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瓷幽幽而叹,手指松开了衣袂,“爽儿比我,实在不知幸运多少,能跟在自己愿意追随的主子身边,哪怕就是几天,当也无憾,何况爽儿追随夫人亦十年有余了吧,不过夫人不必太担心,夫人假死被装殓入棺后,我听见皇上向太后恳乞,将爽儿收入濯旭宫,太后当时也准了,所以如不出意外的话,爽儿现在大概正替夫人服侍在皇上身边。”
“当真?”欢萦有些不敢相信,元灿连她都见死不救,如何还能顾到自己的婢女?而且太后居然还准了,实在大出她的意料。
“奴婢知道的也就这点儿,你的爽儿平素伶牙俐齿,甚是维护于你,和我也是水火不容,难道我还会为她骗夫人么?”小瓷望向欢萦,目光平淡沉静,“皇上的性子尽管懦弱,但对下人一向很厚,爽儿能跟在皇上身边,未尝不是最好的结果。”
欢萦微微颔首,不得不承认小瓷确实聪明过人,洞悉了自己对卓元灿的怨,也更深明自己对卓元灿还仅存的一丝牵念,最信赖最贴心的婢女代她服侍在牵念的人身边,或者,真的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而她,曾经的萦妃,也真的可以就此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嘭嘭嘭!”有拍门声传来,小瓷转首一听,顿时高兴得跳起,“是主上来了,一定是主上,夫人稍等,我去开门。”
欢萦惊异的看到,这一瞬间,在自己跟前总是冷脸冷肠的小瓷,竟容光焕发光彩照人。
来的果然是卫王卓瑞桐,一进门他便问,“出什么事了,为何紧闭了院门?”
小瓷将卫王让进院子,自己伸首朝外探望了一番,然后回身重新关好院门后才道,“奴婢不知,这两天似乎总有人在流觞宫附近窥测,起先奴婢以为是自己疑神疑鬼,可刚刚陪夫人在回廊中坐着时,奴婢确实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
“男人?”卓瑞桐皱了皱眉,“卫王府里的男人除了我和聂空,就是巡卫与杂役,你有没有看清他的穿着?”
小瓷摇头,“既不是巡卫也不似杂役,一身灰麻衣裤,与街市上往来行客常穿的无异。”
“那就奇怪了,巡卫皆必须着红色劲装铠甲,杂役也是葛巾褐衣,今日又无访客,此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卓瑞桐有些预感不妙,“你瞧见过几次了?”
“昨天和前日都是天黑之后,我出门替夫人倒水,觉得庭院中有黑影一闪而过,仔细瞧却又不见半点踪迹,今时有些特别,居然白天现身了,奴婢怀疑,是因为夫人出来散步,与小瓷在回廊中说话,才令其冒险窥测。”
“你是说他是专门冲着夫人来的?”
“十有八九!”
“嗯,暂时不要惊动夫人,在没有逮到贼人之前,一定要小心看顾好夫人!”
“奴婢明白!”
欢萦远远地瞧着,庭树遮蔽了小瓷和卫王的身影,但还是可以感觉的到,两人正急切地交谈着什么,欢萦将身子靠在椅背上,微微闭目养神,既然看不到听不到,索性不关注也罢。
卓瑞桐和小瓷终于走来,他笑着问,“今日似乎气色不错啊!”一边笑,一边仔细打量着欢萦,目光落在了那支白玉梅花簪上,竟有些失神和惆怅。
世间好像总是只有这种美才让他砰然心动,自从閠启五年,那个八岁的小女孩进入他的生活,他的视线就再也离不开,气若幽兰,还带着一丝倔强以及聪慧的狡黠,尽管那时,卓瑞桐也不过才十一岁,但第一眼看到也是一身淡青色衣裙打扮的欢萦,他就已明白自己的心,满满的都是这个女孩,哪还容得下他人!
记忆会筛选,遗留下来的思念经过近四年的沉淀,变得淳蓄绵长,他失去过一次,因为他没有资格去和父皇宠爱的元灿争,何况作为兄长,他知道元灿像自己一样喜欢欢萦,无论是由于手足亲情还是内心的卑微,总之他是退出了,没有任何选择余地。如今重新出现在卓瑞桐面前的女子,不论他卓瑞桐在乎与否,在名分上,她都是他的弟妹,隔着俗礼隔着伦常,隔着她温婉中刻意保持的距离,然而,蓄结已久的牵念又怎抵挡她灵秀娴美的容颜,再次带给他的冲击,他一天仅来一次流觞宫,为的,只是怕自己深陷,沉欲于阿鼻地狱,永生无力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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