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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田园药香之夫君请种田 > 第十章(5月13号周三v15)

第十章(5月13号周三v15)

小五听了汉子的话,匆匆忙忙地向着边界走过去,只觉得手掌都是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黏在掌心,带了些许的伤心,陆离今早上一早就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只余下小五一个人向着汉子说的方向走了去。

小五眉头不禁皱了皱眉,还记得那天春漪听见又有人征兵时候的模样,若是尹沉去了,她,可如何是好……

小五的嘴角抿了抿,想着春漪,脚下的步子,不禁又是快了几分。

边界的边上又是躺了几具尸体,都是血­肉­模糊,连眉目都看不清楚,小五上前走了两步,在那里守着的汉子因着秀儿的事情也都是认识小五,瞧见她来了,赶忙让出了一条路来,几个汉子低着脑袋,这种地方,或许,只该剩下一份安静。

一个汉子伸出手来向着里面指了指,低着头对晏小五说话:“姑娘要找的人,可能就在紧里面,最靠近边界的那具,我们今早上发现的,估计昨个晚上蛮夷人又来村子上了,可是这几个人,像是逃兵,然后被蛮子直接砍了……”

小五一怔,一阵冷风吹过,挠着小五身上的汗珠,惹得小五狠狠地抖了一下,身子,像是要倒下去。

晏姑娘提着裙摆向着里面走去,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铅,身侧满是鲜血和尸骨,血­肉­模糊的模样映在眼眸里面,这些尸体,或许昨日还都活蹦乱跳,可此刻,却是静静地呆在这里不能说话,连身份都让人难以确定,小五走了几步,停在在最里面的尸体前面,嘴角一抿,眼神,只看着眼前的尸体,愣了。

眼前的尸体面目模糊,果然是比秀儿的娘当时死的时候还要惨,像是被人生生拿着匕首在脸上划破,惹出无数伤疤,连一点模样都没有留下来,小五的手掌微微有几分颤抖,眼前的这位小哥,身形还是其他确实都是像极了尹沉,即使离去依旧白­嫩­的手掌上面还带着本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茧子,小五清楚地记得,那是常年打算盘弄出的痕迹,她曾无数次为他这双手叹息,明明生了一副漂亮的手,偏偏打多了算盘,弄出了这些难看的茧子来,她曾笑他,尹沉却是眉目俱笑:“小五姐,这是有钱人的标志。”曾经,一去不复返。

小五还记得,初见尹沉时一眼就瞧见了他漂亮地有神的眸子,可如今躺在地上的人儿,双眸紧闭,还盛了刀伤在上面,狰狞的可怕,怕是再也睁不开眸子。

小五地­唇­角轻轻抿着,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有些窒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小五抬首,却是一阵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晏姑娘愣了愣,回过头去,看着春漪,毛郎中和晏秋不知何时也站在了人群的最外面,正在和刚才那些给自己让路的汉子们说着话,怕也是听了消息,急匆匆地赶过来的。

春漪的面­色­微微带了有几分苍白,眼眸里却不见一丝泪珠,不似其他的亲人来了之后哭闹的模样,只是双拳紧紧地攥在一起,­唇­角一张一合瞧着眼前的汉子:“大哥,我们今天听说很像是我弟弟的尸体在这里发现了,我们来认一下,你带我们他吧。”春漪的声音顿了顿,­唇­角,抿在一起。

汉子一怔,瞧着眼前的姑娘,眸间竟是出乎意料地镇定,哪里像是家里有人出了事情的模样,更何况,今日出事的人貌似都是逃兵,死在了边界上面也并不是一件太过光彩的事情,怕是为家里面丢了不少的脸。

小五的嘴角抿了抿,看着春漪的模样,赶忙伸出手来向着春漪他们挥了挥,春漪还想和汉子说些什么,恰好抬眼,刚好瞧见小五挥着的手掌,春漪眉目一动,提着裙摆向着里面就是要向着晏小五走去,还未来的及开口的汉子一愣,伸手想要挡在春漪的面前,春漪的­唇­角勾了勾,虽是带了几分无力,却也还算是一丝客套的笑容:“大哥,我家人在那边呢,估摸着去我家的那个大哥说的尸体也在那里,我们,。”

毛郎中看着自家的姑娘的模样,卦地叹了一口气出来,却也不知究竟该说些什么才好。

汉子听了春漪的话,也是向着自己的身子后面看了看,正好看见了小五向着这边挥舞的手掌,小五的眉心微微带了几分皱,­唇­间微微发了几分麻,相处了这么久,她怎么会不了解春漪,她便是总爱这样强装坚强,哪怕天塌下来,也要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扛着,如今人多,春漪自然是不太想出一分的丑,可是脸­色­的苍白,却还是轻易地出卖了她,不知一会看见尸体的时候,春漪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小五向着汉子点了点头,汉子看了看晏小五,又是回头看了看春漪他们,头一低,­唇­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瞧着春漪的眼神多了几分无奈:“姑娘,请节哀。”

春漪­唇­角的笑容依旧挂着,坚强的姑娘直了直身子,又是向着汉子笑了笑:“没事,还不知道是不是我弟弟,或许就是个乌龙事件也说不定。”春漪一步步向着小五走去,脸轻轻扬着,刚才的那句话,一刻竟不知究竟是在对谁说。

小五站在原地等着大家,却一点也不想再转过头去,看见那个让她心痛无奈的尸体,虽然尹沉有些小毛病,可是相处了这般的久,终究还是有一份感情,记在心里面,少年的模样,映在眼中,如今若是变成了血­肉­模糊的模样,谁又能受得了。

毛郎中的步子本是快了春漪几步,走在前面却是小小的姑娘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丝笑容,伸手抓住了前面的毛郎中的胳膊,毛郎中一愣,却看着自家的姑娘走到了自己的前面去,春漪苍白的脸颊瞧着眼前的毛郎中,竟像是一张白纸,没有一点的血­色­,小五的眉头又是皱了皱,晏秋担忧地抚上了春漪的后背:“春丫头,你没事吧?”

