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追逐着那抹疾步的身影。“喂?生气了?”
谭隐之拉开车门,回望住她。见她一脸困惑,彷佛不明白自己说的话有多蠢。
“我要买刚才那间房子。”
“嗄?”她慌道:“可是‥‥那个女人‥‥她、她没地方~”
“苏小姐,你是售屋员吧?”他按住车门,表情莫测高深。“我要买那间房子。”他把话又说了一遍。
“可是‥‥”晓蓉一脸为难。
他轻蔑的眼神冷得像冰。“你要劝我别买?苏小姐,我不得不说,身为房屋经纪人
,你太失败了。”他坐入车内,砰!车门关上,他发动引擎倒出车子,疾驰而去。
晓蓉呆望着汽车消失的方向,表情恍惚,被他抛出的话震住。他那轻蔑的口气,重创她的自信。
“好家在”公司制度一向很自在,老总秉持“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精神,生意过得去就好,对员工要求很松。下午,他喜欢坐在办公厅一隅,边抠鼻子边看连续剧。
吴克难本来低头打瞌睡,有一只苍蝇嗡嗡扰眠,于是拿起苍蝇拍追打苍蝇。
梅谷锲对着电话,正舌粲莲花地对某位不肯委托他们售屋的客户进行洗脑任务。在凌乱的桌子旁,张蒂蒂伸懒腰,膝上摊着言情小说。
大门推开,众人望过去,晓蓉垂头丧气地走进来,她手中的大包包已经拖地了,她还浑然未觉。
人缘最好、最得人疼的苏晓蓉来了,老总弹掉鼻屎,挥手。“晓蓉,午餐吃了没?”他拔了桌上的香蕉走来。“要不要吃水果?我早上买的喔‥‥”完全忘了他的手刚刚做过什么。
“喔。”晓蓉走回座位。
“晓蓉,带客户去看房子啊?”梅谷锲挂了电话过来关心。“喂!N0。414去看过没?”好奇哩!
“嗯。”晓蓉托住下巴,望着窗外绿林。
大家面面相觑。怪了,青春活泼的苏晓蓉,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文静?
“晓蓉,你身体不舒服吗?”总经理间。
“怎么没精神的样子?”吴克难关心。
“是不是遇到“傲客”啊?”梅谷锲颇有经验。
“是不是那个来了?”张蒂蒂也很有经验。
晓蓉转过脸,望住大家,问:“我是不是很差的售屋员?”
“嗄?”老总倒退三步,香蕉掉了。
“人~~”吴克难错愕,这问题很犀利,她业绩烂是因为大家把烂屋全推给她。他尴尬地说:“不‥‥不会啦‥‥”
顿时,这些关心苏晓蓉的,全变得气虚、心虚。
“怎么忽然这样问?”梅谷锲精明地打量苏晓蓉。嗯,她忽然这样说是在试探他们
吗?莫非她发现大家把烂屋都丢给她吗?
“唉哟~~”蒂蒂推晓蓉。“卖不出去很正常啦,现在景气差,和你能力好不好没关系啦!像我,以前一个月至少卖十栋,现在都嘛只有五栋~”
“我以前一个月成交十八栋。”梅谷锲臭屁地说。
他们表面是安慰她,可怎么听都像在炫耀。
“唉‥‥”晓蓉趴到桌上,情绪恶劣。那个谭先生讲话真刻薄,但是,她不得奇+shu$网收集整理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奇怪,他是做什么行业的?法拍屋的程序比她还清楚。
不过,不管他是做什么的,她永远不会知道了,从方才他那不屑的表情看来,他不会再找她了,他不是说了,她是个失败的售屋员,呜‥‥挫败,他讲话还真直!
