渐被尘封于经书文卷之中,规划为释教密宗佛法之一,而释教密宗,大多也只是些与当今如来真佛所宣传的大乘佛法相异的佛道佛法而已。
然园暮当初选择不动禅,原因无他,只因为此道佛法修为进度最快,一朝开窍便可修为更近一步!他本身不过就是个半途入教的修行之人,在知晓那袭素衣的身份,知道自己若政策修习一辈子也无法.正视其一眼之时,他的选择,可想而知。
只是今日,他忽然从澹台雪卿身影上看到了困扰他半生的那一幕,撼碎了那颗如磐石的佛心,也让他明悟了自己的一生所求。
昨日因,今日果,至于明日,那到了明日再说。这一刻,不动禅,已经修得正果。
但如今,园暮大师一心只想救这个少女而已。
也是幸好,他并不知道澹台雪卿的真实身份,澹台雪卿也没有熬到走进宝刹城再昏死过去。
若澹台雪卿真的被园暮带回宝刹寺,宝刹寺那些隐世不出的老怪物难免不会认出澹台雪卿的真实身份——莫忘记,澹台雪卿被待到西渡佛洲,任谁也不能肯定,这事与西度释教没有关系!
然而园暮大师也没有用自己这一身浩然佛息替澹台雪卿疗伤——因为他也不清楚澹台雪卿体内那八股诡异霸道的内息真元究竟是属于何人,虽然他也很想知道究竟是何人这么狠心,转嫁如此八股内息真元养于一个小姑娘体内…..
于是,园暮大师放弃了修得正果的不动禅,任凭那磐石佛心碎裂一地,只为了救这个姑娘。
澹台雪卿身为北妖魔洲当代女皇之女,身体之内的血脉经络本就异于常人,若是寻常佛息自然只会事倍功半,还极可能弄巧成拙,但恰恰好,园暮大师放弃了自身感悟天道的机会,将这一方天地因他而聚集起的最纯正的灵气尽数填入那黑色莲花之中
这灵气本就是天地之始,天下万物没有一处不存在它的影子,大到生命,小到一粒沙砾,变化千万。无论是释教佛息,亦或者道教道法,再或者是南缘儒教最不易修炼的圣者霸息,最始也不过是由这灵气所构建。
一朵黑色莲花显然不能容纳这片天地之内的灵气,于是一朵朵黑色莲花接连绽放于澹台雪卿的洁白衣裙之上,这些莲花之中,充满了最为纯正的天地灵气,并借助莲花之身,涌进澹台雪卿的身体之内,疯狂的修补着澹台雪卿那些受损的血脉经络。并且一寸一寸的锤炼着澹台雪卿体内被修复的血脉经络,令其比之前更为强大。
那八股内息真元所造成的损失,眨眼之间便恢复如初。
澹台雪卿缓缓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园暮大师那种满是褶皱的黝黑老脸,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园暮大师似乎比先前更加苍老了几分。
看到澹台雪卿脸上恢复红润血色,不在苍白,园暮大师对她微微一笑,心满意足。
“这是…..怎么一回事?”澹台雪卿忽然之间想起来,似乎自己之前因为八部天龙一度想要破体而出,导致自己身受重伤,几乎濒死……可现在,澹台雪卿自然而然的内视审查了一番,如今自己哪有半点伤痕,而且,她明显感觉到,自身的修为比起之前,更为强大!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这条路,这十步,这百年光阴(十二)
一条同样用黑白相间的大理石所铺垫而成的道路,石缝之间长着得是一模一样相同的郁郁青苔,但在不同的人眼中,这条道路却存在于不同的世界之中。
迎着晓日的晨光,那看起来破旧的寺庙虽然在这边荒野之上孤零伫立,但没谁敢忽视在这座寺庙周围所散发的浓厚佛息。甚至,没谁敢也不会有谁试图在这座充满神圣佛息的寺庙附近搜索那股一闪而逝的冲天妖息。
所以,虽然有许多释教的高手仗着身处西度佛州,仗着近水楼台,在感受到那股逆天般强大妖息的冰山一角之后,怀着各式各样的心情,一同朝这座破旧的寺庙聚集而来,只是这些仿佛朝圣而来的和尚却没一个人胆敢靠近这座寺庙的百丈之内。
原因无他,因为这所看起来破旧不堪,孤零零伫立在这里宛若一座无人顾暇的弃庙,名叫圣僧寺。
这里乃是释教第一任掌教,古佛燃灯参破佛禅、得证大道之地,自古以来便不如闲杂人等入内,甚至是修缮寺庙的普通工人也不许入内,否则,这座寺庙又怎么会看起来如此破旧?而得到圣僧寺主持禅杖的释教子弟,便等于获得了长久入住圣僧寺庙的权利,也就成为了释教所公认的当代圣僧。没人知道圣僧寺里面是什么,人们只知道,曾经古佛燃灯立地成佛的那条通天之路,便藏匿于这座寺庙之内。打坐参禅的权利。,便是释教唯一承认的圣僧。
释教收徒不分明细,所以有太多的俗家弟子,与到处游历的行僧,而此时因为那冲天妖息的出现而聚集在这寺庙百丈开外的僧人中,绝大多数都是这些无固定寺庙居住的行僧,与相邻较近的宝刹城内的一些俗家弟子。
大家虽然聚集在此,但谁也不敢先行一步,前往圣僧寺前一探究竟,直到那一阵悲鸣的丧钟之声突然在耳边响起,久久不散,那晴空万里的蔚蓝天幕刹那间奇黑无比。
丧钟响,夜幕骤至,星辰坠。
天降异象,所预非福。
在此地徘徊滞留的一群人中,看到这不详之照,不约而同的朝站在最前面的和尚,这和尚隐然间被尊为上座,看起来倒像是这群游散僧人的领头之人,他带着一副遮去半边面容的银『色』面具,单手合十,另一条袖口空『荡』『荡』的,竟然是个断臂之人。
这人身边那个背着行囊的瘦高和尚还是太过年轻,忍不住开口问道:“师傅,难道当代圣僧过世了吗?”
这断臂的圣僧眯着一双眼睛,没有回答。
倒是剩余之人最终也是按耐不住了,纷纷开口试问道:“园圃主持,您最是德高望重,依您看,这终究是怎么一回事啊?”
“是啊是啊,大师您佛法高深,还请大师为我等解『惑』啊……”
“大师,这种种迹象皆说明当代圣僧园清大师已经过世,难不成……”
“大师,我们下来到底该怎么办呢?圣僧过世,天生异象,那冲天妖息……这难不成我西度佛州将面临大劫?”
…….
一时间众说纷纭,一人开口,其余人跟着七嘴八舌的凑起热闹来。
那位断臂的僧人竟然就是之前徐安等人在阳山脚下小镇遇到的那位僧人,被毁去半边容颜,断了一条胳膊的园圃和尚!
听这些人的称呼,看来这位园圃和尚侥幸逃过那焚镇之劫后,因祸得福,此时居然已经当上了主持,手中所掌持的,比之他师兄园智大师的三环锡杖还要多了一环,居然是四环锡杖,显然在归去之后,园圃和尚所走的路比起她师兄园智大师更宽也更长。
叩、叩。
那四环锡杖轻轻的在地面上磕了两下,声音不大,但却让所有关注着手持这把锡杖之人的那些俗世弟子、游散行僧统统闭上了嘴巴,静等回话。
“我西度佛州自数日前便遭逢妖族进犯,阳山数座村落尽数被毁,甚至在那阳山山脚小镇都有妖人出没,我师兄园智大师心急除妖,不幸命丧小镇,老衲这是丢了一条胳膊被毁去半边面容,才侥幸存活。”
“那些绝非是平时出没在万寿林之中的那些普通妖兽,而是真正的北妖妖族,甚至还有背弃天道修行妖道的妖人存在,这一切无不说明,北妖魔洲那些妖魔根本不愿放过我们,非要将我西度佛州牵扯进这神州大『乱』之中去!”
“这其中,在我西度佛州,释教根源所在之处,这些邪魔妖道胆敢如此猖狂,必有本领高强的领头之人,仗着我释教大多菩萨罗汉们前往南缘传教之际,意图不轨!”
“那冲天妖息的出现在这圣僧寺庙,想必便是当代圣僧园清师兄知晓我西度佛州面临大祸,因而出手相助,除妖正道。这妖息的出现,以及这异象的出现,想必定是这狡诈的妖魔修为不及圣僧,在临死被诛之前,用了某些不光彩的手段,这才伤了圣僧的『性』命。”
“既然妖息出现在前,圣僧圆寂而引发的异象在后,而那妖息再没有出现,这结果必然是妖魔已经被诛,但园清圣僧……死得其所!”
“阿弥陀佛……”
……
已经身为主持的园圃和尚分析得头头是道,说道最后,眼里还流出了泪水,面朝圣僧寺席地而坐,将锡杖横放于双腿上,然后默念往生经文,为圆寂的圣僧送行,做派十足。而其余之人,对园圃和尚这番说辞,明显已经信了大半,纷纷坐下,一同垂首为圣僧哀默,默念起往生经文。
半响,园圃和尚第一个站了起来,看着那远处朦胧之中的寺庙墙壁,眼神之中有一抹兴奋之『色』一闪而过。
而此时,那位始终跟在园圃和尚身边的瘦高和尚悄悄道:“师傅,圣僧圆寂,想必那主持禅杖一定还没有交托与人,所示师傅您再得到那圣僧寺的主持禅杖,那您的地位,必然会水涨船高啊。那时候您就再不必看着宝刹寺那些长老师叔师祖们的脸『色』行事了。”
园圃和尚一脸怒容,拿着锡杖便敲了一下自己弟子的脑门,嗔道:“悟缘你胡说什么,你当圣僧的称号是那么容易获得的吗?就算当代圣僧圆寂归去,主持禅杖也是由圣僧寺庙之内那些从未出世的长老们所传授,哪里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得到的!”
这叫悟缘的弟子『揉』着脑门,不敢在说话,倒是园圃和尚续儿再望向那远处圣僧寺之时,眼神之中的兴奋越来越难以遮掩。
……
……
而圣僧寺门口,那脸上有刀疤的姑娘与这位黑纱遮面的黑衣女子两人此刻正四目相对。
这黑衣女子的双眼已经再也流不眼泪来,红肿着眼,盯着那个被自己虏了一路的姑娘。而这个姑娘被盯得心中发『毛』,不知道自己哪又说错话了。
可实际上,黑衣女子所盯着的,其实是那姑娘身下那条自大门口延伸出去的一条小路,一条不过十步之遥的黑白大理石道路。
“你叫什么?”黑衣女子突然开口,问了个自己从头到尾,哪怕被追杀了一路都没问过的问题,“你跟那个小胖子究竟来西度佛州做什么?为什么那老家伙,不是我师傅始终都不肯帮你们?”
“本殿…哦,不是,我叫月…”这姑娘结结巴巴,说得话似是而非,前后都不搭腔。黑衣女子脸『色』阴沉起来,也许是之前见到这黑衣女子徒手生生打死那匹骏马的场景,一时间带着哭腔,飞速回答道:“我,我叫月清尘,是……南缘人,本来是与李庆儿来南缘游玩的,顺便,顺便找人医治我脸上这道刀疤……至于你师傅,我是真的不知道啊,这些事本来都是庆儿他帮我处理的啊……”
黑衣女子想了想,这叫月清尘的姑娘这番话到是说得没一点虚假。那个名叫李庆儿的胖子她见过,虽然长的是眉清目秀,看起来极为英俊,可偏偏满脑袋都是男女苟且之事,是个登徒浪子。这黑衣女子蹙起了眉头,下意识说了一句:“那胖子不是什么好人。”
这位叫月清尘的姑娘难得的皱起那抹柳叶细眉,有些不满道:“庆儿不是坏人,只是你们不懂他而已。”
黑衣女子懒得与她争论,她看着门口这条道路,五官似乎都快拧巴到一起。
终于注意到黑衣女子的异常,月清尘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自己身下这条十分精致的大理石道路,不解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
黑衣女子没有回答,回答他们的,倒是突然响起的那络绎不绝的噗噗声。
不知为何,在寺庙门前这片空地之上,突然像是下雨一般,一堆人影从天而降。月清尘只是扭头看了一眼,便立刻吓傻了,这些突然出现的人,她虽然不认识,但这些人身上所穿的衣甲,她可一点都不眼生。
那黑衣女子当然发现这情况,立刻朝月清尘挥起手来喊道:“是宝刹城侍卫,快,赶紧进门来,这些侍卫不敢进寺!”
月清尘缓过神来,立刻碎步往门内跑去,虽然神『色』慌张,但是步伐依旧十分优雅,看得出,必然打小就受到过极为苛刻的礼仪教导。
这条不过十步之遥的道路,月清尘却用了五步,就已经踏过了门槛,走进了那扇破旧的大门之中。
黑衣女子立刻就将这扇大门死死关上,然后『Сhā』上门闩,这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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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世界,那位不肯被人说老的老婆婆,听到徐安的回答之后,只是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可已经把那些在你之前来到这里的不相干之人尽数都送了出去,当然,老太婆我也愿意帮你把在你之后进来的那些人也送出去。”
“当然,不用虚度百年光阴来走这条对你来说毫无意义的道路,自然是最正确的选择。剩余的九步道路,可不是多情之人能够走得了的啊…...”
徐安看着这位老婆婆,沉默不语,只是那紧咬着的嘴唇,无声的在宣泄着他的倔强。
第一百八十九章 谁也没想到的呓语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澹台雪卿疑惑不解,可偏偏园暮大师就是微笑不语此事。
“走吧,我们不是还要急着赶回宝刹寺的吗?”园暮大师的声音也没有先前那么洪亮,在澹台雪卿愣神之间,已经朝前走去。
澹台雪卿忽然之间发现了一个细节!
园暮大师行走的背影,也远没有之前那般矫健,充满了那种老人才有的龙钟之态!澹台雪卿越来越不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怎么恍惚之间,园圃大师就像是一个老人呢?——澹台雪卿只是忘了,园暮大师原本就是一个过了半百的老人而已。
园暮大师似乎有所察觉,停下脚步,回头一看,果不其然,澹台雪卿一脸迷惑的打量着自己,微微一笑,他清楚澹台雪卿在疑惑什么。
“怎么不走?快点吧,马上就到了晌午了,我主持师兄他们就在前面那片小树林的另一头,也就是说我们只要穿过这片小树林,自然就能看见宝刹城了。”
“哦…哦,”澹台雪卿自知失态,慌忙应了一声,连忙追赶了上去,园暮大师没有计较她的失态,只是又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的位置,摇了摇头叹气道:“原本倒是可以赶在正午之前回去的,可现在,只怕我们能在天黑之前赶回去就不错了。”
澹台雪卿没有听清园暮大师最后的话,因为此刻她全部身心都沉浸在自己身体的异变之上——因为她慌忙之下不过“走”了两步,就来到了园暮大师身后,要知道,她与园暮大师之间原本的距离起码有十几步之远。
就这么轻飘飘的两步,澹台雪卿轻轻蹙了下眉头,暗自活动了下手指。于是,她的脸色徒变!
——你发现了。
久违的沙哑声响起,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疲惫之态,就仿佛是在圣僧寺庙那密封的大殿之内初次相遇一样,仅仅是凭借声音,偏能让人感受到这声音主人是何等的严肃神武,气魄骇人。
“你怎么了?”园暮大师慈祥的看着澹台雪卿,眼神之中也没有了先前的冷漠,澹台雪卿忽然觉得,现在园暮看待自己的眼神,为什么就像是一个老人在看待自己的晚辈呢?
“没事,我没事,”澹台雪卿连忙重申了一下,不过稍顿一下,她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园……园暮大师,我能问一下先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园暮大师至始至终都是微笑的看着她,眼神之中的慈爱之色也是越来越浓重,这反倒令澹台雪卿及其不适应,说话也结巴了起来。
四周一片寂静,澹台雪卿忽然感觉到四周一片寂静,就连天众也闭上了嘴巴,静等园暮自己的回答。
园暮大师沉默了一炷香时间。
“呵呵,呵呵….哈哈哈……”
园暮忽然大笑起来,抬手遮眼挡住刺眼的阳光,瞄了一眼上空后,盘膝席地坐下,往身边空地拍了拍道:“来,坐这。晚一些就晚一些吧,正好你也需要时间来适应你凭空添来得那么多年的修为。”
“这…..”澹台雪卿忽然有些疑迟,自己的伤势突然之间痊愈,一直给人冷冰冰感觉的园暮突然变成这样,这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还记得那之前天众说园暮大师所修乃是释教密宗佛法,不动禅。可这不动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跟眼前这一切有关系吗?还记得娘曾经说过,有朝一日,自己若是离开北妖魔洲,尤其不可与三种人打交道,西度释教修习释教密宗佛法的僧人,东朝道教弃符文丹药的道士,南缘帝王血脉陈氏子弟……密宗不动禅,园暮大师就属于娘交代过不可与其打交道的人之人啊!
——莫多想了,坐下吧。我…..似乎看走眼了,我没想到,他为了救你,竟然,竟然会……
“咦?”犹豫不决的澹台雪卿反倒吓了一跳,先前可是天众一直拼死要自己远离园暮大师的啊?
“坐下吧,静坐一段时间,对你有好处的。”园暮大师当然不知道释教千百前以前的护法八部天龙如今就依附在澹台雪卿身上,还以为是她在疑惑自己邀请她坐下。慈爱一笑,再度重复了一遍。
澹台雪卿学着园暮的摸样,盘膝坐在他的身边。
“跟着我做。”
谁曾想,园暮大师却没有解释先前,反倒要求澹台雪卿照他的动作来做!
“可我还要急着去…….”澹台雪卿惊呼一声,可立刻就被园暮突然洪亮的声音压住!
“闭目遮耳,枯心!”
仿佛园暮大师洪亮的声音之中带着某种神奇的力量,澹台雪卿在听到第一句之时心神巨震,玲珑剔透的双眸瞳孔忽然放大!
心中,那沙哑的声音响起,可惜,澹台雪卿已经听不到了。
——摁?入定,这和尚真奇怪,竟然要祝你参不动禅,这倒也是,不定禅乃是最快平衡你修为的一条路!放松吧,小主公……咦,好像有些不对劲!啊,这该死的和尚竟然……
澹台雪卿就已经失去自我,下意识跟随园暮大师一起盘膝正坐,结手印于双膝前,跟随园暮修行释教密宗,早已经被遗忘的佛法,不定禅。
“结手印于双膝之前,平胸挺腰,四平八稳!”
“正身端坐,心无所著!”
“正身!”
“止语!”
“忘却身外事,独守一刻清明心!”
“勿动、勿痒、勿轻、勿重、勿冷、勿暖、勿涩、勿滑!”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我佛!”
……
……
“呼……”
坐禅结束,园暮深呼一口气,睁开眼。身旁的澹台雪卿依旧保持坐禅姿势,紧闭双目,一脸的恬静。
“还是这样好。”园暮站起身子,单手合十超澹台雪卿稽首道:“阿弥陀佛,释妖疏途,先前我没看出你的身世,当真是眼拙。”
“——狗屁的和尚!你不知道我们是谁吗!你怎么敢这么做!”
出乎意料,明明深入自己识海,表面毫无意识的澹台雪卿轻启樱唇,张口却是一段沙哑的地沉声,声音之中,尽显怒火!
“果真是八部天龙众……”园暮听到这声音,却没有丝毫意外,反而一脸讥笑道:“我这一生,种了半辈子的地,替宝刹寺送了几十年的菜,虽说最终因果造化进了宝刹寺出家为僧,但对你们,我还真不知道为什么就对你们不敢这样。”
园暮冷笑之声拂然:“别人不知道,你当有权进入藏经阁三层楼的我不知道!”
“——藏经阁三层楼?你竟然去过哪里?”
“八部天龙!”园暮眼神骤冷,冷声直白道:“莫给我撤话题,这姑娘先前险些爆体而亡的异象就是因为你们吧!我不管你们是曾经北妖魔洲的一方天王也好,还是我西度释教曾经的大护法也罢,今日你们几个要么把一身修为尽数留下,要么就赶紧离开她的身子里!”
“——知道我八部众你的态度居然敢……咦,你只要我们离开她的身体?前一刻天众沙哑的声音中平添一股无名怒火,可转念之间,却又平淡下来,还打趣起园暮和尚来。
“——很奇怪,不过有点意思。你这半路出家的和尚倒是说说看,我八部众离开了怎样,不离开又怎么样?”
“离开了,自然是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若不离开,那你们就干脆不要离开,那就成全了这姑娘一身惊天地泣鬼神的修为吧!”
园暮冰冷的眼神开始泛起了红光,不过眨眼之后,园暮的目光就恢复正常,“不要以为我不敢这么做,你们要知道,我只是一个半路出家的和尚,尊敬的是我真佛如来,是我古佛燃灯,是我释教历来的诸位得道罗汉菩萨。唯独,不是你们这些凶残暴躁、滥杀无辜的妖!”
原来,这和尚没有看出小主公的身份,原来他也只是想保护小主公而已。哈哈,那倒要逗他一逗了!
天众心中了然,于是借澹台雪卿之口继续嚣张道:“——妖,哈哈哈哈,释教自古佛燃灯成佛之始,偏注重慈悲为怀,兼济天下!以渡化苍生为己任!而真佛如来,更是亲自收下我等,亲封八部天龙,居释教大护法之位!你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和尚,竟然跟我讲什么凶残暴躁、滥杀无辜?真是笑煞我八部天龙了!”
“——我且再问你,你既然说自己进过藏经阁三层楼,那你怎么会不知道我八部天龙守在宝刹寺做那净土陵墓的守墓人已经足足千百年!妖,妖怎么了,这千百年,我们可曾残害一人,可曾沾过一滴鲜血?”
“——回答我,自诩不凡的和尚,你一个刚刚手刃三位同门的家伙,如何能大言不惭的斥责我妖族凶残,斥责我妖族滥杀!”
“哼哼,”园暮一声冷笑,冷言道:“我所修乃释教密宗不动禅,佛心如磐石,堂堂释教护法八部天龙,在我释教也有千百年之久,你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何必还要说这些毫无作用的废话!”
“——哈哈,这倒也是,在你眼中,妖哪里有与人争辩的权利!天道给了你们人类天地之间独尊正统的地位,自然是非黑白全由你们说了算!”
园暮往前走来一小步,弯下腰来,那满是褶皱的黝黑老脸已经快要贴在澹台雪卿的小脸上,凌然问道:“再问你一遍,从这姑娘的身体里出来,否则,我偏让你们永远都出不来!”
“——你个和尚,知道些什么……”沙哑声徒然停止,天众的声音彻底消失!
正在盘膝打坐参禅的澹台雪卿忽然开口呓语了一句,“徐安,你不能不要我……”
园暮瞬间色变,接连后退了好几步,跌坐到地上一处泥泞之处都浑然不知!
