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诗歌批评领域,他执著于对单个诗人进行纵深性批评,完全从中国批评家习惯的流派批评或群体批评中脱离出来只专注于个人。他在批评中从个人立场出发强调西方精神中的人本主义东西,而拒绝“大跃进”式的批评或《炮打司令部——我的第一张大字报》式的批评,反对以群体抹杀个人的坏作风。他致力于严肃、具体、专业的“语境批评”,彻底反对了1949年以来空洞的“官话批评”,他融叙事学、比较诗学和中国疏证学为一体的批评风格在《笼子里的鸟儿和外面的俄耳甫斯》一文中有最全面的体现,使许多研究汉语诗歌的专家注意到南方诗歌的独创性,认为这篇文章开创了当代诗歌解读的新局面。
80年代最后一年的10月,正当中国诗人几乎整体失语的时候,钟鸣在成都发起《象罔》民间诗刊,当时的参加者有赵野、陈子弘、向以鲜等人,刊物名称为向以鲜所取,这个刊物共出14期,钟鸣为该杂志主编,肩负总体策划之责。当时我已在南京,我还记得最初收到《象罔》时的新鲜和兴奋。打开钟鸣寄来的邮件,一股白纸黑字的清芬整齐地扑面而来。第一页印着我的两首诗《饮酒人》、《踏青》,诗的左上角还套印了一副很像南京鸡鸣寺的小画,一帧小巧的古代风景配上踏青的饮酒人,江南之春气呼之欲出,洁白的纸上短短的诗行,一座古寺清爽可人。第一期是恢复诗之元气的初步,而“美”却跃然达到一个高度,一反过去地下刊物装潢上马虎了事的做法。这种对美的完全彻底的呈现惟有万夏可与之相较。钟鸣,一个极端完美主义者、一个精美生活崇拜者、一个房间里四季放置鲜花的读书人、一个紧闭室内吃高级甜食的悲观论者,我知道他最无法容忍的就是美的匮乏(这跟他珍爱文房四宝、山水书法的父亲如出一辙)。《象罔》之美理所出之必然。
第2期是“庞德专集”,提出诗歌道德及献身精神,也在此为《象罔》定下一个基调,“气”从这期开始酿成。这期主要以大量庞德图片及赵野的翻译简介为主,配上一篇陈子弘所译庞德的一篇文章《资本的谋杀》,富有暗示性和预见性,提前注意到邓小平时代最猛烈的市场经济旋风即将刮来,中国诗人将面临更严峻的压力或放弃。此集一出在诗界一石激起千层浪,我首先震惊于钟鸣那饱满的热力及层出不穷的想象,我无法预料下一期会是什么模样,他还会出什么新招。庞德的春风又绿江南岸!钟鸣来信告诉我梁晓明已将庞德专集的复印照片激动地贴在杭州大学的墙头,西川从北京来信谈到要继续重新认识庞德,陈东东从上海来信谈到庞德的力量。庞德精神(也是我早年同张枣所提倡的“日日新”精神)在诗人之间无声地碰撞着、交流着,成为心之链条和冲锋的暗号,元气复苏、开始动荡,钟鸣借庞德之魂为沉闷的诗坛注入强力!接着是我的专集《我生活在美丽的南京》,1990年初春我在北京戴定南处火速收到,钟鸣以我的专集为突破口,第一次把对个人的深入批评带入诗歌。
更精彩的第4期出现了,取名为“我们这一代人啊”,内容是“肖全摄影专集”。此集开篇钟鸣写出《让个人说话》一文,反复点明个人在进程中的作用,《象罔》不是营造一个集体舞台让大家集体表演,它甚至不是舞台,是通向个人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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