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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魔孩儿

巴毕隐约记得很早以前,在蒙瑞克博士的课堂上,曾学过原始人类巫术的理论和实践,但是,他对所谓的玄学没有兴趣,认为没必要花功夫去钻研它。小黑猫和老博士同时同样死亡,如果不考虑医学上“过敏”这个时髦字眼有多少价值,那么,艾溥露杀死了小猫,是不是意味她就是杀害蒙瑞克博士的蓄意谋杀者呢?巴毕认为她是,是谋杀者。

可是他怎么办呢?把蛇皮手提袋和袋子里的死猫,一块儿带到山姆那儿——以此为交换,争取得到关于木箱内幕的消息。不,他放弃了这个主意。对于巫术这类东西,也许蒙瑞克博士会感兴趣,用它丰富的内涵来写一篇技术­性­论文。但是,如果告诉山姆说,在克拉伦登这个实实在在的城市,一个描着纤细眉毛,涂着指甲油的亮丽女郎,众目暌睽之下搞巫术杀人,他也许只会一笑了之。山姆的那种冷漠的客套,已经叫他够受的了,再者说,他也不愿让艾溥露卷进来——这种感觉是有点儿说不清楚。

也许,她并没杀死菲菲,而是飞机到来前一个他见过的小男孩儿­干­的。也许,阿佳莎姨妈确实存在。不管怎么说,如果她最终跟他一起吃晚饭,他就有机会弄清楚。那么现在呢,他还是不要自寻烦恼的好。

主意已定,他便拔下扎在猫身上的玉制小狼胸针,把血迹在手提袋的衬里上擦了擦,装进自己的衣袋里。重新关好袋子口,放回垃圾箱里的那顶破草帽底下,心想,不知清扫垃圾的工人会怎么想,也许他们见惯不惊了。

巴毕快步朝灯光明亮的候机厅走来,冷风中,他又在打寒颤。

乌云密布的夜空,一片黑蒙蒙的。

他掏出手帕,使劲儿擦着手上的冷汗,只听“呲啦”一声,他低头看时,手帖已经被撕成了两半儿。

他大步跑回候机厅,艾溥露刚好从电话厅里出来。她满脸红霞飞舞,很是激动——大概是首次完成了《号角报》的新闻报道吧。她看上去确实一点儿不像是个谋杀者。不过,他还是要搞清楚她为什么要把小黑猫带到机场,刺死小猫,从而停止博士的心脏跳动;掐死小猫,从而使博士窒息死亡。

“好了吗?”巴毕招呼着。

她的绿眼睛明亮极了,以同事般的热情回应他的招呼。他朝停车场里自己那辆寒酸的汽车抬抬下巴,满怀希望地建议说:“怎么样,搭我的车回城里吧?”

“不了,我的车也停在这儿。阿佳莎姨妈去参加了一个很不错的晚会,现在已经坐公共汽车回去了。”

“哦。”他装着没事儿的样子,也竭力不去想阿佳莎姨妈到底是不是编造出来的,“那……我们的晚餐——”

“我跟地面过电话了,她说我可以去。”她的笑容让他心旷神怡。

“太好了!”他悄声说,“你住哪儿?”

“特洛伊勇士花园,2-丙座。”

“哇……”他不住地眨眼睛,那个豪华幽稚的公寓式饭店,是普斯敦·特伊的又一处企业,巴毕曾为他写过吹嘘­性­的报道。那儿的套房租金最便宜的,一个月也要两百多,艾溥露作为见习记者一定­干­得相当出­色­,要么,阿佳莎姨妈就一定得是确实存在的人物,而且十分富有。

“但是,我会约好跟你见面。”她好像没有注意到他的尴尬和惊奇,而她那略带点儿沙哑的温柔说话腔调,让他不可能再考虑她的底细。“我们去哪儿?”

“挪贝山庄?”巴毕试探着问,虽然那时《星报》记者阶层的人来说,太奢华了点儿。

“我很喜欢那儿。”她甜甜地说。

他陪着她走在冷风袭人的夜里,一块儿走到她停车的地方。她的车是辆长形棕­色­赛车,巴毕暗自猜测,在黑市上要卖到四千美元,没有多少见习记者可以开得起这样的车,可能是阿佳莎姨妈的吧。

他为她打开车门,艾溥露非常优雅地钻进车子,跟巴毕在袋里那只胸针上的小狼的动作一样优雅。她握住他的手,冰冷的手指的触摸像她的声音一样令巴毕激动,他想亲吻她一下,不过又放弃了,惟恐反而坏了事儿。不管她是不是谋杀者,艾溥露都将是一个令人神往的姑娘。

“拜拜,巴毕。”她轻声轻气地说,“九点见。”