有一束光,在黑色桌面摇晃。有一个人,在他的心坎捣乱,幽幽心湖泛起一张明媚笑脸。
桌前男人,沈思的目光移向窗外。窗外蔚蓝,浮云游荡。
那天,离开豪门大厦,他心情坏透,苏晓蓉说的蠢话着实激怒他。他一向最不能忍受光有妇人之仁的笨蛋,这世界,正因为有这种无能的傻瓜,才是非不分,道理模糊。
哼!谭隐之冷笑,他笑自己的荒谬,之前是发什么神经,竟想挖这种人到自己公司来?
他更恼自己,白耗两天。
可怜的苏晓蓉,她永远不知道自己错过什么!
谭隐之将好家在的资料扔进字纸篓,他觉得这是苏晓蓉的损失。
不知为什么,这几日他老觉得心闷,闷得像被团浆糊糊住,滞腻黏稠的感觉。
现在,望着窗外蓝天,又有那种窒闷感,四面大墙压迫得他就快窒息,心神不宁‥
他长叹口气,不肯细究这几日异样的感受。
很快地,他忘记苏晓蓉这个笨蛋。
他继续售屋事业,继续在钱堆里打滚,继续和股东开会,和银行开会,和律师群、投顾专家、税务专家开会。
半个月后~
谭隐之,在五星级饭店豪华套房享用午餐,喝咖啡吃三明治,等秘书来开会。
等待中他摊开报纸,一则新闻吸引住他的目光
本报讯,豪门大厦传出屍臭味,警方偕同管理员进屋,发现一具女屍,估计死亡至少三天,初步判定为自杀‥‥业主委托的房屋经纪告诉警方,死者是前任屋主‥‥
于是,戴ROADSTER精钢腕表,穿名牌西装,随身配备PDA的信毅总裁谭隐之,忽又想起,那个大热天午后,戴皮卡丘安全帽,穿T恤、牛仔裤,背军用包包的女孩。她有甜甜的笑容,圆亮含笑的眼睛,她‥‥
谭隐之扔下报纸,推开餐盘,胃口尽失。
她果然在!
走廊幽暗,空气窒闷,谭隐之伫立在微敞开的门外;门内,那跪在地板,用力抹地的女孩,让他心情激动。
如果他说,他好像看见了天使,会不会太滥情?但他的确有种这感觉,这刹的苏晓蓉,耀眼得似夜里的一颗明星。
早先看见报导,就猜到她很可能在这里,此际的她头发散乱,穿T恤、牛仔裤,光着脚在擦地板。她穿着随兴,可是他却觉得,她比那些讲究名牌、费心打扮的女人还要
美丽。
他看她把脏了的抹布抛进水桶搓洗,捞起来使劲拧乾,他心弦也悄悄地拧紧。
谭隐之默默观察她,好困惑。他真不明白,这里连连死去两人,眼看是卖不出去了,她为什么还要费心打扫?要是换作别的仲介员,恐怕躲都来不及了。
他跟报社朋友打听,知道死者连丧葬费都没有。朋友说:“幸好,热心的房屋经纪找了相熟的殡葬业,料理后事。”
他立刻想到苏晓蓉,他见识过她泛滥的同情心,他还为此发了顿脾气,打消请她来信毅的念头,甚至,心里忍不住轻蔑,唾弃她的妇人之仁。可是,谭隐之不得不承认,他不是无动于衷的。这段时日,失眠的夜,他躺在床上,总是会想起她耀眼的笑容。
忽然,谭隐之看她扔了抹布,颓丧地坐着,双肩颤动。
她哭了!
他开口喊她。“苏小姐”
晓蓉怔佳,转过脸来。“谭先生?!”
见他走进来,晓蓉忙撇开脸,抹去泪,觉得好糗。
她氤氲的眸子令他心悸。“哭什么?”他停在她身旁,巨大暗影笼罩她。
她仰望他,见他一脸莫测高深的表情。“怎么来了?有事吗?”原以为他们不会再见面,他对她很不满呢!再见到他,那英俊的脸庞,又害她心跳加速了。
他沈默着,定定俯望她良久,然后他蹲下来,直视她湿濡的眼睛,他的拇指轻拭去她眼角的泪。
晓蓉讶然无语,脸上泛起红晕,为他突来的温柔心悸。
“为什么哭?”