春漪笑笑,身子却是不自觉地狠狠地摇晃了一下,眼睛,静静地看着小五身后有些模糊的尸体,­唇­角却是强扯出一丝笑意来,回头看了看担忧地看着自己的毛郎中和晏秋:“爹,秋姨,我没事,尹沉那么乖的孩子,怎么会做了逃兵,不过是场乌龙罢了。”声音淡淡,小五怔怔地瞧着向着自己走过来的三个人,突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姑娘的话,究竟是说给别人听,还是说给她自己听。

小五的嘴角抿了抿,却是春漪趁着小五愣神的时候早已两步走到了尸体的面前,小五有些害怕地看着春漪,春漪的眸子微微犯了几分红晕,定定地看着尹沉的尸体,肩膀都跟着狠狠地抖了一下,舌,却是轻轻地舔过­唇­角,眼神向着小五瞥了瞥,太像了,几乎找不出一丝不同。

小五咽了几口唾沫,看着春漪的眸子,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眸?那又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姑娘瘦弱的肩膀狠狠地颤抖着,像是生活中一下子被卸去了全部的支柱,却拼命地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小五上前走了一步,一把把身前的姑娘拉入怀中,春漪的头抵在小五的肩膀上,却是发不出一声声响来,小五伸手在春漪的后背拍了拍:“没事,你想哭就哭出来吧,没事的,哭出来就舒服了。”

小五怀里的姑娘的身子都是冰凉的,让小五感受不到一丝的温度,就像是一块冰被她抱在了怀里面,春漪的双眸睁着,静静地看着前方,却有些呆愣愣的,只看着眼前的尸体移不开眼睛,­唇­轻轻地张开,道:“小五姐,他们弄错了,这个不是尹沉的,脸都看不清了,怎么会是尹沉呢,你说对不对,这个不是尹沉,对不对?”

守着尸体的汉子们早已见惯了这样的局面,只是低着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小五的嘴角抿了两下子,伸手在春漪的后背上面又是轻轻地拍了拍,眸子微微闭上,一滴泪珠还是忍不住滑了下来,声音里面带了几分哭腔:“若是……”

“没有若是,他说过,这是他的梦想,他要功成名就,坐着高头大马,接我进最好的宅子,他答应过我,真的,小五姐,没有若是……这个不是他,一看就不是他,你来的比我早,你早就发现了对不对?”春漪像是自言自语地喃喃,停不下来。

小五的­唇­角抿了抿,只能拍着怀里的春漪,春漪的眸子无神地看着前面,眼底,却是没有一滴泪花,守着尸体的汉子轻声地咳嗽了一下,看着一旁皱着眉头久久不能舒展的毛郎中:“老先生,你可知道这个孩子身上有什么特殊的标记,如今尸体伤成了这个样子,我们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找你们来,就是看看孩子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标记,好确定了身份。”

“谢谢大哥,不过,这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我师弟,不会做逃兵,也不会死的。”春漪呆愣愣地从小五的怀里面挣扎了出来,只看着眼前的汉子,眉目坚定,不带丝毫游移,汉子一愣,瞧了瞧眼前的女子。

毛郎中担忧地抓住了春漪的肩膀:“春丫头!”毛郎中抬头抬头,又是对汉子说道:“我记得,那孩子小的时候淘气,左肩膀上面有一块烫伤,当时还烫的挺厉害的,去年我还看见过。”

春漪的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胳膊还被毛郎中握在手里面,眼眸,紧紧地盯着尸体,汉子听了毛郎中的话点了点头,却还是有些担忧地看了看春漪,几步走到了尸体的面前,所有人的眸子全都看着眼前的尸体,小五的嘴角抿了抿,只觉得自己此刻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春漪的手掌紧紧地攥成了拳头,­唇­角轻撇,连着说出了几个“不是”来,眼眸,却是始终没有离开眼前的尸体。

汉子伸了伸手,尸体的身上出了太多的血,布料早已紧紧地黏在了尸体的身上,汉子的眉心皱了皱,晏秋向着毛郎中的身边缩了缩,只听得“撕拉”一声,尸体左肩上面的一块布料被撕了下来,一块烫伤,就这样,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众人一愣,小五的几口唾沫全都咽了下去,空气中宁静地再也听不见一丝其他的声音,在场的人全都是站在原地不敢动弹,瞧着的,只剩下尸体左肩膀上的一块烫伤,那般刺眼。

小五的眸子红了红,不禁倒吸了一口气,明明刚刚过了立夏,空气还算是燥热,可如今被小五吸进了嘴巴里面的,竟然是满满的凉气,小五的步子都快要有些不稳,双眸眨了眨,身子踉跄,向着后面退了一步。

毛郎中的双眸微微合了合,年迈老人的喉间,轻轻发出了一声叹息,晏秋的嘴巴张的老大,不知究竟该说些什么,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切,汉子看着尸体身上的烫伤,带了几分担忧地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几个人,眼神里面,存了几分默哀的模样,最后,还是看了看呆呆站在那里的春漪,退到一边,没有说话,毛郎中的眸子睁开,如今他最担忧的,却还是眼前的春漪。

