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卫们不明就里,又得不到皇上的指示,只好将爽儿的尸身停放在娄训寝宫的外殿,连同宫人一起悄悄的退了下去,谁也不敢再打扰皇上的死睡。
第二日的半夜三更,夜里忽然起了风,风从几扇半敞着用以透气的窗户灌入,将帘幔吹动得扑扑作响,娄训不知怎么就醒了,他从床边坐起身,环顾着烛影昏暗,空空荡荡的寝宫,愣神了半天之后,也没有喊人,自己取了一支烛台举着就朝外走去。
一入外殿,爽儿依旧静静躺着的尸身格外显眼,娄训愣着眼珠,围着尸身转了几圈,然后揭开了盖在尸身上的白布,蹲下身来,对着爽儿的脸左看右看,端详许久之后,娄训嘿嘿笑个不停,嘴里还道,“死了?死了好,死了干净,你跟他们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了就没事儿了,朕也不会追究你的过错了,不但不会追究,朕还会把你的人头好好收藏起来,永远陪着朕,哈哈!”
娄训边嘀嘀咕咕,边将烛台放在地上,转首四下张望,想寻找可以把头砍下来的刀具之类,正在此时,一阵略微紧些的风灌入,将四周的帘幔吹得更响,帘幔鼓鼓窜动,好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物,使得本来就昏影绰绰的寝殿愈发阴森诡异,娄训浑身一个激灵,接着便狂性大发,他跳起来,冲着鼓动的帘幔跌足狂叫道,“连你们也反了?都反了罢,朕不收拾你们,你们就当朕好欺负是吧!想谋害朕?来呀,朕就在这里等着你们呢,有本事就来啊,看朕不把你们一个个的都……”
娄训转头,正巧看见脚边的烛台,便俯身拾起,“看朕不把你们全都烧死,把你们挫骨扬灰,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娄训说着,就把手中的烛台朝帘幔扔了过去,一个还嫌不够,干脆将殿内其余的烛台也接二连三的都朝尚未起火的帘幔扔,边扔还边叫骂不止,看见哪处被点燃了,火舌迅速舔卷燃烧,他竟高兴得手舞足蹈,又是拍手又是叫好。
就这样,寝宫火势渐猛,虽然烟雾呛得娄训咳嗽不止,眼睛也被熏得直流泪,他却兴奋异常,嘻嘻哈哈的跑出寝宫,还要接着去烧别的殿。
没跑几步,娄训就被赶来救火的戍卫们发现了,一开始戍卫们仅只以为娄训是受惊所致,遂纷纷上前参见护驾,娄训一反常态,不但不让戍卫们靠近,还调头就跑,边跑边龇牙咧嘴,冲着戍卫发出虎虎的威吓之声,“别过来,谁敢过来,朕就烧死谁!”
戍卫们追了几步,很快察觉娄训的神情有异,他衣衫不整蓬头乱发的都不说了,满眼的癫狂与凶狠之色,让在场的每个人看了都不寒而栗,于是戍卫们既不敢近娄训的身,亦不敢丢下娄训不管,娄训叫骂不休,骂一阵就在宫内赤足狂奔,奔一阵看看戍卫还跟着自己,就又停下来叫骂,如此三番五次,娄训终于看见一间屋子,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头冲进去,拿了一支烛台后又出现在房门口,冲着远远围着的戍卫们咯咯狞笑,“来啊,你们有本事就来啊,来的正好,看朕不把你们统统烧死,烧个片甲不留,过来啊!”
娄训在门廊前来来回回,跳着脚叫骂,脸上还一会儿凶狠一会儿歹笑,手上不停的晃动着烛台,威胁完戍卫,又作势要烧屋子,其中一名戍卫眼疾手快,捡起地上的一枚碎石子,趁着娄训的手停下不动之时,弹指打灭了烛火,而娄训却惘然不觉,依旧威吓个不停,但口中所骂,反反复复无非就是要烧死别人,把一切烧光之类,故而威吓归威吓,在戍卫们的密切关注和紧随不舍下,娄训虽又闹腾了好几处,所幸终究没再引燃其他宫殿的大火。
天将明时,寝宫的大火也被扑灭了,皇上疯了的实情,已经不是谣言,而是有目共睹了,面对疯狂的娄训,令皇宫中诸人更加恐慌的是,他们将何去何从。一个疯了的皇上显然不可能再带给他们任何好处,追随娄训的下场人人也是心知肚明的,如果不能立即找到新的靠山,他们则将很快被京城内早已激愤的群情给吞没,种种不堪的惨状在每个人脑海里浮现,到那时,他们恐怕连深悔自己投错了胎都来不及了。
闹腾了一夜,娄训竟似乎一点疲倦的样子都没有,他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幻觉里总觉得敌人是越来越多,怎么烧都烧不完,他便愈发的亢奋与歇斯底里,且眼中所看到的,皆是些奇异怪诞的魑魅魍魉。
就在皇宫中无人敢靠近娄训时,城门在戍卫统领的喝令下被强行提前打开,郎定远带着虎贲营的全部人马于静悄悄的黎明进驻京城,迅速的将皇宫团团围住。
皇宫的大门自然赶紧向郎定远敞开,将郎定远及随从迎入了内宫,郎定远一步步走向疯癫的娄训,神情比寻常更加冷酷与沉静。
娄训举起烛台,作势还要烧来人,不过他却在来人冰冷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似曾相识的凌厉的杀气,娄训不禁心中有些发怯,郎定远逼近一步,他就本能的后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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