一脸错愕!
徐安,是先前主持师兄认下的第二个佛子徐安?
第一百五十章 这条路,这十步,这百年光阴(十三)
一瞬间,徐安的脑海里划过了几个身影,澹台雪卿、纳兰蔷薇、张木子……甚至李奉先。莫叹了一口气,徐安听得出来,在自己之后进来的,只怕就是这几个人了。
走,还是不走?这个选择,似乎跟之前自己对于他们杀还是不杀的那情况,何其相似,无非是这一次是慢刀子,同样的结局而已。
明明前一刻才享受到那种没有任何压迫感的自由,为什么下一刻,自己还要面临如此难以抉择的选择?
有所在乎,有所不在乎,若是可以全然都不在乎,那么……即便是成为无所不能的仙佛神圣,那又有什么意义?这样的自由,能叫自由吗?
“这位婆婆,按照你的意思,我无论如何都不该继续走下去。”
沉默了许久,就连这位婆婆都快失去耐心的时候,徐安终于开口,眼神明亮而且有神。
“不错。”
“不单单是我,甚至包括我的朋友如果继续走下去,只会慢慢老死在这里?”徐安又问了一句。
“不错。”
同样的回答,不过这位婆婆似乎还未说完,于是再次补充道:“之前那些进来的人,老太婆我都已经让他们哪来的回哪去了,若是你这小子不懂事,执意继续走下去,那老太婆我可没功夫做那些出力不讨好的事,你以及你之后进来的那几个人,若是走不出去,便只能死在这里。”
暗自叹了口气,而后的徐安再无一点犹豫,轻咬着嘴唇,一字一言道:“那么还请婆婆让开。”
婆婆那冷漠的表情没有因为徐安做出的选择而又任何的改变,就仿佛无论徐安愿意回去,或者继续前行,都与她没有太大关系。
只是哦了一声,这位婆婆甚至没有再看徐安一眼,径直肘着拐杖,端着那个青花陶瓷大碗,与徐安擦肩而过。
徐安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浓厚的不安,这位婆婆沉默离开,所带给徐安的却是好像错过了什么一般的强烈感觉。
“婆婆,您究竟……”
迫于心中不安,徐安生怕错过了什么,直接转身问道,可话还没说完,却被身后的情景吓了一跳。
身后哪还有什么荒野草地,哪还有那棵满是枯叶的树。只是漆黑无比的黯淡空洞,可仅仅是扭头这一眼,徐安便从那黑洞之中看出一件事。
那个与圣僧园清一模一样的古怪和尚,就在刚刚的那一瞬间,化作万道光芒,消逝无形,那具身体已经化为灰烬,而其灵魂同样不复存在,那标记了他的生命灵气,也已经弥散。
这个自称地藏菩萨的人,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无论是这片小天地,还是外面那片天道笼罩的大地之上,都再无这个人的一缕气息存在。
“哎,被你这年轻后生拖累了,晚了一步。”
徐安从那黑洞之中看到了一个人由身体到灵魂的灰飞烟灭,那位婆婆自然也能看见,于是,她那一直以来以冷漠示人的面孔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出现。
徐安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安了,之前那不过仅仅只有一步,可偏偏连这位内息真元已经可以化为实质存在的活佛菩萨都无法度过,圆寂于此,那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又有什么自信胆敢豪言继续前行呢?
微微『露』出一丝惋惜,这位婆婆背对着徐安,但徐安的一举一动显然都无法逃离这位婆婆的感知。
似乎看出徐安内心的触动,这位婆婆摇了摇头,回首盯着徐安的双眼,平静道:“虽然那人追求佛道以致于误入歧途,不过天道最终还是怜悯他的天分,不忍让他魂飞湮灭,所以让老太婆我来这儿给他送上一碗汤喝,顺便劝说他放下执念。可惜啊,可惜……既然那个家伙已经魂飞湮灭,那老太婆我这苦心熬出来的汤自然也没了用处,年轻人,不然给你喝如何,也让你有空,在喝汤的时候,再仔细想想自己的选择是否正正确。”
话音才落,这个始终被这老婆婆平稳端着那个青花陶瓷碗便伸到了徐安触手可及的地方,徐安瞄了一眼,碗内清汤寡水,透可见底,与其说是汤,到真不如说是一碗水,看起来稀疏无常,根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碗水有什么特殊之处吗?徐安没有伸手去接过那青花陶瓷碗,而这位婆婆却根本不给徐安任何思考的机会,见徐安没有立刻伸手,便又恢复之前那冷漠的神态,讥笑道:“不过是一碗解困驱乏的醒世汤,老太婆我熬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谁最后不喝的,若是你现在不想喝,也罢,老太婆我在路那头等着你,若是你有本事跨过这百年光阴,走到那扇天道大门之前,老太婆我权当为你庆贺,双手奉上这汤送予你喝。”
徐安笑了笑,这老婆婆的讥笑他根本不在乎,前方道路无论多难走,他都有必须走的理由不是么?更何况,剩下这九步路,都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自己何必杞人忧天?
就算会输,自己依然要走下去,而且,无论如何也要走到最后,澹台雪卿在自己前面,哥哥也在前面,一切都在路的那头…..那么,就在路的那头相见吧。
徐安迈开步伐,第二步踏了下去,踩在另外那一块大理石之上,一直不安的心,也终于稳定下来。
……
徐安踏过那郁郁青苔,站在以石纹裂开的细缝划分出的第二块大理石之上后,没有任何的异象发生,道路还是这条道路,四周的漆黑依旧漆黑无比,身后那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什么的黯淡空洞依旧存在,而前方,道路的尽头就在几步开外。
小心翼翼的再踏出一步,还是没有任何变化,道路的尽头也越来越近。
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
一连走出三步,还是没有任何变化的发生,于是徐安心中突然有些茫然,这…..看起来也太好走了一些吧?
转眼之前已经走过了一半路途,前面道路尽头的漆黑之中,隐隐约已经可以看见门槛阴影的存在,一切似乎都说明他距离那扇藏着所有真相的大门已经越来越近。
徐安不敢大意,虽然只剩下五步,但依旧走的十分认真。
第九步,同样也是最后一块大理石。
徐安站在这块大理石上,没有着急跨出最后一步,没有急于走进眼前这片漆黑无比的黑暗之中。
脚下这快大理石裂缝极多,自然所生长的青苔也就多了一些,是有些滑。
徐安低着头,眯着眼睛,虽然盯着脚下的那些镶嵌在黑白二『色』之中的点点绿意,但思绪已经飞向了别处。
那扇据说可以知晓一切真相的大门就在眼前,这条路除了第一步极为诡异,剩下的也很是平常啊?哪有那么可怕……
轻轻向前伸出手,双手就可以『Сhā』入眼前这宛若一面墙壁的漆黑之中。
久违的变化终于来临,四下那一片片漆黑幽暗像是活过来一样,疯狂旋转,除了脚下的大理石没有动摇,其他的一切,疯狂的朝双手『Сhā』进去的那片黑暗之中涌去。
不过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四周所有的黑暗都已经变成一片模糊不清的混沌之气,算不得黑暗,也算不得明亮。一扇红木门框的大门出现在徐安眼前。
不知何时,脚下的大理石突然松软,变得如同淤泥一般,不等徐安推开那扇大门,他的双脚便开始下陷,直至没过膝盖,这才停止下陷。
还来不及惊讶,徐安便感觉到从脚下传来那阵阵清凉,与突然弥漫开来的浓浓水雾,而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哗哗的流水声……
这流水声在这片寂静的天地内独具一格,宛若那种急流的小河,在某一处高坡倾泻而下。而徐安此时的感觉,也正如自己身处这么一个小瀑布的边缘。
那松软淡化的大理石已经不复存在,此时此刻,放眼望去都是一片浅浅的水泽,时不时都有水纹流过,证明这并非是一潭死水,而水流交集处,偶尔也会卷起一朵朵水花,而后随着波纹的『荡』漾消散不见。
猛然一个激灵,徐安把目光从那水花处挪开,不去关心四周又有什么新的变化,只是努力去找刚才那扇红木大门。
可这个时候,四顾茫然,哪还有什么大门的存在?
水流无声的开始涨高,徐安眼睁睁的看着那没过膝盖的水面继续升高,没过腰间,没过胸膛,最终没过头顶,将徐安整个人都淹没不见。
淹没在这片水域之中,徐安没有如同想象之中窒息的喘不过气,而是另外一种奇妙的感觉。
就仿佛淹没自己的不是这片水域,而是自己曾经、现在以及未来的种种回忆。
哪怕是闭上眼睛,徐安似乎以及看到了身后追赶而来的澹台雪卿,也看到了前方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背影。
甚至看到了自己小时候还躺在父母怀中的情景,当然也看到了那个时候就在一旁站着的哥哥,还是小不点的哥哥……
没有任何倪端,徐安突然想起一句话来,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十步百年,岁月长河,没有尽头。
第一百九十章 八部众的选择,张木子的梦想
“——居然是徐安!!!”
那沙哑的声音再度取代少女玲珑的嗓音,表现出了自己足够不可相信的震惊!
园暮一番错愕,很快偏镇定下来,澹台雪卿如今的情况他一清二楚,在被自己引入那金刚不动禅心的境界内去,精心养气,以平复发生在她身上的种种不测情况。
然而在这般状态之下,她竟然还能回醒一丝心神,叨念出“徐安”这个名字,虽然只不过是片刻一句呓语,但无疑表明,在她的心中,这个名字是何等的重要!
思前想后,园暮终于明白,这姑娘为何突然改变想法,那般配合自己前往宝刹城——那位叫徐安的少年,此刻不正是准备进入宝刹城么?
“你很意外?”园暮的眉间轻轻的挑了一下,对于天众意外的愤怒,他十分不解。八部天龙成名已经有千百年的历史,然而于安居于圣僧寺庙起码也有数百年之久——且不说妖族本身的修为就与修炼时间长短有着绝大的关系,然而经过如此长时间的沉淀积累,身为八部天龙之首的天众,也不该如此轻易动怒!
第一次,园暮开始思考,八部天龙寄存于澹台雪卿身体内的真正用意。
“——哼哼,和尚,莫瞎猜了,你就是想一万年,你也想不明白。”
对方一眼就看破了园暮的心思,可园暮一点也不在意,对方就算看破了那又能怎么样?
“好吧,这些都不重要,我们最重要的问题依旧还是,你们八部众的选择。”
……
太阳已经升至正午,烈日当空,此刻正是一日当中最热的一刻。
园暮大师已经站直了身子,将还未醒来的澹台雪卿抗在肩上,然后另一只手又将从未醒来的那位城主四夫人夹在腰间,迈开大步。
一股无形的风轻轻吹过,园暮大师的袈裟瞬间扬起。
原本距离树林还有的一段很远的路程,却在园暮大师“蹦跳”之间,几步跨过,然后没入森林不见踪影。
速度比起原先几人一步一步走不知快乐多少倍,由此可见,穿过这片需要一夜时间走过的森林,园暮也许只需要一两个时辰就可以做到。
天很热,哪怕有森林中茂密的枝叶遮挡灼热的阳光,但丛林里还是会有些闷热,高速“飞”奔之下的园暮大师却浑然不自觉。
没有一滴汗珠,也没有半点不适的表情,唯独只是,在他的嘴角,一抹红艳,越来越明显。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园暮大师经过的路上,偶尔会有一两滴血迹,留在树林的某处,证明那个才经过的人,并非如同表面看上去那样无恙。
不需要太久,园暮就可以回到宝刹城了。
……
……
——大哥,怎么办?
——是啊,不动禅,嘿,想不得我们堂堂八部天龙,竟然虎落平阳,竟然被这渺小的和尚生生……
——闭嘴!先听大哥怎么说。
——唉哟,阿修罗,什么时候你变聪明了呢!
…….
——好了,都不要说话了。龙众,你怎么看?
——大哥不是都想好了,我懒得费脑子,一切听大哥的。
——好,那么,你们呢?乾闼婆、阿修罗、迦楼罗、摩睺罗伽、夜叉、紧那罗?
…….一沉沉默,议论声越来越小,最后,归于沉寂,
——人家才不管你们,反正,我乾闼婆听大哥的。
——好吧,我夜叉没意见。
——摩睺罗伽没意见
——迦楼罗没意见。
——阿修罗……也没意见。
——哥哥姐姐都没意见,紧那罗肯定也没意见咯。
——好,但是,我们八部众,岂能被这一个和尚牵着鼻子走!…..可是,徐安,徐安竟然就是小主公的那个男人….我们……唉……
……
……
====================================
宝刹城内,正值晌午,本应该是炊烟渺渺一片繁荣的景象,可此时,却有大批的侍卫出乎意料的聚集在城门前,将一切闲杂的百姓统统驱散,做出一番迎接大人物的仪仗出来。
“这,这是哪位大人物要来了吗?”
街道边,被勒令关门的一家早点铺掌柜,透过门缝,看着不远处的侍卫在到处的驱散街道上的百姓,低声唠叨着。
距离城门主道好远,一个偏僻但还是能看见主道上混乱景象的偏街口,驻足围观的人群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八卦着眼下这番情景。
毕竟,已经有多少年,宝刹城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西度佛洲不同于其他部洲,在西度佛洲之上,是没有统一的帝王,或者是国王之类的至高王位的。西度佛洲是释教本土,是佛道流传最为深入人心的大洲,加上本身人口不多,良田沃土也不是太多,所以在西渡佛洲的历史上,一向是只有一个一个依附在这些良田沃土附近生活的村落,经过长时间的发展,直到青龙圣帝亲率铁骑踏上西度佛洲之后,被收入青龙半途的西渡佛州,这才在名义上,有了两座城池。
没人知道为什么青龙圣君在一统西度佛洲之后,非要打破西度佛洲现有的村落式生活习性,耗费大量的人力财力物力,更是耗尽了那些子民这些年囤积下来无数的粮食,推行了“造城”这一政策。
有很多相邻颇近的村落,在青龙圣帝的政策下,被规划在一起,耗尽西度佛洲之前前半年积累下来的元气,建起了两条无比宏大的城墙,围出了两座城池。也就是如今的宝刹寺,以及西度佛洲海边渡口之城,赤炎城。
外人无从得知,但是作为一个自幼就被家众长辈强迫博览群书的李庆儿来说,这个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
“哈哈,木子,你肯定不知道,其实当初青龙圣帝他推行‘造城’这政策,根本原因就在于,西度佛洲他征服的实在是太容易了!”
就在这个偏街口,一个给人一眼看上去就是个胖子的少年眉飞色舞的在跟旁边那个瘦小男孩比划,口水四溅。
“嘿嘿,就是太容易了!怎么,你不信?”
“哦对对,你压根都不知道怎么不信,那就听你庆哥好好给你讲讲!大家都以为,当初青龙圣君一统天下,是何等难得的伟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其实都是大家的误区!当初因为跟那丫头争辩,我可是专门研究过宫里收藏的关于两千年前世界历史,嘿,还真不出我所料!什么什么,你问宫里是什么?额…这个嘛,这个不是关键,不懂你就先不懂吧,反正你就知道宫里就是一个什么都有但就是没有自由的一个地方就好了!”
“别打岔,听本殿…..额……听你庆哥好好给你讲讲!两千年,东朝神州不过是一片山峦,生活在上面的居民全是些什么追求道义的人们,天天想着什么修仙飞升,每天他们能吃饱就行,对其他根本吧在意,你说,面对这样的一群人,就算东朝神洲再大一倍,征服这个大洲很难嘛?”
“再来说这个西度佛洲,嘿嘿,就更夸张了,青龙史上就有记载,当年圣帝初踏西度佛洲,就曾惊呼‘这里的人全是佛的奴役!’哦当然,这句话也许只有当时的那些活人,才知道圣帝是否说过这话。不过这就说明一件事情,你想,两千年前正是小乘佛道流行之际,西度佛洲之上尽是苦修僧众……想想那些清规戒律吧,据说那时候可比现在复杂几万倍呢!你说,征服这个大洲难吗!”
李庆儿滔滔不绝下来,口干舌燥,这才停下稍事休息。可木子却在一旁听傻了都,一路上,李庆儿所讲述的那些帝王生活,以及关于千万年前那位一统天下的圣帝的事迹,无疑不让他心血澎湃!
李庆儿喵了一眼木子,然后洋洋得意道:“是啊是啊,生活多美好,我们南缘有句老话,说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相信你庆哥,曾经你吃的那些苦,都是为了今后你能人上人!”
张木子自从那日在圣僧寺庙之前逃走之后,命途坎坷,也算尝尽了人间疾苦,尤其是之后被那些乞丐侮辱的巨大灾难之后,按理说懦弱胆怯的张木子早就应该疯掉或者死亡,偏偏,他遇到了出逃多年流浪至宝刹城的李庆儿,最终涅槃重生,跟以前的的确确已经成为了两个人。
现在,若是将张木子再一次放到徐安李奉先等人之中,只怕已经没人敢认他了吧?
张木子若有所思,李庆儿这一路之上所讲的故事,尤其是关于青龙圣帝的故事,无疑不深深的震撼了张木子的心灵,以前听闻师傅说做人中霸王,张木子还以为那就是像李奉先那样跋扈嚣张就是人中霸王,可现在,他终于知道,什么才叫霸王!
李庆儿歇了歇,就在开口叨叨道:“嘿,所以说,青龙圣帝也就是捡了个便宜而已!白得了两大部洲,要我说啊,这个叫陈青帝的家伙,他也就只有两大功绩了,一个呢,就是收复北妖魔洲——话说也许传闻陈青帝修为入圣,天地间无人可挡也许是对的,不然北妖魔洲他是怎么收复的呢?北妖魔洲虽然是妖族聚集地,但毕竟也是个讲究实力至上的地方…..”
“额,管他怎么征服的呢,与我何干!”李庆儿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了所以然,但却发现旁边的张木子却在愣愣出神,“喂,木子?”
“啊,庆哥!”张木子缓过神来,顿失慌张起来。看到张木子又摆出一副可怜摸样,李庆儿气就不打一出来:“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咦,这阿斗是谁?”
李庆儿突然也愣住了,张木子挠挠头,李庆儿这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总有适合李庆儿说着说着,就突然被自己说的话吓一跳,然后就要楞半天。
张木子扭过头,看着远处的侍卫整齐排成两排,在等待某些人的到来,下垂的手忽然之间紧握成拳。
此时,张木子一脸狂热的表情,有些狰狞。
“我的梦想,我的梦想,就是要做一个如同青龙圣帝那样的男人,做人上人!”
“徐安!李奉先!早晚,早晚有一天,这些侍卫,也会用超过今日百倍的规模,来迎接我的到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 百年岁月,前世今生,也不过如此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全身悬浮在水域之中,却没有丝毫窒息的感觉,享受着那清凉温软的『液』体浸泡,仿佛体重也无端的减轻了。
似乎还能看见那带着点点绿『色』青苔的黑『色』大理石,在这一方水域的底下渐渐现形,一块一块,直到第十块乌黑大理石的出现,在这块大理石的边缘连接着一扇木门,正是之前消失的那扇红木大门,此刻再度浮现,挡在这水域前方,矗立在眼前,却高耸陡立,抬头凝视也无法看到门顶。
徐安的身体在这片水域之中随波逐流,却偏偏无法脱离水底那大理石的范围,就在这扇大门之前来回起伏。
当自己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这会是一种什么情况?
失去了意识的徐安,便是这种感觉。我存在,可是连我自己都感觉不到自己存在。
就仿佛…..是一位看客,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那些与自己密切相关的人、事、物按照自己的轨迹,时刻不停的前行。
时间在流逝,光阴似箭,一秒一分一刻一日一月一年,就如此眼睁睁的如同包裹着全身的水流,轻拂过自己的身子,然后擦肩而过。
前世今生,多少因缘,不在这短暂百年之中无声度过,从呱呱坠地,再到垂暮老死。不过百年,化为尘土,却继续延续,开始下一个百年的人生,反反复复,无穷无尽。
十步岁月,明明有始有终,偏偏如同被人轻捏两头,扭曲成一个圆,连接在一起,于是,没有尽头。
……
……
“哇~哇~~”
一声啼叫,一个婴儿在看到了第一束阳光的同时,便用一声响亮无比的哭声宣布了自己的存在。
可是门外,一阵吵闹声,其中喜悦之声,不言而喻。
“呵呵,先生,恭喜您,是个男孩,而且是天生贤者之身!!!”
“哈哈,恭喜先生贺喜先生,先生喜得贵子,竟然是天生贤者,真是可喜可贺啊!!”
“恭喜先生了,先生后续有人,实乃洪荒之大幸事啊!”
“恭喜恭喜……”
……
“哈哈,真的是个男儿?真是太好了。大家同喜同喜,待我去看过我儿后,再来与诸位同乐!”
“嗯嗯,对,理应如此…..”
“是了是了,先生应该如此……”
“那先生快去快去,顺便抱来小家伙,也让我们见见这孩子长得什么『摸』样。”
……
“好说好说,那我去去便回。”
…….
…….
洪荒末年,当代最为德高望重的大贤者老来得子,圣贤一脉喜获新丁,便在洪荒大陆广设祭天庆典,与世同乐。
同日,洪荒大陆天降异象,灵气突然浑浊不堪,大陆之上人心惶惶,战火似乎在一夜之间点燃整座大陆。
无数的妖魔鬼怪,凡人贤者尽数被卷入之中。
…….
……
婴儿躺在自己的小床之上,刚刚陷入酣睡之中,便被屋门外的急促脚步声吵醒,紧跟着,便是听到那个应该是自己父亲的熟悉声音似乎在与人交谈。
很奇怪,本该什么都不知道的这个婴儿,偏偏听懂了屋门外的交谈。
“先生先生,您要查的事查出来了,确实是他们!”
“他们想做什么?”
“……”
“能弥补吗?”
“他们看来是早有预谋,先生,此时根本已经迟了。”
“也就是说,如果不跟他们同流合污,便只有灰飞烟灭这一条?”
“是……”
“哼,不用害怕,这天下他们还不配只手遮天,尔等与我一起,这天道便不会沦丧!”
“可是大先生…..”
“怎么了?”
“……二先生,三先生他们,他们已经……”
“什么!”
“他们已经与四先生勾搭在一起了……大先生,不然……”
“不可能!天地灵气万物唯一,各有命运,别人怎么可以代替为其选择!我们远强过凡人,但这不是我们可以藐视他们的理由!这等无耻之事,大违我贤者祖规,不行!”
“是,是……”
一段沉默之后,脚步再次响起,似乎有人离去,只是不过才一下脚跟磕地的声音之后,父亲一声惨叫声突然响起!
