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仙忽然低低问:“你后悔吗?”
“什么?”她无意识的回答。
“他既说过三日之内定能返回,你为何不信他?”
“我不知道……我不敢拿小狮子的命来赌……”下意识的回答着,思维混乱不堪。
冷冷的轻笑传入耳中:“他的命终于毁在你手,你可如意?”
大滴的眼泪砸在医仙的手背。这个难以面对的问题终于摆在了她的面前。如果相信洛羽痕的话,等在客栈里,说不定小狮子不会死……是她害了小狮子。
她无法承受这样的结论,剧烈的抽泣起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要去看小狮子,求你给我衣服,给我衣服……”
捏着她下巴的手僵硬到几乎颤抖起来,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隐约间看到医仙的眸底闪过一丝痛楚的意味,却没有丝毫的力气去思考。
他的手忽然松开,在她的下巴上留下两枚发青的指印。拇指忽而轻轻的抚过那青印,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手一探,不知从何处扯来一件男装的白袍,一只手将她从浴池中扶起,用白衣将她的身体裹了一下,横抱了起来。
她的皮肤接触到衣服,顿时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掠过,疼得大叫了一声。
医仙安抚道:“你身上被火藤刺擦伤,接触织物会很痛,我们快去快回。”
火藤!她记起来了,一定是滚下山坡时那些红色的藤蔓。当时被那毒刺麻痹,过后却这般疼痛!心中又是咒骂一句:变态医生种的变态植物!
过了一会稍稍适应了一下,疼痛稍减,她略略的挣扎了一下想下来自己走,却被他手臂的略一用力阻止了。
“不要动,你脚上有伤,不能走动。”
她只能由他抱着,走出了那间屋子。一出门,才发现这里是一片环境幽雅的宅子,院中处处种植着丛丛翠竹,一盆盆优雅的兰花装点在各个角落,处处透着雅致清幽。几名十岁左右的僮儿在忙碌打扫。
然而她却无心欣赏,裹在白衣里的身体瑟瑟发抖。既盼着见到小狮子,又害怕看到他的尸体,心疼痛得几乎撕裂开来,手无意识的紧紧攥住衣襟,苍白小脸上的一对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瞬也不瞬,睫毛却颤抖不已。
医仙抱了她一直走到一间闭着门的房间前,停住了脚步。
头脑陷在混沌状态下的她,忽然清醒过来,低声问:“他,在里面?”
医仙点了点头。
她轻轻挣扎了一下要下去,却又被他抱住了。“别动,”他说,“我抱你进去。”不知为什么,他的语气里总有黯然的意味。
门被轻轻的推开,门开的一刹那,她不忍的闭上了眼睛,浑身发着抖,只觉得被医仙一路抱进去,走了几步停下。似乎是蹲下了,将她轻轻放在膝上。
“不是要看他吗?睁开眼睛啊。”医仙说。
泪水顺着紧紧闭着的睫下决堤般滑落。终于鼓足了勇气,睁眼看去。
是她的小狮子……闭着眼睛静静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神情安然,身上盖了一层薄被。
她想叫一声“小狮子”,喉咙却哽咽住了,就伸出手,握住了他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按在了脸上。
“小狮子……”她终于叫出声来,“是我害了你……呜……”
哭了半天,忽然觉得不对劲。
小狮子的手,为什么是温热的?!
忽的抬起头,睁大泪眼,握住他的手用力捏了捏。
没错!是温热的!不敢相信,呆愣了一会,再去探他的鼻息。
虽然那气息十分微弱,但还是被她的指尖捕捉到了。
还是不敢相信,伸手去扒他的衣服……
一只手横里伸来,一把拦住了她。头顶传来医仙恼怒的声音:“你要干什么?”
“试心跳!”她紧张的叫道,“试试看有没有心跳!他好像还活着!”
“……他当然活着。鼻息都探到了,还有必要再试心跳吗?!”
“我不放心!我要试下才放心!让我试下!”
爪子不依不挠的去扒扯小狮子的衣襟,却被强硬的拽了回去,脑袋狠狠砸进医仙的怀里。
“看过就可以了!”医仙似乎非常生气,一把将她抱起就往外走去。
她使劲的挣扎:“让我下来!让我下来!我要陪着小狮子!”
“不!准!”他蛮横的吐出两个字,强行抱着她往浴室走回去。
“为什么?!为什么?!”
“你再乱动,我就治死他!”一句恶毒的威胁从医仙圣洁的嘴唇里飚出来……
蝶谷兽医
“你再乱动,我就治死他!”一句恶毒的威胁从医仙圣洁的嘴唇里飚出来……
某果顿时老实了……
然而,医仙脸上的怒火似乎更盛了……回到浴室,手一用力,就将她连人带衣服,“扑嗵”一声丢进浴池里。她扑腾了好一会儿才冒出脑袋来,又呛又咳。
好半天才顺过气来,泪花闪闪的望着背负着手立在窗前生闷气的医仙,心中一片迷茫:他到底在气什么呀?
想了一想,讨好的叫了一声:“医仙大人?”
医仙恍若未闻,背影纹丝不动。
“嗯……医仙大人,谢谢你救了小狮子!医仙大人的医术果然是天下第一!传说只要病人有一口气在,就没有医仙大人救不活的,果然名不虚传!那洛羽痕还吹牛皮说什么他下的针世上无人能取,在医仙大人面前,就是个笑话!哈,哈,哈。”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就不信拍不穿他!
果然,医仙的背影僵了一下,缓缓回过头,眯眼盯着她。
咦?……不对头!被拍中马屁者不应该是满面春风面若桃花吗,这家伙为什么拿这么凌厉的眼神虐杀她……
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不自禁的往水中缩了缩脖子。
医仙一步步走了过来。寒冷的眸子一闪,就变成了满眼的旖旎。手指,轻佻的勾起了她的下巴,目光,顺着颈子一路滑落下去。
她“咻”的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的扯过浸在水中那件白袍,遮挡在胸口。难道,这个外表看起来冰清玉洁的医生,实际是个禽兽?!
“医……医仙大人?咱,咱是专业医生……”她努力提醒他,畏亵女病人是有悖医生的职业道德的!
他忽然冒出一句:“还记得我的规矩吗?”
“规矩?……”她呆了一会,才记起蝠影说过的话——“他不收诊金,却要留下来者身上一物做为交换。或一手一脚,或是头颅。”
呜……这就来跟她算诊费吗?
她忍不住哆嗦起来。蝠影本来说,只要治好他家少主子,他可以拿命来换的。
可是现在……蝠影连命都没啦!只能她来埋单了……好凄惨……
转念一想:小狮子的命保住了,不是比什么都强嘛!
当下牙一咬,狠声道:“说吧!看中了胳膊还是腿?要啥咱都认了!”
医仙的牙根咯吱响了一声。忽尔又笑道:“姑娘不是就早想好了要给再下什么吗?”
“咦?什么?”她茫然的挠挠耳朵……猛然想起了之前跟蝠影开玩笑时说过的那句话。——“我甘愿奉献出我的……初 夜!”
吸冷气……忽然意识到了某件事,勃然大怒。“原来那时候你就潜伏在我们旁边了!”
医仙扬了扬眉,不置可否。
“你眼睁睁看着蝠影落入陷阱,眼睁睁看着小狮子受罪,眼睁睁看着我们在谷中的狼狈样子,却不肯伸手帮一点忙!!!!”想起最后在石阵中迷路、遇到蛇群、滚入沟中的情形,气得浑身发起抖来。
“那又如何?”医仙无所谓的答道,“在下就是喜欢看你们的狼狈之态!”
“你你你……”手指抖啊抖的指着他的鼻子,“你还好意思自称什么蝶谷医仙,你就是个禽兽!你叫蝶谷兽医好了!”
闻言,他的身子忽然向前一欺,她吓了一跳,哗啦一下跌坐在水中,被逼迫得倚在浴池壁上退无可退。
他的薄唇轻启,吐出一句:“我还可以更禽兽一些。”
手指抚上她颈侧的肌肤,轻轻向下划去。
“啊!!!——”她闭着眼尖叫一声,用力的扑腾,“禽兽禽兽禽兽!!!!!!!!!”
他被她激起的水花淋湿了脸,长睫上挂了水珠,颤一下,跌入水中。嘴角忽尔勾出一个妩媚的笑:“你说过的话莫非要反悔?”
他笑的样子,妩媚的眼神,忽然让她有熟悉的感觉。也就是在这一刹那,她的鼻际捕捉到一种淡淡的清香,似乎在哪里嗅到过。自从她苏醒,这种清香其实一直都在,只是心中焦灼,没有注意到。
因为专注于对话,她的迷惑一闪即逝,没能抓住。愣愣的问:“什么话?”
“就是——要用来交换的,初——夜啊。”手指停在她的锁骨上,轻轻滑动。
“就是要反悔!怎样!你这只兽医!”
“哦……反悔就反悔吧,无非是换一样东西罢了,在下能够接受。”
“嗯?换一样?换什么?”她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警觉的看着他。
“那就……那只小狮子的脑袋吧。如此甚好。”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啊?!”某果大惊,“医……医仙!他的脑袋虽然好看,但那都是长在脖子上的缘故!割下来就没那么好看了,你不要也罢!”
咬牙……“我要了有用。”
“一只脑袋能有什么用哇?!”
“当痰盂,或是当球踢。”言毕,起身向外走去。
“等一下!等一下!!!”身后传来某果的狂叫声。
他站住了脚步。
身后的女人犹豫了一下,但并没有犹豫很久。很快,一声响亮的回答飚出来:“初 夜是吧!我给!”
反正她的初夜也不是第一次,她不希罕!能拿来换小狮子的命,物超所值!更何况,对方虽然变态些,但总归还是只极品美男,她不吃亏……
然而,医仙听到她的回答,脊背却僵硬得很,身体两侧的两只拳头却攥得咯嘣作响了!
