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生,为的都是不掉价。
是以他从不穿花袜子白袜子,永远抹不带香味的男士化妆品,领带尖不低于皮带头也不高于它,不系领带时从不扣衬衫领口的扣子诸如此类的细节他记得很牢。
不仅言谈举止上风度翩翩,一派绅士作风,不随地吐痰乱扔纸屑并时时女士优先这些小节他向来都是一丝不苟,而思想上更是严格要求自己,尊老爱幼廉洁奉公不贪污不嫉妒以身作则
活得很累,但是不掉价。
你若不想要他做一件事,只要稍稍暗示一下他:太掉价了。他就会立马止步。
比如看见儿子炫耀家庭或者成绩或者新衣服时,他刚要斥责,妻便会拦住:和小孩子计较什么?别忘了你已经升级为爸爸了,儿子的成长,回头我和他好好说。
于是他默然:长者嘛,要有宽厚风度。妻的教育也许更加润物细无声吧。
唯美的法则将他牢牢地固定为一个好人。
妻爱他,为的也是不掉价,但她似乎于他锱铢必究的细致不同,妻打着哈哈:“不掉价好啊,不调不调,从一而终。”
他们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十年。
但在第十一年上,变数出现了。
那年,他们公司新招聘来一个女毕业生,让他一见面便震住了:如此宛若天仙的女子,真是难得一睹,她的周身,似乎有一层光笼罩着一样,令人惊艳之余,眼睛怎么也移不开了。
一开口,是低柔的女中音,天鹅绒似的,熨贴到了骨髓里。他从大学毕业以后,还是第一次坐在桌前,又情窦初开般地回味着一个女孩子的音容笑貌。
不可避免地坠入了情网。
从见她的第一面起,思念便象心底的手,一次次地从深处伸出来牢牢地抓住他,指挥着他的眼,指挥着他的耳,控制着他的思维。想到她,一片柔情水一般地漫过他的全身。
但他是一个男人,他有家室,他有一个温柔的妻和可爱的儿,这一切,支撑着他全部的理智。他不能离婚,他的事业不允许他离婚,他的社会地位不允许他离婚,他是一个好人他不能背离妻儿。
而他又是一个唯美主义者,心里头对美的渴望排山倒海般不能控制,他关注着美女的一举一动:举凡美女赞成的他都暗暗拥护,举凡美女反对的他都暗设屏障,美女与男士交往他会吃醋,与女士往来他心里也不舒服。
在家里看妻的目光也变了,以前妻的俏皮成了老妇偏耍少女娇,以前妻的活泼成了没心没肺
更致命的是,美女似乎也与他有点意思,两个人在办公室暗生情愫眉来眼去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美女没有妻的灵活,美女好象也心知肚明这一点,总是在他面前连连叹息,遗憾。
这还不是举手之劳吗?他开始在家里给妻找别扭,指使妻做这做那,不是衣服没洗干净,就是地板搽得有灰尘,总之,干啥啥不行。
一面打击妻的自尊心的同时,一面又提到美女就做出一副沉痛状,更让妻觉得不离婚就有一种负罪感。对美女,则是无微不至的关心。按惯例,精力能量也就是动漫中说的小宇宙被他源源不断地调向美女。
妻开始形容槁枯,美女却越来越灵活了。四十岁的妻渐渐开始忘事,言不及义,答非所问,愈发和美女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水到渠成的,他提出了离婚,忍耐许久的妻却并未多话,只说:“那好吧,这么多年我里里外外伺候着你,明天算你回报我一次吧。明天你买菜你做菜你收拾屋子,让我也享一天福。”
这有何难?他不屑地想。
第二天,他真的来到了菜场。
只一眼,他便看中了花菜。奶黄的色泽让他想起美女象牙般的肌肤,嫩绿的边叶衬托着,仿佛美女的衣领和丝巾。
挑了一个称好,“多少钱?”他问,
“四块。”老板娘回答得干脆利索。
‘四’‘死’同音,让他觉得颇不吉利,“我有车。”他下意识地回答。
“我们这是好花菜。”老板娘意味深长地说,“差的花菜,虫子会钻到心里去。”
一语惊醒梦里人,他心里珍藏着的核心技术,就这样被人轻易地窃取了?
“人家象花生米一样要卖五块呢!”老板娘又添了一句。
花生米?那是不是说他要成为一个点被收入人体了?
深邃如他,并不着急反应,而是细细地计划了一番,决定将妻也拖下水。他知被丈夫背叛的女人更容易出轨,又想到妻曾经的崇拜者秦还未婚,便暗自打定了注意:
第二天下班,他春风满面地对妻说:“今天秦给我打电话了,约我们星期天去度假村。”其实是他给秦打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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