他声音里的温柔害她又红了眼眶。她低下头,哽咽道:“我已经找到可以安置她的单位,我要是早点告诉她,也许她就不会想不开‥‥要是多来关心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她深深自责。
他冷酷道:“不关你的事,是她自己要死的,这么没用,根本不值得同情。”
她怒瞪他。“谭先生,你有时真让人讨厌!”
他眸光闪动,嗓音低沈。“而你‥‥你到底有什么毛病?吃太撑了,净管这些闲事?”
她怔佳,随即指着他的鼻子叫嚣。“我不觉得这是闲事!像你这种人,又懂得什么?穿名牌西服开一流汽车,就以为高人一等?哼,骨子里只是个自私自利的家伙!就是
因为有你这种人,才会一直发生这种悲剧!”
因为愤怒,她面颊胀得嫣红,背脊挺得笔直,几乎像要折断了。而她激动的语气令他挑起一眉,鲜少有人敢这样说他,他应该愤怒,他应该反击,可是他竟说出一句事后他再想起,都会狠狠嘲笑自己的话~~
“也许‥‥她想死在这里,不想离开。就像你之前说的,她跟这屋子缘分太深,拥有太多回忆‥‥所以才做出这种决定,是不是?”真没想到啊,从自己冷酷的嘴竟能说出如此滥情的话。
真没想到啊,她愤怒的指控非但没激怒他,还教他心悸地说出违心话。话一出口,他着实后悔,可是她微笑了,知道她喜欢这个说法他忽然又没那么后悔了。
“是啊,也许是这样呢!”她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刚刚还瞠目骂他,这会儿笑开来还赞美他。“你说得真好呢!”
她微笑的模样,该死的令他心动,他目光暗沈了。“天快黑了,你还不走?”
“就快擦好了。”
“一个人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
“上次是谁吓得晕过去?”他笑她。
瞬间她窘得脸红。“上次不算,那种情形谁都会吓晕啦!”
“我可没有。”他的声音饱含笑意。
她凛容,瞠目。“你是专程来笑我喽?”
他低笑咳嗽,心情愉快。真是,他竟然在跟一个丫头打情骂俏抑谭隐之起身走向阳台,眺望着昏黄的天空。
晓蓉傻望着他,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宽阔的肩膀,颀长的身躯,晓蓉瞧得失神,他真是个迷人的家伙。
他回头,瞥她一眼,笑间:“不是快擦好了?”
“嗄?喔‥‥”她低头继续擦地,忽觉奇怪又抬头望他,见他立在阳台,右手Сhā在西裤口袋里,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难道他是特地留下来陪她的?他是怕她害怕吗?这一想,心底一阵暖。
她舍不得移开视线,偷偷打量他~他好高,应该有一八0吧穿西服的谭先生,连背影都显得英气勃发,好吸引人啊!他壮阔挺拔的背,透着一股野性美,她恍惚地想,好像那西服一脱,就会有头豹奔出劲驰‥‥晓蓉顿时脸颊发烫。
真是!她在胡想什么啊?!她摇头甩掉乱七八糟的想法,拾起抹布继续擦地,又分心审视自己,卡通T恤,洗到褪色的牛仔裤,她感到困窘,瞬间脸红耳热。
她忽然好希望今天穿得更美一点,忽然很想有把梳子,将乱翘的发梳整齐‥‥
忽来的这些想法,令晓蓉猛然意识到这英俊的男人已经把她迷住了!
于是她心跳狂热,于是她再无法专心擦地。偌大空房,忽然变得很拥挤,害她有点呼吸困难,有点喘不过气‥‥而且,直觉得体内有什么在骚动,扰得她心烦意乱,无法专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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