不难想象,父亲遭人暗算,而且,是被一个绝对信心的人所暗算。
嘣嘣咚咚!!磕磕撞撞的声音陆续传进屋门内,婴儿再无睡意,无力的撑着小手,似乎是努力起来,想要帮助门外的父亲,只是新生儿究竟是新生儿,这一切只能是徒劳。
……
一段压抑的沉默,屋门被打开,婴儿努力睁大眼睛,勉强看清了那一身是血的父亲身影,连容颜都无法看清。
“帝儿……”
一声呼唤,满怀多少的英雄柔情,又满怀多少的不甘心。
婴儿『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伸出双手讨要父亲的怀抱,此时,这个婴儿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不管如何,他总要想些办法安慰父亲。
“帝儿,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你还小,哪怕是贤者之身,但还未在贤者谱上留名,那些人奈何不了你,父亲只能用这逆天神术,让你,避开这段岁月……”
婴儿看见父亲的一只大手朝自己拢来,那只大手上所迸发出来的凉气却是让婴儿无比害怕,只是一切反抗都是徒劳,当那双大手遮住了双目,当一切感觉都仿佛脱离自己而去之后,这个婴儿便失去了意识。
他知道自己的存在,但就是无法感觉到自己究竟怎么存在。
……
……
岁月流逝,光阴似箭,洪荒大陆早在贤者之战中一分为四,最终结果以贤者领袖四位先生统统不见踪迹而结束。
可是大战至此,万物生灵早已经疲倦不堪,天下灵气被浊气所污,大战之中,血腥最浓厚的那个地方,随着一分为四的大陆其中一部分,远飘至北方,最终为海水所阻隔,无法蔓延,随着日月变化,最终尽数融进这座大陆,化为无数的风雪毒谭,瘴气鬼林,生长在这座大陆之上。
而贤者,成为了神州历史之上被遗忘的一个名词。
百废待兴,一分为四的大陆回归到了最原始的规矩,井而有序的各自发展。
直至其中一个名儿南缘的大陆一角,那个以洪荒圣物之龙为尊的部落,有一位未婚生子的女人生下了自己腹中那个男孩之后,种种异象,便在神州四陆之上,频繁出现。
天下哪里有天才这一说?哪里有刚出生就懂得所以事的婴儿?只因为这个婴儿的出现,便都有了依据。
一岁能语,二岁能跑,三岁入道修行,六岁初进筑基,八岁便破境行气,达至中士,之后一年,便再次破境,修为直达万物灵气相通的筑基上士境界。
恰逢部落战『乱』,以年幼之身,奉命为难之间,硬生扛旗部落龙旗,以横扫无敌之态,横扫南缘四方。
仅此还不够,遥遥大海无法阻挡他的视线,尽管此时已经没人知道他的修为境界,但人们知道,四大陆可以相互流通的驿站,便是由其所建。
一生荣辱,平扫天下,四大陆自洪荒之后,踏入神州以来,第一次天下一统。
这位已经被誉为南缘圣教儒家第一王者的帝王,却在功成之后,让贤传位,孤身在天下游『荡』,最后连怎么死的,世间都没人知晓,只是有各种传言证明这位千古第一圣帝的死因。
无论是那个传言,这位帝王最后死的,都不是很好看。
……
……
修为达到那种境界,生死已经不在是至关大事。想反,弄明白越来越多的畏惧之事,反而会更加重要。
比如,什么是天,什么是命,而什么,又是道。
当一个人享受尽世间一切荣耀之时,当财富权势美人都再无法产生半点吸引力之时,人还是人吗?
年轻之时颠沛流离,年迈之后老无所依,穷及一生不过还是魂归天下,身葬黄土。地位再高没有用,修为再高也没有用,因为此时你已经看破前世今生,看破命运轮回,看清自己其实一切的走向,都早已经被固定。
愤怒,是在所难免的。
前世不过还是个婴儿便已经被父亲遗弃,除了知晓什么贤者之争,知晓别人称呼自己父亲为大先生之外,他甚至还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
很不甘心,于是在这一世,名为陈青帝的他席卷天下,肆意宣泄着自己的强大,可到头来,却发现并非是自己取得了天下,而是整个天下需要他一统,这是一件多么沮丧的事情。
要么融为一身,甘心顺应天道;要么逆天而行,反抗自己早已经被安排好的命运。
陈青帝选择的,是后者。
所以他死了,死的很难看。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当然,除了这个一直以来便存在于天地的大道真理,它知道,他死了,但魂还在,魂在,便终有一日,会卷土重来。
于是,在某个不想交而且毫无关系牵连的世界里,当一对夫妻死与一段不可思议的车祸之后,那个不属于这世界的魂,终于觉醒。
……
……
天道无所畏惧,因为无论最终谁来,命运依旧。
那一方水域之中的徐安突然恢复了意识,哪怕自己就沉浸在长河之底,浑身依然感觉到大汗淋漓。
徐安的神『色』异常冷漠,盯着那扇门,任凭这扇门突然间虚无模糊,甚至消失不见。但在他的眼中,这扇门,至始至终就在眼前。
而后,只需轻轻一推,大门便自然敞开。
……
“啪啪啪,真不错,年轻人你值得老太婆鼓掌祝贺。”
徐安冷漠一笑,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那扇大门缓缓开启,淡然道:“十步百年,岁月依旧,前世今生,也不过如此。”
第一百九十一章 齐聚城门前
“你在嗷嗷什么呢?”
李庆儿突然被张木子的狰狞表情吓了一跳,他可没听见张木子发自内心的那声呼喊。虽然时至今日张木子也只敢紧握双拳在内心呐喊一样,但起码已经比之前强得太多太多了,一连串的事故没有打到他,李庆儿的意外出现又挽回了他的斗志,张木子始终还是记起来了,自己就算再怎么不济,起码也是先生的徒弟!
“没什么,没什么。”张木子赶紧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挤出个笑脸来。
“见鬼……这笑得怎么比哭还难看呢!”李庆儿嘟囔了一句,然后又伸着脖子看了看,看到前面依然是城门紧闭,毫无开启的迹象,这才又缩回头来,随口问道:“对了木子,先前我给你讲哪了?”
木子挠了挠头,先前他听着李庆儿讲述青龙圣帝的事迹,又看到眼前那百步仗仪的欢迎队伍,心中已经澎湃沸腾,哪里还顾得上去听李庆儿说些什么。
“好像是讲到青龙圣帝的两大功绩,嗯…..”张木子试探的提醒了一句。
“哦对!”李庆儿眼睛一亮,顿时拉过张木子蹲在地上,随手捡了个小树枝,就开始再地上画画圈圈起来,开怀道:“你看你看,这天下神州死路,大抵就是这个摸样,这,最大的这一块,就是我们南缘胜州;而这,你看南缘胜州的东边,这个比南缘小了很多的地方就是东朝神洲;挪,这个巴掌大的地方,也就是咱们现在站的这个西度佛洲了;至于最上面的那个,还是算了,起码在自己没搞清楚当年青龙圣帝到底是怎么收复北妖魔洲的事情之前,这个地方根本就不考虑。”
说罢,李庆儿指了指他在地上画出的四个圈圈之中最上边的那个圈圈,接下来,似乎就不像是跟张木子说的了,而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说来也奇怪,这四大洲自青龙一统之后便是由各个驿站相互连通,而这驿站也就是陈青帝除了收复北妖魔洲之外,最大的那个功绩了!驿站,千里海洋相隔的大陆,不过几日就过跨过,这驿站,你究竟是用什么神通玄法建造的呢?缩地成寸,我见过筑基上士告诉一日千里,可真还没听说过那位高手能够瞬息之间移动万里啊??”
张木子看着李庆儿拿着树枝在那念念有词,无奈的耸耸肩,对此,他早就习惯了。
张木子有些渴,与李庆儿离开那破旧的寺庙之后,两人就一路奔波至此,李庆儿身体基础极好,再加上体型明显还极占优势,一路长袍过泪来,可不强过张木子一星半点了。
然而毕竟都是修行者,还不至于气喘吁吁,可口干舌燥也是在所难免,张木子瞅了瞅还在嘀咕的李庆儿,舔了下干裂的嘴唇,心想道:着急来救人的是你,到了反而又东拉西扯说这说那墨迹的还是你,可为什么你就不觉得口渴呢?
正想着,忽然一个水袋出现在脸前,左右晃着,那鼓鼓的皮囊里发出咚咚的水声,张木子眼中迸出一道炙热的目光来。
“嘿,小家伙,口渴吗?”
张木子抬起头,这才看清递过水袋来的那个人。
一个十分英俊的年轻人,虽然一头散发随意披在肩上,但炯炯有神的目光以及那一身无懈可击的气质,充分说明了这绝非一个一般的人。
“咕咚。”张木子咽了下口水,可没敢伸手去接,早在前些日子流浪的时候,他就得到了一个教训,不是谁递来的东西或者水,都是能随便接受的。
年轻人有些意外,眉毛挑了挑,随即释然一笑,然后就着水袋“咕咚咚”灌下去一大口,轻叹一声之后再度将水袋递到张木子眼前,笑道:“其实西度佛洲最好喝的水,还是我赤炎城的伏虎泉水最为甘甜,不信你尝尝。”
张木子这下哪里还客气,一把接过水袋,就往嘴中灌去,那清凉的泉水顺着嘴巴就流入嗓子里去,那原本因为炎热而都要起火的嗓子终于熄灭。
“好爽!”一大口灌下来,张木子满脸知足。
那年轻人又笑了下,道:“呵呵,你要还想喝,就继续喝吧,放心,我出门在外,带了很多的。”
张木子感激的看了眼这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就准备灌下去第二口。
啪!
谁曾想,水袋却被李庆儿一把夺了过去,二话不说咕咚咕咚就是一阵牛饮。
水袋瞬间干瘪。
“书上说西度佛洲世俗之中有四大泉眼,宝刹城得天独厚占其中之三,但赤炎城偏偏占据就是这四大泉眼之中水质最优的伏虎泉,今日有幸品尝,实乃幸事!”
李庆儿一抹嘴,意犹未尽,顺手将水袋扔回给那年轻人。
“哦,阁下一个南缘人,竟然会对我偏远之地如此清楚。”年轻人脸上诧异之色越来越重,小有兴致道:“虽然我自幼生活在赤炎城,从未离开过,但我也清楚宝刹城只有两处泉眼,不知道这位阁下看的是那本书上,记载的是三处泉眼呢?”
李庆儿瘪瘪嘴,没搭腔,倒是这一日一直形影不离的张木子,作为一个几乎已经摸透对方一些小习惯的人来说,他可是知道李庆儿撇嘴唯一会嘟囔的一句话,真虚伪,恶心死本大爷了……
“这位……”年轻人见李庆儿不回话,犹豫之下又轻声叫了一声。可谁曾想,李庆儿忽然拉起张木子,先前那副玩世不恭的摸样消失不见,满是严肃,直接掉头跑了起来!
“怎,怎么回事!”张木子猛然被李庆儿一拽,早就熟悉这种配合的张木子立即就懂李庆儿的意思,在问话之前,早已经撒开腿,玩命狂奔了起来!
跑了好久,李庆儿拉着张木子东拐西拐,又是翻.墙又是越人房顶,片刻之后,就又到了这早已经被侍卫围起来的扇城处,总算停了下来
张木子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此刻竟然就在先前那个地方的对面,透过那些将城门围了个水泄不通的侍卫,他还依稀可见对面那个偏街口,给自己递水的年轻人身影。
“到底怎么了庆儿哥?”张木子百思不得其解,可李庆儿一点解释的意思都没,只是冷眼看着那紧闭的城门,不知道在想什么。
……
“小城主,这两个娃娃真不懂事,要不然要小僧去……”
不知何时,年轻人身后的阴影之中突然走出了一个和尚,浓眉大眼,走出阴影之后,个头还要超过这年轻人半个头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藏匿起来的。
年轻人晃了晃被喝干的水袋,随手超后一扔,被身后那浓眉大眼的和尚借住,随即,又递还给了一个鼓鼓的水袋。
“呵呵,别急,看来对方已经发现你的存在了,对我们心存很大的介意啊。”年轻人保持着微笑,站在先前李庆儿站着的位置瞅着那被一堆侍卫围住的城门,终于垮下脸来,冷笑道:“哼,庆王殿下真是个好自信的人物啊,真当我西渡佛洲全是傻子了吗?至今还敢穿着一身南缘的衣服在这里大摇大摆的晃荡,哼哼,这只能说明,倾心公主也肯定就在附近!”
“那小僧去抓他回来!”浓眉大眼的和尚一听自己的少城主如是一说,立刻前踏一步。
“算了。”年轻人沉思了一下,摆摆手,“今非昔比,谁能想到李渊那家伙能够起死回生,真的就将南缘大半江山收入囊中,如今形势,只怕不消半年,李渊就可以统一整个南缘圣洲,取代陈氏青龙王朝了。这个时候不适合得罪他,他的儿子就算了,我们首要目标,还是倾心公主!”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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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当头,晌午的天气总是无比闷热,尤其是对于那些在这种天气之下苦候了半天的人来说,这就不单单是闷热的问题了。
烦闷通常都会引发暴躁,而暴躁往往都会让人丧失理智。
一大群侍卫从早上就开始驱赶平时在这里摆摊做生意的百姓,又紧闭了这里的城门一上午之久,不就是为了等那两个据说有望成为下一任圣僧寺庙主持的佛子吗?可说好的归城时辰从清晨拖到晌午,如今晌午都过去了半个时辰,眼看就要进入未时,可城墙外面,哪有半个人影。
“混蛋东西!什么佛子,竟然敢让本少主在烈日之下苦候半个多时辰!宝刹寺那个新晋的主持,叫什么来着的?”
城墙观望台上,原先是侍卫巡逻的地方,可现在却变成了一个简易的卧榻之地。一个大得离谱的躺椅就占了这观望台不小一片地方,而躺椅两场,还专门有人举着遮阳伞,还有人不停的扇着扇子,躺在这张基本可以被称床的躺椅上的,就是那个在叫嚣着混搭的声音出处。
躺椅上,一眼望去却是一个细皮嫩肉,而又浑圆滚滚的…..大肉球——哦愿佛祖保佑他,谁能告诉我他是怎么把自己的五官都给吃没了还能保证自己没有因为过度肥胖而死呢?
……
……
就在观望台的城墙脚下,还有两个黑衣身影,紧贴着城墙,这才没被城墙之上的人发现。
这两人赫然就是提前离开的狸儿,与自称月清尘的那个姑娘。
两个人到这里有一会了,可她们这才发现,想要在那么多人的关注下,无声无息的翻过这足足有三米至高的城墙,是多么的不可能。
正在无可奈何之际,月清尘忽然兴奋起来,拉着狸儿指着远处道:“姐姐你看姐姐你看,是徐安他们!”
狸儿抬头一看,却发现,天空之中,还有一个人,他背着一个人,怀中又夹着一个人,踏空而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端汤的老太婆,姓孟
“啧啧,也不过如此?”
那位白绫缠头,偻腰驼背的老太婆再度出现在徐安身边,一身打扮似乎从未改变,一只手肘着那根树藤缠绕的拐杖,一只手端着那青花陶瓷大碗,有所改变的,只是当初那一身的冷漠消失不见。
清醒过来的徐安看着这位老婆婆,丝毫不掩盖自己对她的厌恶。
看到徐安一脸的厌恶表情,这位老婆婆倒是楞了一下,随即似乎想到徐安心中所想,然后释怀道:“呵呵,我可不是什么天道的化身,并不是来阻止你什么,如此看来,你似乎也并非全部都明白了啊。”
“你们还想让我明白什么?”
徐安的厌恶没有丝毫的减少,嘶吼了一句,仿佛是已经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得到宣泄。这位婆婆看到徐安这样,微微耸了耸肩膀,微笑道:“你想明白什么,都是你自己的事情,可不是我们想让你明白什么。”
“比如?”徐安接过话头,语气森然,“告诉我前世便是这神洲天下那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青龙圣帝?还是想说早在神洲之前,洪荒时期我一出生便引得天下动『荡』,便让我们家族众叛亲离,让我家破人亡?”
见那位婆婆不开口,徐安脸『色』更为阴沉,继续冷漠道:“再或者,让我知道其实我原本就属于这个世界,我父母的死,还有哥哥的到来,无非只是为了能让我在原来那个世界里更平安的生活下去吗?”
“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旺盛。”过了良久,这位老婆婆缓缓开口,说道:“你说的对,但也不全对。你走在这条路上所遇见的一切,所经历的一切,外人无从得知,百年岁月禅,本身就是古佛燃灯的成佛之道,无论是物,还是人,在这条道路上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不相同的。”
看着徐安冰冷的面孔,老婆婆笑意盎然,提示道:“不然你可以先走进这扇门看看,这门内究竟有什么不就行了?”
回应这位婆婆的,只是一个从鼻腔之中,聚齐徐安全身不屑之气,所发出的一声冷哼!
无奈之下,这位老婆婆不得不解释道:“老太婆我说过了,我不是天道的化身,这里根本就是幽冥之界,是属于天道为数不多所无法照耀道的地方之一。”
看着徐安阴冷的脸,这位婆婆似乎拿出了自己生平少有的认真,一字一句道:“天道既然无法照耀到这里,那么自然不是天道照耀不到这里,仅仅只是不屑照耀道这里而已。你为了弄清楚你哥哥的事而走进这条道路,那个指引你进来的人难道没有告诉过你这一点吗?”
白度?徐安想了想,似乎白度只说过自己走完这条路便什么都知道,其余的话,却什么都没有说。
看到徐安沉默不语,老婆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微笑道:“既然如此,其余之人多说无益,反正你也已经将这扇大门打开,不如你走进去,也许你所不明白想要知道的一切,真的就在这扇门里呢?”
“那扇门后面有什么?进去了又能如何?知道一切,还是可以解脱一切?”徐安冰冷的面孔之上充满不屑,哪怕此刻他已经站在了这扇门前,但对于门后那所谓的真相,满是不屑。
不过这位婆婆的话似乎是提醒了徐安,他开口问道:“跟我一起进来的那些人呢,为什么我始终都没有看见他们?”
“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他们都已经被老太婆我送出去了吗。”对于走进那扇门,老婆婆似乎比徐安还着急,催促道:“虽说还剩下几个不重要的人仍旧在那百年岁月之中苦苦挣扎,但若是你走进这扇门,这条道路之上的种种神通,自然也就烟消云散,那么他们也自然会得到解脱。”
“解脱?”徐安重复了一遍那位婆婆的话,突然纵声大笑。“解脱……解脱嗯?哈哈,哈哈哈哈…….我看,是魂飞魄散式的死亡吧!”
笑声突然戛然而止,徐安后撤了一步,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驼背的老太婆,眼神之中,满是森冷杀意。
“这扇门是假的,这条路也是假的!老太婆,你要我走进哪扇门,又想让我明白什么!”
一直笑意盎然的老婆婆终于脸『色』大变,猛然抬头,硬生生垫起脚尖把脸又往前伸了一伸,鼻尖都快触碰到徐安那一脸冰霜的脸上,愤然开口:“你再敢说一个‘老’子给我听,你试试!”
老太婆突然开口,口水四溅,徐安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却被溅了一脸的口水,而这四溅的口水,却把徐安的怒火杀意,尽数浇灭。
不等徐安擦净脸上的口水,老太婆的嘴便如同机关炮一般,连环轰炸开来,“老太婆我当你好歹经过百年岁月的沉淀,也不该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怎么现在看来,仍然就还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老太婆说了自己跟那狗屁天道没半点关系,你爱信不信!”
“但老太婆我不过是为了履行之前与你的承诺,过来把送给地藏那小子的那碗醒世汤给你喝,可是你小子是非不分也就算了,竟然还敢说老太婆我老???”
“如今,这碗汤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
……
枯树前,白度一袭战甲,席地而坐,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那条延伸进无尽黑暗中的大理石道路。
而此刻,站在这条大理石道理上的徐安,才刚刚落下了第二步脚印。先前还有许多走在这条路上的人们莫名其妙的都已经消失不见,原本看起来无比拥挤的道路竟然变得冷清起来。
“白兄,我该走了。”
一声仿佛来自于天地的声音突然在白度的耳边响起,可白度偏偏没有一点吃惊,只是皱了下眉头,回道:“怎么,徐安这不是才走了两步?”
“当年我煞费苦心从新修建古佛燃灯这条通天之路,早已经物是人非,一步,两步,又或者十步百步,其实都一样,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白度大吃一惊,问道:“难道说……”
“哈哈,不是你想得那样,其实老子早就知道这一手瞒不过那狗.娘养的天道,当然也就没准备瞒,我重建此路,无非是想让他明白一些事情,如今他已经明白了,那老子我已经无憾。”
白度立刻站了起来,而此时,这片小天地突然之间开始动『荡』,隐约有崩塌之嫌。
在天地摇晃之间,那声音再度响起,对白度嘱咐道:“白兄,今后的一切,就摆脱白兄了,要替我照顾好我弟弟啊!”
“至于这条道路所发生的一切,若是愿意,你就替我转达几句话,便已经足以。”
“我命由我不由天!”
“这天下,这世界上,那有那么多需要在乎或者是不需要在乎的事情呢!”
“告诉他,无论是我们的父母还是我这个当哥哥的,只希望他能够自由自在的活着,一切,凭他本心自愿!”
“最后,告诉他,澹台雪卿那姑娘,不错,是个生男孩的娃,能给我们老徐家传宗接代啊……”
“哈哈,哈哈…..”
白度一句话也没『Сhā』上嘴,便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吸力卷入那片黑暗之中。原先的那片天地,包括那棵早已经掉光了叶子的枯树,全部在那股狂傲的笑声之中消逝无形,不复存在。
……
……
而当破旧的四秒之内,黑衣女子『Сhā』上了门闩,终于松了口气之后,却在一瞬间不知受到了什么惊吓,一ρi股做到了地上,眼睛瞪得极大。
能把这个刚刚才赤手空拳打死了一匹高大骏马的女子吓成这样,她究竟看到了什么呢?
而在她身边,却是背对着大门的那个名叫月清尘的姑娘,似乎没发现大门上有什么古怪发生,也没注意到身边那黑衣女子已经吓得坐在地上一声也发布出来。而是不停的在自言自语,似乎还在想先去的事。
“嗯,你说你要去东朝神洲找与你师傅交好的那个道士,但是你不知道路…..如果我能找到庆儿,庆儿那么聪明,自然什么都知道,想去哪也都行啊……但是我又找不到庆儿,外面那些侍卫又在抓我…..唔,如果你帮我找庆儿,然后我们帮你去东朝神洲,这才是个好办法嘛!嘻嘻……”
突然噗嗤笑出声来,月清尘满面春光,兴高采烈的准备与那黑衣女子说话,这才发现那黑衣女子此刻坐在地上,一脸的震惊。
缓缓扭过头来,却看到一个头戴斗笠的老者,依靠着大门角落,紧闭双目,似乎睡着了一般。而在这位老者身旁,一个素衣的女子,手捧着一个『Сhā』着一束杨柳枝叶的白玉羊脂花瓶,以白纱遮面,背对着月清尘与那黑衣女子。
“徐平……”
一声轻叹,饱含多少辛酸,又饱含多少痴傻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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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安看着那绘着许多青花的陶瓷大碗悬空浮起,往自己嘴边凑来,想要躲开,却发现浑身已经不受控制,甚至张开了嘴,配合那陶瓷大碗,任凭那些清淡如水的汤汁往自己的嘴巴里流淌。
“喝吧,喝吧,忘却前世,忘却一切。”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位皱着拐杖的老婆婆,一脸阴森笑容,得意洋洋道:“老太婆之前说过,没人可以不喝老太婆手中这碗汤,现在你信了吧。”
“哦,忘了告诉你,老太婆我,姓孟。”
第一百九十二章 如此震撼的入城(上)
“那,那是谁!”