她糊涂了……她倒是同意给了,他到底想要不想要呀……
忽的一阵风起,眼前一花,医仙已迫及眼前,和衣浸入了浴池,身子一欺,将她扣在身下,一只手撑住池沿,一只手扣住她的下巴,脸压低至她的鼻尖,压抑着嗓音一字一句道:“为什么……你肯为他如此付出……”
她迷惑的睁大了眼睛。刚要出声询问,他的唇忽然狠狠的落下,重重的咬啮,粗暴的掠夺,吻得那样霸道又热烈,几乎要夺走她全部的氧气,她几欲窒息的时候,那唇忽然滑落,沿着颈上的肌肤一路咬啮下去,留下片片细碎的齿痕。
她用力的呼吸几下,刚要说什么,他的手却粗暴的在她水中的身体上揉搓,触痛了尚未愈合的伤口,痛得她疾声痛呼起来,要问的话也没能说出来。
那手最后捉住她胸前的柔软狠狠的握住,他的身体紧紧抵住她,脸埋在她的颈间发出啜泣一般的话音:“这样得到你……我不甘……不甘……”
他猛的推开她,衣衫一甩甩出水花一片,呼的向外冲去。
她抹净眼睛上的水,呆愣了半天,心中为医仙的怪异行为迷惑不已。——箭在弦上,怎么又跑了?难道这次的诊金免收了?
同时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却又想不明白,说不出来。
浴室里已是空荡荡的,蝶谷医仙,已是不知去向。
满腹的迷惑排解不开,很想找医仙问个清楚。向四周看了一下,见墙边还挂了几件白袍,便爬出浴池,忍着脚踝的疼痛,一拐一瘸的过去拿了一件穿上。
这一穿,触到身上的火藤刺伤,免不了又是一阵发抖。忍了一会好些了,这才拐着脚走出去。
时间已是日暮时分,雅致的院落里非常安静,连打扫的小僮也干完了活,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她便沿着回廊,扶着墙慢慢走,东张西望的找医仙。走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他的影子,却走到了小狮子歇着的房间。
嗯,那就先进去看看小狮子吧。
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小狮子还在床上睡着。她坐到床沿看着他的睡颜,心中满是庆幸。幸亏他活了下来。如果小狮子就此死了,她心里一辈子也不得安宁。
叹息一声,手轻轻抚上他消瘦的面颊。
他的睫忽然颤了一下,慢慢的睁开了。半晌,眼神聚焦在她的脸上,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意。
她惊喜的唤道:“小狮子!你醒了?身上痛不痛?有没有哪里难受啊?”
他轻轻摇了摇头,抬手抚上她的脸庞。
她的眼泪忍不住又冒了出来,喜极而泣:“小狮子,你的针取出来了,没事了!饿了吧?好几天没吃饭了都!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拐着腿跑到外面一阵乱嚷:“有人吗?厨房在哪里?快找些吃的来,快一些……”
还未嚷完,就见有僮儿端了漆木饭食从走廊那头走过来,走到她的面前时恭敬的行礼道:“回姑娘的话,饭菜已备好了。医仙说病人会在这个时辰苏醒,故预先做好了饭食。”
她大喜,伸手去接托盘,僮儿却轻闪了一下躲开了她的手:“医仙吩咐过,不让姑娘伺侯病人。让小的来就好了。”
“嗯?……哦,好好好,有劳了!”不让她伺候?这里的医疗配套服务还真周到啊!
看着僮儿端了饭食走进寒非离的房间,她舒心的松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脚好痛,就往回廊的栏杆那边挪了两步,一下子走进了夕阳照到的地方,阳光打在眼睛上,忽然一阵晕眩,直直的就往前栽去。
脑中只来得及冒出一个念头:拜托不要摔到脸!
百变妖狐
看着僮儿端了饭食走进寒非离的房间,她舒心的松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脚好痛,就往回廊的栏杆那边挪了两步,一下子走进了夕阳照到的地方,阳光打在眼睛上,忽然一阵晕眩,直直的就往前栽去。
脑中只来得及冒出一个念头:拜托不要摔到脸!
一对臂膀及时接住了她。睁开眼睛,逆着光看不清来人的脸,只看到一个人的剪影。
恰恰是看不清五官的剪影,反而更让她容易认出他来。
一句埋怨从头顶上传来:
“只知道让别人吃饭,不晓得自己也饿了几天了吗?”
她嘴巴一咧就笑了。
对了,就是这个声音。这才是他原本的声音。
洛羽痕。
蝶谷医仙就是洛羽痕。
之前他偶尔的眼神和表情,就让她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行为也让她感觉怪异,但相貌实在相差很大,均被她草率的解释为“变态”,并没有深想。直到他扑到她身上,那股无人能及的醋劲儿,让她终于将二者隐约联系了起来。
蝶谷医仙,就是洛羽痕……她或许早该猜到,医仙那飘逸的身姿,本就与洛羽痕一般无二。虽然面目完全不同……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吧。连声音都改变了。细想一下,改变声音对于这些武林高手来说,也并非难事。
可是他居然连气质都改变了。第一眼看到医仙时,那超尘脱俗的气质,并非一袭白衣带来的,似乎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清高傲气。只有不经意间的流露,才看的到洛羽痕的妖娆妩媚。
怪不得洛羽痕的外号叫做百变妖狐。
又怪不得医仙口口声声说游魂穿心针无第二人能解,而他偏偏又救得了小狮子,还知道洛羽痕订下的三日之期。
原来百变妖狐与蝶谷医仙本就是一个人。
“百变妖狐”和“蝶谷医仙”这两个称号,都是从蝠影口中听来。蝠影说起百变妖狐,那是满脸的唾弃。说起蝶谷医仙,哪怕是谷中的毒物在眼前飞来飞去,也未削减他语气中的敬畏之意。
如果告诉蝠影这二者本是一人,他会相信吗?别说蝠影,就是事实摆在她面前,她也很难将二者的形象重叠起来。洛羽痕究竟是个怎样复杂的人物?
而这一次,他是把一切都算计好了,有意在蝶谷中等着她和小狮子的到来,还是他如约返回客栈,不见了她和小狮子的踪影,一路追赶而来?
她这边思量着,洛羽痕已将她抱进一间清雅的房间,房间正中的桌子上摆了几样精致的饭菜。他坐在椅上,让她坐在他的膝上。手指轻弹,远在墙角的灯扑的点燃。
老招数!
她双目炯炯的看了他一会,忽然抬手去摸他的脸,他也没有反抗,于是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就从他的脸上落下,露出眼角那只妖娆的蓝蝶,灯光映照下,眸光温柔的流转。
她将手中的面具捏成一团,咬牙切齿道:“洛、羽、痕!……”
“妻主莫要生气……要生气也要吃了饭再说。”他柔声说着,在她的脸上轻落一吻,提起筷子夹了菜喂到她嘴边。
她却顾不吃,忙忙的问:“你真的是蝶谷医仙?”
“正是。来,先吃饭。”
她又躲开了筷子,一把揪住他的领子,狠狠瞪他:“你害死了蝠影!”
他叹息一声,将筷子放回桌子,道:“妻主放心,蝠影未死,蝶谷之中的陷阱和毒物只能伤人不会杀人,蝠影我已让僮儿妥善安置。”
光线逐渐暗下的窗外,忽然传来僮儿惊恐的叫声:“鬼啊!!!!!”
她惊得身子一跳,却被他按住了,安慰道:“是蝠影跑出来了……”
啊!对于蝠影形象,群众真是众口一词啊!喜悦的叫了一声:“鬼魂兄……”尚未嚷出来,就被他捂住了嘴巴。
“嘘……让他们主仆二人聚一聚吧。妻君先吃饭。”
知道蝠影活着,她大喜过望,露出一脸喜色来。
洛羽痕却神色黯然,幽幽道:“妻主总是对别人这样关心……”
执起她的手,当时她企图把蝠影从土里挖出来时,将指端磨破的伤痕犹在。嘴唇微启,将她指尖的伤含在嘴里,疼惜的吸吮了一下。
这轻柔的接触让她心中一颤。瞅了他一眼:“嗯,那个,你的病怎么样了?吃过药了吧?”
他有些酸楚的笑了,下巴在她的肩上研了一研:“妻主总算想起关心为夫了……”
没来由的尴尬起来,倒感觉好像真的很对不住他似的,呐呐解释了一句:“我看你气色不错,所以一开始没问啊……”
他这才舒展的笑开:“药早就吃过了。”
“你自己是医生,为什么还会生病?”
“傻瓜,医生也是人,自然也会生病。”
“呃,我是说,你的病不是‘旧疾’吗?你的医术那么高,为什么不给自己开付药根治了它?”
“再高明的医生,也有治不愈的病。”
她惊了一下:“难道……是……绝症?”
他浅浅一笑,眼中竟满是苍凉:“绝症也好,小病也罢,无非是死的早些晚些,谁会在意?”
见他说起自己的命来毫不在意的样子,她的心微微疼痛起来,轻声道:“我会在意,好不好?”
“妻主骗我……根本没有人在意羽痕的生死……”
“我没有骗你!”她恼怒的大声道,“我不喜欢你这付无所谓的样子!”眼中竟忍不住有泪水飚出来,恼火的抬手用力擦着眼睛。
他眸中有光亮闪动着,忽然埋头在她的颈间:“从未有人这般在意过羽痕的命,我很开心……”又抬起脸来笑笑的看着她,“妻主放心,不是绝症,只是固疾,定期的服药就完全无碍。”
听他这样说,她心中总算好受了些。
他再度夹了菜喂她。她早就饿得肚子失去知觉的,此时一见饭菜,胃口苏醒,毫不客气的大吃起来。
他却没有容许她吃太多,说是饿了太久,一次吃太多会伤脾胃,不顾她眼巴巴盯着盘子的贪婪目光,强行将她抱离餐桌,抱到了床上,自己也袍角一撩上了床,伸出手臂环住她,额抵在搁在她的鬓角,静静的卧着。
她清了一下嗓子,唤道:“嗯,那个……你……”
“妻主不知该如何称呼为夫了吗?”
“……没错。洛羽痕?百变妖狐?蝶谷医仙?”
“那都是我,世上只有妻君一人知道这个秘密呢。百变妖狐原有百变,没有什么稀奇的。”
没有什么稀奇?可是稀奇的很呢!“为什么要让自己有那么多身份?”
“因为……有的身份是不得不做,有的身份是情愿担当。百变妖狐如何?蝶谷医仙又如何?妻主只要知道洛羽痕就足够了。”
好深奥……她听不懂。
又问一句:“你就是来谷中吃药吗?”
