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男人,那是在说我吗?”
唐虚怀抚颚沉思。梁宛歌那时凶狠的目光的的确确是赏给他的没错。
你没有听说伦袭睡死的女人是最孬的男人吗?!
嗯嗯,他也觉得偷袭睡死的女人,不能让她尝到浑身酥酥麻麻的高超吻技,不只是孬,还是不体贴的男人。
有女朋友还去偷袭其他睡死的女人是最贱的男人!
嗯嗯嗯,他完完全全同意,要偷袭也该偷袭自己的女朋友,去对别的女人下手根本不是什么狗屁魅力的表现,不过是彰显自己的用情不专……等等,她那句话是指着他的鼻头骂的,他什么时候冒出女朋友来了?
或是她口中的“女朋友”可能是口臭的另一种代替词,所以她的句子改写就成了“有口臭还去偷袭其他睡死的女人是最贱的男人”……呃,不太通顺,有口臭还去偷袭任何一个睡死的女人都是最贱的男人,不应该局限在第三者身上。
再不然,“女朋友”还有其他的涵义是他还没能悟透的……
“先生,你的手机响了。”高雅惟将咚咚叮叮作响的手机递到正支颐发呆的唐虚怀面前。
三魂七魄勉强回来一半,伸手去接,不过没什么兴致去看来电显示。
“唐。”他以姓氏取代“喂”。
挑高的浓眉蓦然收紧,眉心皱起数道紧结,沉默的程度让众人投注视线,连今天轮到在厨房洗碗的梁宛歌都不自主关掉水龙头,不让水声妨碍听觉,并且对垫着矮凳在帮忙擦碗的囡囡比了个“安静”的手势,身子倾了大半边,就是想多听清楚客厅里的动静。
“盼盼,你不要哭了,好,别哭……我听了会心疼的,我马上到,马上,等我。”
隐隐约约,梁宛歌听到唐虚怀这么说着,用那种心急如焚,恨不得飞奔到“盼盼”身边的焦躁语气。下一声再听见的,就是唐虚怀开门出去的声音。
裙角又传来轻扯,梁宛歌低头望进囡囡有关心也有困惑的小脸蛋。
“怎么了?”梁宛歌强扯着笑问。
“你……很难过。”
“我?”梁宛歌再度扭开水龙头,哗啦哗啦的继续冲洗碗盘。“没有呀,难过什么?”
“……你的脸,难看。”囡囡要讲的是脸色。
“我的脸难看是因为唐医师的失手,我现在在等他大人有空闲时再替我动手术。”唐虚怀看起来颇忙——哼,“盼盼”一通电话来,他还不是放下所有的杂务,急忙忙的冲去会佳人。
“不是……脸色。”
“囡囡,你擦的速度比不上我啰。”梁宛歌从一开始和囡囡一块料理十几人份的碗盘时就边洗边玩,两人要拚她洗得快还是囡囡擦得快,现在藉以转移五岁小女孩的注意力,只可惜这个五岁小女孩平时沉默归沉默,却也不是如此好打发。
“王贞梦她们听到先生接盼盼小姐的电话时,就是你现在这种脸色。”这是囡囡说过最长的句子——她们,包含了王贞梦、高雅惟、曾欣怡三人,而用全名称呼她们,是因为她不喜欢她们。
梁宛歌被一个五岁小女孩暗喻她露出一副失恋的嘴脸,她当然听得明白,也能想象王贞梦她们那种表情有多失落,但是她无法想象自己的脸孔也镶上那样神情。
王贞梦她们面有病色,虽憔悴,但适合忧郁的柔美,要换成她,眼肿鼻歪的,一点美感也没有,还是别太为难她自己的皮相。
“小孩子不要胡说八道,王小姐她们脸色不好,是因为她们喜欢唐医生,看到他和女朋友通电话,心里不高兴,我又没有,一点也不在乎他和盼盼小姐亲亲嗳嗳。”梁宛歌耸着肩,满口不以为意。
“……你在硬撑。”童稚的脸孔说出不合乎年龄的话。
“我才没在硬撑。”
“你有。”
“我没有。”梁宛歌没注意到自己开始像个小孩,和五岁的囡囡吵起没营养的架。
“你有!”