塘头斗笠之下,被黑纱薄丝遮住大半脸颊的狸儿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踏空而来之人,不知为何,她从这踏空而来之人的身上,感到一股近似本能的恐惧!
这种恐惧狸儿很熟悉,在老家伙……是师傅没死之前,自己每次靠近那被师傅密封起来的大殿,或者是太过接近后院,自己都会莫名其妙的感受到这种恐惧![www..com]
难不成……是那大殿之内的什么人出来了?还是后院仍然有人追杀出来了!
“唉哟,狸儿姐姐,好疼!”月清尘突然吃痛,小声叫了一声。
狸儿猛然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拉住月清尘的小手微红,显然无法承受自己不知觉之间用劲过大。
狸儿连忙松开手,月清尘立刻就蹲在地上,用力的甩了甩吃痛的手,还放在嘴边吹起气来,一张小脸满是委屈。狸儿一脸尴尬,赶紧把月清尘的手握住,帮她揉了起来,不停的道歉。
月清尘赶紧挤出一个小脸,表示自己没事。狸儿毕竟没用太大力气,所以很快月清尘就感觉不到疼了。
“狸儿姐姐你看到了什么了啊那么奇怪?”月清尘蹙起眉头,苦着脸问道,“,徐安他们好像没什么变化啊?”
狸儿这才注意到,不远处,正有一队人马,缓缓而来,定眼一眼,看能看见其中不少穿着宝刹城侍卫服侍,还有几个穿着僧袍的僧人走在最前面。
“不是徐安。”狸儿摇了摇头,指了指徐安的上空,说道:“是上面——咦!”
当狸儿再度指向天空,却发现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个踏空而行的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此刻天空之中烈日当头,闷热把那蔚蓝的天空都扭曲了行状,让看的人头晕目眩。没一会狸儿就觉得头晕眼花,赶紧低下头。
“上面什么都没啊?”月清尘顺着狸儿的手指超上空看了看,确定此时上空就连一个飞鸟都没有,真不知道狸儿姐姐在恐惧什么。
两人在城墙的阴影之中,那巨大的城门一侧,也许是眼前那条并不宽的护城河的缘故,在城墙角下,哪怕正是炎热的晌午,也十分清凉。
也许只是错觉吧?嗯,一定是的,只是太阳太刺眼,自己产生幻觉了。
狸儿回过神,感觉摇摇头,眼下就是着急怎么进城的时候,若是等到徐安那一行人行至城门前,自己与月清尘岂不就暴露了——现在城墙头上那么多人,本该大开的城门紧闭,明显里面有无数人在等待着徐安一行人的归来。
狸儿不禁苦恼起来,这岂不是说哪被徐安那一行人发现,也会在进城的一瞬间被人认出来自己与月清尘的身份——要知道,就在前不久,正是一袭黑衣的自己,把宝刹城城主府闹了个鸡犬不宁,还把月清尘从里面戒了出来,那时候,可是有不少侍卫都看到过自己的样子的,更何况,月清尘实在太明显了。
“不行,不能等了!”狸儿咬咬牙,对月清尘说道:“清尘,咱们费事点,绕远路吧,这里只怕是走不了了。”
“嗯,不过我脚好疼,”月清尘一听,小脸拉的更长,两人其实早早就到了这里,当时没走,不过就是因为月清尘实在是走不了了——在两人下马的那一瞬间,谁知道那马儿发了什么疯,突然嘶叫一声,纵身将背上的人摔下身子,扬长而去!
狸儿一身本领倒是不怕,情急之下一个翻身安全落地,可就苦了没什么本事的月清尘,这一摔,可让月清尘半天都站不起来,尤其是脚踝,肿得像个馒头似的,明显是错位了,就算是被狸儿及时正骨,可一时半会,月清尘也无法行走太远的距离。
这里是宝刹城西门,正对着阳山,宝刹城又异常之大,想要绕开西门走其他门,那路程可一点也不短。
狸儿咬了咬嘴唇——这里是宝刹城,自己如果妄用妖法,只怕立刻就会引起宝刹城内无数德高高僧的警惕!宝刹城千百年沉寂,若说其中没有几个佛法无边的高人,这还真没人会相信。
但若是不用妖法,自己与月清尘该怎么进城??
忽然之前,那真恐惧感猛然袭来!
就在头顶!
狸儿猛一抬头!
这来自头顶的恐惧感稍纵即逝,而狸儿抬头还是太慢了,除了看见一个黑影飞过城墙,再也看不到任何异常!
不是幻觉?
狸儿非常清楚能令自己如此恐惧的绝对与圣僧寺庙脱离不了关系,那么头顶刚才的那道黑影也就足以说明自己先前不是幻觉!的确有个人踏空而行,而且刚刚从自己头顶越过这三人来高的城墙!
犹豫不得了!狸儿一手搂住月清尘,咬了咬嘴唇,“别动。”
一个呼吸之间,狸儿纵身而起,一跃数仗!
这将近三人来高的城墙一瞬间彷佛只是一个小土丘,狸儿不费吹灰之力便跳了进来!
一个渺小的妖息在城墙一侧一隐而现,立刻就引起了观望台上,陪在那个“肉球”身旁的一位中年男子的注意,蹙起眉头,望了望那妖息出现的方向,自言自语了一句:“又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妖孽啊,愿佛祖保佑你在宝刹城内玩得开心.…..”
“怎么了?”这中年男子的动静立刻惊动了身后那个“肉球”,于是这个“肉球”很理所当然的问了一句。
中年男子毕恭毕敬的回答道:“是园圃主持他们回来了,看样子不过一刻钟就能到达城门前方。”
“是么!好,也不知道伊丹那小子到底准备了什么好东西,害得我非要在这大热天来城门前候着,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这“肉球”艰难的动了动身子,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
“桀桀,桀嘻嘻……”
中年男子嘴角抽搐了一下,连忙转过身,尽全力让自己不去面对身后那个“肉球”,跟这个家伙在一起,哪怕自己实力再高超,也无济于事啊——这中年男人在心中苦痛的只怕自杀的心都有,谁能想到,虽然那个相貌平平偏偏身材声音妩媚超人的四夫人,竟然能生出这么一个怪物来,要说老城主年轻之时,也是一副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啊!
多少无奈,只得付之于一个“唉”字!
……
……
狸儿落地之处是个死胡同,可没有丝毫犹豫,她立刻又是一小跳,蹦进了这胡同隔壁的一间小院内,然后拖着月清尘就躲进那敞开的屋门里,随即紧紧关闭屋门!
直到紧急关闭屋门,狸儿才敢送了口气,轻叹道:“真是好运气,幸好有着开着屋门的地方,能暂时躲一躲。”
月清尘知道狸儿姐姐从来都是个谨慎的人,若不是有意外,她不会这般小心!
果然!屋门外立刻传来一声咚响,紧跟着又是两声不太大的闷响声,似乎什么东西接二连三的从天而降。
透过门缝,狸儿看到落下来的,竟然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僧人,身上趴着的,却是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子!
狸儿脸色顿时古怪起来,自己先前动用妖息,没引来宝刹城里那些好管闲事的和尚?难不成还撞破一个和尚破戒偷腥吗?
太难以置信了,这和尚年龄是不是太大了些?这两个女子……看起来会不会太小了些……还一男两女…….想到这,狸儿脸色也就越来越古怪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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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一刻钟,我们就可以到宝刹城了,”此时,园暮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对身旁的李奉先如是说道:“你看,那城门已经在缓缓开启了——宝刹城城门平时在清晨黎明就开启,今日直到此时才初开,明显是在欢迎我们啊!佛子殿下,看来还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李奉先明显心不在焉,对园圃主持的话只是嗯、嗯的应付着,脑袋却在时不时的往后转。
身后,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架马车里,同样醒过来的纳兰蔷薇还在照顾浑身不能动弹的徐安。
园圃主持却是一脸兴奋,眼珠咕噜咕噜的转个不停。
提前走漏风声?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老城主此刻开城门迎接,这可是先前好久都没有动过的礼仪啊,这个欢迎规模,基本已经等于曾经迎接南缘青龙王朝前来的特使了!
园暮心想道,看来自己的计划也要随之而改变了,如果在进城之后,只要让佛子展露一手筑基上士的惊天境界,自己似乎就可以什么都不用费心思去筹划怎么让佛子更加出名了——他可没忘李奉先不过也就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郎,年纪,这无疑就是最大的宣传资本!
不难想象,待李奉先等下展示自己的境界之后,就会有无数的人替李奉先的年纪而吃惊,那时候自然可以一传十十传百,自己只需要在那之后,告诉大家李奉先决定入宝刹寺修行,这就足够了!
园圃主持再度忍不住憨笑起来,这样的话,宝刹寺在未来几年之内的声望,必然在西度佛洲无人能挡!
……
徐安躺在马车里,可这马车没有车帘,所以园圃的奸笑被徐安尽收眼底。
“有美人在侧伺候你,你还老去看哪个丑和尚作甚!”白度凝成身形,仗着蔷薇看不到他,不停的对着蔷薇做起了鬼脸,不过此时此刻,他也没忘记恶心一下徐安。
徐安心底冷哼了一声,心语对白度道:“这和尚一定是又想到了什么歪点子,谁知到他下来又想怎么对付我!”
白度挠了挠头,随口道:“哦,还能有什么,不就是想着在入城那一刻,利用李奉先帮他自己赚尽民心而已嘛!”
徐安眼前一亮,他立刻就把园圃主持的打算猜了个七七八八,随即急促的问道:“白度,你有没有办法,让我暂时摆脱一下这无法动弹的状态?”
白度疑惑的看了眼徐安。
徐安与白度双目相对。
顿时,两人相识一笑,只是徐安突然的一笑,让一旁默默照顾着他的蔷薇,腾然红了脸,也不知道想到了哪里,竟一点也没看出徐安此刻笑得是多么奸诈!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这天,这地,这命
姓孟!
可以忘却前世今生的汤!
出现在这诡异阴森的幽冥之地的老太婆!
在徐安脑海之中,这位老太婆的身份不言而喻,那碗汤的作用自然也不言而喻。
徐安心中不由懊恼不已,这老太婆的身份他早就应该猜的出来,既然这个世界里有燃灯,有如来,又有地藏菩萨,那有一位常驻奈何桥,熬制孟婆汤的孟婆,当然也不会是不可能的事。
徐安虽然意识仍在,但浑身上下早已经失去了控制,仿佛被定身术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的保持着仰天张嘴的姿势,那青花陶瓷的大碗已经漂浮在徐安上空,凑近了嘴唇边缘,开始缓缓倾泻。
随着这碗沿的倾斜,那清淡如水,却显得十分粘稠的孟婆汤也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流向徐安的嘴内。
后悔是没有用的,徐安硬生生想聚起自己全身的内息真元,来撼动自己仿佛木桩一般的身体,却始终徒劳无功,直到那碗汤已经流进自己的口腔之中,徐安此刻所能控制的一部分身体,也只有那一双充满愤怒充满不甘心的眸子。
孟婆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等到那汤已经灌入徐安的口腔之内,应该已经开始顺着嗓子流过食道淌进五脏六腑之内时,这才得意洋洋的大声笑道:“天道有言,世间一切皆有定数,无论三界内外,无论五行灵气,天下万物生灵,命运使然,莫非你当着天下真的可以容你背道而驰,逆天而行!”
盯着徐安那双不甘心的眸子,孟婆也越发的享受,继续说道:“忘记吧,忘记吧…..回去完成你这一世的任务,如今天下污秽太多,不懂得敬天的人还是太多,你去把他们都找出来,去带领他们,然后好让我们集中打扫一下你们这些垃圾……”
“对了,顺便说一句,你那些朋友,拜你所赐,自然也会喝下这汤,忘记在这条路上所经历的那一切事情……
徐安哪有空去听着老太婆在嘟囔些什么,他刚刚明白了自己的前世今生,刚明白哥哥对自己的期望,他又怎么愿意忘却!于是,在那汤汁流到嗓子眼时,心中有着种种不甘的徐安耳边突然『荡』起一声爆喝,随即,自己一身内息真元突然在徐安的体内无端的爆破开,『荡』出一圈无形的气体,忽然之间,徐安发现自己虽然仍不能动态,但起码可以紧缩喉咙,不让那汤顺着嗓子流入内腑,那粘稠却清淡如水的孟婆汤便开始在自己的嘴巴中积攒起来,任凭这清淡如水的汤汁划过舌尖,徐安也没看去品味一下这个世界里的孟婆汤,是否如前世所说的那般奇妙无比。
孟婆说着说着,已经走到了徐安身边,似乎觉得这汤流淌的速度太过缓慢,便自己伸手接过那碗,亲自喂徐安喝了起来
“咦!”
待孟婆亲自喂徐安喝汤,这才发现奇怪之处,本该丧失一切身体控制力的徐安,却控制住了自己的桑尖,让那汤在嘴巴里积攒起来,虽然已经积攒了不少,但最终还是一滴孟婆汤,都没有喝下去。
“你们这些自诩圣贤的家伙,每一次都是这么麻烦…..圣贤,真是一群无法无天的狂徒!”孟婆蹙起眉头,想了一想,虽然不清楚徐安到底是怎么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还能控制住嗓子,但这些并不重要。孟婆将肘着的拐杖丢在地上,然后伸出手来,虽然颤颤巍巍,但却目标明确,没有丝毫停顿,朝徐安的喉结掐去。
徐安的双眼拼命的向下拉,死死盯着那只起满褶皱的枯手掐向自己的喉结,徐安清楚,如果等这只手掐住了自己的咽喉,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冰寒的仿佛不是人所发出的声音,突然在耳边震『荡』。
“那上贤又是什么!”
孟婆颤巍的手一下子静止不动,悬在徐安嗓子尖前不过几寸距离,而原本蹙起的眉头,此刻也皱得更紧。
听到这个声音,徐安的愤怒不甘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忘却眼前一切的喜悦,徐安这会儿才想到,之前那声爆喝,不也是正是他的声音!
“你们上贤,是这个天道,还是说也只不过这这天道所豢养的一条狗而已!”
孟婆一脸得意神『色』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几分凝重。
“好奇怪的感觉,似乎….似乎是有什么人在旁边?”
孟婆明显听不到徐安所能听到的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人的出现,在这里,她甚至没有看到之前徐安身上所爆发出来的一圈劲气。她只能看到徐安此刻一脸激动神『色』,再没有之前半点的悔恨不甘。
孟婆冷笑不止,随即讥笑道:“哼,你当此刻谁还能救得料你吗?”
说罢,那停下的手,再度动起来。
那只手最终还是成功的掐在了徐安的喉结之上,那突然出现的声音主人没有成功阻止这老太婆的手。
但徐安在喉结被掐住的一瞬间,还是成功的恢复了自由,得到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于是,在那一瞬间,甩头,附身,呕吐,一气呵成!
而那青花陶瓷大碗,此刻还悬浮在半空之中,不过,破了一个洞。
成功做到这一切的,正是那打破了这看起来牢不可破的陶瓷碗的正主,一条细长柳叶。
一抹淡淡的绿意,不但打破了那碗,也成功的打破了对徐安的束缚。
徐安趴在地上呕吐了半天,拼命的用手去抠着嗓子,不停的干呕,但还是感觉没有吐干净——因为徐安始终感觉,就算之前那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空不过转眼一个刹那的事情,但还是有几滴极为粘稠的汤汁,在喉结被掐、嗓子尖打开的那一瞬间,以一种无法想象的速度,涌进内腑。
“抱歉了徐安,老夫已经尽力了,看来也只能帮你紧缩嗓子,无法阻止那老太婆动手。”
听着这一股久违的声音,徐安虽然一直在咳嗽,但依旧满面春光,哪还有之前半点被欺负的样子。
“咳咳。白度,咳,哈哈,能见到你,咳咳,真好!”
徐安挣扎的笑了几声,便觉得一阵倦意袭来,顿时失去了意识,昏『迷』过去。
而被眼前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的孟婆,双目却死死盯在打破自己盛汤的陶瓷碗上,那一叶修长的柳叶。
……
……
那素衣女子终于叹完了那一口长气,也收起了因为那两个字而吐『露』的种种心神,然后从手中的花瓶之中,摘下一叶柳叶,随手抛了出去。
月清尘没有看那柳叶最终飘向了何处,她看清了那女子一举一动,随意一抬手,随意一挥,都充满了雍雅大方的优美感,但月清尘感觉到了一些不同,比如,在那女子在扔出柳叶那一瞬间,她浑身上下所散发的,却是一种常人所根本无法理解的……寂寞!而这种感觉,让她没有来的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在她的印象中,貌似这个天下能与眼前这位女子相比一颦一笑的,便只有自己那位永远冰冷着脸,久居深宫之内的娘亲。
月清尘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素衣女子扔出一叶柳叶,然后扶着身旁那个明显已经断气的僧人,又看着这个素衣女子摘下那顶斗笠,前进一步将斗笠戴在了身旁被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黑衣女子身上,听着她那温柔至极的声音,无比失神。
“戴着吧,你师傅的这顶斗笠,足以遮去你身上所有的妖气。你若是打算去东朝神洲找那个为老不尊的道士,那么带着一身妖气的你,只怕还走不到三十三重山峦,就已经成为他人手中亡魂了。”
说完,这素衣女子再次扭头将那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破烂僧袍的僧人扶正,伸出自己白玉无暇的玉手,帮助这位僧人合上了眼睛,然后惋惜得叹了口气,又柔声道:“好歹也是我释教最为显耀的人物,这个天下哪里会没有你一袭容身之地呢……地藏师兄……”
最后,她又瞄了一眼还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的黑衣女子,叹道:“你是叫狸儿吧,应该就是我这师兄在这一世上唯一的徒弟…其实贫尼还是建议你不要报仇的好,若是你不肯听,执意要去找那道士帮你师傅报仇,那就在去之前将你师傅火化了吧,不要让世人看见…这其中原因,你心中自然清楚,就不要让世人知道西度佛州最近几百年来唯一的圣僧,其实不过是一个妖人了……”
说完,便不等月清尘与那黑衣女子有何反应,便徒然消失,正如她不知如何到来一样,也根本不知如何便消失不见,似乎从未到来过。
直到这素衣女子消失,那名叫狸儿的黑衣女子这才反应过来,直接从地上崩了起来,想要发火,却无从宣泄。
而此时,大门之上异象再生。竟然有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仿佛会穿墙之术,在月清尘与狸儿的眼皮底下,生生从门闩处走了出来,随即直接趴在地上,不在动弹。
最终还是狸儿用脚踢了踢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孩,才发现他已经昏『迷』,等到将他翻过身,看清楚他的『摸』样,狸儿却觉得,这男孩似乎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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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看见,也不会有人看见。
因为注定了再也无法重见人间的某条大理石道路,此刻已经开始从头崩塌,那原本黑白相间的光滑大理石,此刻早已经碎裂成无数片。
至于道路上的人,自然都已经被岁月遗弃,回归他们原本的世界中去。
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其实在这条道路碎裂之前,有一位皱着拐杖的老太婆,与这片天地有过一番交流。
……
……
“哈哈哈哈,孟婆,你很失望吧?”
“呵呵,你难道不失望?”
“老子当然不失望,今后的路还长,他要走的路还很多,只要他知道什么才是天,什么才是命,那老子自然就不会失望!”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徐平,就算你散尽自己三魄七魂,这个天,这片地,也不是你能逆得聊的!”
“哼,老子的命,岂是你能说的算的!”
……
……
第一百九十二章 如此震撼的入城(中)
然而此刻徐安这突然的一笑,却乱了蔷薇的心思,让蔷薇本来好不容易才平稳下各奇怪想法的脑子更乱了。
“你……你怎么了?”
蔷薇脸颊微红,蹑声的问道。两人虽然一直跟徐安同乘一架马车,可一路之上,她从未开口于徐安说过一句话——当然这也有徐安全身瘫痪,只有眼珠能动根本不能说话的原因。
蔷薇现在这幅娇羞的摸样,到真是像极了澹台雪卿。徐安一时看得有些发呆,然而几乎是立刻,他就清楚的一时眼前这个人绝不是澹台雪卿。
徐安没有回答,蔷薇还以为他仍然不能说话,无奈的望着徐安,叹了口气。
似乎无论是李奉先还是甘地、泽亚,当离开那条路上分别出现在不同的地方,个性似乎也发生了一点点变化……他们也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全都忘记了之前发生过什么,甚至还忘记了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记忆的开始,还是从一行人到达圣僧寺庙门前之后,就出现了断层,而蔷薇,自然不例外。
徐安不忍再去看蔷薇,于是只能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白度身上,一门心思去思考接下来该破坏园圃大师的如意算盘。
“徐安,你现在的身体只要静养一段时间也能恢复,可如果你现在强行摆脱这无法动弹的状态,但这方法会让你余下静养的时间延长一倍啊,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白度从徐安先前的目光之中看到了那股狡黠的光芒,然后就立刻猜到徐安想做什么。但即便如此,白度还是不得不提醒一下徐安。
之后静养的时间需要再延长一倍?徐安心中默默想到,看来代价也不算很严重啊?不过就是恢复的时间变长了而已!
将目光放在马车外,与李奉先交头接耳相谈甚欢的园圃主持身上,徐安眯住眼,心中肯定的回答道:“嗯,没关系,等下进城,若是这老小子真要利用我们,我一定要让这小子哭都哭不出来!”
白度点点头:“嗯,老夫与你本身就是一体,只要你放弃对身体的控制,老夫可以暂时代替你操控身体,不过时间大概只有一刻钟时间,你要好好把握。”
“一刻钟时间?”徐安想了想,就明白了,自己的身体状态都是真正的无法动弹,让白度来代替自己操控身体也仅仅只是权宜之计,骗过自己的身体,强行保持一段正常的时间,所以这个时间当然不能长,而之后只能让身体的状态更加恶化。
“没关系,反正已经到了宝刹城,我与那和尚有言在先,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扔下我不管的!”
徐安心中对白度道:“看样子这和尚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到时候白度,你就取代**控我的身体,按我说的来做!哼哼,这和尚心术不正,不能让他太顺心了!”