春漪的嘴巴轻轻地张开了一点,眸子静静地眨了两下子,面­色­,苍白若纸:“不是他!”声音,带了几分倔强,几分坚定!可此刻听起来,却像是几分强词夺理。

毛郎中的眉头轻皱,担忧地看着眼前的姑娘:“春丫头,别……”

春漪的脑袋向着毛郎中偏了偏,毛郎中的牙狠狠地咬了咬,却看见眼前的姑娘顶了一双瞧不见一点神的眸子,机械地眨巴着眸子看着自己:“爹,不是他,不是师弟,师弟的那次烫伤我也记得清楚,他的烫伤不是这样的,他受伤的时候药都是我上的,我记得,我记得他的烫伤不是这样的,这不是他,爹,你不要信了这些人,这不是他,他还好好的,他还在兵营里面受着苦,这怎么可能会是他!”

毛郎中舔了舔­唇­角,看着眼前的春漪,眼眸里面又是多染了几分担忧:“闺女,你别这样。”

春漪的眸子眨了眨,眉头轻轻皱了皱,嘴角一张一合映在众人的眼睛里面,却像是疯了一般地冷静:“爹,是真的,你要相信我,他没死,他不会做逃兵的,他从小就执拗,你是知道的,他选定的路,他为了自己的目标,不会放弃的!爹!”

毛郎中的头偏了偏,红了的眼框里面险些憋出了一滴泪来。

毛郎中的头又是偏了回来,看着眼前的春漪的模样,眉目微垂:“闺女,我知道你和小沉好,可如今已经到了这般……”

春漪摇了摇头,双脚向着后面退了一步,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毛郎中,嘴巴里面嘟囔出一句话来:“爹,你不信我。”

春漪的步子又是向着后面走了几步,毛郎中一愣,却是­唇­边一抖,只念出了一个名字:“春丫头。”

春漪的身子一偏,无声地眸子又是向着晏小五瞧了瞧,小五看着眼前这双没有任何灵气的眸子,只觉得发自内心地心疼。

眼前的姑娘­唇­角狠狠地抖动着,伸手搭在了晏小五的胳膊上面,嘴巴一张一合,牙齿敲得竟是发出了声响,每一个字像是都用了极大的力气:“小五姐,你信我吗?”

小五的眸子瞧着春漪,­唇­还是不愿意地张开:“春漪,你受了刺激,还是……”

春漪的心咯噔一下子,不等小五的话说完,一滴泪水轻轻地划过脸颊,­唇­角勾起一丝苍白的微笑:“他真的不是,他真的不是尹沉,不是我的师弟,我最了解他了,我最了解他了,这个人,不是他,他怎么会死呢?他怎么会选择逃避呢?”

汉子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略显无助的少女,眉心也是跟着在场的人皱了皱,开口道:“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啊。”

春漪转过头去,难以置信地看着汉子,脑袋狠狠地摇晃了两下子,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下来,声音终于接近歇斯底里的嘶吼:“他没死!我为什么要节哀!你们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不信我!这个真的不是他,我给你们看,我给你们看!”

春漪紧紧地咬着­唇­角,双眸早已一片血红,抬脚就是向着尸体走过去,小五一愣,赶忙上前紧紧地抱住了春漪的腰肢,认识了春漪这般久,小五从不知她有这样的力气,春漪死命地挣扎着,惹得小五险些都要抱不住她,春漪一双眸子盯着地上的尸体,身子还是要向着前面走去:“小五姐,你放开我,我要证明给你们看,他不是尹沉!他不是!我要证明给你们看!”

“啪”的一声,汉子的手掌敲在了春漪的脖颈,姑娘眼神一翻,便是晕了过去,小五抱着有些瘫软的春漪,抬眼感谢地看了一眼汉子,如今这样,便是对春漪最好的选择。

汉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笑:“没事,很多人每次在这里找到了人就是这个样子的,还有比这个姑娘还要严重的,回去休息几天就好了,毕竟都是生离死别的事情,这尸体我们给你们抬回去吧,好好安葬了,毕竟这般死了,确实是可惜,哪怕……”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小五抿了抿­唇­角,自是知道逃兵是该要受人唾弃的,如今汉子肯为他们做到这样,已经是大善了。

晏秋的­唇­角也是咬了咬,伸手抓住了毛郎中的衣角,毛郎中向着汉子点了点头,瞧着地上尸体肩头的烫伤,眼眸,又是红了三分。

小五叹了口气,看着汉子们抬起了尹沉的尸体,随着他们向着毛家药铺走去,一场战争,还未打响,却不知已经有多少人留了血,丧了命。

毛郎中刚走,却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晏秋伸手一扶,有些担忧地看着眼前的毛郎中,毛郎中眸子轻眨,摇了摇头,看着前面,小五扶着昏倒的春漪向着药铺走去。

众人远去,却又是一声啼哭响在身后,嘶吼之声,不会停止,毕竟,尸体,不是只有一个,伤心的,也注定不止一家。

毛郎中咬了咬­唇­角,看着几个汉子:“若是当时,我再防得严一点,若是我把她关起来。”

晏秋抚了抚毛郎中的后背:“这不是你的错,你当时也想过阻止他的,可是,终究是那个孩子太执拗了,若是他没有去,如今也会恨你一辈子。”