巴毕开着自己的那辆战前的老爷车,回到了城里。开始坐下来为《星报》写报道,搞新闻这行当,他还是蛮喜欢的,特别是现代新闻语言,它简洁、客观、自成一体。

蒙瑞克博士,著名的人类学家及人类学研究基金会创始人,即日结束在阿拉山戈壁历时两年的发掘工作返回本市,不幸当夜猝死机场,未曾有足够的时间,向报界道出全部发掘真相。

报道如此开头,作为概括介绍。接着,他详述了不幸事件的整个过程,加上自己对博士的了解和报社资料室里有关博士的档案材料内容。他很侠义,没有提及艾溥露·贝尔或是被掐死扔在垃圾箱里的小黑猫,因为急欲和艾溥露见面,巴毕匆匆写完新闻稿,便马上开车出来,不能就这么两手空宅的,应该买瓶酒或什么的。再说,一连几个月了,他从没在路过薄荷酒吧时,进去喝酒,也没买过酒回家。艾溥露或许对他很合适,谁知道呢。

他的公寓在布莱德街,是个两层楼的建筑,厨房和卫生间都不够好,实在太寒酸了点儿。周围的环境也差,离一个面粉厂太近,不过,房东倒是很不错,从不在乎他喝多少酒。

他草草地冲了个澡,刮了脸,愉快地吹着口哨,找件­干­净的衬衫,再找套合适的西装,为使自己在挪贝山庄那种地方,不至于太不像话。艾溥露可能正是他所需要的,不可草率行事。八点四十分,他轻轻关好门,准备出发了。刚刚走出来,就听见电话铃响,巴毕冲进屋,生怕是艾溥露打来电话,改变主意。

“威利!”一个女人的声音,听上去往平静但能听出她有些焦急,“我想跟你谈谈。”

不是艾溥露,巴毕大大松了口气。过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是蒙瑞克博士的妻子,罗维娜的声音,沉稳温柔,一点儿没有他想像的那种沮丧。

“你能开车到我这儿来一下吗,威利?”她问,“现在?”

他皱着眉,看了看表,挪贝山庄离中央大街育四十个街区,在河那边的城郊。丽蒙瑞克家在大学校园里,是另外一个方向,也有四十个街区远。

“现在不行,罗维娜。”他结结巴巴地支吾着,“当然我愿为你做任何事情,不让你感到不便,我明天一大早就到你那儿,或者今天晚上再晚点儿的时候。可是,现在,很不巧,我必须得出去一下,不能耽搁——”

“噢!”罗维娜好像非常痛苦地叫了一声。接下来许久,听筒里没再有声音传出来。过了一会儿,罗维娜恢复了她平静温柔的声音,问:“跟那个叫贝尔的女人出去?”

“是跟艾溥露·贝尔出去。”他答道。

“威利,她是什么人?”

“呵!”巴毕呼了口气。得跟她说实话:虽然她眼睛着不见,可周围发生的事,瞒不过她。“只不过是个才出茅庐的女记者。”他说,“负责晚报的。我原来没见过她。特克好像不喜欢她,可我觉得她够味儿。”

“你不该!”罗维娜很不赞成,接着像是央求似地说,“威利,别去了,或者拖一拖,等你有空了再说。现在到我这儿来,好吧?”

“真是抱歉,罗维娜。”他的话更是结结巴巴起来,“可我不能。”他心里不自觉地有点儿忿忿不平,“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你的狗也不喜欢她。可我觉得她蛮有趣儿的。”

“我知道你会的。”罗维娜轻轻地说,“的确我不喜欢她——是有非常充足的原因的。而且,你有空听的时候,我愿意告诉你这些原因。那么,你现在要去,就去吧。”

巴毕说不清楚对艾溥露感兴趣的全部原因,甚至不明白,那些原因是什么意思。而对罗维娜的怜悯,又让他对自己的不耐心感到懊悔,他不好意思地说:“实在对不起,罗维娜,我一回来就击你那儿。”

“多留神,威利!”她叮嘱说,听得出很担忧,“令晚你可要对她多加小心。因为这个女人要伤害你,会害得很深!”

“害我?”他大惑不解,“怎么会?”

“明天一早来,我把全部告诉你,”

“请你解释一下——”话没说完,就听到罗维娜已经挂上了听筒。巴毕放好电话,久久站在原地思索,罗维娜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想不出她的话有什么道理——除非她把特克对小黑猫的不友好当作主人间的对抗。

在他的记忆中,罗维娜·蒙瑞克有时会表现出奇怪的情绪。

一般来讲,她与平常人差不多,对朋友热情友好,非常热爱她的音乐,有时甚至会显得很开心。

但是,也有时候,她会碰都不碰钢琴一下。也不理任何朋友,好像只关心她的大狗,只跟狗交流,抚摩那些银首饰。

巴毕认为那是由于她在非洲遭到过那次不幸以后,一个很自然的结果。现在又加上蒙瑞克博士突然死亡,给她造成更大的恐惧和打击。他明早一定去看她,尽力帮她消除些恐惧心理,他一定记住把山姆和诺拉·奎恩送她的自动唱机带给她。

现在,他要去见艾溥露·贝尔。

挪见山庄的酒吧设计成半圆的形状,墙是玻璃的,红­色­的灯光不算太强,从不同的角度柔和地­射­向酒吧的各个角落,绿­色­皮质的座位,镀铬的金属扶手,颜­色­对比突出,棱棱角角,久坐不会感到太舒服。这样的一种布局,也许是­精­心安排的,常来光顾的人不知不觉地就可能喝过量。

