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繁华,西面是鳞次比附的酒肆店铺,东面是林立恢弘的公伯侯府,二夫人雇了两顶粉蓝小轿子,接着盈兰清荷两姐妹,去西市逛逛。
沈家姐妹平日里看惯了亭台楼阁,却很少能看到摩肩接踵的闹市。轿子外面车马喧闹,小儿的嬉闹声,商贾的叫卖声,儒生的言谈声……就连望日沉着稳重的沈盈兰都忍不住掀了好几次帘子,偷偷往外面看。
其实沈家姐妹鲜少出门,并非是因为大晏礼教束缚甚严,而是因为囊中羞涩。之前沈家姐妹的月例都被克扣,遇上事儿了还要用母亲的嫁妆周转贴补,哪儿有闲钱去采买。即便有什么小件需要采买,没有长辈同行,也不便抛头露面。
到了西市的琳琅斋,便落轿了。
慎儿扶着二太太下轿,吉祥也有样学样的扶过了沈家的两位小姐。
“这琳琅斋是百年老店了,里面卖的都是些奇巧之物,有古董玉器,稀世珍宝,古籍书画,名砚珍墨,我那侄子刚过了院士,我若不挑一件礼物送他,定要被我那姐姐说叨。琳琅斋设有两层,楼下是普通客人,楼上那一层便是接待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姐。”
沈清荷抬头,只见那琳琅斋乃是京城罕见的三层高楼,巍峨峥嵘,开阔的飞檐浮雕着数十种神兽祥瑞,当中悬一油亮古朴的百年红木牌匾,黑底金字甚为醒目。沈清荷望着那牌匾出了神……
世人皆以为这琳琅斋是大商贾梁氏几代传承的百年老店,却不知梁氏败落,这琳琅斋早已改名换姓易了主,这招牌上的草书就是那人的字迹,笔走龙蛇,百变出奇。
这背后的主人,正是沈清荷前世的冤家,青王徐泽。
徐泽城府极深,亲近之人都以为他惯用方正拘瑾的馆阁体,其实那不过是他的障眼法,馆阁体是他的面具,规规矩矩,尊礼守法。他真正拿手的是草书,前世徐泽寄给她的密信就是这种字体,不拘章法,纵任奔逸,骨子里便藏了叛逆狂傲的狼子野心nAd1(
沈盈兰见妹妹没跟上来,便回头唤她:“清儿。”
沈清荷灿然一笑,快步跟了上来。
琳琅斋早有客人,两个年纪轻轻的公子,瞧衣着打扮也是不凡。
沈府一行人等进了门,除却粗使的丫鬟婆子不说,主子便有三人,贴身伺候的丫鬟又有两人,一行五人,浩浩荡荡,好不扎眼。
玩古董生意的人,多是眼力超群的,自然看出这一行人贵不可言,便朝那两个年轻公子告罪一拜,先来招呼这群女眷了。
问清了是沈府的女眷,更是不敢怠慢,派人唤了位姓姬的女掌柜亲自服侍,随行去了二楼。
楼上的两位小姐与楼下的两位公子都是年纪轻轻的,心中好奇,忍不住瞧了一眼,便有了惊鸿一瞥的对眸。
沈清荷吓得心跳漏了半拍,那两人都是轻裘宝带,美服华冠,眉眼之间也有四五分相似,但细细看来,气质却大相径庭!
左侧的那个,眉宇间略带愁容,面色发白,体态消瘦,应是当朝太子徐瑾,沈清荷前世与他日夜相伴,同塌而眠,自然不会认错。
右侧的那个,身形高大刚健,眼眸幽深,薄唇轻抿带了几分戾气,却转眼被他掩饰的无影无踪。他便是沈清荷前世爱的最深也恨的最深的徐泽。
看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她便再移不开视线,仿佛瞬间被抽掉了筋骨,血脉逆流而上,前世的浮光幻影都在她脑海里炸开,曾经对他惊为天人的仰慕,对他无法自拔如魔障般的蚀骨相思,最后又对他恨的凄厉惨绝。
前世她是徐泽鼓掌中的玩物,是徐泽把她推上了高位,也是徐泽勾结沈贵妃让她顷刻间摔得粉身碎骨nAd2(真可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命运玩弄啊!
沈清荷睁大了眼眸,赤红着双眼,目光中的惊骇像淬了毒。
是了,此时太子还未登基称帝,徐泽也尚年幼,羽翼未丰。太子真正的对手是被太后宠爱的小皇叔。徐泽当时眼光就很独到,一早就站队到太子的阵营里。他知道赢帝虽然表面上孝顺太后,爱重幼弟,但关乎大统,绝不会退让,更何况皇后和赢帝鹣鲽情深,太子地位稳固,将来继承大统的一定是太子。
徐泽第一眼注意到的,其实是走在前面那个年纪稍大些的小姐,身着蜜合色锦缎花袄裙,乌黑的发丝上戴着白玉蝴蝶簪子,面若敷粉,挺鼻樱唇,太子似乎也在注视着她,这般容貌,哪个男儿不想多看两眼。
仿佛是男人如野兽般天生的警惕性,徐泽很快又注意到那美人身后的小不
那小不点一双眼眸黑白分明,睁得大大的,似乎要从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跳脱出来。分明是完全陌生的小女娃,可那双眼眸却让他有种不一样的感觉,仿佛从前相识一般,翻滚着复杂而深沉的诡异情绪。
徐泽刚要凝神去细细打量,那小不点却如一阵风似得跑上了楼,只留一抹翠绿色的残影。
就仿佛忽然飞来的鸟儿突然在他的手心啄了一口,他刚要五指合拢,那鸟儿却又忽而飞离,只留下一片羽毛,落在他心上。
“掌柜的,这是哪家的女眷?”
徐泽还未开口,徐瑾便已替他问了。
那掌柜似是不经意见朝徐泽看了一眼,见徐泽颔首,这才缓缓说道:“那是户部侍郎沈老爷家的女眷,为首的那个是沈府二房太太,顾翰林家的,后两位小姐是前朝太傅柳老先生的外孙女,因而气度不凡,端庄出众。”
徐瑾点了点头,赞了句:“书香世家,不辱门风nAd3(”
那走在前面的沈家长女也就罢了,自是亭亭如玉,窈窕淑女,可后面那个小不点却当不起徐瑾这句夸赞,那眼神中的幽深暗遂,分明就是个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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