“不,是去另一个地方……我怕妻君等得心焦,片刻也不歇息的赶路,第二日就赶回了那客栈。妻主却信不过我,带着那人求医去了……估计你们会来蝶谷,故一路追来。”
“……”如果自己对他多一点信任,又何苦生出这么多枝节。
他的声音忽然阴沉了下去:“在谷中看到妻主对那男人疼惜有加,不顾生死样子,为夫很心痛呢……”突然恨恨的咬上了她的肩头,直至舌尖尝到了血腥味,才慌忙松口,掀开她的衣服,满眼的懊悔之色,探出舌尖轻舔舐渗血的牙痕。“抱歉……妻主为何不喊痛?”
她没有喊痛,虽然这一咬疼得入骨,但她只是忍痛颤抖了一下,居然没有敢出声。心中对于洛羽痕,忽然充满了惧怕。
在谷中时,他明明就暗中跟随在侧,却冷眼看着她背了小狮子在迷阵中苦苦挣扎,从石缝中涌出的青蛇群,更是给她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这时再想起当时的绝望和恐惧,胸口还感受得到撕裂般的痛苦。对于他的狠绝,心中忽生寒意。
他的性情如此变幻莫测,忽而暴戾,忽而温柔,身份更是扑朔迷离,心里忽然有了远远逃离的想法。
看到她眼中的恐惧神气,他忽然慌了,急急的拥住她,语调哀婉:“妻主不要这样看着羽痕……不要怕羽痕……为夫只是嫉恨他,才忍心不出手相助……为夫保证再也不会伤害妻主,再也不会……”
这样的一面许着诺言,一面却反复在她身上留下伤痕,更累及了她身边的人,小狮子险些命丧他手。
看到自己的哀求也未能消减她眼中的陌生,他急怒难奈,用力将她按向胸口,抽泣般喘息道:“不准你怕我!不准……”
这一抱却碰痛了她原本就火辣辣的皮肤,痛得叫出声来。
他慌忙松开她:“抱歉……又弄痛妻主了……”
芳香SPA
这一抱却碰痛了她原本就火辣辣的皮肤,痛得叫出声来。
他慌忙松开她:“抱歉……又弄痛妻主了……”
忽然探手取过一只瓷瓶来,道:“火藤之毒排解甚慢,这是解毒镇痛的花草精油,为夫替你涂抹上,很快就会好了。”
说着撩起她的衣袖,将精油倒在掌心,轻轻的抹在她的手臂上因火藤刺伤而布满细细伤痕的地方,用掌心缓缓揉开,淡淡的花香弥漫开来。精油抹过之处,顿时疼痛消减,舒适无比。
他的手忽然探入她的白袍之下,触到她腰间的肌肤,她下意识的拦住他的手。
“妻主身上也有伤啊,为夫只是要为你涂药而已,不要误会。”他无辜的看着她。
好吧,是她想多了好吧!她身上的火藤擦伤到处都是,除了手脚之外,背部也被严重的擦伤,躺在床上时有如躺在钉板,实在太过痛苦,也就不再拒绝。
纯医学的探讨嘛……虽然她很不信任该医生的专业性。
他让她俯身趴在床上,手探进白袍下,沿着赤 祼的腰背一寸寸的为她涂抹,手法温柔,清香四溢。
她甚至享受的闭上了眼睛……这不就是专业的芳香SPA吗!
他忽然郁郁的开口:“果儿全身都伤痕累累……你可知道,那只小狮子,身上竟无一处擦伤?就连从遍布火藤的山坡滚下去,他都未被藤刺划到一下!只因果儿将他严严实实的护在怀中……”
他的手上忽然加力,痛得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他却丝毫没有减轻手上的力道,原本轻柔的按摩几乎变成了肆意的蹂躏,她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痛痛痛……轻一些……”
“痛吗?”他忽然欺身压到了她的背上,脸伏在她的耳边哑声道:“痛能否让羽痕在你的心里,印的深些?”
手忽然滑离背部……
她挣扎了一下:“洛羽痕……你不能这样……”
“为何不可?妻主不是要以初 夜交换他的性命吗?为夫笑纳了!”
他咬着牙低声吐出这一句,身子一撑,将她的身体翻了过来,让她仰面躺着,原本只是简单系了一下的宽大白袍完全散开。他的眼睛深处如同有风暴在肆虐。
她抗议的叫了一声:“洛羽痕……”
一句没有喊一完,唇已被他低头封住,薄薄的唇倔强的压下来,柔软又冰凉的触感,深刻又痛楚的掠夺。他的舌尖探入的时候,她狠狠的咬了一下,口腔中顿时有血腥味蔓开。他却全然不顾疼痛,血腥味道反而让这个吻更加的浓烈。
他的指上残留了花草精油,滑得几乎捉不住。手心却像着了火,所过之处撩起片片火焰,她反抗的意识像被火焰炙烤的冰块一样融化,然后被点燃,不知何时反抗已变成了索求。
*******注意:以下部分有只巨无霸河蟹爬过,寸草不生*******
此处删除有关小狐狸吃糖的2000字。请读者尽情发挥自己的想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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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窒息一般断续的喘息渐渐平复,湿润的嘴唇翕动着,脸上涸着的晕红久久不散,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和精神,双目失焦的睁睁闭闭,沉沉睡去。他感觉这时她已幻化成雾或云,在他呼吸吐纳之间同他融为了一体。
……
睁眼时,看到清晨的阳光打在帐子上。
转了一下脸,看到他卧在她身边看着她,目光如泉水一般清澈。看到她的眸子聚焦在他的脸上,他轻轻唤了一声:“果儿……”
跟狮子走吧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僮儿连声的呼喝:“你要干什么!不准乱闯!”
僮儿的警告显然没起什么作用,门砰的被踹开,伴随着一声“果儿”,寒非离一步闯了进来。
与此同时,洛羽痕的神色一凛,抱着她疾闪到一道帐幔后面,手在脸上过了一下,再放下时,已变成蝶谷医仙的面目。这一招看得她目瞪口呆。这小子易容的速度真够快的!
易好了容,洛羽痕往外走了一步。
眼前的景像顿时让寒非离愣住了。医仙身上衣衫半敞,横抱着果儿,而果儿也是衣衫不整,半个肩头都露在外面,颈子上布满紫红的痕迹,正睁着一对眼睛愣愣的看着他。
他的眼中顿时盛起了怒火,暴喝一声:“你这个禽兽!!!”
身形猛冲过来。医仙微微抬指一弹,凌空哧的一声轻响,劲力飞去击中他膝上的|茓道,他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转瞬就想再跳起来,却因为伤势初愈没有力气,居然站了两站才站起身来,又要向前扑。
“小狮子!”她大叫一声阻止了他。就他现在的状态,上来挑战只能是自寻死路!
他被她一声断喝止住了脚步,悲愤的看着她,眼眶烧得发红:“果儿,他……他……把你……”
“啊!没事的!我很好!”她忙忙的说。
“这算什么很好!”他痛苦的嘶哑着嗓音道,“都是我无能……居然让你用清白来换我的性命……你可知道我宁愿去死!”
“嗯?!”她狐疑的睁大眼睛,他是怎么知道这话的!
却见他的身后鬼影一闪……
“死鬼魂!!”她指头一伸,锁定那只飘来飘去的游魂,“你这只八婆!!!!你跟他乱说什么了!!”
鬼魂无语,飘远……
“蝠影都跟我说了……”寒非离神色沉痛。
昨夜蝠影找到了他,见他已得到治疗,并从他口中得知唐果也安好,很是惊喜。直至今日天明,他们到处找唐果时,僮儿告知在医仙的卧房。寒非离大惊失色,而蝠影则记起她在谷中说的那句戏言,脱口就讲了出来。
于是,小狮子发疯了……
冲进医仙的卧房后,看到这样香艳的一幕,愧疚之心几乎将他击垮,恨不得立刻杀了这个无良医生。
看到他的拳头捏的咯吱响,眸中闪动着疯狂的光,心叫不好,他再上来铁定会吃亏!
急喊一声:“不是这样的!”
寒非离一愣,身形顿住。
“我,我其实……”她抬头看了一眼医仙。他始终没有正眼看寒非离,目光一直柔水般落在她的脸上。她手一抬,指着他的脸,“嗯,我其实是垂涎他的美色,主动强 暴了他!”
两个男人的脸都明显抽搐了一下,就连在门外玩鬼飘的蝠影,都方向错乱,砰的一声闷响,撞到了柱子上。
医仙扑哧一笑,下巴抵到她的额上,得意的回道:“多谢姑娘垂爱……”
寒非离回过神来,酸楚道:“果儿不必说这种话来安慰我。……我定用一生来补偿你所受的羞辱……果儿,我们走。”他向前迈了一步,伸出手来。
医仙抱着她后退一步:“阁下弄错了……在下要来交换阁下性命的,并非这位姑娘的清白。”
“?……”这话说得连唐果都愣住了。
他凝望着她的眼睛,徐徐说道:“在下索要的诊金,是这位姑娘本人。”
闻听此言,寒非离又惊又怒,猛扑过来就要抢夺他怀中的人。待寒非离奔至面前,他突然飞起一脚,正中其胸口。寒非离的身体直直飞了出去,跌到门外一丈多远的地方。
她惊叫了一声:“小狮子……”腰间旋即一痛,被某人警告的掐了一把。
蝠影疾速飘过去,扶起寒非离,他捂着胸口抽搐一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蝠影变色,对着医仙沉声道:“医仙,在下一直对您甚是敬重,医仙如此做,确是过份了。”
医仙的声音忽然透出阴狠:“如再纠缠我的果儿,我还会做的更过份。”
看着靠在蝠影手上的寒非离身体摇摇欲坠,面色惨白,吐出的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她心疼不已,抡拳用力砸着他的胸口,腿也拚命的乱踹:“你还要怎样过份!你还嫌做的不够过份吗?!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让我走!小狮子,小狮子……”
他的声音忽软了下去,慌乱的抱着她不让她挣脱,心虚的嗫嚅道:“果儿……为何如此绝情?”