毛郎中点了点头,喉结动了两下子:“我倒宁愿他恨我一辈子,他这样的小身板,哪里吃得了军营的苦。”毛郎中垂下了头,又是一声重重地叹息,他知道,尹沉的尸体就在后面被人抬着,可惜,一次生气,竟已是永别。

“他执拗,他认准的事情,谁都拦不住,我知道那孩子从来不喜欢呆在我一个小小的药铺里面,小五来了,他看见有钱赚了,眼睛每天都是亮的,有人来招兵,他一心要染功名利禄的浮云,可是,正是他的执拗,害了他,若是他能安静一点……”

晏秋也是叹了一口气,却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

小五垂着头,瞧着身侧春漪苍白的脸颊,却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汉子们把尹沉的尸体放在门前,向着毛郎中低了低头算是默哀,也就继续回到自己边疆的位置上面去了,小五瞧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心窝里面,说不出的疼。

小五抬手将春漪放在榻上,帮姑娘家脱下了鞋子,姑娘睡得不好,眉心紧紧地皱在了一起,不知道究竟在想着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小五伸手为春漪理了理碎发,春漪的贝齿轻轻地咬在了­唇­角上面。眉目未睁,姑娘的­唇­角轻勾,却是说出了一个“不要”来,静静敲在在小五的耳膜里面,小五一怔,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为春漪掩上了被角,现在,没有什么,比好好的睡一觉,对眼前的姑娘更加重要。

小五提了裙摆,几步走出了门去,屋中,晏秋不知去了哪里,独余毛郎中一人正在伸手给尹沉梳头擦脸换衣裳,尸体早已是血­肉­模糊的模样,这些平日里对亡灵的礼节此刻做起来却显得异常的麻烦,年迈的老人眸子定定,面上沉着一份严肃每一下都是用足了耐心,一点又一点,把所有的污渍擦去,小五抿了抿嘴­唇­,向着前面走了一步,停在了毛郎中的面前,张了张嘴巴,却像是哑了一般不知究竟该是如何开口,十几年的情谊,怕是在毛郎中的心里面,早已就将尹沉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是谁能受得了?

小五的手掌向着前面伸了伸,眉目带了几分忧愁:“郎中,我来帮你吧。”

毛郎中的手掌偏了偏,躲过了晏小五的手掌,晏小五一愣,却看着眼前的老人依旧动作缓慢,一下下的认认真真的擦拭着身侧的尸体。

老人的表情淡淡,眼里像是只容地吓眼前的尸体,眉目未动,­唇­角狠狠地抽了两下子,也没有看眼前的小五:“我自己来就好,秋去集市里面买需要用的东西了,应该还没走远,你,能不能追的上,能追上的话你和她一起去吧,估计要买的东西不少,不知道秋能不能拿得动,我,我想一个人和他呆一会。”老人的声音带了几分沙哑无力,像是所有的气力都被人抽­干­。

小五的手掌本是还向着上前伸一伸,此刻却是像是触电般停在了半空中,小五抿了抿嘴角,头微微地垂了垂,手掌收了回来,喉咙里面单单发出了一个:“恩。”字。

毛郎中布满了皱纹的手掌擦在尹沉的身子上面,小五的眼神偷偷地看着他,又是舔了舔­唇­角:“郎中,那我去找大姨了。”

郎中点了点头,却像是没有听见小五的话,如今,他像是个机器人,只知道了一件事情,擦拭着眼前的尸体。

小五叹了口气,几步,都像是逃似得跑出了门,小五的脚步踏出了门框,却是一行泪珠,无声的落了下来,小五吸了一口冷气,伸出手来在脸颊上面擦了擦,风吹过脸上的泪珠,划得小五脸疼,小五闭上眸子摇了摇头,眼前,却只剩下尹沉的烫伤展现在众人面前的那一刻,那景象,一次又一次地回放在小五的眸子里面,挥之不去。

小五咽了几口唾沫,眼眸,又是向着前面瞧去,人走茶凉,只剩下活着的人,继续走着他们没有走完的路。

小五提着裙摆,向着前面跑了几步,也不知,这个时候追上去,还能不能追上晏秋。

所有的人,整整忙碌了一天,为了一件丧事,毛家药铺,停业三天,除了急病,一概不接,白­色­,笼罩在毛家药铺的每个角落,映在人的眼眸里面,却是又增了几分伤悲,毛郎中怕春漪伤心,把装着尹沉的棺材放到了别处,不敢让春漪瞧着。

晏秋和毛郎中本是一把年纪,却守在灵堂的前面,夜,深了,毛家药铺的人,却没有一丝一毫地睡意。

春漪自从今日回来了一直没有醒,只在床榻上面混混地睡了,春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的小师弟像是又回到了刚刚来药铺的模样,小小的个子,踮起脚尖才能用瘦弱的小爪子捏着柜台上面的算盘,小小的人儿是那般地可爱,那年,春漪也不大,伸出手指在自己的­唇­角顿了顿:“这个不能拿,这个是爹爹拿来算账的,如果随便拿别爹爹看见的话,是会挨骂的!”

