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一种现存的美学和一种现存的伦理去行事要容易得多了。”罗兰·巴特:《写作的零度》,李幼蒸译,吴芳玉校,台北,久大文化股份有限公司,1991。而非非必须忍受“发明”的痛苦,对于现实无用的痛苦,他们的痛苦来自于蓝马的首先“走向迷失”。迷失之后,他们想通过语言的“还原”来获得一种超越诗界的涵盖整个中国社会生活更广大的话语体系——非非式的话语帝国。但他们所做的是一场前途未卜的较量,他们或许最终将输给“传统力量”,即:人们从道德的优势上可以承认“今天”甚至“莽汉”,但很难承认非非,因非非是反传统、反道德的,他们的“还原”长征也是虚无主义的长征,虽然何小竹曾自信地说:“非非诱人的近乎神话般的诗歌理想可以实现,为此我们对一切有关非非的误解和非议不想有太多的申辩。”可随着新时代的到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语言理想是否真能实现?非非本身也进入了一个当代的“西西弗斯”神话。
“风格是一种冲动性而非一种意图性的产物,它含有某种粗糙的东西,这是一个无目标的形式,它是一种个人的封闭的过程,决非进行选择和对文学进行反省的结果。风格仅仅是一种盲目的和固执的变化的结果,一个本能与世界交界处滋生的‘亚语言’部分。风格其实是一种发生学现象,是一种性情的蜕变,风格位于艺术之外。”罗兰·巴特:《写作的零度》,李幼蒸译,吴芳玉校,台北,久大文化股份有限公司,1991。而非非属于那种无风格的诗人,他们以自己的技巧方式探讨了从某种古典超然气质中引发的现代性愉悦,非非回到语言结构本身,而风格则在非非之外。
“马克思主义式写作和一种行为结合起来后,实际上立刻就变成了一种价值语言。例如工人阶级一词替换了‘人民’一词。”同上。蓝马的前文化(还原)理论已排斥了语言中这一故意的含混性、即排斥了价值语言。
“在现代诗中,名词被引向一种零状态,同时,其中充满着过去和未来的一切规定性。在这里,字词具有一种一般形式,它是一个‘类’。诗的每一个字词因此就是一个无法预期的客体,一个潘多拉的魔盒,从中可以飞出语言潜在的一切可能性。现代诗把话语变成了字词的一些静止的聚集段。现代诗是一种客观的诗。在现代诗中,自然变成了一些由孤单的和令人无法忍受的客体组成的非连续体。”同上。杨黎在他《十九个名词》或《十九个名词上与下》中实现了这种名词的“零”状态。这些陡然直立的互不相关的名词是一种令人不安的话语,这名词以“静”的“聚集段”摧毁了一切伦理的意义并彻底吸收掉了风格。
“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教义必然导致一种规约性写作,这种写作应该十分清楚地指明一种应予表达的内容,却没有一种与该内容认同的形式。”罗兰·巴特:《写作的零度》,李幼蒸译,吴芳玉校,台北,久大文化股份有限公司,1991。非非通过他的“还原”把形式和内容结合在一起并反对了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文学的硬化症。
“这种中性的新写作是种毫不动心的写作,或者说一种纯洁的写作”同上。:非非就像最早在《局外人》中运用这种透明语言的法国作家加缪一样,完成了一种“不在”的中性写作风格,语言的社会性或神化性在非非的诗中被消除了并获得一种理想风格——“不在”即在、空即实,无个性即个性的最高实现。非非就是以这种“不在”征服了写作中的意识形态,放弃了对一贯典雅或华丽风格的传统文学的依赖,达到了一种纯语言(或纯方程)的状态。诗歌(传统意义上的)被非非克服了,诗人被重新追认或重新发明了,诗失去了色彩,诗人成为一个诚实的人。在非非诗中,词语获得了自由,语言恢复了最初的新鲜(虽然这新鲜是没有意义的),非非变成了传达原语言的信息行为。一切祈祷式或命令式的语势(诗歌传统意义上的抒情话语权势)被一种直陈式写作所替代(或消解),被巴特式的“纯洁写作”所替代。诗歌达到了一个要求——形式就是文学责任最初和最后的要求。
1993年,非非诗人将非非语言引进市场经济发展轨道,提出中国首次语言大拍卖方案。接着,他们还评选中国最佳梦孩,在全国范围内征集梦文、寻觅梦友。他们还身体力行创立中国第一个左派小区,即共产主义村。他们的非非之梦指向了共产主义之梦。但同年10月非非作为一个集体形象最终又被后现代(另一种权势?)所消解,如杨黎所说“非非在坚决与温柔中解体了。”
文学走到了尽头,后现代主义在中国迅速完成了它自身的一场集体退出行动!拒绝行动!自杀行动!非非也以它“中性”般的“纯洁”姿态完成了这一最后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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