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欢萦作揖还礼道,“老人家有心了,只此一夜,你们父女二人便要相别了,心中定有许多不舍,今夜就专门让出一帐供你二人好好叙别吧,本帅告辞!”
父女俩千恩万谢送了欢萦出帐,欢萦转了一圈,招呼施风安排好夜里的值哨,回到自己军帐时,见陆子嵩早已在帐中等她。
垭口上,欢萦最终决定等陆子嵩一起下山,不过陆子嵩他们到时天色已晚,故而来不及多说什么,便匆匆忙忙分头行路,现在陆子嵩在帐中等她,定是有话不吐不快。
陆子嵩见了欢萦,默默地递过一枚项牌,项牌上刻着的,正是那名重伤不治,身亡于山道上的将士的名字,欢萦接过,轻轻解下自己外面穿的皮铠甲,将项牌系于内衣的束腰上,淡淡道,“陆将军,所有牺牲将士的项牌,先暂由本帅代为保管,不过万一本帅有什么意外,你也别忘了,将所有项牌,连同本帅的,一起带回卫郡啊!”
陆子嵩隔了好一阵才沉声道,“还有两人的项牌,没法带回去了,他们是为了拖拽滑蹄的军马,才失足落下山崖的,由于坠势太猛,他们怕因此而连累其他人,先后割断了自己腰间的绳索,让我们连施救的机会都没有!”
欢萦叹道,“我听说了,不是早有令下,出现突发意外时,舍马保人的吗,他们为何不听令呢!”
“因为先前已经损失了两匹军马和马背上的物资,大家都很心痛,结果……”陆子嵩话未说完,眼眶已红。
欢萦难过的闭上双眼,的确,两名坠崖将士是为了更多人的生存才牺牲的,她又有什么权利责备他们违抗了军令呢。
欢萦缓缓转过身子,走到陆子嵩身边,拍了拍陆子嵩的肩,无声地安慰着沮丧不已的陆子嵩。
静默了片刻,欢萦从怀中取出了出征将士们的名册,一页页仔细翻找到三个死亡将士的名列,并咬破食指,在他们的名字旁边划了一道竖杠,最后于名册末尾,郑重地添了三个血字:付安安。
收好名册揣入怀中,欢萦取过铠甲重新整束上身,“陆将军,未战先折兵,乃临战大忌,军心势必会受到影响,可我不想将士们的军心动摇,因为我希望我们所有的人,都能活着回到卫郡,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作为领兵者,你我都有责任,把多少将士带出来,就要把多少将士带回去,可惜战事残酷,总有牺牲者会被留在远离故土的地方,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带更多的人生还,是故我们首先便要控制情绪,振作精神,应对我们必须应对的困境,打好我们不得不打的仗!”
“末将知道!末将不是不能控制情绪的人,末将只是自责,为什么没能及时将他们救上来,白白令他们送了性命,大丈夫战死沙场死有何憾?可叹他们却并不是战死于沙场,按卫军新颁军令,他们甚至都还来不及杀敌建功,连安抚家眷的恤金,都会比战死的将士少得多!此一点想来,甚是躁闷!”陆子嵩摇头无奈道。
“陆将军不必烦闷,新军令是我和卫王商议而定下的,也怪我当时考虑不甚周全,不过恤金问题,我可以另行请奏卫王,此番出征的将士全部一视同仁,你看如何?”
“如是甚好!”陆子嵩点头道,“起码回去之后,对他们的家人也好有个交待吧!”
欢萦长舒一口气,“那陆将军现在可以踏实的去睡觉了吧,我们明儿一样,五更天启程,两日之内,必须绕过梅吉戈壁,跨过赤布河,抵达狼蛛泉!”
浩瀚而渺无人烟的戈壁,许多地方都还覆盖着薄薄的白雪,欢萦心知,白日尚可抵御的风寒,到了夜间会无比的难耐,而且四面没有屏障,没有可以取火之物,在极度寒冷的夜间,他们只能靠自身的体温来抗衡戈壁上经年吹彻不歇的长风,所以最次,他们也必须找到一处可以遮挡风沙的歇宿地。
叶苏赫的图纸上,对梅吉戈壁的标注很简单,除了一道暗河外,只有两个地方清楚地标了地名,一个是北面的沙哆海什,一个是南面的博斥勒土林,对欢萦他们来说,最顺道的,也就是博斥勒土林了,用罗盘校准方位之后,大军挥鞭长驱,马不停蹄的奔向他们穿越戈壁第一天的目的地,博斥勒土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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