她咬着牙道:“为何如此,问你自己!放开我!我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你这个混蛋!再也不要看到你!小狮子!小狮子!带我走……”
寒非离闻声向前冲了一步,却踉跄着跌倒在地,嘴角溢出的血,淋漓滴在地上。
她见状几欲发狂,没命的挣扎:“放开我放开我!!要么放开我,要么杀了我!小狮子你怎么样?小狮子,小狮子,小狮子……”
她一声声泣血般的呼唤,洛羽痕的手渐渐发软,就被她从怀中逃脱,看着她一拐三瘸的跑到寒非离身边,捧着他脸,带着哭腔一迭声的问:“小狮子……你怎么样怎么样……”
寒非离捉住她的手指紧紧的握着,嘴角浮出深深的笑:“我没事的……”
她拿袖子替他擦净嘴角的血迹,再抬手揩了一下自己的泪水,和蝠影一起将他搀起来,哽咽道:“小狮子,我们走……”
扶着他,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去。
身后,传来一声呼唤:“果儿……”
微弱的声音,透着胸腔中破碎的疼痛。她的脚步滞了一下,旋即抬脚继续前行,强忍着没有回头。
直至走出了医仙的院门,身后那心碎如死一般的寂廖,冰凌一般凝结在她的背后,直至在谷中行出很远,也没有融化。
洛羽痕……她知道,这个媚惑蚀骨的男人,轻易的就会让人沉迷沦陷,然而,却是有毒的……他用伤害来表达爱的方式,如此危险,如此血腥,小狮子已被他玩掉半条性命。……那是爱吗?即使答案是肯定的,如此偏激的方式,只让她想着退避三舍。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穿越女而已,头脑简单,神经粗大,爱情观平淡明朗,她不想要那种玉石俱焚,你死我活的爱情,就凭她这条穿越过来的半条小命,玩不起。
蝠影已将无力行走的寒非离负在了背上,她则一脚深一脚浅的跟在后面。
直至走出了医仙的院门,身后那心碎如死一般的寂廖,冰凌一般凝结在她的背后,直至在谷中行出很远,也没有融化。
蝠影已将无力行走的寒非离负在了背上,她则一脚深一脚浅的跟在后面。
寒非离道:“蝠影,我自己能走,你背着果儿吧,她脚上有伤。”
未等蝠影讲话,她就断然据绝:“不行!你这个样子哪能自己走!再说了,我就算是走断脚,也绝不要那只八婆鬼来背我!”
她还在生这只鬼魂乱嚼舌头的气呢。
蝠影冷哼一声,想反唇相讥,又想到她因他家少主子所受的委屈,居然就将冷言冷语忍了回去,没有还嘴。
寒非离无奈道:“那我们停下歇息一阵吧……”
“不行!不能停!我一刻也不要在这里呆下去……”她的声音黯然下去,咬了唇,埋头苦走。
她一刻也不能停下……如果停下,会忍不住回望。如果回望,会忍不住跑回去。如果跑回去,会忍不住跳到他的身上,抱住他的脖子,吻去他脸上深刻的失落伤心。如果那样,她就走不掉了。
她不能停的……
寒非离听到这话,却完全误会了,认为她在医仙那里受到了非人的羞辱,急于逃离这让她感到恐惧的地方。想到这里,心中更是痛楚难当。
沿着蝴蝶谷向外走的路上,只需小心毒花和毒蝶,那些机关陷阱几乎没有再阻碍到他们,石阵也在蝠影的带领下轻易的穿过了,看的出他是懂得这天罡迷魂阵的。
行出谷外时天已黑了,正好遇到一家简陋的客栈,三人便进去投宿。
店掌柜头也不抬就热情的招呼,待抬头看清来人时,脸刷的变的惨白,手脚都发起抖来。
她顺着掌柜惊恐的目光,看了看蝠影的死神造型,无语了。
忽然想起一事:他们没带银子!正要提醒蝠影,却见该鬼魂袖中突现圆月弯刀,嚓的砍在柜台上,阴森森道:“要两间上房。”
掌柜得吓得一个劲哆嗦,都快哭出来了:“遵……遵命!”
“送些热食上去。”再阴森森补充一句,蝠影嚓的拔出刀,大摇大摆上楼了。
她同情的看一眼掌柜的,颠颠的跟上……
虽然要的两间上房有一间是给她预备的,但她还是挤进了另一间去。
蝠影试图驱逐,她张牙舞爪道:“我怎么敢自己睡一个房间?这位大哥,你是拿刀付的帐哎,就不怕人家拿刀找我零钱?我睡到一半的时候,保不定会被掌柜的……咯嚓……”她做了个拿刀抹脖子的动作。
黄金之城
蝠影试图驱逐,她张牙舞爪道:“我怎么敢自己睡一个房间?这位大哥,你是拿刀付的帐哎,就不怕人家拿刀找我零钱?我睡到一半的时候,保不定会被掌柜的……咯嚓……”她做了个拿刀抹脖子的动作。
寒非离发话了:“蝠影……就让果儿留下吧,她一个人会怕。”
她欢叫一声:“还是小狮子对我好!”
小狮子的脸悄悄的红了。
蝠影在屋子里烦燥的飘了一阵,忽然停下,看看寒非离,再看看那女的,猛然意识到了自己的电灯泡性质。无声的飘了出去,自行去隔壁的房间了。
唐果爬到一张椅子上,紧了紧身上的白袍,蜷坐了上去。
寒非离走过来:“这边很冷,果儿到床上睡罢。”
她笑了一笑:“不,你是伤员,你得睡床,我坐这儿挺好的。”
“果儿身上的伤……比我多得多呢。”他低声说道。单单她露在外面的手和一截小腿上,就布满了擦伤和淤痕,虽然经过医仙的治疗已快要痊愈,看上去仍然触目惊心。他难以想像,她背着他在谷中行进的那一段,是何等的艰难。
她却笑着回道:“我这不过是些外伤,你虽然表面看不到伤口,伤势却是要重的多的。别啰嗦啦,站在地上很冷,快去床上躺着吧。”
他沉默一下,似乎下定了决心,涨红了脸,眸子闪闪的,鼓足勇气道:“这床很是宽敞……”后面的话尚未说出来,就见她好笑的看着他,顿时呐呐的讲不下去了。
看着他的窘态,她哈哈笑起来:“小狮子你进步了!思想开化了!好啦好啦,我们都睡床啦!”
拉着他爬到床上去,扯开被子帮他盖好,自己却没有躺下,而是抱膝蜷坐到了床角,怔怔的发起呆来。将身上的白袍紧了又紧,裹到身上。
这件从浴室里穿出来的白袍,定是他的衣服吧。衣服上面,还带着他特有的兰花清香。离开蝶谷医仙住处时,他伤心落寞的样子,在她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心深处的一点酸楚,在这静谧的夜里,肆意的疯长起来,咽喉处似有什么东西堵住一般。
忽然,传来寒非离涩涩的一声呼唤:“果儿……为何不睡?”
“啊?哦,我睡不着,你先睡啦。”
月光打在她的侧面,形成一个单薄的剪影,仿佛轻轻碰一下就会破碎。蜷坐成小小一团的样子,似乎在躲避莫名的恐惧。寒非离的心中痛到淌血。自从他遇到她以来,她一直是快乐的,阳光的,勇敢的,小疯子一般的家伙。这般落寞的意味,他从未在她的身上看到过。
在他看来,她是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才会变得如此的。心中悲楚得难以抑制,欠起身来,捉住她凉凉的手指,哑声道:“果儿,别怕,我不会容许任何人再伤害你!”
她怔了一下,旋即明白了他的心思,笑道:“当然啦,我家小狮子怎么会伤害我!”
他的眼中却突然暗了一下,神情有些僵滞。停了一下,起身挪到她的身边坐着,将被子拖过来,把两人都盖在底下。她转脸看了他一眼,没有反对,而是往他身边挤了挤,把脑袋搁在了他的肩上。
她的头发毛茸茸的擦到他的面颊,轻轻的呼吸就在耳边,寒非离眼里的温柔,满得要溢出来。
她的心里却是乱的很,没抓没挠的难过。便试图找些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嗯,小狮子,你们国家那个传说中的宝藏,会不会真的存在?”她抱着漫漫长夜听故事的心态,扯起了这个话题。
不料却得到一个笃定的回答:“我相信是存在的。”
“咦?!”她顿时来了精神,两目灼灼。猛然记起眼前这个人其实是日晟国皇族的唯一幸存者,假如宝藏确实存在,那么它究竟藏于何方的秘密,最有可能着落在寒非离的身上!兴奋的追问道:“难道你知道宝藏在哪里?!”
“不知道。”
“哎……”她失望的缩了回去,“我就猜着是个传说而已,这种事情往往是以讹传讹,子虚乌有的。”
“小的时候我就听过一个传说。传说我们日晟国皇族的祖上,并非日晟本土之人,而是来自一座遥远的黄金之城。那黄金之城不知因了什么原因,沉入了地下。又不知是什么原因,这座黄金城的原址居然失传了,谁也不知道它沉睡在哪里,是不是真的存在。这个传说我打小就是当故事听的,从未当过真。亡国之后,更是认为那纯属谣传。试想如果黄金城真的存在,而父皇又有什么藏宝图,为何不将其启出,使国力壮大,何苦会落得国破家亡?”
她点头道:“是这个道理,谣言可怕啊。”
寒非离接下来却道:“然而自从与蝠影重逢后,我的这种想法,又出现了动摇。”
“嗯?”
“还记得雪舞被割去舌头的事吗?”
“记得啊,可怜的小鸟,不知是哪个变态干的好事!”她忿忿道。
“……正是蝠影所为。”
“啊?!”她呼的爬了起来,怒吼一声:“这只变态的鬼魂!我这就去揍他一顿!我最恨虐待动物的人了!别拦我!”
寒非离揽了一下她将她按住:“蝠影如此做,是有苦衷的。”
她就不明白了:“他苦衷他的,跟小鸟有什么关系!”
“只因雪舞是从亡国浩劫中逃生,它,带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
她顿时屏住了呼吸。
寒非离继续道:“雪舞是父王心爱的宠物,一向与父王形影不离,也只乐于重复父王所教的话。据蝠影说,父王落入敌手后,雪舞从宫中逃出,与蝠影相逢,一张口就说了两个字:密室!”