小尹沉嘟了嘟嘴巴:“师姐,这东西真好玩,以后你要教我。”

那年,他们都还年幼,她第一次知道了照顾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滋味,也知道那个孩子­唇­角的笑,天真无邪,真是好看。

春漪的额头渗出了汗珠,只觉得整个世界像是变成了一片黑洞,映在了春漪的眼前,只将她所有有关于尹沉的记忆全部吞噬,幼年的尹沉,长大的尹沉,想上战场的尹沉,一个又一个,全部吞噬掉,不留分毫。

春漪的眉心皱的厉害,脑袋狠狠地摇了两下子,一声:“不要!”脱口而出。

榻上的姑娘直直地坐起了身子,眼前,是一片漆黑,春漪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原来,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春漪的­唇­角咬了咬,伸手却是摸到一片湿润,不是汗水,而是在自己的眼眸里面流出来的泪水,春漪伸手揉了两下头,眼前,不知怎的,却是又出现了那样一张血­肉­模糊的脸颊,连鼻子和眼眸都是看不见,只映在自己的眼里。

春漪的身子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向着一道天雷披在了她的身上,姑娘伸手狠狠地将被子扔在了榻上,双脚一动,急急地落在了地上,春漪的额间还带着汗珠,也顾不得身上究竟穿了什么衣裳,春漪光着脚,向着外面跑了去。

小小的姑娘愣在门前,屋中,毛郎中和晏秋坐在外面,一片素白,像是最后的一道雷,狠狠地敲在春漪的心上,春漪的­唇­角抖了抖,屋中的蜡烛轻轻地摇了两下子,落下了两滴烛泪来,毛郎中揉了揉微微有些困倦的眸子,抬眼却看见春漪站在门前,双眸微微泛着两分红,呆愣愣瞧着满屋的素白。

毛郎中的喉结轻动,刚想说些什么,却看见春漪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晏秋也是醒了,看着眼前的一切微微地愣了一会。

春漪伸手,狠狠地揉了两下自己的头发,只将发丝揉乱,毛郎中抬了抬眸子,想和眼前的姑娘说一句,姑娘抬脚,未理屋内的人,起身就是向着屋外跑了去。

毛郎中一愣,晏秋也是一愣,向着春漪追去。

可惜,两个老人怎么会追的上春漪,小小的姑娘几步就是跑的没了影子,毛郎中和晏秋喘了几口粗气,看着黑漆漆的街道,不禁带了几分担忧。

晏秋看了看毛郎中的模样:“我们,去找里长大人报官吧!”

毛郎中的眸子里面带了几分焦急,听了晏秋的话点了点头:“我们快去,让里长大人帮我们找春丫头,这大晚上的……”如今,便是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一声闷雷敲开夏日的闷热,闪电劈下,将昭阳国和霖沧国边界上的一棵歪脖子树,劈成了两半,整个小丰村,亮如白昼。

哗啦一声,豆大的雨滴落了下来,一滴滴落在了庄稼里面,浇灌着果实,里长大人不知出了多少人,只为在小丰村里找一个姑娘,小五和陆离打着伞和火把走在小丰村的夜里。

雨下的紧,淅淅沥沥地从伞的边上漏了进来,小五的眉目里面带了几分焦急,不禁又是叫了两声春漪,陆离拿着袍子把她裹在里面,小五的鬓角湿了,鼻尖一痒,竟是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喷嚏。

陆离的眸中多了几分担心,却是小五强扯出一丝笑意来:“没事,现在,找到春漪要紧。”

段晟轩也提了火把寻着那个姑娘,他至今还记得,那棵青葱的树下,那个姑娘微红的脸颊,他注定负她,段晟轩的嘴角轻抿,手掌握成了环放在了­唇­的前面,向着空旷的夜里面又是含了一句:“春漪姑娘。”

春漪躲在不知名的房角下面,抱着双腿蜷缩在一起,忍不住瑟瑟地带了几分发抖,雨滴顺着屋角的瓦片一滴滴地掉落下来,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的水坑,春漪的­唇­角抿了抿,手掌,依旧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身子,她的衣服早已被淋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加上瑟瑟的凉风,可这些,都早已入不了春漪的心。

春漪的嘴角轻轻的抿着,眼前,只剩下尹沉尸体的模样,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春漪的头轻轻地窝在了膝盖的上面,­唇­角微抿,女子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和雨水混合在一起,说不出的狼狈,不远处传来的几声“春漪”映在她的耳朵里,姑娘轻轻地在雨夜里抽噎着,不想多说一句话。

那一夜,他还吃着自己亲手做的山药排骨汤,那一夜,他的眸子依旧亮亮,答应自己会照顾好自己,他说:“师姐我一定会回来的,等我回来的那一天,你还要给我做山药排骨汤,记得多加点排骨,我喜欢吃。”

她的泪水无声地滴落在地上,无助的女子抬头瞧了瞧乌云遮盖的天空,眼眸像是要哭成了核桃的模样,­唇­角轻勾:“你回来,我给你做山药排骨汤,整碗的排骨,可是,你回来好不好?”如今,回答她的,只剩下风声和雨声。

春漪的泪珠还挂在脸上,眸子又是抬了抬,却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眸子,怎样也是移不开。

不远处,黑衣的男子负手背对着自己,像是没有发现蜷缩在墙角的自己,男子抬首,对着满天的乌云,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春漪咬了咬­唇­角,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来,男子的脚边像是还跪着什么人,春漪的眼眸定定的又是向着前面看了看。

一道惊雷劈下,震了多少人的耳,又是扰了多少人的梦,闪电太亮,映在春漪的眸子里面,春漪咬着­唇­角,却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虽是只看了那么一眼,可跪在地上的身影,在她的眸子里却显得异常的清晰,春漪只觉得自己的身子狠狠地颤抖了一下子,风雨交加的夜晚,一道闪电,照亮了黑衣男子身侧跪着的人,哪怕只是一个背影,黑衣的男子开了口,一个“好”字映在苍凉的黑夜里,却让春漪向着后面倚了过去,手掌,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

天边,又是一亮,眼前,再无一人,一切,太过不真实,春漪一怔,赶忙站起了身子向着刚才两个男人呆着的地方跑了去,空气中像是还残留着些许的温度,春漪的眉心狠狠地拧在了一起,不远处想起段里长一声高兴的呼唤:“春漪姑娘!”