……
……
“奉先,等下入城之后,按照贫僧如此说法来做,你还有什么意见没?”
园圃与李奉先在队伍的最前面,终于来到了城门前的护城河外围,静等宝刹城城门大开,然后自己等人入城接受欢迎仪式。
李奉先仍然心不在焉,似乎没听到园圃主持的话一样,指着眼下在这高大的城墙前,似乎有些多余的护城河问道:“这条小河看来并不怎么深,似乎是人工造成,这么多此一举的挖环城这条小河有什么用啊?”
园圃大师尴尬的笑了笑,随即解释道:“额,这就不知道了,无论是这条护城河,还是作为宝刹城标志性的这高耸城墙,存在历史都可以追述到千百年前,青龙王朝那位举世无双的帝王身上,当年他率铁骑征服西度佛洲之后,偏要求我无数西度子民,建造了这高耸的城墙,挖了这条环城的小河。”
李奉先哦了一声,不在言语。前方的大门已经在缓缓开启,从缓缓开启的大门内,一些欢呼之声也传了出来。
“看来城内欢迎佛子到来的民众很热情啊?”园圃主持还是有些不死心,可偏偏李奉先总是不理睬自己,这到让园圃主持有些为难。对于自己的计划,他已经婉转的转告给李奉先,希望李奉先能够在入城之后,亮相于城内居民面前,然后随便露一手证明自己已经成为筑基上士境界的大修行者。可偏偏李奉先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就是在装傻充愣。
现在城门马上就要打开,下一刻大家就要进城,李奉先等得起,园圃主持可真等不起了,因为他接下来一连串的举动,都取决于李奉先接下来的表现!
“佛子殿下……”园圃思量了半天,再度开口,可才一开口,就被李奉先打断。
“我知道你想什么。”李奉先眼神冰凉,从疯癫状态恢复正常之后,他比原先还要冷漠了几分,“我不是不想按照你说的做,而是我现在无法展现大修行者的境界。”
园圃主持脸色一僵,不解道:“什么?”
李奉先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之前强行收势,引动了天地灵气的反噬,此刻,我能说话,能走动,已经殊为不易,想要让我展现大修行者的境界,起码现在不可能。”
园圃主持一愣,原来是这个原因,他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李奉先笑了笑,继续道:“不用看了,他无法动弹,也就是因为他逆行体内内息真元,强行倒施身外天地灵气,引起体内身外双重反噬的下场。想要恢复正常,没个十天半个月的静养,绝不可能。而我,大概只要三天,就可以恢复正常。”
园圃主持看着一脸傲然的李奉先,忽然噗嗤一笑。
李奉先顿时奇怪,自己如今几乎等于一个普通人,对园圃主持来说毫无作用,怎么他还笑得出来?
“你错了!”园圃主持笑完,第一句话就是你错了。
我错了!
李奉先猛然蹙眉。
“是的,你错了,我亲爱的佛子殿下,”园圃主持心情极其愉快,他翻身下马,走到李奉先乘坐的马头前,看着前方已经渐渐完全打开的城门,微笑道:“你看,你始终忘记了,展现自己大修行者境界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你如我释教诸多步入筑基上士境界的高僧一样,引动天地灵气,以佛陀幻象临世这等意象来说明自己的修为境界,你不要忘记了,早在先前,你与徐安斗法之际,那临时的佛陀幻象,早已经弥留天际,宝刹城之中高手奇多,他们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城外不远之处,有两位大修行者在争斗呢?”
李奉先面无表情,翻身下马,站在园暮主持身边,平静道:“那么……”
“那么就是说只要你保持你现在这份高傲,这份桀骜不驯,这份藐视天地的傲骨豪气,就可以了!”园暮大师非常开心,他甚至做出了一个绝对不符合他身份的动作,他抱了抱身旁的李奉先,亲昵的在李奉先耳边迅速的说道:“你到时候只要告诉宝刹城的子民,北边,阳山之上的妖孽祸乱已经被你解决,带领他们的两个头目,裴思熊相、裴仑熊相兄弟二妖皆为你所杀,大家不信可以亲自去阳山一看!只要到时候我在率人再去你们曾经杀死他们地方,带回他们的尸首,那么你的声望,只会更高!”
“要比你去幻化佛陀幻象临世,效果还要好上一万倍!”园暮大师说道最后,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李奉先却是一脸阴晴不定,许久,他疑惑道:“可那是……徐安杀的,那时候的我,无论是裴仑熊相,还是裴思熊相都可以轻松的秒杀我。”
“哈哈,没关系。”园圃主持微笑佛然,轻松道:“你只要保持你的高傲,保持你的这份气势,站在大家面前,那些谎话,自然由我来说。”
李奉先抿着嘴,不说话。园圃主持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道:“你只要三天,就能恢复大修行者的境界。可徐安,他需要三十天。”
李奉先沉默不语,翻身上马,眼前,大门已经彻底敞开,护城河前,那宽阔的石桥似乎都在微微震动。
园暮主持一愣,续而大笑,翻身上马,大呼一口气,豪情万丈道:“走,进城!”
一行人浩浩荡荡,迎着微斜的烈日,踏着阳光,缓缓前行。
前方,那敞开的两扇满是铁斑的大门内,繁花似锦。
李奉先与园暮并列骑马走在最前,身后一行人围在马车四周,步入铁门之内。
一片短暂的阴影,阳光再度肆虐的普照大地!
入眼的,是被两排侍卫整整齐齐腾空的一条笔直大道,直通前方,竟然一眼望不到头!
而主道两旁,挤满了宝刹城的平民,一看到园暮一行人走出城墙,也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看,园暮主持带着佛子回来了!是佛子啊!”
一瞬间!
原本安静的宝刹城西门,就忽如其来的欢呼之声淹没,热情高涨,就连那烈日,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园暮大师骑在马背上,仰起头,微微迷上眼睛,享受着两旁几乎震破耳膜的山呼之声。
李奉先已经彻底愣住了,他一个普普通通长年隐居世外村落的小屁孩,何时见过眼前这种繁华!
不知不觉,李奉先紧握的缰绳,脱离了手掌,都没有察觉。
马车之中,外面沸腾的欢呼,那几乎可以震破耳膜的尖叫声,没有丝毫减少。
蔷薇脸色苍白,仿佛被下傻了,小嘴微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知何时,徐安已经坐了起来,走出了马车。
第一百五十四章 醒来
转眼,已经过去三日。
最终,狸儿还是认出了那个突然出现的男孩是谁,最终没有把这个男孩扔到门外去。
而门外,那些早早出来,但仍然失去意识的东西城门侍卫,也就这样在寺庙门外熟睡了两天。
圣僧寺庙从外面看起来十分破旧,斑驳的寺庙石墙枯黄无比,除去那些躲在墙角阴凉地的青苔杂草,甚至许多处破开的墙缝之中,还有厚厚如白纱一般的蜘蛛网存在,单凭看这些,任谁也不会怀疑这座寺庙之内也应该与外面是同样的破旧。
恰恰相反。
圣僧寺庙绝对称得上是一处败絮其外,金玉其中之地。
自打进了那扇破旧的的大门开始,便再没有一屡灰尘出现,洁净的白『色』石板路直通前殿大堂,前院内,甚至还栽种了两排青松,虽然不是很高大,但枝繁叶茂,整整齐齐的将前院分成了三条大路。
前院,前殿,中间有中楼阁,然后过一座架桥,便到了大殿,圣僧寺庙的大殿很奇怪,不管白日黑夜,一直紧闭大门,从不打开,里面木鱼诵经之声,之后,便是一片空地。而每过一殿,便在殿宇两侧有两扇侧门,而在这侧门内外,靠近寺庙墙壁的一侧,是几间整齐的厢房,这几日月清尘等人便就是住在这里。
从外面看,谁能想到这破旧的寺庙里面是这么独具匠心,而其中一尘不染,梵香暗涌,不得不让人感叹,这圣僧寺庙内外的差距,实乃天壤之别。
月清尘自三日前进到这座寺庙内,就一直在感慨这件事情,当然,这座圣僧寺庙除了内外不一之外,还有一处诡异之事。
这偌大的一座寺庙,竟然看不见一个打杂之人。
月清尘在这三日,将圣僧寺庙前后转了一遍,从前大门开始,过前殿,大殿,后殿,就没发现一个人影。除了大殿之内的木鱼声,与钟楼阁的暮鼓钟声每日不绝于耳,那淡淡梵香从未停止过以外,这里就没有一点有人气的地方。没有杂仆劳役,也就没人打扫这偌大的寺庙,但偏偏这里也就没有一片落叶,没有一屡尘埃。
当然,大殿和后院月清尘没有进去,因为大殿与后院是那个叫狸儿的黑衣女子严谨她进入的地方。月清尘也就没有进去,但是她足可以肯定,那大殿之内与后院,也绝不会有人——因为不会有人待在那里面三日不吃不喝也不出来。
“月妹子,月妹子!”
当月清尘正在大殿之前,带着几分期待向那紧闭的大门打量时,几声呼喊,从前殿传来。
经过三日的短暂相处,加上两个人同是女孩,月清尘很快就与自幼在这座寺庙长大的狸儿姑娘成为了无话不谈的亲密闺友,相互以姐妹称呼。
“哦,哦,来啦,狸儿姐。”
应了一声,月清尘便准备从一旁的侧门饶到前殿去,只是过了侧门之后,在靠着寺庙墙壁的那其中一间厢房内,突然传来几声咳嗽声。
月清尘皱了下眉头,她知道,那间厢房之内,住的正是三日前突然出现在大门内的那个男孩。
一想起三日前,月清尘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她当然忘不了那位僧人摘掉斗笠之后的可怕面容,也不可能忘记那位来无影去无踪的素衣女子看起来是何等的容雅大方,高贵而不可侵犯。相较之下,最后出现的这个男孩也就太普通了一些。
月清尘发誓,她其实只是打算进去看一眼这个男孩到底怎么样了而已,顺便可以去告诉狸儿姐。
可令月清尘没想到的,在她打开这厢房屋门的一瞬间,所迎接她的却是一只强有力的手掌,狠狠的掐在了她的脖子上。
幸好,这只手的主人刚刚醒来,似乎身体状态还没有回复,所以虽然手臂上青筋暴涨,但实际上也没有太大的劲。
但即便如此,月清尘依然还是觉得喘不过气来。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位在深宫大宅之内受万众宠爱的掌上明珠,出来之后一路的所见所闻,早也已经磨去了她一身的傲气,她也尝试过修行以增强体质,但无论如今的她比原先强大多少,此刻也无法挣脱开这只手。她想喊救命,但从嘴巴里发出的,却只是几声支支吾吾。
从没有一刻,月清尘感觉死亡距离自己这么近,她清醒的感觉到,那只手还在不断的用力加劲。
本殿不要死!
本殿不能死!
本殿还没见到庆儿!
对!本殿还没有去告诉庆儿我错了,庆儿肯定到现在还在担心我!
月清尘不知从哪涌上一股力量,竟然在最后时刻,摆脱了那只锁喉的手,猛烈咳嗽了几声,便昏『迷』过去。而之后,她当然不记得了,不过,她在最后昏『迷』的时候,还是听见了对她来说几近天籁的声音。
“清尘妹妹?你怎么…死小子!你怎么敢这样!”
……
……
徐安觉得自己很倒霉。
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很多很多事情!!!
只是依稀记得,自己在一片充满暴力杀戮的地方,肆意杀伐。并非他想杀,而是他不杀人,人便杀他。
又是反手一刀砍死了一个人,徐安顿时觉得头仿佛裂开了一般的疼痛。
生不如死。
勉强睁眼,却又看见一个人拿刀朝自己走来,但剧烈的头疼让他痛不欲生,他已经看不见那个缓缓朝自己走来的人是个什么『摸』样。
他不想再杀人了,杀的人越多,他就越头通!
所以,徐安看着那一抹白光划过,感受着脖颈旁呼啸的那一股劲风,余光也能看见一双手臂急速的挥下!
嘣!
咚……
徐安一个翻滚,就从床上滚了下来。
猛烈的咳嗽了两声,徐安缓缓睁开眼,才意识到,自己之前似乎只是做梦。但头痛的感觉依然存在。
一些记忆也陆陆续续的涌进脑海之中。
嗯……似乎有一个老太婆非『逼』着自己喝一碗自己不愿意喝的汤…后来…似乎是有人帮了自己….是谁帮了自己?柳叶….好像是一条修长的柳叶救了自己….笑话,柳叶怎么能救自己……自己是不是睡糊涂了?
徐安使劲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这会虽然头疼有所缓解,但依旧昏昏沉沉。
吱……
门响声在这一刻便极为刺耳!
几乎是潜意识的行为,似乎仅仅只是因为在梦境中有太多次相同的经历,徐安瞬间翻身便从地上起来,一个箭步,便在那屋门打开的一瞬间,伸手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手臂之上青筋暴起,但徐安仍然觉得自己实在太过虚弱,因为那人明显还能挣扎,自己奋力一击,竟然没能一击得手,所以,徐安不得不再加劲,甚至另一只手也已经紧握。
就在准备挥拳的一瞬间,突然脑海之中传来一声喝止。
“徐安,住手!”
徐安虽然有些神志不清,但这声音他还能分辨的出来,是白度!
那紧握的一拳没有挥下,甚至掐住打开屋门那人如同铁钳的手有一丝松动,但恰恰好,那人不知如何,挣扎的力道徒然加剧,也趁着徐安这一丝破绽,挣脱了他的控制。
徐安没有追击,而是用力的晃了晃头,茫然四顾,这才看到了那个极为眼熟的暗红『色』铠甲,也看见了那个英俊的熟络面孔。
白度….
“清尘妹妹,你怎么!”
屋门外,先是传来一声惊呼,紧跟着,便是一声怒吼。
“死小子,你怎么敢这样!”
徐安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便感觉自己被人一脚踹回到床边去。
来回翻滚了几下,徐安停在床沿,顺势缩成一团,死死盯着白度,脑海之中一片空白,但嘴边却在一直呓语着两个字:柳叶,柳叶……
“徐安你怎么变成这样了?”白度感觉到徐安醒来,却发现徐安刚刚醒来,便带着一身戾气,他不知道徐安在那条路上究竟发生些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他那么快便让徐安出来,但他知道,徐安现在这样必然在那条路上处境极不一般。
看到徐安最后缩成一团,似乎极为害怕的『摸』样,白度轻咬嘴唇,似乎在努力将柳叶与眼前的一切联系起来。
沉思中的白度,也没有注意到那个怒气十足的黑衣女子,闯进门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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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僧寺庙百丈之外,那些闲散游僧已经聚集了三日之久。
虽然也有不少人不愿再等,也不敢去寺庙前一探究竟,而之后那寺庙门前突然从天而降了一群人,看衣着打扮也正是宝刹城城门侍卫。这之后,也更是令人心惶惶。
圣僧寺庙千百年流传下来的规矩,不许闲人进寺。
放置如今的现在,也没人敢破。
没走的人自然也就是拥护园圃和尚的人,园圃和尚没有走,自然以园圃和尚为首的大多数人,也没有走。
不过,他们也按耐不住了。
终于,在第三日接近午时的时候,有人在此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园圃大师,我们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啊,圣僧寺庙若是始终不肯开门,也不向外公布园清圣僧的死亡,那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第一百九十三章 如此震撼的入城(下)
民声鼎沸!
欢呼之声一浪高过一浪!
此时,宝刹城城门声势已经达至最高!
不知何时,这进城的队伍停下了前进的脚步,静静的伫立在原地,享受着四下无数民众所贡献的满足与成就!
如果说真的有极乐净土之地,想必那成佛的愉悦,也就是这般吧?
这个明明断了一只胳膊,带着半边铁制面具的和尚眯起的眼睛越来越明亮,也是时候了。
“阿弥陀佛……”
园暮依旧将手笔直伸开,嘴唇轻动,微微张颌之际,一声佛号脱口而出。
声音不大,在那如浪的欢呼声甚至没有让这声佛号传递距离自己最近的、在两旁维护秩序的侍卫们耳中。
可偏偏,园暮主持这微样轻眯,伸直双手彷佛拥抱天空的举动,却感动了所有瞩目此处的民众。
欢呼之声开始渐渐换成佛号,起先不过是一两个人在喊,逐渐开始发展成十几个人、几十个人…….而不过片刻,西城门就只剩下一个声音:——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
园暮主持十分满意这一次的效果,如今看来,这个效果明显要比从前他所计划要好上无数倍!园暮知道,马上,自己等人,就会成为一批记入经书之中的典故!而且那时候,自己就是这座城池真正的大师!
园圃主持收回手,尽量做到运气平稳,可受到四下侦破耳膜的欢呼,感受到这无比热火的崇拜之后,他怎么可能真的平静如水!
园圃主持似乎有话要说。
那些已经疯狂的民众终于学会安静,一个个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只为了能听清城门之下,最前面那匹骏马身上做着的那个僧人,想要说些什么。
热情高涨的民众渐渐沉默,不再欢呼,这让一直拼命挡在最前面不让有宵小之徒趁机做出伤害这一行人之事的侍卫不禁送了口气,压力小了许多——不,压力一点都没有消失,民众虽然渐渐沉默,但他们为了能更加听清园暮主持接下来的话,失去了理智一般纷纷向前拥挤。
这下更苦了那些原本只是起守卫作用的侍卫们,现在的他们甚至不得不充当起人墙,勉勉强强挡住纷涌前挤的民众,这两行侍卫就像是大海之上漂流的两根稻草,虽然暂时还漂浮在海面上,可谁都知道,只要一次小小的水浪,就能把这两根稻草打入水底万丈深渊。
“你准备好了吗,佛子殿下!”园暮不动声色,却是先秘音传入身边李奉先耳中。
这声问候,到如同晴天霹雳,直接劈醒了呆坐的李奉先。
……
你,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什么?
站出来,展现你佛子的风范,然后享受大家对你的崇拜与敬爱!
可……我并不向往这些啊……我追求强大的力量,归根结底,也只是因为……那个女子啊?
哈哈,哈哈哈,那若是,她死了呢?
她…..
她…..
……
…….
李奉先却没有感受园圃大师所感受到的这份美好,他居然打起了寒颤!似乎……似乎有一幕无法回忆的记忆画面,与眼前这情景何其相似,可无论是那幅画面还是那片记忆,李奉先根本不愿去触碰,没有为什么!
李奉先心神隐隐有失守之灾!
园圃主持无意之中挑了下眉头,李奉先的表现让他感觉到奇怪,可没道理他会临阵退缩的啊?
但是防止万一,园圃主持还是决定徐徐图之安全为上,所以他转过头,在这宝刹城西门前,当着这几乎聚集了半数宝刹城子民的面前,光明正大的开口,轻声讲了一句。
“我们,已经回家了。”
家?
家!
一时间,似乎触动了某些人的心弦!
什么是家?
是西度佛洲,还是宝刹城?亦或者是某条街,某个庭院、某个屋子?
是的,这里,我们脚下的土地,就是我们的家!
这就是佛陀赐予我们最幸福的极乐生活!
无忧且无虑!
民众之中,骚乱拥挤已经停止,甚至有哭声从其中传出,是开心的哭声,是幸福的哭声……
园暮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可这张平静的脸皮之下,却已经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他终于发现,李奉先并非是之前的场面而吓破了胆,颤抖着身体如同一只最虚弱猫,任谁都可以欺凌。
这……只可怎么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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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圃主持心急如焚之下,自然是没有看见身后马车之中钻出一个人来,笔直的站在马车上,面向大家,居高临下。
……
“园圃这和尚实力一般,可偏偏这一手蛊惑人心的手段真是高明啊,我听闻宝刹寺有一个出身卑微的和尚,偏偏选修了不动禅,难不成,那个和尚就是你吗?否则,你这一口舌灿如莲的本领,到底从何而来?”一个年轻男子,孤零零的站在一处偏僻的小胡同口儿,望着远处早已经被黑压压的人群遮住一切视野的前方,一番自言自语之后,拾起手中水袋,咕咚咕咚就是几口灌下。
“嘿嘿,佛子?园圃你真的能带回来园清圣僧所指定的佛子吗?”
年轻人脸色突然一冷,突兀道:“佛屠。”
一个浓眉大眼的高壮和尚凭空出现一般,在一阵气浪波动之后,从年轻人身后一点一点的走了出来,双手合十,虔诚的弯下腰,匍匐在年轻人脚边。
“佛屠在,一切谨遵小城主指示。”
年轻人看也没看那脚下的这个壮汉,一直盯着那黑压压的人群背景,仿佛能透过这成堆的人群,看到此刻就静立在城门之下的那一行人身上,忽然邪魅一笑,先前的寒冷顿时散去。
“今日之后,你宝刹寺主持的位置算是彻底坐稳了,再不会有人质疑你的能力了,所以我当然不能让你死,否则,我们赤炎城柯兰寺的新晋主持藏锋大师岂不是太寂寞了一些?”
“呵呵,南缘的事,毕竟也只是南缘的事,我西度佛洲的事才是自己的事!”
“那么……我又不能白来一场。”
“所以,死的人也就只能是……”
年轻人嘀咕了一番之后,抬起一只手,指明了一个方向,“那就是他了,若是佛子真的一心一意留在宝刹寺,那也太难为我们臧峰大师了,我佛不是说过的,竞争是需要公平的。”
一直匍匐在年轻人脚边一动不动的浓眉和尚在听完最后这句话之后,终于其身,转身离开,他甚至没问那被围观民众挡住了手指指向究竟指的是谁,便一言不发的再度消失不见,犹如他初次出现。
那手指指的是谁,死的又是谁,年轻人知道,这个叫佛屠的浓眉和尚一定也知道。
……
……
“那家伙走了!”一直如同身临大敌的李庆儿终于松了口气,他一直死死的盯着对面人群之后的那个古怪青年,同样搁在中间这无数的民众根本形同虚设。
“走了?”张木子显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李庆儿突然又叫了起来:“原来这家伙是来杀人的!我想想我想想!”
“对了,一定是赤炎城那边来的人!”李庆儿猛的一拍大腿,激动的揪起张木子就是一脸吐沫星子:“是了是了,敢在堂堂几千年历史积累的宝刹寺杀人,也来也只有有着同样历史的赤炎城敢如此做了!”
“张木子,你在这等我!”李庆儿瞄着瞄着,突然愣住了,松开了张木子,往前走,往人群中走。
“不行…他怎么会有那个东西,难道说他跟倾心有关系!那么,哦真该死!!!”
“庆哥?庆哥你怎么了?”张木子反应过来连忙想跟上,可李庆儿走出两步就像是个耗子一样,东钻西钻,张木子立刻就没了踪迹!
“正是干什么啊!”张木子凭着感觉,追到了一半还是把李庆儿追丢了。可当他抬起头,他发现自己就在一户人家院子门前,可张木子知道,这里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是哪里!