“密室……”她听得眼睛闪闪发光,完全入了神。
“蝠影猜测,这个词应该是父王在紧要关头,特意教授给雪舞,希望它能转达给在外学艺、幸免于难的。因担心畜牲无知,怕雪舞将这两个字乱嚷,泄露了机密,蝠影就狠心割掉了它的舌头。”
“原来如此……这鸟儿就这么倒了霉。”她叹息道,“那么‘密室’二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应该指的是父王寝室下方暗藏的一个秘宝。敌军虽然攻陷了王宫,但未必能发现那个秘室,我却是知道它的存在,也知道如何进入。父王留下这个信息给我,定是在提示秘室中有关键的事物,让我去找寻。而它是否真的与黄金城有关联,尚未确定。”
“一定有的!一定有的!”听到“黄金”二字就莫名兴奋的某果捏着拳头道,“宝藏哎……发财了也……小狮子,我陪你去找宝藏吧!”
“这正是我们下一步的计划。”
“哦呵呵……如果最终找得到,分我一点点的财宝就可以了!”
她伸出手臂张的大大的,比划了一下“一点点”的概念……不是她贪心,宝藏哎,不都是金银堆积如山,奇珍异宝无数的吗?相对来说,她比划的这“一点点”,根本就不算多嘛!
寒非离微笑道:“就是把全部都给果儿,我也愿意。”
“哇……小狮子好大方!”她的眼睛里,美美的掉着元宝。
寒非离的笑意悄悄的加深。他说的那个“全部”当中,包含了他本人。因了耍的这个小小花招没被她发现而暗暗得意。
某果被宝藏的美梦缠绕,一直到靠在寒非离怀中睡着,还在念叨着“金子,好多金子”的梦话。寒非离抱了她轻轻放到枕上,小心翼翼的将她拥在怀里,心里默默的祈愿着,再也不要让她从怀中飞离。
……
次日清晨,三人在客栈掌柜哭丧着脸的表情中,离开了客栈。某果很过意不去,特地留下一句:“掌柜的,等我发了财,会加倍的补偿你的!”
掌柜的用杀人的眼神回答她:他没耐心等她发财,她还是有多远滚多远好了!
因为三个人倒有两个人身上有伤,所以不能运用轻功前进,三人只能步行着走走歇歇,隔三岔五吃个霸王餐,住个霸王店,返回雁溪镇时已是五日之后了。
回到他们居住过的那家客栈,她直奔他们原来的那个房间——他们的银子还藏在那屋里呢!自从上次买包子时遭窃,她的防范意识大大加强,早就将银子藏到了神鬼不觉的角落。这好多天过去,也不知是否住过别的客人,不知有没有把银子翻了去。
让她惊喜的是,那间客房再没有住过别人,银子也安然无恙!特地到柜台上跟掌柜的道谢,感谢他把房间一直给他们留着。
不料掌柜的悚悚然曰:“非我有意给你们留屋,只因那个房间无人敢住……”
她大奇:“这是为什么?”
掌柜神神秘秘道:“因为,那屋里闹鬼……”话音未落,突然两眼发直,大叫一声:“鬼来了!!!!”跌坐在地。
她扭头一看,正看到蝠影顺着楼梯飘上去…… -_-b
默了……暗叹道:鬼魂兄的这个造型,还真是大有稗益啊!
好一条狗链子
她扭头一看,正看到蝠影顺着楼梯飘上去…… -_-b
默了……暗叹道:鬼魂兄的这个造型,还真是大有稗益啊!
他们决定在雁溪镇驻脚休养几日,一是要等寒非离和唐果的伤势完全痊愈,二是此去日晟国路途遥远,要准备一些物资。
采购的事交给蝠影去办——他买东西一般能得到极大的折扣。她和寒非离则百无聊赖的呆在客栈里。这时候多日不见的雪舞忽然飞来了,她拿一点食物,轻易的就俘获了它的芳心。
雪舞停在桌上,吃着她送过来的食物,完全对她放松了戒心。当它偶一抬头,看到该女人眼中闪动着凶光,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翅膀一振就想逃跑,却被该女人一把扑住了。
雪舞吓得大叫起来。寒非离见状也慌忙上来劝阻:“果儿为何抓雪舞?求你放了雪舞,它的肉不好吃的,晚上我们买烧鸡吃……”
听到主人的救援说辞,雪舞更是惊慌,没命的大叫。
某果狞笑道:“小鸟不准乱动!我要把你……”
刷的一下,抽出一把……刷子来。
“把你涂成彩色的!”又变魔术般,变出数盒五颜六色的颜料。
寒非离这才明白她前日为何托蝠影买这些颜料。劝阻道:“果儿不要拿雪舞玩了,当心把它玩死了!”
“谁要拿它玩了!”她努力做出一付一本正经的嘴脸,“这只白鹦哥既是你父王的宠物,自是有一定的知名度了!这次带着它上路,你就不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吗?”
寒非离犹豫了,迟疑道:“可是……将雪舞一身洁白的羽毛涂上颜色,对它是否太残忍了?”
“有两个选择。涂上颜色或是拔光羽毛。你选哪一个?”
雪舞惊恐的“嘎”的大叫了一声。寒非离点头:“雪舞,我明白你的选择。……涂吧。”悲怆的转身……
“嘎嘎嘎嘎嘎……”雪舞乱叫一通,渲泻着内心的委屈:我的意思是两个选择都不要哇……主人你理解错了哇……
不论它反抗得如何激烈,某果最终还是将它涂得乱七八糟,头顶上高高竖起的几道白翎都给涂得跟把彩色扇子一般。
总算完工,她用批评的眼光端详着。看到她满脸的不满,雪舞顿时停止了反抗,惊恐的看着她。只听她抱怨道:“哎,如果你老实些,我本来能涂的挺好的。”
听到如此评价,雪舞绝望的叫了一声,挣扎她的掌控,呼的从窗口飞了出去,跟一只大花篮儿似的投向天空,找地儿哭去了……
蝠影花几天时间买好了车马、食物和一些日用品,还到衣铺里定制了几套男装来。这是她特意嘱咐的。她自己也要穿男装,一是扮作男人路上行走方便,二是这古代的女装穿起来着实麻烦,还是男装干净利落。
换上新买的衣服,将那蝶谷中带出的那件白袍洗净晾干,细细的折好收进了包裹之中。
蝠影还给寒非离买回一把剑来。寒非离将剑拿在手中稍稍比划了一下,脸上微微的动容。他原本是擅长剑术的,从师门逃出被追杀的过程中,竟连武器都弄丢了,实为奇耻大辱。
她看着他执剑的样子,锋利的长剑衬得他俊美的面容生出几分冷峻,剑光映在眸中一闪。身周突然多了凛然不可冒犯的英气,让她看得微微一呆。
她的小狮子,好像长大了呢。
出发的前一日,她拉着寒非离上街,要再买些蝠影想不周全的物件。直到站到店铺前,寒非离才明白她要买什么……
她拎起一条水红色的小肚兜,往胸前一比量,转身对着窘迫的站在一边,两只眼睛都不知该往哪儿放的寒非离问:“好不好看?”
寒非离看都不敢正眼看,吭吭哧哧说不出话来。
她恼道:“好不好看嘛!不好看的话我们换家店再挑!”
换家店?!他一刻也不愿在这些肚兜摊子前转悠了……赶紧敷衍道:“好看好看!”
她发现他根本没有看,怒道:“你倒是帮我看一下嘛!到底好不好看!这些东西我没怎么穿过,不会挑的!”
“好看,你穿哪个都好看!”着急的冒出这句,脸旋即涨的更红——这话说的,在别人听来,就跟她穿哪个他都看过似的……
唐果这才满意的挑了七八条——古代没有文胸,只能用这个来凑合了。不过小肚兜的设计实际上还是非常有风情的,在现代也曾风靡,她前世十七八岁的时候,就曾大胆的直接穿了肚兜上街,还在果露的背上绘了妖艳的彩绘,走在大街上,跌落眼球无数。
可是在这个时代,恩,只能穿在里面了。
抱着一大包肚兜往回走的时候,路过一家金铺,她下意识的就拉着寒非离走了进去,将柜台里的金银首饰一样样感兴趣的看着。
首饰设计,这可是她前世的专业!古代首饰造型多精巧华美,纯手工的制作彰显着手艺人精湛的技艺,又透着古朴之美。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烧蓝镶金花细,白银缠丝双扣镯,千叶攒金牡丹钗……以前只在书上看过类似的首饰图片,如今能见到实物,真是难得的学习机会!
只是学归学,她那现代的首饰设计理念,在古代恐怕是吃不开呢……想到这里,暗叹一声,想着自己的唯一所长在这里是无用武之地了……
却听身边的寒非离说道:“果儿看中了哪一样?买下来好了。”
她忽然抬头,双目炯炯的看着他。他被看得一阵不安,问:“怎么了?”
她笑了……说起用武之地,这不是有一现成的吗!转头一拍柜台,招呼掌柜的道:“掌柜的!你们这里,能不能现打一件首饰?”
掌柜的回答:“可以打。公子要什么式样?”
“拿纸笔来!”她要了纸笔,歪头想了一想,笨拙的拿着毛笔,尽量细致的在宣纸上画了一个图样出来。
递到掌柜面前,道:“要白银质地的,这图你可看的明白?”
掌柜的眯眼看了半晌,犹疑道:“公子确要这个式样吗?”
“确定!”
掌柜的道:“请午后再来取货。” 擦去额上的一滴冷汗,转身制作去了。
唐果最终将亲自设计的首饰拿到手时,她的眼睛一亮。掌柜的不愧是专业金银匠,做出的东西手工极其细致,甚至超出了她的期望。她拎起了那条银链子在眼前端详着,笑眯了眼。
这是一条略粗的绞丝银链,连接的地方,是两只指环大小的银环,相扣在一起,简洁,时尚,环环相扣的造型又有着特别的含义。
“不错!做的很好!谢谢掌柜的!”她眉开眼笑。
掌柜的忽然艰难的开口:“斗胆问一句……是给……是给……”诺诺的不知该不该问下去。
“没错!是给人戴的!”她两眼亮瓦瓦的,笃定的点了点头。
一转身,将链子绕在寒非离的脖子上,银环轻轻一扣,紧紧扣在了一起。
“哎?……”他微吃一惊,“这不是果儿要戴的吗?”