春漪只觉得身子一摊,眼前一黑,直直地向着冰冷的地上倒了下去,最后的一丝意识映在她的脑袋里,小小的姑娘张了张­唇­角,却只是唤出了两个字来:“师弟……”

风,呼呼的刮着,雨,肆无忌惮地下着,谁听见,虚弱的姑娘,晕倒前,最后的一声呼唤,又是谁,心,疼了一下?

------题外话------

额……这章春漪又是主要人物QAQ

好吧,艾总承认艾总很喜欢这个姑娘!

也很喜欢段晟轩!

至于结果,姻缘,自在艾总心~

11年少无知三两点,一生一世一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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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公子瞧见了春漪颓唐地站在雨中,声音都带了几分惊讶,赶忙跑着上前走了一步,抢在春漪倒地之前,里长大人伸手一接,将浑身都是雨水的姑娘接在怀里,里长接春漪接的急,手边的伞啪哒一下子坠在地上,激起一片水花,段公子的眉心微微皱着,雨水划过他眸子,划过他的脸颊,一滴滴滴落在地上,一双眸子,静静地瞧着眼前的姑娘,女子的面颊早已苍白若纸,只剩下雨水还在一下下地打在她的身子上面,她的衣裳全都湿了,头发一缕缕地黏在了脸颊的上面,显得格外的虚弱,春漪的­唇­角呢喃,段晟轩皱眉,却不知她究竟说了什么。

里长大人伸出手掌贴在春漪的额头上面,滚烫的温度一瞬烫到了段晟轩的手掌,姑娘又是一阵喃昵,手掌一偏,一枚长寿锁掉了出来,金­色­的,映在段晟轩的眸子里面,却是多了几分无奈,段晟轩垂手捡起地上的长寿锁,曾经坏过的地方像是一道伤,永远地残留在长寿锁上。

“轰”地一声,段晟轩将长寿锁握在手里,天边,又是一道惊雷,段里长伸手将姑娘的身子抱了起来,两个人淋着大雨,向着毛家药铺的方向走去,雨点打在地上,这夜的风雨,确实太闹了。

小五洗了毛巾,为春漪擦了擦脸颊的雨水,晏秋帮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姑娘始终躺在塌上,动也未动,毛郎中段晟轩和陆离看着一切都收拾妥当,也走进屋子里面来,夜已经深了,乌云遮挡了月亮的痕迹,眼前的几个人,却是­精­神地早已没了一丝困意,小五用湿毛巾一遍遍地擦在春漪的额头上,可姑娘额头上滚烫的温度却丝毫不得消减,春漪的眉心又是狠狠地皱了两下子,­唇­角烫的都已经爆起了白皮,­干­­干­的,让人看着心疼。

毛郎中舔了舔­唇­角,外面给尹沉守夜的明灯还在亮着,像是为了照着屋子里面忙活的人们,毛郎中抬眼瞧了小五一眼:“麻烦你们了,都已经这个时候还要出门去找她。”

小五摇了摇头,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来:“没事,其实我们都知道,尹沉走了,她心里面也不舒服,这阵子,姨夫你们可要把春漪看好了,别让她再跑出去,毕竟,这大晚上的,最近边界处还闹腾,外面实在不太安全,可千万别让春漪出什么事情。”

毛郎中点了点头,榻上的姑娘,眉心狠狠地拧在了一起,脑袋轻轻地摇了两下子,脸颊上面染了两坨晕红,小五又是伸手帮着她擦了擦额头,发了这般高的烧,怎么还能在雨夜里面跑,千万不要烧坏了脑子才好。

春漪张了张惨白的嘴巴,却是只轻声唤出了两个字来:“师弟。”

女子轻声地呼唤映在众人的耳朵里面,小五叹了一口气,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毛郎中低了脑袋,不想看榻上的姑娘,心里却还是多了几分苦,毛郎中的头微微偏了偏,看着屋里面站着的几个人,缓缓开口道:“你们大家都先回去吧,时间也这么晚了,今天晚上实在是太麻烦大家了,我去给春丫头抓点药熬上,你们也都回去睡个好觉去吧,今晚上这里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和秋就行了。”

小五的眸子里面还是带了几分担忧,又是瞧了瞧毛郎中认真的模样,抿了抿嘴角,还是向着毛郎中点了点头“给她抓几服治伤寒的药就好,大姨,姨夫,你们也早点睡,要是你们再累坏了身子……”

毛郎中打了一个“恩”字,段晟轩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因为没有换洗的衣裳,段晟轩还穿着那件被雨水打湿的衣裳,玉树临风的里长带了几分狼狈,毛郎中弯下了腰,向着段晟轩深深地鞠了一躬,段晟轩自己也是被这动作吓了一一跳,伸手扶住毛郎中的胳膊:“老人家,这可使不得。”

毛郎中的眼底泛起了一些泪花:“大人,我就这么一个闺女,若不是你今天把她找回来……我……我和秋……”这阵子的事情太多,毛郎中的身子微微带了几分颤抖。

段晟轩­唇­角轻勾,伸手将毛郎中扶了起来:“无事,本官为里长,这件事也是本官该做的事情,没有必要这么客气的。”

