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厉仁摇头,尽管他知道说出这两个字会让甄湄多么失望,可是他亦有自己的苦衷,两个人在一起的危险比一个人单独行动大不说,自己一无所有,还会增加甄湄生活的负担,要饭虽然难且低贱卑微,但是正因为叫花子的居无定所,他可以有机会游荡在城市各处,探听到各种需要的消息,叫花子好处也是在他被迫要饭求生后才发现的,一句两句跟甄湄是不好解释清楚的。
所以厉仁话锋一转道,“暂时不行,不过,我可以寻到机会就来看看你,好么?”
甄湄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她亦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去舀水洗米,吹火升灶,厉仁比之从前真的变了不少,单是他那份隐忍自己就做不到,原指望和厉仁诉说一切后,他能帮帮自己,哪怕他什么都帮不上,多个人在身边说说话,自己也不用整日担惊受怕惊恐难安,可厉仁似乎另有筹谋,宁肯继续要饭也不愿搬过来,或许就像他自己说的,他正在竭尽全力为厉家复仇,然而面对得势登基的娄训,厉仁单枪匹马又怎么斗得过?
厉仁的心境她可以理解,只是觉得更加绝望,如今孤落京城,真的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了么!
锅只有一口,甄湄干脆将剩余的菜叶菜梗剁成了末撒进饭里,又加了少许盐一起焖,看着甄湄笨拙地淘米切菜,厉仁一次又一次,强咽下直在胸口翻腾的酸涩。
甄湄一边忙一边对帮忙烧火的厉仁道,“少用点,够煮熟一顿饭的柴就行,自从封城后,连卖柴的都少了,好容易看见一个卖柴人,基本连价钱都不用讲,便给人一窝蜂的抢光了,就这么点柴,还是嬷嬷自己家里以前存下的。”
“是啊,自从封城后,京城的日子比以前可艰难多了,虽然每日也放行一些卖菜卖柴的,可京城这么乱,娄训的爪牙四处搜捕反对他的人,谁还敢来做生意啊,何况进城容易出城难,搞不好就得掉脑袋,普通百姓便只能求自保而放弃买卖了。”厉仁叹息道,“不过你放心,我知道哪里可以搞到一些干柴,隔日我替你送来便是。”
“嗯,那就多劳仁表哥了”,甄湄道,“不过你自己在外面也千万小心,听说有些叫花子也被无辜杀害了呢,尤其是晚间,可千万别四处走动,对了,你现在到底在哪儿栖身呢?”
“我哪有什么固定的地方栖身啊!”厉仁再一次苦笑,“原来是在桥洞下,可有一天夜晚不知怎的,就来了一队官兵,把我们抓起来讯问了一番,我装疯卖傻又聋又哑,才蒙混过关,从那天后,我就不敢在某个地方固定栖身了,一般是天黑之前,寻到已经无人居住的人户里,或者是摸进别人后院的柴屋内将就打个盹儿,虽然也有被人赶出来或被狗追咬的危险,可总比被官兵抓住强。”
“官兵?”甄湄大吃一惊,“仁表哥你长年统军,叛乱的官兵当中有很多人认识你啊,你,你可千万别再被他们抓住……”
“的确”,厉仁道,“说起来我也奇怪呢,那天晚上蒙混过关究竟是我的运气还是他们真的不认识我了?不过我现在这副样子,恐怕真没几个人能认出我来了,湄儿,你,你不会因此而看轻我吧?”
“干嘛这么想?”甄湄蹲下身子道,“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是不是跟市井民妇一样了?”
“不会,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的湄儿,从我见你的第一眼起,谁也代替不了,独一无二!”厉仁定定的望着甄湄,充满了怜惜。
“今夜……今夜就别走了好不好,仁表哥?湄儿一个人是真的,真的感到害怕!”吃过了饭,甄湄鼓足勇气,再一次乞求道。
厉仁这一回心软了,“好,不走,我留下来陪你,让你安心睡个好觉,嗯?”
一队人马穿大漠出山谷,行进在通往边关的大道上,艳阳高照的碧空,突然掠过一只苍鹰的影子,队伍为首的欢萦和陆子嵩等人都勒住各自的马匹,用手遮挡着耀目的阳光往碧空上翘首仰望,“是咱们的鹰么?”欢萦问。
“应该是!”陆子嵩答道,并拿起挂在脖子上的骨哨朝碧空吹了三声,三声过后,那只大鹰的影子越来越近,盘旋着俯冲向陆子嵩,陆子嵩斜伸出自己的胳膊,召唤他心爱的大鹰,随着翅膀强力扇动的扑簌声,大鹰准确且稳稳当当的停落在陆子嵩的铁甲护腕上,陆子嵩收回胳膊,两手一起抱住了大鹰,从鹰的脚踝环上取下了一卷烫有火漆印的帛布条,递给欢萦,同时从马鞍的行囊袋中摸出了一条肉干,犒赏带信的鹰儿。
欢萦用匕首挑开火漆,展开布条看了看,对陆子嵩道,“我们得暂时分兵两路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分兵?”陆子嵩诧异道,“我们的兵力本来就不足啊!”
欢萦将帛布条重又递给陆子嵩,“你自己看吧,要先打一场伏击战了,不过据我估计受那条秘密出关的山道地势陡峭狭窄难行的限制,敌人来的兵力不会很多,很有可能只是作为策应,真正的重心仍然是在两地的边关防线,所以,你得给我留二百人马,让我赶赴边关做好应变准备。”
“只要二百人马?能行吗?”陆子嵩长吸一口气,“而且末将没有真正打过伏击战,溟沙营的将士们也没有,如果不靠军营兵力光凭我们自己能行吗?”
“溟沙营难道不是军营吗?而且个个都有以一当十的本事!”欢萦隔马笑着拍了拍陆子嵩的肩,顺势抚摸了一把大鹰的羽毛,“我刚才已经说过了,那条山道险要,山下地势平缓开阔,只要把缺口封住,就如同一个袋子,我相信咱们溟沙营的将士,收袋打狼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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