“谁说我要戴了!这是专门为你订作的!”
他的眼中闪烁起星光,满心的喜悦。
她将他的衣领往下拉了拉,让银链衬得肌肤,流转着柔和的光泽。得意的转头问掌柜的:“掌柜的,你说好看吗?”
“好……好……”
她满意的拉着寒非离走出金铺。
掌柜的长出一口气,将他的评价完整的讲完:“……好一条狗链子啊!”
次日,一行三人乘着车马,从雁溪镇出发了。他们现在拥有一驾马车,蝠影在前头驾车,寒非离和唐果坐在车厢内。马车虽不豪华,乘起来也很是颠簸,比起之前的徒步旅行却不知要好上多少倍了。
因寒非离是被通缉之人,为避免官兵盘查,一路上有意避开大道和繁华市镇,专拣些偏僻的道路行走,所以行进速度尤其慢些,该十几天到的路程,倒走了近一个月。也许是因为他们行动谨慎,这一路上居然也再没有遇到什么波折。
化身为大花篮的雪舞,有时跟着马车飞行,有时又会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一整天不见踪影,但夜间住宿时,一定会赶上他们,栖息在附近。
她时不时的就拿食物引诱它,想跟它沟通一下感情。但感情已受到深深伤害的雪舞,对于她的套近乎总是嗤之以鼻,一脸“人家再也不要理你”的神气。
一只小鸟恼火的样子真是可爱到无与伦比,某果经常会被它惹得笑到打跌。
一路走来,唐果烦闷的心情渐渐开解了许多,车里车外,时不时响着她没心没肺的笑声。只是在独处的时候,她会偷偷的抱着那件白袍发一小会儿的呆而已。
会忘记的。总会忘记的。她告诉自己,等忘干净了,就不会难过了。
寒非离只看到她高兴的样子,感觉她已从阴影中解脱,心里也跟着欣慰,对这次的旅程分外的喜欢,丝毫不觉得漫长,如果不是她时不时的躲在车厢里对他动手动脚,那就更好了……
花样捆绑
寒非离只看到她高兴的样子,感觉她已从阴影中解脱,心里也跟着欣慰,对这次的旅程分外的喜欢,丝毫不觉得漫长,如果不是她时不时的躲在车厢里对他动手动脚,那就更好了……
不过实际上,对于她的骚扰,他也并不是十分反感……
“小狮子!你一个人坐在那里面若桃花的,想什么呐!”某果清脆的一嗓子,打断了他的暇想。
慌忙道:“啊……我哪有……我没想什么啊。”他将车帘撩开一道缝向外看去,用这个动作掩饰着心虚。“快要抵达日晟国的都城的了。那里有许多认识我的人,需得分外小心些。”
“那么蝠影呢?会不会被人认出来?”
“蝠影原是父王座前的侍卫,之前并未做过这付打扮,应该不会被人认出来。”
原来蝠影是亡国之后才化身鬼魂的啊……不得不说,他选择的路线非常的另类!
日暮时分进了原日晟国的旧都——风语城。
进城后,她不存在被人认出的顾忌,伸出脸去好奇的观看着街景。因为是临海的城市,空气犹其清新。街道上很是热闹,看得出是个颇为繁华的城市。虽然不久前这里曾被战争蹂躏,但现在已基本看不出战后的痕迹,只有街道上尤其频繁的官兵巡逻,才嗅的出硝烟散去后余烬的味道。
百姓只要能安居乐业,又有几个人能在意江山易主啊。
寒非离重归故国,却是物是人非,脸色凝重,一语不发。
三人谨慎的选择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客栈暂时住下。从房间的窗户望出去,遥遥可见一片废墟,曾经的华美宫殿只剩下断壁残垣,偶尔有几座伫立的建筑,也是满是疮痍,凄青的瓦色分外的苍凉,上方的空气都仿佛变得冷寂,与周围环绕的繁华格格不入。
“那就是王宫。”寒非离沉沉说道。
她的心中跟着一阵酸楚。那就是王宫啊,小狮子原来的家。虽然已破败,却仍想像的出曾经的气势和昌盛。近在眼前却不能回去,即便是回去,也再也找不到一个家人。
看着他站在窗前的背影,削瘦,落寞,清冷。不由的动容,走上前去,从后面环抱住了他的腰身,低声道:“小狮子,不管怎样,我都是你的家人!”
他任她抱着,一动没动,任背后传来的温暖将他完全包容。
一阵阴风掠过,蝠影悄没声息的出现在他们身后。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再看看紧闭的房门,叹道:“鬼魂兄,你的穿墙术越来精进了!”
蝠影:“……我不会穿墙术!”
“那你究竟是从哪里进来的?!”抓狂……
蝠影鼻孔中喷出冷气一股,不接她的话茬,对着寒非离汇报道:“少主子,我去王宫探查了一番,战后天恒国官兵为了寻找宝图,掘地三尺,将大半的殿堂拆毁了!皇上寝宫也被拆掉,但秘室似乎没被发觉!宫内仍驻了不少官兵看守,巡逻也颇为频繁。”
“再大的困难也不怕!”某果响亮的叫嚣一声,啪的拍了一下桌子,“我早就有了周密的计划!”
寒非离看着她,露出一脸迷惑,蝠影的表情虽看不见,头顶上却赫然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你,鬼魂兄!”她双目炯炯指了一下蝠影,“今天夜里半夜时分,到王宫上方飘来飘去,飘来飘去……”她左右忽悠着做女鬼状,“吸引卫兵的注意力!然后,我与小狮子身穿夜行衣,趁乱去寝宫那边进入秘室!如果这时候被发现,小狮子你只管迅速打开机关进入密室找寻宝图,我就来负责引开官兵!这对我来说小菜一碟!我就来一段辣舞好了!边脱边跳!就不信吸引不了全体官兵!……唔……”
她的周密计划还未讲解完,就被小狮子一把捂住嘴巴,狠狠按进怀里,呜噜噜个没完。
“蝠影,去买根绳子,要软一些的。”他吩咐道。
蝠影得令飘走。
她从他怀中拔出脸来,狐疑的问道:“小狮子,你要绳子干嘛?”
小狮子笑而不答。
“……小狮子,你不要这样笑了,这么阴险的表情不适合你!”
“……”
天黑下来的时候,换好夜行衣的寒非离,就很温柔的将她捆在了椅子上。她一边被捆着,一边由衷的赞叹道:
“小狮子,你的手法好棒!松紧得当,巧妙又难以挣脱,带一点危险,又有些刺激!你从哪里学来的S.M.捆绑调 教?”
“什么……木?我只是怕把果儿勒疼而已。手腕这里疼不疼?结打在这里硌不硌?”
“疼!怎么不疼?太紧了!回头主人我还得好好传授你一些捆绑精髓!”
“那我再稍微放松一些……”
蝠影阴森森的声音飘来:“少主子,差不多就行了!再不出发就太迟了!”
“好,我们走。”他歉意的再看一眼被捆的某人,“不要乱动哦,我们去去就来,回来时给你带好吃的……”
“少主子!您打算磨蹭到几时!”
寒非离这才跟在蝠影后面,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房间……
看着门被轻轻的带上,唐果就使劲的挣扎起来,一边挣扎一边咬牙切齿:“小狮子越学越坏了!这么奇妙的冒险之旅居然不带上我!”
挣扎了没一会儿,居然就让她把手挣脱了出来。哼哼,小狮子根本舍不得把她绑太紧嘛!从绳子里脱身出来,活动了一下手脚,两眼兴奋得囧囧发光,沿着窗户敏捷的翻了出去,足尖一点,轻飘飘飞起……
问她为什么不走门?
咱会轻功!咱很久没有展示的机会了!
来到废弃的王宫的一侧,她轻易的就翻过墙头进入了院中。王宫很大,到处黑漆漆的,昔日的美丽园林草木荒芜,树影森森。只有一两座房子里亮着灯光,传来男人喧哗的话声,想来应该是驻守在此的官兵。
那么寝宫在哪边呢?
她伏低身子,沿着依稀可寻的小径,凭感觉往前乱走。环境太黑,路况太复杂,走了没多久,她就毫不意外的迷路了。所幸是这一路居然没遇到一队夜巡的官兵。看来对于这片废园,他们也没有太高的警惕性。
某个方向突然响起惊呼声:“有鬼!!!!!!”
然后是一阵混乱。
她窃笑了……等的就是这一出!一定是鬼魂兄出动了。这下子就能把胆大的吸引过去,胆小的吓得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小狮子就可以不慌不忙的行动了!这本就是她的主意嘛!剽窃她的计划,还将她绑在客栈里不准她参与,不厚道!切!
现在,只要朝着与闹鬼的地方相反的方向走,就应该能找到寝宫。
这样一路摸索着,摸到一片断壁残垣前时,借着惨淡的月光,忽然隐约看到前方黑影一闪。
赶忙潜伏下身子定睛看去。待看清那挺拔的身姿,她就释然了——虽然穿了一身黑,脸也被黑巾遮着,只露出一对明亮的眸子,但那身材那气质,一看就知道是她家小狮子嘛!
他正站在一片废墟上,警惕的向四周环望。她下意识的摒住呼吸,不让他发现。哼哼,等会儿她突然跳出来,吓他一跳!谁让他不带她的!
寒非离看了一会没有察觉什么异常,就开始低头收拾地上的残砖碎瓦片。
这她就看不懂了。如果他只是要进入密室,那顶多将入口所在收拾出来就好了,为什么要满屋子收拾,就好像在整理整个房间一样?
却见寒非离很快将一个已不复存在的房间的地板收拾了个干干净净,露出原本的青砖地面。略微站了一下,身形突然轻灵而动,在“房间”里轻盈的旋转跳跃,身姿飘逸,步法变幻,足尖有节奏的轻踏在青砖地面上。
某果张着嘴巴,呆呆得看着,口水都流出来了……这舞跳的!太帅了!太迷人了!她家小狮子好有舞蹈天份!
只不过……大半夜的,他来这边跳什么舞哇?!
正迷惑间,忽听卡卡卡一阵闷响,那青砖地面的一侧,突然出现了一个一米多宽的方形洞口!