晏秋接过了小五手里的毛巾,伸手敷在春漪的额头上面,塌上的姑娘,又是挣扎了一下子。

小五和陆离道了别,向着门走去,路过段晟轩的身边时,小五眸子带了几分无奈,又是瞧了瞧段晟轩,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拍段晟轩的肩膀,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想段晟轩说道:“春漪,是个好姑娘。”

段晟轩一怔,再抬头看过去,却是只瞧见晏姑娘和自家相公亲昵的背影,段晟轩的­唇­角勾出一丝苦笑,春漪是个好姑娘,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可是……偏偏不是他认准的那个姑娘。

毛郎中瞧着段里长的模样,张了张嘴巴刚想说话,却是段晟轩回过头来拧了拧自己还残了些水的袖子,抬头对着毛郎中扯出一个笑来:“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本官就好了,本官先回去了。”

毛郎中点了点头,独看见穿着湿衣裳的段晟轩走出了门去,毛郎中抬头又是看了一眼春漪,­唇­角一勾,划出一丝无奈的笑来:“爹老了,却还是希望你好。”

外面的雨,噼里啪啦地掉在了地上,激起哗哗的声响,貌似,又大了。

小五收了伞,和陆公子进了家门,小五一路都是低着头没有说话,再加上眉心一直散不开的结,映在陆离的眸子里面。

陆公子垂下了脑袋,伸手轻轻地触碰小五的眉心,嘴角轻抿,声音淡淡:“在想什么?”

小五被吓了一下子,抬起头来眨巴了几下眼眸,瞧着身前的公子,却是苦笑了一下子:“无事。”

小五在毯子上面蹭了蹭脚,陆公子的嘴角又是抿了一下:“战场上,生死本来就是常事。”

小五的脚一顿,眉目轻轻地垂下了来:“是呀,我知道。”其实小五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她只是接受不了,明明上一刻还是生龙活虎的人,下一刻却是化作一具尸骨,连面目都是看不清楚,只剩下一群哭泣的人,哀悼着一份亡灵。

“白伊伊和我说,上次你看见她杀人,不太适应。”陆离顿了顿,瞧着小五的背影,却还是缓缓开了口。

小五一怔,咽了两下唾沫,回首瞧着陆离的眸子微微沉了沉:“我不是不适应,我只是不明白,明明都是爹生娘养长大的人,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为什么就那么一瞬,就变成了一具不能动的身子,明明上一秒还在和你说话,下一刻却像是菜板上被宰的肥猪,只剩下血腥的一片。”

陆公子向着小五走了两步,伸手环住她的腰身,他的身子很冷,从她见到他,好像就是这般冷着,像块冰,却给她温暖。

小五的­唇­角轻轻地勾了勾,突然开口道:“这样的事,你适应了?对吗?”

小五还记得,陆离说复仇时眼中的火焰,也记得女皇驾到时他说玩物的无奈,皇家,注定血腥,只是她,还需要时间还消化。

陆公子的头倚在晏小五的肩头,双眸紧闭,­唇­边的笑意,带了几分无奈,竟像是伤悲。

小五的­唇­角带了几分无言,轻声道:“王有财呢?”

陆离一顿,却又是在小五的肩头蹭了蹭,声音里还带了些许的鼻音“白伊伊去处理了,她查出来,那些山贼,是他找的人,不消停的人,终究要付出代价。”

小五一顿,眼前,不知怎的,竟是出现一片血红。

黑暗,笼罩着小小的村庄,又是一夜,一个不消停的夜。

清晨,去毛家药铺悼念的人还不算太多,但大都是熟悉的人,春漪一身白衣,站在人群的边上,双­唇­还微微带着几分­干­,面上没有一丝血­色­,只剩下一双眸子微微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像是和这个世界都脱了轨。

小五瞧了她的模样,抿了抿嘴角走在了她的身边,春漪的身子动了动,偏头刚好瞧见了小五,­唇­角轻抿,眸底竟是划出了一丝犹疑,小五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你的病还没好,身子还比较虚弱,别在这里站的太久了,要是累了,就先去屋里面歇着吧。”

春漪又是愣了愣,眼睛无神地眨巴了两下子,像是根本就没有听见小五说的是什么,小五伸手探了探春漪额头的温度,放心了少许,春漪的烧,总算是退了。

毛姑娘感受到了小五的手掌碰触在自己的额头,眼眸又是抬了抬,只瞧着眼前的姑娘淡淡的眸子,春漪咽了几口唾沫下去,缓缓开口,小五看着她的眸子一愣,却听眼前的姑娘道:“小五姐,我相信吗,师弟没有死,昨天晚上,我看见他了。”

小五一愣,又是摸了摸春漪的额头,嘴角轻轻地抿了抿:“春漪,你……”

春漪的眸子坚定,定定地看着晏小五:“小五姐,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话,可是……我昨天晚上真的看见了他,我看见他跪在地上,那个背影,我确定,我确定就是师弟!”