正当他准备离去的时候,小院子内却突然传来一个娇媚的声音!
“园暮大师哟,你再不醒醒的话……人家可就都要被这群坏蛋带走咯!”
这声音,何等耳熟!
张木子脑海之中立刻就浮现了一个风华卓越的身姿来,那高挺的双峰,那纤细的双腿,那盈盈一握的小蛮腰。
不知为何,张木子突然觉得一股邪火,根本不受控制的燃烧起来,越燃越旺!
==========================================
此刻,山呼之声再度响起。
一口同声。
“佛子!”
“佛子!”
……
人们都等不及了要见一见传说之中的佛子了!
听着耳边山呼佛子的声音,园暮知道自己看来必须做点什么了,李奉先不能在这个样子了!
可还没等园暮主持想出什么办法!
徐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声音洪亮,竟是压过了这无数民众的山呼之声!
“这佛子之称,我一个年轻后备,实在愧不敢当!”
园暮赫然回首!
徐安趾高气昂的站在马车之上,傲气凌然,居高临下之势仿佛君临天下!
刹那!
半空之中!
再度出现一尊怒目金刚佛陀幻象,手持一把前宽后窄的大砍刀!
马车之下!
一股无坚不摧的浑浊白气冲天而起,顷刻之间,徐安四周白雾缭绕!
……
……
不远之处,那座高耸入云的佛塔顶端,悠悠然传出一个若隐若现的声音。
“这好震撼的佛子进城啊,臭和尚,你们宝刹寺看来要大难临头啦!!”
第一百五十五章 突然出现的人
园圃大师此刻早已经没了三日之前的镇定,原本按照他的想法,这圣僧寺庙自古便超脱世俗,也算得上释教一处无人亵渎的圣地。且不说那散发出强大的妖息的妖魔是否健在,但起码当代园清圣僧的死亡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原本指望圣僧寺庙那些传闻之中的长老会因为这等妖魔来袭的突发事件迅速选定下一任的圣僧,哪怕仅仅是『露』个面,也可以让他长足面子,大大提高他的名气,那么他也不虚此行。
别人不知道北妖这一次究竟来的是谁,但园圃和尚当然知道,因为他被毁去的半边容颜,已经断掉的一条胳膊,不正是拜北妖魔洲裴思熊相所赐!园圃和尚心中其实早已经肯定,这股妖息,只怕与裴思或者是它那位名叫裴伦的兄长脱不了关系。而且,以当代圣僧园清的修为,绝对不会畏惧这两位“相”级妖兽。
虽然最后事情的发展与其心中所想有所出入,但这无疑让园圃和尚认定,这正是佛陀对其丧失胳膊的补偿,这下一代圣僧,只怕跟自己多少都会有些关系!
不能怪园圃和尚想得这么完美,因为在西度释教的历史上,确实有过这种先例。恰恰好,当代圣僧园清,当初接过圣僧寺庙主持禅杖的事迹,也正跟现在大同小异。当年,北妖一位大魔头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西度佛州,丧心病狂,大杀四方,也正是上一代圣僧寺庙的方丈嵩真,拼死将其诛杀,自己在临终之前,将圣僧禅杖交付给园清大师,亲授园清圣僧之称。
当代圣僧过世,无论如何,圣僧寺庙都会出来给予世人一个交代。
可此时已经过去三日,圣僧寺庙不但从未开过寺门,甚至从三日前,还突然出现一二百人,园圃和尚当然认识那些人,正是宝刹城东西门侍卫。这些侍卫自打三日前突然出现,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一个人清醒。这些事情,渐渐的让园圃和尚心中也极为忐忑不安,他甚至猜想到,说不定之前圣僧与那妖魔大战,其实是输了,而之后的种种平静,只是因为那妖魔也受了重伤,无法掀起什么大浪,所以潜伏在圣僧寺庙之内。否则,为什么圣僧寺庙一反常态,就连当代圣僧圆寂这么大的事情,也隐藏起来闭门不出?
其实园圃心中也没有底,他心里清楚,这人此刻所问的话,其实也是在替其余众人询问自己。经过了阳山山脚小镇的那次经历,断了一条胳膊的园圃已经没有最初那般轻拂,起码,在这里,没任何一个人能看出园圃和尚心中的忐忑。
“不要着急,我们要做的还是等那些侍卫醒来。”园圃和尚沉思了片刻,如是说道。
可这个说法已经不足以再让其余的人信服,三日之前园圃和尚便是这么说,那些留下来的人也是如此照做。可时间已经过了三日,圣僧寺庙一如既往的平静,那些突兀出现的侍卫也一直沉睡不醒,大家怎么还稳得住?
“园圃大师,大伙知晓您如今已经贵为宝刹寺主持,不过您也不能让大家一直在这里等待吧。”其中又有一人站了出来,语气还算敬重:“大师,那妖息出现在圣僧寺庙本就是非比寻常的事情,大伙聚集至此,无非是期待是否有幸能得园清圣僧指点,或者是否有机缘见到传闻之中的那条通天之路。但自此已经过去三日,我们竟然连圣僧寺庙百丈范围都不曾踏进一步,大师,这是否不妥?”
园圃大师瞄了一眼说话的这人,他认得此人,此人正是宝刹城在某个村落的俗家弟子,此人话音刚落,立刻便有人呼应起来,顿时,一直安静的众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躁动,甚至还有人语气刻薄,暗中嘲讽园圃和尚当了主持之后比从前还要胆小,是不是前些日子在那山脚小镇中丢了胳膊,也丢了自己的大无畏佛心。
园圃大师心中怒火横生,他当然知道这些人心中在想什么,无非也是因为自己不敢前去一探究竟,所以想让最为德高望重的自己打头阵。心中冷笑一声,园圃和尚表面仍然是一副高深莫测的平静面容,淡淡说道:“你们若是着急,或者可以离去做自己事情完成自己的修行,又或者,可以自行前去圣僧寺庙一探究竟,老衲何曾阻止过你们?”
一席话,便将众人说的哑口无言。谁能想到,西度佛洲最大的两座寺庙之一宝刹寺的主持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要知道,自古以来,宝刹寺主持一直都是西度释教的领袖式人物,不管何事,只要宝刹寺主持在场,都是以领头人的方式行事做人。
气氛一时尴尬,园圃和尚心中的冷笑已经般到了脸上,顿了一顿,摆足了架势,环视了一圈,这才往前走了一步,正准备说话。
嘭!!!
一声闷响,一个人影凭空出现在眼前,恰好就撞在园圃身上!
这园圃本来就少一只胳膊,这突然撞住自己的人又是个身材高大的魁梧少年,一时难以把握平衡,顺势栽倒在地上,也正好给了突然出现的那少年当了一把肉垫。
“哎呦!!”
摔一下到也无妨,可无奈压在身上的少年块头太大,园圃被压在身下也只有惨叫的份。
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而一直待在园圃和尚身边那个叫悟缘的小沙弥这才赶紧动身,费力推开那个魁梧少年,将自己的师傅拉了起来。
“这是哪个混蛋,哎呦!!!”园圃大师不禁恼羞成怒,被搀扶起身后『揉』了『揉』被压得生疼的胸口,怒叫道。
“师傅,师傅,这是在外面,不要动怒,要注意形象……”眼看自己的师傅就要破口大骂,搀扶着他的弟子悟缘立刻凑到其耳边,小声急促道,园圃和尚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脏话收回肚子里去。
可是,这少年是谁?众人把这少年翻过身来,谁知这突然出现的少年居然一直紧闭双眼,似乎昏死过去,面容陌生,一圈人,也没人认识这少年是谁。
可是园圃大师好不容易才压制下去自己的怒火,却在看清这少年面容之后,再度巨变。一直以来高深莫测,看起来德高望重的园圃大师,此刻狰狞毕现,一副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这少年的『摸』样。
这一次,任凭悟缘怎么拉拽,怎么小声耳语劝说,都没能阻止的住园圃和尚。
园圃和尚一个箭步,便站在那昏『迷』的少年面前,半蹲在地上,用唯一那只完好无缺的手一把揪住少年的衣领,那一张老脸扭曲得已经不成样子,牙齿咯吱的在打磨,一副要吃人的『摸』样。嘴角不停的在抽搐,几次虚长开嘴,都没能发出声音来!
这可吓坏了其余人,园圃大师这究竟是怎么了?
“你,你,你你你!!!!”
园圃和尚咬牙切齿,此刻哪里还有一丝的大师风范,活脱脱就是像是抓住了自己杀父夺妻之人的大俗人一个,唯一健在的那只手,也不停的在颤抖。
“就是……”话还未完,便又是一声“嘭”!
又是一个身子,带着一股强大惯『性』直接撞在园圃大师的背上,这一次,可是撞了个结结实实,就连四周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的众人,都忍不住捏了把汗,在心中暗自庆幸。
这下,可算是把正在愤怒当中的园圃和尚直接撞晕了过去。才风光了没多久的园圃大师好不容易摆脱了前日在山脚小镇的阴影,来圣僧寺庙企图浑水『摸』鱼的他,只来得及最后喊出“李、奉、先”几个字,就结束了他这次出行的旅程。
这一撞把一直待在园圃身边的悟缘都看得是心有余悸,那可是个女孩啊,居然能如此蛮横的撞在师傅的背上,这…….这得有多大的仇?
悟缘试探了下自己师傅的口鼻,松了口气,没什么大碍,不过看样子没个四五个时辰是醒不过来了。
园圃大师被直接撞昏过去,场面算是没了主心骨,又开始纷纷吵闹起来。说也奇怪,这群人到对那突然出现的一男一女没一点好奇,不过只有悟缘例外,因为他师傅园圃最后喊出的那几个字终于让他想了起来。李奉先,不正是前些日子在阳山山脚小镇,师傅点名说要带回寺庙内的人吗?
悟缘有些不确定,又朝那女孩望了一眼,这才确定,因为他认出来了,这个女孩,就是那个全名叫纳兰蔷薇的姑娘。
悟缘刚想明白,这才一抬头,又吓了一跳。原来,其他那些人此刻目光全聚在了他的身上。
好歹悟缘也在师傅园圃身边待了许久的人,悟缘稍一想就明白了。现在留在这里的都是以师傅园圃大师为首留下的人,师傅既然已经昏过去,那下来自然要看自己这个师傅身边最亲近的人的意思了。
又是之前最先说话的那位俗家弟子,此刻看着悟缘,率先开口问道:“这会不会就是圣僧寺庙对我等的回答?除了圣僧寺庙,谁会有这么大的神通,能让人突兀出现在这里……”
原来,他们之前所议论的,是这个!
园圃和尚已经昏『迷』,悟缘没有他师傅那么大的影响力,所以这人的态度,较之之前也强硬了几分,微微迁移了一步,朗声问道:“那么圣僧寺庙的意思,究竟是什么?这两个人,又究竟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第一百九十四章 光明正大的入世(上)
那高耸入云霄的塔尖内,是这座佛塔的最高一层,偏偏里面空空如野,什么都没有,而且四面皆有一个透风的窗口,冷风呼呼的往里面灌,偏偏里面的两个人却毫无感觉。
这开口说话的是一个邋里邋遢的道士,若不去看那张宛若稚童一般白嫩的脸,只听其声音看起体型,任谁都会以为这就是一个整日游手好闲在大街上摆摊算命的骗子道士一枚。[www..com]
他站在窗口,顶着迎面呼啸的冷风,向下瞭望,方向正是徐安一行人进城的宝刹城西门。
此时,正值那怒目金刚佛陀幻象刚刚拧出手中大砍刀,这道士扭过头,对身后那个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老头嚷嚷起来:“别他***给道爷我装哑巴,道爷千里迢迢的来你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不是看你这个光头怎么坐在这舍利塔上装聋作业自诩智慧无双的装b摸样的!!”
“多年未见,道兄还是这么粗俗不堪啊。”回话的是静坐在这层佛塔正中心蒲团之上的中年男子,披头散发,手持念珠,时刻不停的在转动。
“切,道爷我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想说什么说什么,想骂什么骂什么!”这满头污言秽语偏生长得一娃娃脸的道士一耸肩,离开那透风的口,在这一层转起圈圈,研究起塔壁之上的壁画文字来,边走便道:“啧啧,道爷我号称地仙之祖,人送镇元子之号,不敢说跟三十三重天外山的最高峰上面那几个怎么也不肯死的老家伙相比,但做到未卜先知还是没什么难度的?”
“地仙之祖?道兄太客气了,自古以来逼得三清亲自出手天下能有几人耳?更何况,三百年前,道兄不过一介散仙而已……如今道兄可以出现在我眼前,想必那幽禁了道兄三百年的白昼山应该已经不复存在了吧?”
这道士猛然咳嗽了两声,然后赶紧挺直腰板下意识的就伸手向腰间的红葫芦摸去,才伸到一半猛然一震,然后不着痕迹的划过腰间,抡了一圈胳膊,故作轻松道:“看见没,道爷这老胳膊老腿的,仍然比那些年轻娃娃还要强壮,文殊死和尚,速速去给道爷送来十个八个的黄花大闺女,道爷我照样当场给你表演一下我道家不二绝学阴阳双修之术,也让你来比较比较,到底是你释教无上欢喜禅牛.逼,还是我道家不二绝学的阴阳双修术厉害!”
“但凡能渡天下人修得正果,无论是阴阳双修还是我无上欢喜禅,皆是最厉害的,哪里有什么可比性。”这法号文殊的中年男子始终闭目而言,面露微笑。
邋遢道士撇撇嘴,似乎有所顾忌,随口又重申了一遍先前的话:“道爷不跟你说这个,知道你文殊菩萨号称释教大智慧菩萨,可你真就不出手?”
邋遢道士回头瞄了一眼塔下,若有所指道:“嘿,道爷就知道若非这小家伙,地藏那老小子怎么可能舍得圆寂归天,哼哼,文殊啊,你就眼看着这小家伙如今种下这因等日后结出你宝刹寺大祸临头的难果吧!”
稳坐不动的中年男子转动手中念珠,微笑道:“因果哪里是这般就容易知晓的事情,道兄怎么就知道那小子今日一定有血光之灾而非福星高照?圣贤一脉自古入世之际向来惊天动地,如今看来,这小子已经很是低调了。”
这被称之为地仙之祖的邋遢道士听完之后,极为不屑的撇撇嘴,暗骂了一句:“都是天道养的狗,装什么高深莫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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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刹城西门城墙内,怒目金刚佛陀幻象与先前在城外那佛陀幻象一模一样,虽然唯一不同的就是手中额外又幻化出的那一柄砍刀,但在宝刹城之内,那些个普通平民谁又能分出谁真谁假?就连些许个有实力一窥先前城外那场因两个大修行者之战而产生的天地幻象之人,也是相信了眼前这个佛陀幻象与先前是同一个。
那么,佛子乃是筑基上士境界的大修行者这一事实就毫无争议!
那么宝刹城彻底沸腾了!
原先那些还按捺得住没有亲自到场的宝刹城达官贵人此刻只怕肠子都悔青了吧?
这可让一直在城墙观望台之上的那个肉球开心得直接滚下了那张行塌,以一个飞快的速度笔直超城下“跑”去……
身后那些侍女谁也没想到这位死公子竟然会这般激动,只怕这些丫头自打见过四公子开始,除了在床上做那些不堪入目的事情之外,就再没见过他此生还有过其他如此迅猛的速度了吧?
一直陪在这个肉球身旁的那位中年男子却没有动弹,他在颤抖。
因为他发现了一件事情。
那个就在自己眼前背对自己的怒目佛陀幻象之中,透过阳光,照射在城墙之上时,有一个人形的影子,确实举着刀。
有这种实力的,这中年男子当然知道那是谁,话说宝刹城城主千里迢迢的把自己从赤炎城重金请来,为的,不就是对付眼前的这个人么!
可此刻这中年男子好像被吓傻了一般,两腿不停打颤,嘴里还在重复嘀咕着同一句话!
“佛屠……佛屠怎么会如此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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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安站在马车之上享受着众人的瞩目,却没发现,众人竟然纷纷跪下,虔诚的膜拜。
此时,他才注意到脚下有白烟生气,徐徐环绕着自身,像极了传闻之中那得道飞升或者是做地成佛的奇观异景。
可这是怎么回事呢?徐安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全靠白度暂时控制了身体,骗过那身外天地之间的灵气,暂缓下体内絮乱的内息真元,重获了片刻的自由之身,可现在这具身体普通的不能在普通,哪里还能引动什么天地异象呢?
可这管他什么事!也许,这原本的一切就是园圃那狡猾的和尚早就布置好的,专门等着为李奉先营造声势。如今,正好为我所用!
看到四下民众包括哪些侍卫们统统匍匐在地上,虔诚诵佛,徐安还是觉得无比的爽。
而看到队伍之前,园圃主持回首相望的那张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的老脸,徐安觉得心中的爽瞬间就又提升了一个层次!
面对园圃主持,徐安报复似的咧嘴一笑,随即再度大声朝匍匐在地的民众说道:“我来自圣僧寺庙,我师传圣僧寺庙主持,当代唯一获圣僧之称的园智大师。”
“至于事情经过,且听我慢慢说来!”
……
…….
“我西度佛洲遭逢妖劫,也许诸位已经有所耳闻;不错,正是阳山无数村落惨遭北妖凶兽屠杀,阳山之上民不聊生!”
“万寿林中山精鬼魅原本与我西度子民井水不犯河水,此番妖劫,正是北妖魔洲前来的妖魔,率麾下一队狼骑前来捣乱!”
“而领头之妖,正是北妖魔洲凶名在外的裴思熊相、裴仑熊相两个妖头,以及边境巡逻侍卫惊哲、呀哲、别哲三虎骑,和众多狼骑!”
吸吸!!
!!!!
说道此处,原先匍匐在地上的众多民众齐齐抬头,倒吸一口冷气,脸上尽是恐惧!
北妖妖兽之凶名,远比徐安想象之中要恐怖得多!
别忘了,当年妖王白柯泉一人就在西度佛洲横冲直撞无人可阻拦!
西度佛洲距离北妖魔洲又是最近的大洲,自古以来对北妖凶兽的恐惧从未消减,若非如此,西度释教的声望怎么可能一直居高不下,哪怕释教僧人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都能忍让的下呢?
徐安报复似的扬起头,目光焦点聚集在园圃主持的脸上,此刻当然没有谁再去关注先前那个领头的和尚是不是千古名刹宝刹寺的主持。
吊足了胃口,徐安这才伸出手,向下压了一压,示意安静。
顿了一顿,场面暂时安静下来,徐安徐徐说道:“诸位无须害怕,家师园清圣僧怎么可能任凭那些妖族横行我西度佛洲呢?”
“可似乎家师有承诺在先,不能出寺,这才让那些妖兽在阳山坐下了那起起凶案!不瞒诸位,我与我的这两位朋友,纳兰蔷薇与李奉先,还有一位走失的女子,皆是其中一个被屠村落的幸存之人!”
“啊!!!!”
……虽然明眼已经看到几人此刻活蹦乱跳的站在大家门前,但还是有不少民众随之落泪,彷佛体同身受,如此年纪,就要忍受家破人亡的悲剧,就算这几个都是筑基上士的大修行者,可也掩饰不了他们只是几个不到二十的孩子啊!!
徐安话锋紧跟着一转,“怪只怪,这些北妖而来的妖兽太过狂妄嚣张,还以为我西度佛洲软弱好欺,竟然还想深入内地,突袭宝刹城!所以他们没有杀了我们,而是把我们当做俘虏,一路随行。”
徐安话一停顿,四下惊悚之声已经络绎不绝!
哼…….
徐安的目光却根本没有离开园圃,此刻,他终于开怀大笑道:“哈哈哈哈,也就是因为他们这般狂妄,途径圣僧寺庙,不知死活的就要入寺杀人!园清圣僧以一敌百,群妖对其束手无策,任凭园清圣僧徒手诛妖!”
“怎奈妖魔他们诡计多端,却是使下阴招,正面不敌园清圣僧,就背后使诈!”
“裴仑、裴思熊相更是无比奸猾,生生以牺牲了三虎骑为代价,最终重伤了园清圣僧,令其无力再战!可此时,所有狼骑,已经尽数被毁!”
“圣僧知晓此番妖族来袭乃是西度浩劫,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束手就擒,放任妖族祸乱众生!”
“就在此危难之际,园清圣僧发现了妖群之中被当成俘虏的我们!”
……
……
第一百五十六章 屠妖功德
悟缘心中顿时『乱』成一团,没想到,这人居然在师傅昏过去之后,一改之前的低媚态度,那眼角流『露』出来的目光,甚是吓人。
这人话音刚落,悟缘便吓得微微后撤一步,整个气势已经弱到极致,这微微后撤的示弱一步,也空涨了其余人的气焰。虽说悟缘好歹也是园圃大师身边最亲近的弟子,身后也有宝刹寺撑腰,但毕竟只是个小沙弥,而现场的不少人,虽说出身并非是名门贵寺,但在西度佛洲的游僧之中都或多或少有些名声,都是不愿遵守清规戒律的野和尚,更别提那些本身就出自贵族之身的俗家弟子了,谁会把一个小沙弥放在心里?
悟缘当然知道这个,此时师傅园圃已经昏『迷』,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是自己这个小沙弥能够阻拦得了的。所以说,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悟缘心中依旧拿定了注意——反正自己就是个小沙弥,也不会有什么事。
看到悟缘那畏畏缩缩的胆小怕事的『摸』样,那人叹了口气,收回自己之前那突然一现的凌厉目光,将视线转回到其他众人身上,而目光经过昏『迷』的园圃,却又面『色』一冷,在心中暗暗呸了一声,对园圃极为不屑,哪有一点刚才的低媚之态。一丝冷意一闪而过,随即,他便加入到众人的讨论之中。
“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来的谁刚才看清楚了?”
“没人看清,这莫非是我佛给予我的启示?”
“启示??”
“嗯嗯,是啊,说说看。”
……
也就是之前那位宝刹寺的俗家弟子,脑海之中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可能。
“你看,那股强大的妖息出现在这圣僧寺庙,而之后便是圣僧圆寂的丧钟之声,大家莫忘记了,这三百年来,可是圣僧寺庙第一次敲响丧钟啊,据说就连当年为园清圣僧授予主持禅杖的那一任主持圆寂,这丧钟都未曾响起,按理说,园圃大师说得不无道理。”
语气一顿,这家伙倒是环视了一圈,卖起了关子,顿时引起众人不满,就连刚才一直闭口不语的悟缘,都侧起耳朵,想听听他究竟有什么见解。”
“是啊是啊。”
“是啊,你快说啊。”
……
看到众人着急的『摸』样,这位俗家弟子表情很是得意,刚准备说话,就又有一个声音传来。
“格老子的,你个娃娃卖什么关子!大家在此,都是为了等待看是否会有一丝禅机出现在这里,可以让大伙修为更精进一步,别扯那些虚的,老和尚不在乎,小娃娃你快说重点!”