秘室!原来玄机在这里!密室的机关并非像她想像中的,这里扳一下,若是那里按一下就可以打开,而是如同设置了“密码”一般,地面的青砖就是输入“密码”的键盘,要以特殊的步法踩踏事先设置好的青砖,完全踩对了才能打开密室。看小狮子方才跳的那一段舞,这密码设的还真不是一般的复杂!这密保措施设的,还真是万无一失滴水不漏啊!
正要进入密室的寒非离突然抬头,双目寒锋一闪,沉声问道:“谁?!”
被发现了!她正要欢快的跳出去相认,突然从黑暗的墙角冒出一个黑衣人,手执长刀,一语不发就朝寒非离扑去!寒非离手中寒光乍现,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紧接着又是刷刷刷数声,十多个的黑衣人凭空冒出来般,迅速的聚拢过来!
玉上红花
紧接着又是刷刷刷数声,十多个的黑衣人凭空冒出来般,迅速的聚拢过来!
早有埋伏!
这些黑衣人看起来个个武功不弱,寒非离顿时身陷围攻之中!原来他们一直没有放弃寻宝的企图,废弃王宫的守卫实是外松内紧,专在这儿等着漏网的日晟国三皇子自投罗网呢!
寒非离身手自也是不弱,寒冷月光下,寒非离眼神冷峻,出招狠辣,一会功夫,已有黑衣人血溅当场。躲在一边的她,看着黑衣人的尸身跌落在不起处,浓重的血腥味弥漫过来,从未直面过杀戮场面的她,忽然胆寒起来。这冒险的游戏,真的很不好玩……
虽然寒非离以一当十,但久缠下去也恐怕没有胜算,更何况有黑衣人高声呼啸了一声,似乎是发出了信号,应该会有援兵随后赶来,那时候就难以逃脱了!
必须想办法帮他!可是想什么办法呢?……难道真的要跳脱衣舞?
……
一众黑衣人与寒非离斗得正酣,忽听一阵阴侧侧的女声平平的传来。
“是谁~~在此吵闹~~我人都死了,为何还不让我地下安息?”
暗夜,废墟,忽然响起一个女人声音,嗓音又如此阴森,众黑衣人都是一个激灵,不由的停止了打斗,均扭头看去。
只见一个头发披散在前面,将整个脸都遮住的女鬼,垂着双臂,缓缓的,缓缓的从土里冒了出来!
“我死的好冤啊~~”女鬼轻飘飘的向前飘了一下,众黑衣人低声惊呼一声,均是向后退了一步。
只听她吟泣道:“我不过是个深宫怨妇,为何连我也杀?是不是你砍的我的头?是不是你!!”
声音猛然尖利起来,手臂直直的指向其中一个黑衣人。那人惊声回道:“不是我!不是我!攻陷王宫的那一役我没有参与!”
女鬼突然又指住挡在寒非离身前的另一名黑衣人的脚下,尖声叫道:“你踩到我的头了!!!”
他“嗷”的一声怪叫,猛的蹦出老远!
这时“女鬼”飞也似的扑向寒非离,寒非离一把抓住她,身形一翻,就抱着她落入大开的秘室入口,紧接着隆隆一声闷响,入口迅速关闭。
呆立的一群黑衣人中,有一人战战兢兢开口:“那女鬼……将那人拖入了地府?!”
另一黑衣人猛的暴跳起来:“什么女鬼!上当了!这底下有秘室!给我挖!!!!”
一帮子黑衣人一轰而散,喊人的喊人,报警的报警,找工具的找工具去了……
……
随着头顶上密室的入口处的关闭,不知引发了哪处巧妙的机关,一簇灯光“扑”的亮了起来,照出一个跟地面上的房间同等大小的空间来,地面上叠着两个人……
寒非离抬手拨开身子底下躺着的人的脸上的乱发,露出一张笑得一排小白牙的嘴巴,和一对弯弯的笑眼。
他的脸上却只有紧张和后怕,责备道:“谁让你跑来的!怎能如此冒险!刀剑无眼,万一伤到……”
“哎……我怎能袖手旁观我家小狮子遭围攻呢!”
“以后不准如此了!”
“你打算在我身上趴到什么时候?”
他猛然醒悟到这姿式的暧昧,忙忙的爬了起来,转移话题道:“呃……这就是父王的密室了。”
她好笑看他一眼,不再逗他,细细了打量了一下整个密室。这密室倒摆设得像个书房,靠墙的书架上摆了一排排的书籍,点缀着几件雅致的古董。一张宽大的书案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墙上挂了一两张字画,还悬了一把长剑,剑鞘上只简单的雕饰了花纹,却显然十分大气。
看到那柄长剑,寒非离眼睛一亮,快步走上前去取下长剑,握在手中微微动了一下,锵的一声剑吟之声,抽出了剑身。只见一道淡青幽光绽放而出,宛如一道冰水般冷冽,映着寒非离沉静而肃杀的面容。
“这是父王最心爱的宝剑。终有一天,它会饱饮仇人之血。”他轻声说道,眸中瞬时涌动着腥红的色泽。
唐果看在眼中,身上忽然感觉一阵寒意。
锵的一声,剑身回鞘,他宝剑将仔细的挂在腰上。再抬眼时,已是目光淡然。但她总觉得有些冰冷沉淀在了他的眸底,让她感觉些许的陌生。
意识到她一直在看着他,他转眼看过来,微微抬了抬眉,问:“怎么了?”
“啊……”她掩饰的笑笑,“嗯,你拿剑的样子好帅啊。”
他的嘴角禁不住微弯了一下,眼里蓄回了笑意,睫微微一垂,掩饰着眸中碎碎的闪光,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她顿时觉得她的小狮子回来了,暗舒了一口气,环顾着四周:“你知道宝图藏在哪里吗?”
“之前父王从未提起过宝图的事,除了雪舞转达的‘密室’二字,没有丝毫线索,也不敢断言宝图确有其物。先找找看吧。”
于是二人就分头在密室中翻找开来。几乎是顺着墙角开始,一寸寸的翻。
正翻找着,头顶上方传来一阵砰砰的闷响。
她惊慌道:“他们开始挖了!怎么办!”
“别怕,这密室的石门十分坚固厚重,别说挖,就是拿炸药炸,一时半晌也炸不开!”
“那我们迟早得出去啊!他们肯定会守在出口的!”
“放心,这密室另有出口。让他们在上面折腾吧,不必理会!”
哦……她对老皇帝的周密设计狠狠佩服了一把。继续埋头翻找。她一面翻着,一面叮嘱道:“要注意所有纸质的东西!把所有书都翻一下,看有没有地图样的东西。封面的夹层尤其要注意,里面很可能封有宝图!如果有的书的封面上绘有意义不明的线条就更要注意了,很可能几本书的封面拼起来能成一幅地图!再看看墙上的字画,看那些诗句会不会在暗喻什么,山水画会不会描绘的是什么特别的地方,画中人物的神情动作是否有异,身上的饰物有什么特别!”
寒非离投来钦佩的目光:“果儿的心思居然如此细密!这些是你是怎么想到的?”
“以前看小说看过的!”
寒非离依言细细的查看,忽然盯着墙上的一幅人物画像道:“父王在这幅自画像中,佩戴了一个我从未见过的饰物呢。”
她问:“嗯?哪是你父王的自画像?”
他指了指墙上挂的一幅画,画中人是一位气质不凡的中年男子。虽身着便服,却掩不住眉宇间流露出的王者之风。眉目之间,依稀与寒非离有些相像。
正在书案那边乱翻的她抬头看了看:“哇,你父王好帅啊。你说哪个饰物没见过?”
“这个像是玉坠的东西。”他指了指画中人腰间挂的一块圆圆的挂饰,表面似乎还有些纹理。上下两端各有一孔,上端拴了丝索挂在腰间,下端的孔上坠了流苏。“父王擅长丹青,这幅画正是他的自画像,这样显眼的一个饰物应该不会随意画上,应该确有其物。但我却从未见他戴过。”
“嗯?!是这个东西吗?”
寒非离转头,看到她手中托着一个圆圆的白玉雕成的小圆盘形挂饰,可不正是画中之物!
他惊奇道:“你从哪里找到的?!”
“在这个抽屉里呀,装在这样一个精致的小木盒中。”她把小盒子也拿了出来。只看这包装,就知道这玉盘是件贵重之物了。
她将玉坠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下,见这玉盘有小孩巴掌大小,洁白剔透,质地上乘,以她专业的眼光,识得是块极品美玉。表面虽光滑,却有细碎的冰裂,裂纹杂乱,毫无规律可言。看过了一面,将玉坠在手中翻了一下,去看背面。这一看,“哇”的惊叫了一声,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也张成了O形。
寒非离见她那付表情,认为她发现了什么,惊喜道:“上面有什么?”
一边问,一边快步走到她身边,伸头看了一看。然后,脸“腾”的就红了。赶紧别开目光,口吃道:“这……这刻的是些什么!”
她两眼放着光,呵呵乐道:“这刻的正是小狮子你呀!”
“乱说!怎么会是我!”
“除了你,谁会有这么风~骚~的纹身呀!!”
原来在玉盘的背面,刻了一个几乎全 祼的男子,只有羞处掩了一点布缕。雕工极其细致,可以看的出这男子眉目清秀,身材修长匀称。但她之所以说这是寒非离,并不是因为小像的脸长得跟他特别象,而是因为这男子的小腹处,也有一个五瓣红花的纹身,那红花是利用白玉上原本生有的一点红色雕刻而成,取材相当巧妙。红花的形状和位置,跟寒非离小腹上的纹身一模一样!
却见寒非离涨红了脸,辩解道:“这当然不是我!身上有红花的又不止我一个人。我们家族所有人身上都天生生有这样一朵红花!看这玉盘的色泽,定非近代之物,上面雕刻的人物也定是我的先祖了!”
“咦?……”她惊奇的睁大了双眼,满脸的妒嫉,“你那朵红花是天生长的,不是纹上去的哦!而且你们家的人都会长哦!你们怎么那么会长?不可能!那么漂亮,肯定是纹上去的!让我仔细看看……”
一边说,一对狼爪就朝着他的腰间摸去。
狐狸来了
一边说,一对狼爪就朝着他的腰间摸去。
他匆忙的躲开,恼道:“别闹了!……”
头顶突然传来沉闷的巨响。寒非离神色一凛:“他们在使用炸药了!”