小五轻声叹了口气,眉头轻皱看着春漪:“春漪,昨天的雨下的大,再加上你还受了风寒,还是多多休息的好。”

春漪抿了抿嘴角,头又是垂了垂:“我就知道,你们不会相信我,可是……”姑娘的声音里面带了一丝的苍白和无力。

小五瞧着她的模样,却是心下又一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正想着,小五眼前一偏,却是瞟见来悼念的人里面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小五一怔,定定瞧了瞧来人,竟是那天女帝派来请自己去段家的小厮。

小厮左右瞧了瞧,当看见了小五的时候,眸子微微动了动,­唇­角一抿,赶忙走了过来,小五一怔,抬头看着小厮,小厮几步走到了晏小五的身前,微微弯下腰请了一个礼:“姑娘,小的今个来,还得劳烦姑娘再去里长府走一遭。”

春漪的指尖轻轻地抖了两下子,却还是低着脑袋,瞧瞧地看着眼前的小五和小厮,小五的­唇­角轻抿,抬眼又是多打量了小厮两眼:“敢问,请我去段府的,是里长大人,还是……你家的客人?”

小厮像是早就知道小五会问这般的问题,头又是微微地垂了垂:“回姑娘,是我家的客人。”

小五的手掌扶着身侧的桌子,只觉得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唇­角轻勾:“你先回去,去回了你家客人,就说我手头上又些事情有些忙不开,让你家的客人等一等,等我叫来了我相公,我们会一起去。”

小厮又是顿了顿:“姑娘,我家客人特意吩咐,这次请姑娘尽早去,且只请姑娘一个人去,而且,客人还说,有一张字条要小的交给你。”

春漪虽是带了几分疑惑,但看着小五的神情,没有理这边的事情,卦为尹沉又是上了一炷香。

小五伸手接过小厮手中的字条,白­色­的宣纸上面染了几分墨痕,字迹恢弘大气,虽是龙飞凤舞,却带了几分气韵自在其中,这般的字,谁会想是出自一个女人之手。

小五瞧着纸上的字迹,脸­色­轻变,略微沉思片刻,又是抬头看了看小厮,道:“好,我和你去。”

小厮拱了拱手:“谢姑娘赏脸。”

春漪感觉到气氛有一丝尴尬,不禁伸手拉住了小五的胳膊,眸子里,带了几分担忧,小五回头向着她一笑,笑容中些许带了几丝苍白,春漪的心微微地颤了颤,却听见小五开口:“无事,其实,要是尹沉真的还活着,挺好的。”

春漪的眸子瞪了瞪,微微一愣,一瞬无言,不知小五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春漪只能呆愣愣地瞧着小五把自己的手掌从小五的胳膊上面拿了下来,小五提了裙摆,随着小厮向着门外走了去,春漪瞧了瞧坐在一边的毛郎中和晏秋,眼睛不自觉地眨巴了两下子:“爹,娘,你们今天看见段里长了吗?”

毛郎中听了春漪的话,眉目微皱,带了几分狐疑地瞧着眼前带了几分焦急的姑娘,摇了摇头,­唇­角轻轻地抽了一下:“春丫头,其实……里长里长大人……”毛郎中的话还没有说完,春漪却又是要跑出去,毛郎中一急,赶忙伸手抓住了春漪的胳膊:“闺女,你又要去哪里?”

春漪一愣,眸子中带了几分急:“爹,我不乱跑了,我要去找里长大人,刚刚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人要见小五姐,还让小五姐一个人去,我记得,上次里长听了消息就是吓了一跳,如今里长大人不在,小五姐一个人去段府,我怕……”

毛郎中的喉结动了两下子,松开了春漪的手掌,眼眸里面也是染了几分急躁:“你先去小五家找陆公子吧,小五跟着他们走了?”

春漪点了点头:“恩,他们说是有什么事情,给小五姐看了一张字条,小五姐就跟着他们走了。”

春漪说了话,赶忙跑出了屋门,向着小五家的方向走了去,药铺之内,依旧一片素­色­,风儿轻动,吹开白­色­的纱,如今,吊念的,却早已不知是亡灵,还是活死人。

小五随着小厮向着宅子里面走去,段晟轩怕是不在,否则三尺之内怎会听不见某位自恋的爷蹦跶的声音,宅子里面的氛围依旧像是几天前小五来时一般微微带了一点尴尬,小厮一路无言,只是将小五带到了大堂。

小五抬手,推开了大堂的门,看见屋内陆雪正低头为女帝斟茶,女帝手执书卷,瞧得正认真,小五上前一步,俯身跪下:“儿媳晏小五叩见母后。”

“又是一声儿媳?”女帝未抬眸,但声音里面,却带了几分淡淡地嘲讽,小五的牙轻轻地咬了一下,头还是微微地低着,声音不卑不亢:“母后,儿媳认为,儿媳的身份,是改不了的,皇家大气,如今儿媳若是入了城,自当是注意礼节。”

女帝的书卷放在了一边,­唇­角不禁发出一声冷哼:“你倒是注意礼节。”

小五­唇­角轻勾,却是滑出了一丝笑意来,双手向着前面拱了拱:“谢母后夸奖。”如今,谁又敢和谁撕破了脸,女帝地位虽高,可兵符还在晏小五的胸膛边上靠着,像是一股力量,支撑着晏小五和眼前的这个女人抗衡。

女帝的眸子定了定,瞧着眼前的晏小五,或许她活了这般地久,从来没有这般认真地看过一个低贱的乡野村­妇­。

女帝的手掌放在桌上,茶还热着,冒着点点的热气,女帝的眸子偏了些许,却还是看着眼前的晏小五:“杨丞相家的千金,年方二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礼节得体,身份高贵,比不上你?”

小五拱手:“比得过。”

“洛大人家的嫡女,年不过及笈,各方书典,熟记于心,京城上下,第一才女,比不上你?”

小五浅笑:“比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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