这位俗家弟子得意的表情顿时一僵,一眼瞅过去,才看清楚嚷嚷的人是谁,不禁冷笑道:“哟,原来是阳山土村的游方和尚,怎么也敢对我大呼小叫,虽然我是释教俗家弟子,可你别忘了,好歹我父亲也是宝刹城一方官员!”
这法号游方的和尚不过三四十岁,但看起来却是一身横肉,因为常年在阳山出没,在阳山山栾群中各个村落游『荡』,皮肤粗糙黝黑,脚下的草鞋也早已经不知破烂成什么样。而他显然认识这个俗家弟子,并且,对其没有半分好感。
“嘿,老和尚当时是呢,原来是宝刹城那传闻之中与城主末子并称宝刹双枭的伊丹公子哥啊,俗家弟子…..哈哈,不是说你那位师傅早就在前些日子被一些妖人暗算归西我佛去了吗!”
这俗家弟子原来叫伊丹,听这游方和尚说到自己师傅,脸『色』顿时再变。看到伊丹脸上又阴沉了几分,游方和尚不由得眉『毛』上扬,继续道:“对了,你那师傅叫什么来着,哦,不就是号称最有可能被允许登上灵山进隐佛寺受比丘之封的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游方和尚『摸』着自己光秃秃的脑门,故作疑『惑』,余光扫到悟缘,便大手掌一拍,叫道:“喂,那小沙弥,你说那人叫什么来着?”
悟缘一直侧过脸背对大家,可一直竖着耳朵偷听,被突然一咋呼,吓得直接转过身来,结结巴巴回答道:“是,是园,园,园智师叔!”
游方和尚一拍大腿,兴奋道:“对对对对,就是园智,要说小沙弥你师傅还真是走运,不过就是幸存下来,居然就坐上了宝刹寺的那主持之位,哈哈哈哈,怪不得这伊丹明明是你们宝刹寺的俗家弟子,却对你们那般不屑!”
伊丹的脸『色』此刻已经阴沉到极致,满脸怒气已经难以压制。看到这,游方和尚脸上笑意更加盎然,正对著伊丹的双目,挑谑道:“小娃娃,赶紧告诉你的这群师叔师伯们,也好让你的这些师叔师伯,能夸夸你那个被区区几个妖童杀死的师傅好歹那宝刹寺主持之位,没有白坐!”
噌!!!
一抹寒光!
一道剑影突然横先,直指一直在出言不逊的游方和尚。
正是伊丹,已经忍无可忍,竟然直接抽出佩剑。不过始终还是太年轻,他一个俗家弟子,又怎么可能是一直在阳山游『荡』,经常与那些山精野魅打交道的游方和尚老练。
只见游方和尚不过轻吐一个“咪”字,便化去伊丹满是怒气的一剑,再请起一拳,刹那间贴在伊丹的手腕之上,又是一个“唵”字,便有一股内息逆流之上,沿着手腕,传进伊丹的胸腔。
伊丹顿时便飞了出去!
游方和尚此刻才收回自己之前的张狂神『色』,满脸不屑,“哼,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园圃这和尚什么货『色』,你们这些常年待在无忧无虑的乐土之上的人们哪里知道。老和尚在阳山呆的时间最长,也最清楚你们这些宝刹寺的人都是些什么货『色』!”
人群突然被眼前这变化弄得大楞,谁曾想,伊丹会一语不合便拔剑相向,虽然最后是伊丹被打在地上,但毕竟是伊丹先出手,众人就算有意偏袒也没有借口。不过谁也没想到,游方和尚一身大明六字真言诀练得如此精妙,抬手顿足之间拿捏力道竟然这般精妙!
看到众人大惊的面『色』,游方和尚这才不情愿的又补充了一句:“老和尚出手有分寸,不过就是给这小子一个教训!”
说罢,游方和尚便一步跨过去,抓住伊丹的领口,揪了起来,问道:“小子不想吃苦头,就把刚才的话捡重点的说,别给大伙卖关子,嗯!!”说完,手上又暗自用劲,一股内息再次从游方和尚身上涌出,传入伊丹体内。
伊丹面『色』一下便又扭曲起来,猛然大口喘了几下,这才缓了过来,双瞳瞪得极大,一眼就能看出受到了极大的惊骇。
知道自己没什么可以依仗的,伊丹极不甘心的说道:“哈…可能,这可能是,哈….哈咳咳,是圣僧寺庙给我等,哈…….的考验,哈,这两人应该就与那股妖息拖不了关系!”
一遍喘着气,一遍说完这话,伊丹这才被游方和尚仍会在地上,总算舒坦了许多的伊丹,低着头,却死盯着游方和尚,眼神之中,满是阴毒。
伊丹这话一出口,游方和尚顿时就明白了,不但游方和尚明白了,其他人也跟着明白了。
这一男一女,谁也不认识,但这男的身上,却有着佛道气息,不过确实透着股古怪。众人修为太低,当然看不出李奉先身上的佛息究竟是何等的纯粹,但听伊丹那么一说,他们也自然想象到,这会不会就是园清圣僧残留在他们身上的佛息呢?
这样说的话,他们出现在这里……
游方和尚直接拉下脸来,不确定的向其余众人试问道:“难道说,圣僧寺庙里面那些鬼神莫测的长老是准备……”
“试探我们,看谁先下手,杀了这两人,谁便得了这份斩妖的大公德?”
游方和尚话还没说完,便又有人急迫的补充出这句话来!
悟缘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李奉先与纳兰蔷薇当然不是什么妖孽,这个当初在阳山,师傅园圃便对他们几个说过,说李奉先是天赋异禀的修佛天才,一身佛根慧骨。不然当初在阳山,师傅也不会见才心起,勾引他先去宝刹寺。
可悟缘见众人对这说法都颇为认可,不由得开口多嘴了一句:“可万一不是呢,大家岂不是犯了杀戒,这可是释教第一戒律啊,不但到时候会被驱逐出教,而且,城主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悟缘才一说完,顿时心生悔意,恨不得撕了自己这张多事的嘴!
原因很简单,在他说完这话之后,游方和尚不过就是淡淡的回答了一句,“这不很简单,此刻留在这里的,最为德高望重的便是你们这个几个宝刹寺的人,而我们都是些四方游历的野和尚,到时候就算杀错了,我们无非就是错过一份机缘,回去后大家多替人治治病,为人超度照度亡魂,也就赚回点功德回来,功过相抵嘛!”
“倒是你们,只要我们一口咬定是你们为首,那我们的罪过,自然就小很多了啊……”
游方和尚一脸冷笑,而悟缘更是面如死灰。至于伊丹,依旧用着他那极为阴毒的目光死盯着游方和尚,恨不得在他肥胖的身体上狠狠的戳出几个窟窿来!
游方和尚哪还在意这些,顺手拾起伊丹那把佩剑,来到李奉先的身边,高举起剑,对准李奉先的喉咙,嘿嘿笑道:“哈哈,大伙,老和尚我就先走一步了,看看杀了这陌生的小子,是否能得到那份天大的屠妖功德!”
……
……
.“蔷薇!李奉先!”
徐安惊叹一声呼喊,一个鲤鱼打挺便蹦跶起来!
一头的汗水,满目惊恐!
床边,那个叫狸儿的黑衣女子与月清尘两个姑娘也被吓醒了过来!
“白痴,你还没好啊!”
狸儿似乎已经司空见惯,愤愤不平了一句,而月清尘,却想起来之前自己差点被掐死的那一幕之后,自己醒来所看见的景象,不由的捂住嘴,偷瞄了一眼狸儿,眼角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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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所有传说之中的那样,代表天道的正义始终都会获得最后的胜利,也许过程之中会有曲折,也许在某一刻正义几乎灰飞烟灭…….那会是一段最黑暗的时期,可也仅仅只会是一段黑暗的时期而已——黎明始终都会到来,无论黎明之前天是多么的黑。
就像现在,虽然这个故事的结局所有人都知道,但是他们还是会期待,光明最终是如何战胜黑暗的。[www..com]
徐安在城墙下,踏在马车之上一番激昂的诉说,波澜起伏的讲述一个曾经发生过的故事——面对这四下蜂拥而至,带着无比虔诚的民众,徐安心安理得的修改了事情的本来面目,让这个故事更适合当下的情况,而且,近乎完美。
故事,似乎已经进入了Gao潮!
所有人都在期待徐安继续讲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可有一些人并不期待。
比如,园圃大师;比如,李奉先;比如,远处某个不知属于谁的小院内外的一帮人;再比如,远处高耸入云的那座佛塔高层里面的两个怪人。
……
……
“这什么狗屁玩意儿啊……?”那佛塔顶层,这个道号镇元子的邋遢道士目瞪口呆,看着远处那个像是一个评书人的徐安,一脸义愤填膺的编造着有真有假的故事,“这小子就准备把所有的光辉全拉到自己身上啊?嫩,真嫩…….”
“呵呵,道兄何处此言?”从头到尾一直静坐在原地的中年男子终于睁开眼,然后站了起来。
“咦,大智慧的文殊菩萨终于舍得起来了,不装高深莫测了?”镇元子挑了挑眉头,不满的讥笑了一句。
文殊菩萨根本没有理睬这些冷嘲热讽,身边的这个邋遢道士是个什么品行,他一清二楚,那些表面的粗言秽语哪里骗得了他?他一开口,就再次反驳得这邋遢道士无话可说。
“当年也不知道是谁,在看到徐安初次入世之时,大呼小叫的为对方喝彩,两眼冒出金星只怕都快以太呆阳光普照大地了,一点都没有东朝神州地仙之祖的摸样。”
镇元子听完之中嘀咕了两声,再度落在下风,不得不再度拿出那个道理,不停的在心中默念,来安慰自己。
这群天道的狗,被那么粗一条链子拴着也不容易,我要体谅体谅这些着急去被天道那条狗链子拴住的自有人……
“好了,这圣贤一脉的人入世如否,自由天道安排,你我都是一介蝼蚁,就不要去做那些无谓的撼天之势了。”窗外一阵冷风吹过,将文殊刘海吹起,路出眉心一枚朱砂红印,鲜艳动人。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三清将你禁锢在白昼山,难道才三百年就放你出来?因为这个不成气候的圣贤一脉?”
“嘿,道爷我偏偏就不告诉你!”邋遢道士虽说先前词穷理亏,气势弱过这法号文殊的中年男子,但此刻一副无赖摸样,也令文殊哭笑不得!
“道教地仙之祖镇元子就亲临我宝刹寺来我舍利塔寻我晦气,还能为了什么事?”这个一直以来都毫无感情波动的中年男子终于露出一副苦笑,无奈道:“大宏愿地藏菩萨前一刻才灰飞烟灭,后一刻号称地仙之祖的镇元子就亲临我西度佛洲宝刹寺,大家又都不是傻子……”
镇元子一听这话终于恼了,他一把抓住文殊的衣领,与徐安抓住园圃主持那样毫无差异,对着文殊就是一顿大吼:“你们果然都知道!你们果然都知道!”
“那么你们为什么还是要让他送死!为什么要让他去送死!”
文殊不为所动,只是扭头看了一眼宝刹城西城门。
镇元子一下就明白过来,松开了抓住文殊衣领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不悲不喜,只是整理了一下头上发髻,又整理了一下这一身脏兮兮满是褶皱的僧袍。
文殊蹙起眉头,镇元子自打修道之始就是个自诩粗人的异类,在东朝道教独树一帜,直到后来他得证大道,修得散仙之身后,更加是满嘴污言秽语,比从前还要疯癫三分,偏偏道教至尊,三清之首却对其赞誉有加,称其是最有望领悟天道精髓,可救济天下苍生……这样一个人,当他不悲不喜,不怒不笑之时,反而更为可怕。
镇元子一脚踏出那窗口,就这样笔直的从这云霄之冠纵身跳下。
直到临走,这邋遢道士都没再废话一句。
文殊都拿不准这个家伙想要做什么,只得超已经空荡荡的窗口开口提醒道:“宝刹城护城法阵,乃是我佛如来亲力亲为,真佛一日不去,这法阵便一日不会失效!”
他知道他能听见,事实上他却是听得见,也听得懂。
没有回应,只留下文殊一人在这佛塔之上。
“没想到这次,圣贤一脉的入世,竟然会以我释教佛子的身份,堂而皇之的入世修行,这究竟下得是一盘什么棋啊…..”
摇了摇头独自言语了一番之后,文殊再度坐回到原地,闭目打坐,恢复到他已经在这里枯坐了三百年之久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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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安,长话短说吧!”白度的声音在徐安心底响起,“老夫能坚持的时间不长了,你体内的内息真元已经开始混乱了!”
“嗯,我知道。”
……
……
在世人眼中,徐安不过就是低头沉默了一下而已,然而他再度抬起头,神色激动,慷慨激昂道:“我们,就是在那个时候,与园清圣僧相遇的。”
“不知为何,园清圣僧当时看中了我。”徐安意外的再度停顿,没有立刻说取下,而是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和我的一个朋友,李奉先。”
一直陷入震惊之中的李奉先猛然听到自己名字,瞬间清醒过来,看着远处高高站着的
“其实当时就是那么的神奇,我们也不知道圣僧是怎么做的,当时他看起来就已经是虚弱的都快站稳了!那些妖兽一个个兴高采烈,一副已经胜利在望的样子。然后就是不知从哪里奏起的梵音佛乐,那些个经文字符,瞬间就布满圣僧寺庙的整桌上空,天地一瞬间都黯淡下来,一条黑白相间的大理石小路,就那样凭空出现在我们一行人的眼前!”
……
“是传说之中的通天之路!”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突然怒吼了一句,紧跟着,一片唏嘘之声!
太久了,时间过的真是太久了,通天之路的传说,释教最古老的经文之中才记载的存在,圣僧寺庙一直以来飘忽不定的伫立在西度佛洲的大陆之上的唯一众人公认的目的,每一代圣僧寺庙主持,也就是当代圣僧都要去守护的一个秘密!
通天之路,古佛燃灯坐化成佛时所走的那条路!
那么说来……
徐安很满意民众的表现,原本他还担心自己说出通天之路,会被人所质疑,看来他还是低估了通天之路在西度佛洲子民心中的重要性——废话,看看当初通天之路初显之时,谁不是争先恐后的冲向那条道路。
“是的,园清圣僧也是那么对我们说的,那条路,就是通天之路。于是,接下来那群妖兽仿佛突然就疯了,它们瞬间改变了目的,全部朝那条通天之路冲去,不过半晌,圣僧寺庙之内,就再无一点妖息。”
“园清圣僧修习了片刻,然后解开了那些妖兽对我们的束缚,然后就问我们,愿意不愿意随他一起走这条路。”
“我们没有选择,跟着园清圣僧就一起踏上了那条路。”
“可在踏上那条路之后,我才发现,这条路真的太神奇了!不过看起来是一条区区十步之遥的大理石小路,但真的走上去,才知道这看起来的十步,是何等的漫长。”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园清圣僧才告诉我们,有意收下我与李奉先为徒,就是在那条道路之上,我的朋友李奉先,修习的是最纯正的释教屠妖之佛法,大明六字真言诀!”
“而园清圣僧教我的是,教我的是……”徐安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似乎不像是难以启齿,反而更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犹豫了半天之后,缓缓开口道:“我也不知道园清圣僧教了我什么。”
“只是接下来,我们就全部都昏迷过去了。”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园清圣僧才告诉我们,有意收下我与李奉先为徒,就是在那条道路之上,我的朋友李奉先,修习的是最纯正的释教屠妖之佛法,大明六字真言诀!”
“而园清圣僧教我的是,教我的是……”徐安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似乎不像是难以启齿,反而更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犹豫了半天之后,缓缓开口道:“我也不知道园清圣僧教了我什么。”
“只是接下来,我们就全部都昏迷过去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佛子
看到月清尘强忍着笑的娇羞『摸』样,狸儿双颊顿时浮现一片腮红,再看不见之前那一点蛮横模样。月清尘心中一乐,狸儿姐姐虽说平时大大咧咧,像极了一个大老爷们,但事实上她仍旧就是女子啊。
可徐安哪顾得上眼前,无论狸儿此刻透『露』出的一股小女人味是多么的难度,只怕徐安也没空品味。
冲床上蹦起来后,看也没看应该是照顾自己的月清尘与狸儿两位姑娘,笔直的朝门外冲去!
“喂,你的身体~~”月清尘见状大吃一惊,不由开口,只是被身旁的狸儿挥手挡住嘴。
一身黑衣的狸儿已经去掉了遮面的黑纱,『露』出自己精致的五官,双颊的粉『色』腮红已经消散,那个比爷们还像爷们的女侠狸儿终于又回来了。
看着徐安左右摇摆的背景,磕磕碰碰的朝门口『摸』去,狸儿也没有动,不过是直接开口数起数来。
“一。”
“二。”
“三——”第三声狸儿拉长了音,就在徐安单手扶在门上,准备推开大门之时,音调徒然一变:“倒!”
扑通!
徐安极为听话的顺势载在门口,头痛欲裂!
月清尘顿时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拉住狸儿的玉手,惊奇道:“狸儿姐,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么神奇啊!”
狸儿脸上浮着冷笑,看着蹲在门口捂住脑袋喊疼的徐安,狠狠道:“说起来也不知道是这小子的福气还是灾祸,刚才我帮他检查了一下身体,貌似是一下子吃了『药』『性』剧烈的某种灵丹妙『药』,『药』『性』所蕴含的内息与其体内内息不能融合,导致他体内内息大『乱』,血脉经络尽数失去了控制;说来也是这小子的福气,按理说寻常人若是敢这样,早就会爆体而亡,可这小子一身血脉经脉竟然生生抗住了那灵丹妙『药』之中所蕴含的霸道内息真元,虽然两者不兼容,但此刻都聚集在这小子的后脑天灵盖之处......”
月清尘倒吸一口气,后脑勺天灵盖!狸儿瞄了一样月清尘,脸『色』有些缓和,继续道:“放心了,这小子死不料,最坏的结果……”
“是什么?”月清尘立刻紧张道。
狸儿脸上浮现一丝坏笑,说道:“最多也就是变成个傻子,你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的傻子!清尘妹子,你应该还没嫁人吧?嘿嘿,这小子看起来模样也算一般,倒不如给你做个那叫什么来着??嗯,你们南缘那种,就那种给女人当——”
“面首?”月清尘下意识的回答了一句,那双无辜的眼睛瞪的极大,不清楚狸儿想说什么。
狸儿兴奋的打了个响指,高兴道:“对对,就是面首。你看,这小子若是成了那样的白痴,是绝对不会背叛你的!!”
面首?月清尘一愣,突然脑海之中浮现一个胖小子,那一副嬉皮笑脸没个正经样子的他,此刻仿佛就在自己面前,朝自己挥手笑道:看,我李庆儿是何许人也,不就是去城主府偷个东西,你看,这就是能治好你脸上刀疤的灵丹妙手,圣僧舍利子!
月清尘死死盯住那张胖嘟嘟的可爱小脸,不由的拿他与徐安比较了一番,随即在心底自言自语道:唔,虽然庆儿比这小子壮,比这小子高,嗯….也比这小子帅嘛!就算是面首,也得庆儿给我做不是么!
月清尘失神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一丝幸福的微笑,这可直接把一旁本来只是开玩笑的狸儿吓了一大跳。
“喂喂!!”几声轻喝,顿时把已经失神多时的月清尘拉了回来,狸儿一脸坏笑,凑到月清尘耳边说道:“清尘妹妹难不成这么快就看上这小子了啊,没事没事,姐姐做主,他不愿意都不行!”
“呸呸呸呸!”月清尘终于听出狸儿姐姐的调侃话语,顿时板起小脸,扬手便要去挠狸儿的格叽窝,狸儿哈哈大笑,轻轻松松就躲开了扑向自己的月清尘。
“姐姐你坏,这小子明明就是姐姐的面首,本殿才不稀罕呢!”
“哎哟哎哟,清尘妹妹还自称本殿呢!难不成你还准备把那套骗宝刹城主的说辞用来骗姐姐我吗?我们号称自己是金枝玉叶的褒月公主殿下的月清尘大小姐~~~~”
“姐姐不许取笑我!”
……..
两个小美女顿时旁若无人的打闹起来,他们不知道,在徐安的身边,一直站着一个身披暗红『色』铠甲的英俊男人,担忧的看着徐安。
“蔷薇,蔷薇有危险!”徐安缩成一团,强忍着头疼,不停的自言自语,“李奉先……李奉先不会有事,他佛根慧骨,不会有事……”
“那么,雪卿!!!!我的雪卿!!!….”
徐安双瞳猛然扩大,原本已经渐渐安稳下来的内息,突然之间再度紊『乱』起来,只是,那两位小美女,还在嬉戏打闹,根本没意识到徐安的变化。
这肃穆庄严的圣僧寺庙内,传出一阵琳琅的莺莺笑语,飘过前殿,飘出大门,在寺庙门前的空地广场之上,回『荡』了片刻。
虽然这笑声很短暂,传到寺庙之外也已经弱不可闻,但即便如此,也足以吵醒那些昏『迷』之人。
随着第一个侍卫的醒来,其余的侍卫,也紧跟着一个个的醒来。
这些宝刹城城门的侍卫,慢慢的坐了起来,一片的唉声叹气顿时响起,似乎他们也跟徐安一样,醒来之后,头部剧痛无比。
……..
……..
圣僧寺庙百丈之外,几乎已经看不到寺庙内最高的建筑——那座钟楼的地方。那群三日之前便聚在此地的人们似乎终于拿出了自己的决心。
那一道雪白的剑影眼看偏要刺进地上那魁梧少年的咽喉之内,拿刀的和尚满脸兴奋的狰狞笑容在刀光之下血腥味十足!
“住手!”
“他不能杀!不能杀!”
一声大喝突兀响起,一直唯唯诺诺的悟缘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扒开围观的众人,冲进最里面,一把抱住游方和尚的大腿拼命的往后拖拽,企图阻止游方和尚下手杀害那个叫李奉先的少年!
“滚开!”游方和尚恼羞成怒,眼看那锋利的剑刃马上就能刺进那雪白的咽喉脖颈,那艳紫『色』的鲜血马上就要喷涌而出,眼看自己就能再次品尝到北妖纯正妖族的新鲜血『液』,这沙弥是疯了吧,游方和尚一脚便将悟缘踢飞了老远!
只是,那本来笔直的一剑一抖,刺偏了分毫,贴着脖子,刺进了李奉先身下的泥土之中!
“别以为自己是宝刹寺人就可以肆无忌惮!”游方和尚大怒之下,厉声呵斥了一句,在这种时刻,自己居然被一个小沙弥阻碍了,容不得游方和尚不怒,“给老和尚滚远点!耽误了老和尚屠妖,老和尚下来就宰了你这个助妖为虐的家伙!”