“我才没有!”
“你就有!”囡囡也很坚持己见。
“臭囡囡,你才五岁耶,不要教训一个二十五岁的女人,我的人生历练是你的五倍,我说的话也比你准确五倍,这是年龄大的人享有的特权,小孩子就是要乖乖听话,我现在说——我没有在硬撑,你只能回答『是』,小孩子不可以太叛逆,不然长大就没出息噢。”梁宛歌用卑鄙的恫喝手段对付小女孩。
“说谎的小孩才不乖。”囡囡背出大人最爱在小孩耳边叨叨念念的“儿童法规”,所以她现在的诚实值得被摸头夸奖。
“……囡囡,我怀念你之前的安静。”
“辩不赢我就叫我安静是大人惯用的可耻手段。”
“天呀,我现在才发现你事实上是个牙尖嘴利的家伙耶,大家都没发现你这一面,对不对?”这个小孩有当律师的才能。
囡囡撅起嘴,“我才不喜欢让别人发现。”她讨厌那种指指点点的目光。
“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这是你和我的小秘密。”依她来看,不只玉玲姐没看到囡囡的特质,连唐虚怀也不清楚吧。
“好,那我也帮你保管一个秘密,这样公平。”伸出小指要打勾勾。
“秘密?”
“你也喜欢先生的秘密。”咧笑。
这个精明的臭小孩,五岁的智商果然不能小觑。
梁宛歌不想再重复之前“你有”、“你没有”的无聊争辩,只能无力摇头,承认自己败给囡囡了,随她去说好了……
她……找不到话反驳,唉。
“囡,你有没有见过那位盼盼小姐?”她不是在探测敌情噢,绝对不是,她……呃,只是好奇。
“没有,先生没带她回来过……”
“这么神秘?”保护得这么仔细?
“可是先生对她很好……常常弄些东西送她。”囡囡擦盘子擦得滋滋有声。
“什么东西?”她不是在乎噢,绝对绝对不是,她……呃,还是好奇。
“像一些美白的药水、活肤的化妆品、抗痘的贴布……”囡囡扳指在算。
“很会讨女人欢心嘛。”梁宛歌皱了皱鼻,让歪歪的鼻梁更扭蹙,忍不住酸他一、两句:“他们认识很久了吗?”她不是想挖人隐私噢,绝对绝对绝对不是,她……呃,就是好奇嘛。
“我住进这里之前就认识了吧。”囡囡小心翼翼将盘子放回置物柜。
“你住进这里多久了?”
囡囡摊开短短五指。
“五年?”原来认识这么久了,甚至于更早吧?那么感情也相当稳定,不容任何人介入——可是他还偷吻她,果然是个贱男人,对不起盼盼小姐,难怪有人说,七年之痒已经不符合现实情况,五年就痒了,哼。
“你的脸,又难看了。”囡囡看到什么就说什么,完全是实况报导。
“始作俑者还不是那个姓唐的。”无论囡囡指的是她的脸歪得很难看,还是她的脸色铁青的很难看,追根究柢都是唐虚怀搞出来的!
“我们没有人敢跟先生问任何他的私事,不过你问的话……他会讲。”小大人的模样又出来了。
“我才不想问。”
“逞强。”
“我对他的感情事一点兴趣也没有。”
她唯一百分之百确定的是,他丧失了招蜂引蝶的基本人权。
砰砰砰砰——
深夜,寂静,熟悉的时段,熟悉的夺命连环敲。
梁宛歌双耳分别塞了一团揉圆的卫生纸,整个人埋在枕头底下,枕头上方还捂着一层棉被,棉被外加盖一条大浴巾,浴巾上又迭了三件牛仔裤,还是阻挡不住门板上的隆隆巨响轰进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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