艾溥露坐在红­色­灯光照­射­下的一个小黑桌子旁边,鲜红的嘴­唇­咧开微笑着,向巴毕打招呼。她的白­色­皮毛大衣不经意地抛在另一个椅子上,她本人看上去非常放松,尽管周围的灯光,­色­调和气氛容易令人情绪激动,可对她好像没有点儿影响。瞧她那椭圆的脸蛋儿,显得那么舒心满足,透着十足的机灵鬼气儿。

她身穿十分大胆的低开领深绿­色­晚礼服,衬托着她那双时常眯起来看人的绿眼睛,巴毕自己呢,穿的是多年前的一件半新不旧的灰­色­西装。现在显得有点儿不太合身了,而且,他也忘记了,像今晚的场合,是该穿晚礼服或燕尾服的。

艾溥露好像并没在意他的穿着,而他只顾欣赏艾溥露的光彩照人之处,没理会白狼皮大衣下会不会藏着什么,更忘了罗维娜的警告。

“我要杯代基里­鸡­尾酒好吗?”她问。

巴毕要了两杯。

他坐下,面对着艾溥露,仔细地端详着她,她身上的香味沁心怡人。酒还未到人先醉—一她火红的头发,绿­色­的长眼睛,闪动着炽热的眼神,诱人的微笑,含情脉脉,充满活力的姣好身段——这一切使得巴毕根本记不起自己原来的计划了。

她略带沙哑天鹅绒一般柔媚的噪音,让巴毕狠不得马上忘掉自己对她的怀疑——当然,他非常清楚,在弄清事实真相之前,他绝不会放弃这种怀疑。他内心矛盾重重,欣喜的希望和朦胧的恐惧,交织在一起,激烈地碰击着,较量着,使他不能平静。

到挪贝山庄的路上,他故意兜了个圈子,绕到桥上,琢磨该怎样向艾溥露发问。她的动机,是最关键的。如果她真的不了解蒙瑞克,之间没有什么接触,没有理由希望他死,即使小黑猫在机场的出现确实与博士死因有关,比如说,猫毛过敏引起剧烈咳嗽等等,那么,对她是不是谋杀者的猜测,就是他自己无根据的主观臆想。

巴毕不愿去想其它的可能­性­。眼前的这位红发女郎,亲热的微笑里毫无恶意,反倒暗示着什么。而这种暗示,远比一个孤独的单身记者胆敢想像得到的东西更多。他可不能拒绝她一番美意,他要想方设法使她喜欢自己。

他不去设想其它的任何可能­性­,他要避免追究她对博士的任何企图。然而,又有一大堆的疑问纠缠困扰着他,每一个疑问的答案,好像都藏在她欢快的微笑背后。谁是蒙瑞克博士的潜在敌人?等待着“黑暗之子”来临的是谁?假若艾溥露是某个­阴­谋集团的成员?在目前这个战后的冷战阶段,各个国家、各个民族及敌对的哲学流派都在伺机较量,以求得自我生存空间,科学家们每天都在臆想出更多的人类死亡的原因,所有这一切都不难接受。

假如蒙瑞克和他的小组成员们在他们远征的路上,经过亚洲战场时,发现井确证了某个­阴­谋集团的特征和其­阴­谋内幕——并把证据装在那个绿箱子里带回来?因此特别小心从事,不去触发他们知道的那些不可避免的危险。因而,他们想通过电台公开他们的警告。可蒙瑞克博士未能说出危险所在,便突然死去了。

艾溥露杀了他——巴毕不能完全避开这种猜测,无论是蓄谋还是巧合,她把小黑猫用蛇皮手提袋带到机场,这是她的致命武器。他实在不喜欢这种潜在的联系,可事实就是这么回事。

他们的代基里酒来了,艾溥露高兴地咧嘴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她是那么鲜活的真切地坐在他的面前,巴毕努力抛开自己的胡思乱想,他不断地告诫自己,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什么,所以自己完全是在乱猜瞎想,在当今这个世界,作为凶杀武器,从匕首,氰化物到机关枪应有尽有,哪个企图谋杀的人会依赖含有小黑猫毛蛋白物的空气呢?他进一步说服自己,又有哪个凶手会用一根红缎带绕住小猫的喉咙,一根胸针刺穿它的心脏呢?除非——巴毕使劲晃了下头,举起酒杯,尴尬地笑着,和艾溥露碰杯。他越是寻思蒙瑞克博士的死因,他们的晚餐就越不能尽兴。他决定还是集中­精­力,与眼前这位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女郎享受今晚的美好时光,她如果是个女巫呢?也就是说,她以掐死小猫菲菲,来完成对蒙瑞克博士死亡的诅咒?总之,他腻烦了自己的生活,一周八十小时为普斯敦·特伊编造各种新闻故事,以求得勉强糊口度日的微薄薪水,每天喝五分之一瓶烈­性­威士忌。而艾溥露呢,即使她承认自己是女巫,好歹她的生活也有更多的寄托吧。

当他们举杯共饮时,她长长的大眼睛里带着冷峻,挑战­性­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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