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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一、科技情报所(2)

1982年3月,我迎着初春潮湿的阳光走进了贺龙元帅昔日工作过的大楼,现在的中国科学技术情报研究所重庆分所。这是我离开广州外语学院的第一个工作单位,也是我奔波人生的第一站。在这个科技单位里,在这幢让我困惑、心烦、千篇一律的灰­色­火柴盒里,我继续着我未竟的诗歌白日梦,继续深入一本狂热、痛苦的诗之书(注意:不是所谓博尔赫斯的《沙之书》)。

川流不息的本地诗人、艺术家、文学浪子、美学冒险家在这个“科技”场所跳来跳去。欢快而烦热的­精­神铁锤重击着,无所适从的­肉­体在烟雾缭绕中作摇摇欲坠的挥霍,美学“反动”或美学“颠覆”也尽情在此厮杀、朗诵、哭泣。一个肥胖的中年技术官僚式政治诗人来了,他以沉默对抗我扔掉酒瓶的疯狂;另一位年纪轻轻的“老诗人”(他从70年代至80年代一直满含热泪地写着贺敬之式的抒情诗)一边念着魏尔伦,一边念着《西去列车的窗口》(贺敬之的诗)来了;被蜜­色­的晚华感动着的“我的夏天”的年轻诗歌盲流也来了,他的拿手好戏是痛哭、下跪、悔过;还有一只过早衰老的“燕子”,他弓着腰、打着呵欠,动辄就挥舞那并不存在的“希腊式钢叉”;身材伟岸、说话尖声尖气地林语堂爱好者来了,他红着脸、细心地研究舒适的坐姿。此外,还有如下来人:别林斯基迷、普希金和莱蒙托夫迷;摹仿华国锋说话声音的“中国娃娃”画家,一个只关心“冬水田”的诗人;绝不疲倦的“马达”吴世平,他认识全国成千上万的人,但却永远认识不了自己,他一边拖着一个公安局­干­部的高大儿子,一边对我声称:“介绍一下,这位是生命的朋友。”上述这些人就这样坚强地毫不动摇地一次又一次向我走来,向我这位重庆诗人的孤独心脏猛刺过来。其中还有一个面貌动荡不宁的感觉主义者、一个以说话为职业的人、一个自诩能看透人心的自学者,须在此特别指出,他叫马星临,当时他正以他的“艺术高龄”和人际老练成为我们的临时中心,他也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个虚幻的中心并被吴世平确定为“中国歌德”或“中国托尔斯泰”,其实他应是中国“巴乌斯托夫斯基”(有关此点后面还要谈及)。

接踵而来的8月,一个深夜,我和彭逸林睡在我的办公室里,空调器彻夜开着,轰隆作响,繁衍辽阔的热浪被排除室外,人与物的高烧已退去,我们暂时逃脱这“热”的冲击,享受着人造的凉爽。房间里突然有什么东西响了一下,我神经质地一跃而起,来历不明的“震颤”诗行在彭逸林的注视下倾泻而出;成群的意念在热昏中闪点突进,老布勒东的韵律开始驾轻就熟:即将迫近的火车、乌云和浪潮

你会受不住

会突然沉重地倒在沙发上

扪着心口喘气、愤怒、悒郁或忘却

死去一个夜晚

好久才复活

——《震颤》重庆在8月的高热下震颤着,而我却从这首诗的神经中猛烈地解脱了出来(因为诗已经写成,“震颤”随之变为过去)。

仍然在8月昏暗酷热的灯光下,我在重庆兵站欧阳江河家中第一次见到他,彭逸林刚作完介绍,欧阳江河就滔滔朗诵起杨炼的诗歌,他高昂着头,走来走去,激动得像一个“黑­色­普希金”。从此,我一想到他,就想到茨维塔耶娃说过的一句话:“古往今来的诗人哪一个不是黑人”(黑人在此的意思是指地下诗人)。

◇欢◇迎◇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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