悟缘被一番恶语吓得瑟瑟发抖,但无论他心中如何害怕,但此刻都不敢后撤一步,被一脚踹开之后,看到那一剑最终还是落下,他脸『色』顿时煞白,直到看清楚那一剑其实赐偏了,这才大松一口气,煞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一丝血『色』。可看见游方和尚再次举起利剑,悟缘才恢复几分血『色』的小脸唰的一下便又是一片煞白,这可比变脸的绝活还更要快上几分!
也不知是从哪来的勇气,悟缘一身佛息急剧在体内压缩,然后凝聚于双手之上,一句吽字诀轻喝出口,悟缘的双拳齐并,直接打在了游方和尚握剑的手上!胜在偷袭,游方和尚刚抽回的剑便给打落回地上。
这下,可算是彻彻底底的让游方和尚失去了理智!被一个小沙弥将手中宝剑打落到地上去,那今后他游方还如何行走于阳山,如何行走于西度佛州之上!
“你竟然要袒护这妖族余孽,好!老和尚就先砍了你!”游方术士也顾不得去试那把宝剑,赤手一拳就搭在悟缘的脸上,悟缘的脸颊顿时便肿起了半边!
这还不够,游方和尚此时一把拽住悟缘,让悟缘连随着自己之前那一拳的惯『性』飞出去的机会都不给,再度拽回自己脸前,抬手便是一拳!
这是夺命的一拳!
在场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那一拳内所蕴含的情绪没人感觉不到!
只是,这一拳没有打到悟缘的命,它的命,只能被扼杀在起始之地,在游方和尚刚刚紧握拳头的那一刻,便再有人出手,阻止了那一拳的命运,也救下了悟缘的命运。
出手的人不是伊丹,游方和尚脸上的横肉抖了抖,看着那个阻止自己的人,看着那个抓住自己手腕的手,犹豫了半晌,手臂上突起的青筋起起伏伏。
“这里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造下无端的杀孽,他又是宝刹寺的人,游方,算了吧。”一个平和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了起来,是一个年纪看起来是这一圈人之中最大的一位老僧人,光秃秃的头顶上,那六颗戒点香疤仿佛是才点上没多久,那香疤还泛着淡淡红晕,明显结疤的时间绝不长。
游方和尚认得他,也是宝刹寺“园”字辈的一位老僧人,出身宝刹城一户小农,原本是没资格拜师入寺当和尚的,加上自己普通的身世,那是个连做俗家弟子都没资格的人,可偏偏他心中向佛,生生用尽三十年时间,为宝刹寺送菜,分文不取。这才在五十岁之时,得到宝刹寺一位长老的亲睐,亲自剃度,收为弟子,因为入寺之时年龄已经过大,所以不和寺规便在一直游离在外,同时,他也是宝刹寺“园”字辈,备份最小的行僧,法号园暮,寓意虽然年至垂暮,但修行一途与年龄无关。
“悟缘,为什么这少年杀不得?”
悟缘瘫在地上,捂住半边高肿的脸,带着哭腔,怀着劫后余生的兴奋,一字一句道:“那少年,那少年才是圣僧选中的佛……佛子!”
第一百九十七章 光明正大的入世(下)
无论什么情况,屠妖一定会是一件十分伟大的事,一个人如果拥有一个屠妖的经历,那么这件屠妖的功德,在西度佛洲子民的眼中,甚至可以掩盖这个人其他的某些恶性。不得不说,信奉了释教千年的西度佛洲子民,是一群善良到无法再善良的人们——他们总是可以忍受各种在其他人眼中无法容忍的事情,只为了释教一直用来蛊惑人心的噱头,那种叫做轮回的东西。
他们容易,他们快乐,他们开心,他们希望,无非,也就是他们相信,今生吃下的苦,一定可以再来世换回几倍的福。[www..com]
怎么看都是划算的买卖——只要你相信并且肯定。
已经在宝刹城流浪过一段时间的张木子无疑比涉世不深的李奉先甚至自以为深谐世故的徐安更加明白这个道理。
知道的人情世故多,可不代表他就成熟。
徐安添油加醋的开始讲述阳山荆刺锋上,两个男孩在一位高僧的带领下,与一群狼骑,三位虎骑,还有两个实力无比强悍的“相”级妖兽互相厮杀的典故。——徐安没有忘记在炫耀自己这份屠妖功德之余再多添上李奉先的这个名字,当然这也是园圃主持至今还不明白的地方,在他看来,徐安与李奉先之间绝对存在着某些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两个人只有可能貌似神和,眼下这些难道是在暂时拉拢李奉先?
园圃主持不安的瞄了一眼眉飞色舞讲诉屠妖经历的徐安,一方面,他的心中也已经隐隐相信了徐安的这个说法,在圣僧的带领指导之下,徐安、李奉先两人以一种近乎神速的修为进境逐步破镜。
这两个孩子不过是懂得了筑基上中下三士境界的各自真理,竟然就成功的完成了自身破镜的事实!园圃主持清楚的记得,当时在阳山山脚小镇,徐安与李奉先的实力还徘徊在筑基中士下品的入门境界。
短短数日,短短数月,两个史上最年轻的筑基上士修为境界的大修行者,就这样横空出世,令人无法相信!
……
……
“是的,就是这样。当我们屠杀完所有的狼骑,三位虎骑也在追逐之中分别死在万寿林之中,最终再一次又回到了阳山荆刺峰上,我们就要开始面对我们战斗以来最大的敌人。——两位“相”级妖兽,裴仑熊相、与裴思熊相兄弟二人!”
“而此时,园清圣僧伤势加剧,先前更是因为几次强行出手保护我与李奉先,而彻底丧失了自己高深的佛法内息真元,那一刻,我才发现,传说之中的圣僧,在褪去那种种官宦之后,也仅仅只是一位皱纹满面,但是慈祥仁爱的老人!”
讲诉仍在继续,故事越来越接近尾声,徐安的声音因为讲述到园圃圣僧的垂死挣扎而出现哽咽,就在这一刻,就连李奉先都突然觉得,当初在荆刺峰的前辈并非南缘的刀客与厨子,正是这个所谓的圣僧园清。
把假话说的比真话都真,就连一直代替徐安开口的白度,都在心中暗自感慨,若是当初徐平行事做人,也可以如徐安这般圆滑,也许结局会很不一样呢……徐平当年意气风发,骄傲的已经太过于伤人,除了自己这般因为同样骄傲而产生的心心相惜之外,平天圣君徐平何至于只有自己一个兄弟?
逆天逆天,虽说天下人全是遵守天道活在天道的规则之下,但这又不能说明,每个人都是那个虚无缥缈的天道化身。比如……那些痴情与徐平无数年的女子们,比如为了徐平几乎都要反叛师门,而在徐平死之后,心如死灰终生素衣示人的某个强大女人….再比如那个姓白的火辣小妖,如今也许已经代替自己,接管统领了整个北妖数千万妖族吧......
白度出现的恍惚,直接影响到正在讲述一个无比精彩故事的徐安!
巨大的无力感开始涌现徐安!
天地之间的平和灵气一瞬间开始动荡不安,那自一开始就出现在自己脚下的淡淡白雾已经弥散,徐安的感知力,终于发现一个身影,在急速的从自己的马车之下,向外面人群里急速的离去。
脚下的马车开始微微摇摆,始终坐在马车内没有路面的纳兰蔷薇并不觉得这马车的微摆有什么不正常,可对于站在马车上的徐安来说,这些微摆已经被放大了无数倍。
马车几欲散架,自己几将失去这短暂的行动力,白度以夺舍之法,另类的操控自己身体的副作用,已经发作,这直接导致了徐安发现了马车下那个身影,然后却只能任由其离开,连样子都没能看见!
而民众则不这么认为,在他们眼中,徐安不过是因为触及到往事,所以情绪失控而无法自以——屠妖怎么可能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想想吧,曾经的历史之中,有多少大德大能的高僧,前仆后继的死在那些无数的妖兽手中……早在西度佛洲还没有自己的佛祖之时,那些来自于北妖魔洲的妖兽,几乎已经将西度佛洲纳入自己的领地,建立起第二个北妖魔洲的时候。古佛燃灯坐化圣僧寺庙,踏过通天之路,得道成佛!
然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成佛之后的燃灯,仅仅是派出了自己的一个徒弟,那个至今还被西度佛洲的子民破例当做佛陀暗中参拜的人,屠妖成魔的大明王,以自己之名,一人便让整个天下承认了释教六字真言绝丝毫不逊于东朝神洲道教八大符咒!
那时候,一直被认为是西域不化之民的西度子民,才有了第一次挺直腰身的理由。再到后来,第二位佛陀如来,坐化成佛于天竺灵山雷音寺前的菩提树下,成为释教第二任也是一直掌教至今的真佛如来,真真正正的使西度佛洲成为天下四大神洲之一,而非是什么北妖魔洲亦或者东朝神洲的附属岛屿。
那是一段西度子民都不愿提及的历史,也因为不愿被提及,所以人们选择淡忘。直至今日,人们似乎都忘记了,曾经的那位影响,释教第一弟子,法号明王的那个屠妖英雄,最终是如何堕落魔道,被释教贬黜出教的。
……
“白度?”徐安心中急切,按白度先前的说法,白度理应还能再坚持两刻钟时间才对啊,而两刻钟时间,也早就让徐安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做完自己想做的事了。
“老夫…..老夫……”白度的虚弱声音在心中响起,老夫了半天的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然后陷入沉寂。
忽然之间,徐安口吐一口鲜血!
举世震惊!
然而只有吐血的徐安知道,那些种种不适,突然之间消逝,自己再无束缚!
“白度?白度??…..”不明所以的叫了几声,却无回答,徐安猜测到应该是白度为了自己而坚持出来的时间!
谁知道白度能坚持多久?但时间越短,白度付出的代价一定也更小,所以,必须尽快结束!
徐安吐血之后,在四下众人都还未来得及反应之际,舌灿如莲般开始讲述这个故事的结局!
简单,迅速,以至于大家彷佛觉得还没怎么回味,就突然发现故事已经完结了。那种压抑的心情,这个看起来完全不是胜利的胜利,怎么也无法让人高兴起来!
徐安是这样告诉大家的:
“李奉先在屠近狼骑虎骑之中丧失了所有的战斗力,而圣僧园清也在最终面对裴仑、裴思两兄弟时不敌对方合力一击而频临死境,最终,也只剩下自己一个还存在一丝战斗力的人。”
“其实看似整个故事已经毫无悬念,连园清圣僧都无法挡下对方合力一击,自己一个刚刚筑基中士的小小修行者,哪里又会是对方的对手?要知道,裴思裴仑两兄弟联手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近似筑基上士一下无敌的地步!”
“绝对不可能再有任何一个普通修行者可以与之匹敌。所以我们大家都绝望了,但是园清圣僧没有,他微笑的看着我,只是让我去到他的身边。”
“是的,我过去了。于是接下来的这一幕,是我终生再无法忘记的一幕!”
“园清圣僧的手放在了我的头上,却是咧嘴笑道:我佛慈悲,曾割肉饲鹰,此时园清不才,不足以诛妖除魔,但也愿做这割肉饲鹰的牺牲。小子,你可愿用吾血,延你自身圣息,诛妖除魔!”
!!!!
换血大1法!!!这可是举世公认的妖道之法!
徐安的口中,就这般轻易的说了出来。释教公认的这一代圣僧,园清圣僧竟然在最后以妖道之法,生生破开黑暗的绝望,放弃了自身轮回的机会,用了那样邪恶肮脏的法术神通……
徐安不是西度子民,当然不知道对于西度释教来说,这么做就等于放弃了自己轮回的机会,放弃了自己修佛一生的目的。
…….
“原来,他就准备这样解释自己的入魔吗?”
高耸入云的佛法上,闭目枯坐的中年男子独自呢喃。
“文殊,你吃惊了吗?你害怕了吗?”
突然,一个冷漠到不带一丝色彩的清灵声音响起,一抹素衣出现在塔尖。
第一百五十八章 李奉先的道(第二更)
“狗屁佛子!”游方和尚下意识便是大呼小叫,若这少年真是圣僧选中的佛子,那自己先去岂不是试图杀害佛子?这罪过,可比起一般的杀孽更罪恶几分。
悟缘也很想哭,可是他不敢动,高高肿起的半边脸颊只要稍微一动,便是篆心的疼,而看到园暮师叔,他更是不想哭也忍不住不哭了!
看到悟缘这副表情,园暮当然可以理解,自己虽然到最后一步才站出来,不过是因为自己那位师傅不许自己太过张扬而已,轻叹了口气,自己既然已经站了出来,那断然没有再隐匿回去的道理。园暮亲自搀扶起悟缘,度了一口佛息过去,悟缘高肿的半边脸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便已经消肿。
脸突然不疼了,肿也消了,悟缘顿时破涕为笑,看来园暮师叔是不会不管自己了,园暮师叔的能耐宝刹寺内其实知道的人很少,因为园暮师叔除了送菜到寺内,其他时候是从来不在寺内居住的。但是作为经常与师傅园圃出寺办事的他来说,墓园师叔的名号,自己还是听说过的。
游方和尚看着这一切,心中暗惊,原来传闻之中宝刹寺有一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僧人在外游『荡』,法号园暮,五十岁入释教修行,短短一年筑基小成,半年时间便已经跨过筑基下士境界,再过三月,已经是筑基中士上品修为,如今眼前所见,这瞬间消肿疗伤的手法,明显已经与天地万物息息相通,这已经是筑基上士的境界了!游方和尚突然有些庆幸,自己幸好没有跟他争执,否则,自己的下场只怕不会比伊丹悟缘的下场好到哪里去。
“别急,慢慢说,为什么说这少年是佛子?先去我们不阻拦游方下手,便是认为那说法是对的,这少年极可能是圣僧寺庙给我们的考验,但此刻你突然说他是佛子,杀不得,相比也有你的一番判断吧?”园暮师叔语气平淡,不紧不慢,到没一点着急的样子。
但这段话可让悟缘难堪了。
李奉先是佛子?当然是个狗屁佛子了!悟缘看着师叔那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心中仅存的那点感激之情顿时『荡』然无存——若是你早些出来,我哪里需要去编这个理由,李奉先跟那妖人是一伙的,圣僧寺庙千百年不曾变的规矩,圣僧过世丧钟长鸣,丧钟响了,那圣僧便就是死了,那妖人居然已经有了杀死圣僧的能力,这样的话,悟缘哪还能不害怕!
原本是没什么可怕的,悟缘当然知道这个叫李奉先的根本不是什么妖族余孽,游方和尚他们杀错也就杀错了,但是游方和尚最后那句话,却彻底让悟缘失去了理智。
什么叫哪怕杀错了,也是受师傅园圃与弟子悟缘两人指使!这让悟缘怎么可以接受,悟缘心中一句暗信,那个叫徐安的妖人跟那个叫澹台雪卿的妖女肯定就在圣僧寺庙之内,也许是受伤了这才没出来,既然李奉先都活着那他们肯定也都活着。
既然活着,那将来要是这对妖人知晓李奉先的死,那自己可就真成了替罪羊了!师傅的前车之鉴血淋淋的拜在自己面前,当初不过是断了一只手臂,被毁去了半边容颜。要是李奉先真死了,徐安这妖人肯定来找自己报仇!
所以,悟缘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自己认为最正确的选择,阻止那柄杀死李奉先的剑!
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游方和尚最初那段话会在将来发生的情况之下,若是悟缘他早些看到自己园暮师叔,当然不会傻到去阻止游方和尚下手杀人了!
虽然园暮师叔从来不愿抛头『露』面,但他既然在,哪还有游方和尚污蔑宝刹寺的机会!
“怎么了,我记得你是叫悟缘吧?”园暮见悟缘脸上青一块白一块,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再度将手搭在悟缘手腕之上,探了探,一切正常,这才不解的又问了一遍。
悟缘骑虎难下,现在他肯定不可能再改口说李奉先不是什么佛子了。看到师叔园暮此时都是兴致盎然的模样,悟缘知道自己只能一直编下去了。
硬着头皮,悟缘苦着脸解释道:“这少年,包括那少女,我与师傅园圃大师,都认识。”
“哦!”一直平静的园暮,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小小诧异了一下,问道:“他们是谁。”
覆水难收,悟缘知道自己已经开弓,便没有收回『射』出那支箭的本事,随即也就坦然,面『色』渐渐平稳,坚定道:“男的,名叫李奉先,女的,名叫纳兰蔷薇。他们本来是阳山某一偏远山峦村落里的孩子,因为妖兽横行,屠了他们的村子,是幸存下来的孩子。当初我与师傅园圃大师奉前代宝刹主持园智师叔去阳山,大家也知道,一是为了查看阳山妖兽横行的原因,二嘛,其实就是为了找一个人。”
园暮恍然大悟,『Сhā』话道:“哦,这是我知道,园智师叔当初也跟我提及过,说让我在阳山留意一个孩子,难不成......”说罢,园暮甚至还指了指昏『迷』在地的李奉先。
悟缘猛的点点头,园智主持也交待过园暮师叔是他也没想到的,但园暮师叔居此时点头,实在是太配合自己了,自己这段话便不会有人怀疑。悟缘偷偷瞄了一圈,果然大家都没有什么怀疑神『色』,于是继续道:“就是这个孩子!想必大家现在都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寻找这个孩子了!我们园智主持天生未卜先知,想必整个西度佛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也是我们师徒幸运,当初在一个已经被妖兽屠村的村落残骸之地,发现了这几个幸存的孩子,而我师父园圃更是慧眼识人,一眼便看出了这个叫李奉先的少年一身佛骨慧根,天赋异禀,根本就是我释教百年难出的佛道大德!”
顿了一顿,悟缘咽了下口水,已经是越说越自然的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处境,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始终跟在师傅园圃大师身边那个风风光光的弟子悟缘。悟缘装模作样的盘膝坐下,顿时,一个水袋便递到了脸前,悟缘得意洋洋的结果手袋,轻押了一口,将自己师傅那一带做派是学了个一模一样,然后才缓缓说道:“后来的事情,大家也知道,我们在阳山山脚小镇之中,遭遇北妖高手袭击,园智主持临时预知到这一点,来不及带救兵便只身前往救我们师徒几人,可惜那妖兽太过强大,园智师叔主持不敌,最后拼命让我们师徒几人逃了出来……我园智主持师叔,师叔他......”
悟缘说着说着,突然哽咽起来,那眼泪更是自然而然的涌出眼眶,甚是感人。
“哦,我懂了,看来可能是这样。”园暮第一个说话,平淡至极,但已经是肯定了悟缘所说的一切。
游方和尚脸上一白再白,几乎都快与之前悟缘阻止自己杀害那少年一般,他不甘道:“不可能,这少年肯定是妖族异类,绝非是人!你这沙弥先前不说,偏偏最后才说,定是窝藏了什么私心!你们宝刹寺,个个都是些道貌盎然的家伙!”老和尚我不信!”
噌!
那柄本来一直静卧在地上的宝剑不知如何便被游方和尚握在手中,怀着一股决然之势刺向李奉先!
这一切来得太快,快到人根本还没反应过来!
看到游方和尚再次举起那剑,悟缘的脸『色』重新煞白,毫无血『色』。
园暮和尚皱了下眉头,右手轻轻一摆。
这片天地之内的灵气忽然之间有了一丝变化,大地的灵气,剑的灵气,那人的灵气,似乎都在不知不觉之中,有了一丝偏差。
那一剑刺下去了。
鲜血横流。
不过,在游方和尚眼中明明是致命的一刺,却在一股奇怪的感觉之后,变成了表面皮肤的划伤。
白『色』的剑刃上,流淌的,是红『色』的鲜血。
游方和尚看到剑刃之上的鲜血,双腿一软,顿时瘫在地上。
园暮和尚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脸灿烂微笑。
“大师,大师!!”
几声急促的呼喊冲人群外面传进来,聚成一圈的人群分开一条道路,一个身披铠甲的侍卫在一个人的搀扶下,一步步走来,直到园暮大师跟前,才停了下来。
这侍卫脸上有些茫然,悟缘眼尖,连忙道:“这位就是宝刹寺最低调的园暮大师。”
这侍卫这才松了口气,又『揉』了『揉』还隐隐作痛的头,应声道:“大师,我是宝刹城西门侍卫长甘地,先前就昏『迷』在圣僧寺庙之前,不知大师您召唤我来,有什么吩咐?”
那些昏『迷』在圣僧寺庙之外的侍卫醒了!
这个消息,直接让持续低『迷』的人群鼎沸起来,甘地见到四周全是那些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游僧行者,小小的吃了一惊,心中隐隐有些不妙的感觉,可是看到地上躺着的李奉先,胳膊上却被利器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直流,连自己的头疼都忘了!
甘地直接摆脱身边搀扶自己的人,扑倒李奉先身边,惊慌失措道:“快,几位大师,快救救他,属下认得他,他一身纯粹浓厚的佛道气息,绝非坏人!”
闻言,园暮与其余人都没有动手,不过眼神就在无形之中,已经相互交流了一个遍。
悟缘心中大定,李奉先的命,是绝对丢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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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寺庙之内,两位少女已经停止了嬉笑,因为徐安的变化,已经足以引起她们的重视。
缩成一团的徐安突然站了起来,身体猛然扩大了一倍不止,无论是释教佛息,妖族妖息,还是儒家圣息,亦或者是道家道息,徐安体内根本无法容纳这四顾内息真元,此刻,哪怕身体已经膨胀了一倍有余,但是在徐安的体外,一阵阵的无形气场诞生,然后毁灭;一个个的气圈震『荡』开来。
徐安很苦痛,他一把拉开屋门,挤出门外,连滚带爬的来到大殿紧闭的木门之前,单手指天,狂怒了一句。
“我哥哥的道,是自由自在无所拘束的圣道,雪卿的道,就是我能够幸福安稳甚至是一向看不起我的李奉先,都有属于他自己的佛道真谛!”
“可我现在呢!”
“我现在,我的道,究竟是什么!!!!”
第一百九十八章 圣贤入世,仙佛旁边闹
“连你都惊动了。”
面对东朝神州那个号称地仙之祖的镇元子都始终没有在第一时间睁开双眼的文殊,却在这个清泠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几乎是本能反应一般,睁眼,并且再无一点懒惰颓废之态。
“文殊,看见贫尼有那么吃惊么?”
她是个极美的女子,浑身上下只有一袭素衣加身,站在窗口前,那冷酷不带一丝感情色彩的眸子始终盯着文殊睁开的双眼。
四目相对。
文殊最先眨眼,避其锋芒,尽管对方素衣加身又是个羸弱的女子身份,可这个天下,但凡到达他们这等层次的存在,谁不会知道眼前这个女子的实力究竟何等恐怖?
文殊菩萨号称大智慧,那么就更不会去与一个这样的女子寸芒必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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