她也不敢再闹,说道:“这玉盘跟宝图究竟有没有关联?”
他略略思索,沉声道:“父王特意在自画像中画上这玉盘,说明它一定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那就先收着再说。”她将玉盘递到他手中,“即使与宝藏无关,也是你父王的遗物,你好生收好了。”
他点点头,将玉盘仔细收入怀中。
二人又继续在秘室中寻觅了一阵,再无收获。而头顶的爆破声一声响似一声,碎石簌簌落下,密室的石门已撑不了多久了。寒非离将墙上的几块石头用特别的手法按了数下,书案背后立刻出现一个洞口。
他拉着她迅速钻入洞中,再按下某一处机关,洞口厚重的石门在身后关闭,眼前随即有昏黄的灯光燃起,照出一条深不见底的低矮隧道,隧道一侧的石壁上,隔一段距离就有油灯陆续自动燃起,形成一道微光的长龙。
寒非离二话不说,迅速扳下身边石壁上一个铁制的扳手,随即听到石门那边传来“轰”的一声沉闷爆响,身后的石门迅速发起烫来。
她吃了一惊,问:“这是什么机关?”
“密室自动毁灭的机关!一扳下来,密室墙壁上会喷出大量火油,发生爆燃,一切都会化为灰烬,即使我们没有将宝藏的秘密找到,那别人也休想得到!”
“哇……这密室设计的太拉风了!密码进入,密码退出,感应照明,还有自毁装置,简直太帅了!不知是哪位能工巧匠设计的!”
“均是出自我父王之手。”
唐果对老皇帝的钦佩有如滔滔江水,咋收也收不住了!惊叹着“人才啊人才”,对这位超智慧大叔心中充满了景仰之情。可惜他已不在人世,无缘瞻仰其风采!
寒非离扯起兴奋莫名的她,疾速向隧道深处跑去。
这隧道出忽意料的长,大约跑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跑到尽头。然而尽头处却不是出口,而是一片小水潭!
她吃惊的盯着那口井说道:“你不要告诉我,我们要跳进水里去!”
“正是如此!”寒非离答道。
“大冷天的,我才不要泡到水里!”刚才还在夸老皇帝的设计能力呢!这出口无疑是整个设计中的败笔!
“隧道很快会被发现,耽搁不了了!果儿可识得水性?”
“会一点……”
“那就来吧!下水后要潜游一段距离!深吸一口气!”
她看他说的急迫,没的选择,赶紧深呼吸,拉着寒非离的手,跃入冰冷的潭水之中。
一入水中,漆黑一片,不能视物,只能凭借寒非离的牵引一路潜游向前。大约游了有两分多钟,寒非离停了下来,在水中摸到了什么机关,隐隐有石头摩擦的沉重声音响起,他拖了她从一个狭小的门钻过。就在她险些要憋不住气的时候,寒非离将她往上一托,哗的一声,脑袋冒出水面。
抹去脸上的水,向四周看去。时间已是黎明时分,他们冒出来的地方,是一口小小的鱼池。四周是一片寂静的密密竹林。透过竹子的缝隙,隐约可见一道高高的院墙。
“这是什么地方?”她低声问。
“这是朝中一位臣子府邸的后花园。这宅子是父王建好了赐予他的,他并不知晓这鱼池底下藏有暗道。战后这名奸臣投靠了敌国,应该还住在里。嘘,不要声张。”
两人小心翼翼的爬出鱼池。时节已是秋末冬初,寒风吹来,湿透的身体冷得瑟瑟发抖。他拥着她在池边稍稍站了一下,迷惑的低声道:“蝠影应该在此接应的。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先不管了,我们先走。”
转身欲走,忽听嗖嗖嗖一阵破空之声响起,他抱了她猛的闪向一边,一排利箭擦着他们的发稍掠过,齐齐钉进一根粗竹!
随后竹林间迅速闪出数名全副武装的卫兵,手执劲弩,将他们团团包围。
二人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此处怎会有埋伏?!看方才那几支箭的力道,这劲驽射杀力极强,被这样一群弓箭手包围,无异于陷入天罗地网!
两人一时间动也不敢动一下,生怕稍有动作,便会招来如蝗飞箭!
竹林深处突然响声一声沉声的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立刻有弓箭手回话:“回大人的话:发现两名可疑的人!”
一阵脚步声走近,来人的面目渐渐清晰。是一名体态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身穿锦袍,仪态威严。
中年男子盯着寒非离的脸看了一会,面色激动起来,叫道:“三殿下!是三殿下啊!”
寒非离冷冷一笑:“董洪,你抓住我,可以到你的皇帝面前领功请赏了!”
董洪扑腾一声跪下了:“殿下何出此言!董洪心目中的皇上只有一个,就是先皇!”
寒非离怒极反笑,讥讽道:“董大人的英雄事迹我听说过,你就不必演戏了!”
董洪老泪婆娑,凄切道:“连三殿下都如此说,老臣不如死了算了!”
寒非离冷哼一声,别过脸不去看他。
董洪颤颤的叩了一个头,落泪道:“想老臣忍辱偷生,为的就是等殿下归来啊!皇城沦陷后,不降者一律处死!老臣宁愿受死,那样倒干净利落!却想到三皇子尚在人世,只要有您这一线皇室血脉,日晟国就有起死回生的希望!老臣违心假降,暗地里派人四处打听三殿下的下落,却始终一无所获!如今三殿下安然归来,实为日晟国之福啊!日晟国复国有望了……”举袖揩抹着眼泪,泣不成声。
寒非离眼里闪动着怀疑:“如此,你却怎会在此设下埋伏?”
董洪道:“今夜夜半时分,提督府突然下令戒严,命调动全部人手搜寻两个可疑之人,老臣不知内情,就先依言照办。不光是此处,府内府外,全布满了明哨暗哨,整座城都有官兵在搜查,已布下天罗地网!”
寒非离犹豫道:“你果真是假降?”神情已是半信半疑。
董洪仰天长叹:“老臣忠心耿耿,苍天可鉴!”
寒非离的面色缓和下来,道:“既然外面全是官兵,我们暂且在你府上避一避吧。”
董洪道:“正该如此!先在微臣府中暂避几天,待风头过去,再从长计议!”
寒非离点点头,执起了唐果的手,柔声道:“冷坏了吧?请董大人给我们找件干燥的衣服换上吧。”
他执住她手的时候,一块圆圆硬硬的东西塞进了她的手心。她把那东西紧紧握住,浑身发着抖,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瞬不瞬的望着他,冻到发青的唇微微颤着,唇形无声的吐出两个字:不要……
他却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眼中是沉稳坚定的神色,又透露着决绝的意味。
董洪忙应道:“是!是!请殿下和您的这位朋友先去换件衣服!”
寒非离双臂一抄,将她横抱了起来,却站着没动,冷眼环视了一下四周,蹙眉道:“为何不让这些弓箭手把弓箭放下?吓到我的朋友了!”
董洪抬手甩了自己一个耳刮子:“看我老糊涂了!见到殿下只记得高兴,忘记这些奴才了!”
用力挥手道:“还不快把弓箭放下!”
弓箭手闻令,纷纷将手中的弩稍稍压了一下,不再正对着他们。
寒非离低头看了她一眼,柔声道:“走,我们随董大人过去。”
走了两步,他突然将她朝那道院墙外面抛去!其实他们所站的地方离院墙还有相当一段距离,单这一抛是无法将她抛出墙外的。好在她早有准备,人在半空已调整好身形,足尖在竹竿上轻灵点踏,借力飞向墙外!
这电光火石的瞬间,训练有素的弓箭手已反应过来,迅速抬起弩瞄准!寒非离足尖在地上猛踢一下,踢起飞沙无数,沙子疾雨般扑到射击地势最有利的几名弓箭手身上,他们的弓箭顿时失了准头。其他弓箭手位置不是十分得当,射出的一丛利箭纷纷射空。唐果已在两个起落之后飞出墙外!
越过墙头后本应平稳落地,人在半空中向下一看,不由暗叫一声苦!这墙外居然不是街道,直接就是一条宽宽的河!宽阔的河面根本不可能跃过去,她眼一闭,屏住呼吸,做好了落水的准备,整个人向着河面直冲而去。
身体突然一轻,被什么人半空里接住,然后扑扑扑几声轻响,接她的人足尖在河面轻点了几下,踏水而行,瞬时已跃至河的对岸,平稳着陆。
她睁开紧闭的眼睛,仰脸,看清了来人的面目。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可是注视着她的这对眸子中,流转的琉璃般的华彩,疼惜的神情,以及身上淡淡的兰花香气,让她立刻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她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大叫一声:“洛羽痕!”
箭伤
她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大叫一声:“洛羽痕!”
那张易过容的脸对她温柔的笑:“不管为夫的脸变成什么样子,果儿一眼就能认出来呢,为夫好开心。”
“洛羽痕!”她牙齿咯咯做响,又叫了一声。
“为夫在这里,果儿不怕……”他几下拉扯开自己紫色衣袍的衣襟,将她湿透的冰凉身体紧紧拥进怀中,以自己的体温给她一点温暖,温软的唇印上她湿湿的额头。
她没有功夫去思量为什么他会这般碰巧在这里出现,只是用力的推着他的胸口,打着战道:“快去救小狮子,去救小狮子啊……”抖着手指,指向墙内。
他的脸色一阴,眸中温度骤降,郁郁道:“果儿就这般牵挂那个男人?”
她心急如焚,顿时大哭起来,撕扯着他的衣领,边哭边哀求:“我求你!我求你!求你救救小狮子!我求求你了!求你求你求你……”
他的手臂松开了她,任她倒在地上,直起身子站在她身前,面无表情的冷冷俯视着她:“我苦苦的一路追寻而来,你却只在这里为别的男人哭求吗?”
她抬起脸,睁大泪眼看着他。她忘记了,这个人早就巴不得小狮子消失了。小狮子在里面生死不明,她却在这里跟他穷扯!
心中顿时充满了绝望。她不能丢下小狮子独自逃生,洛羽痕不救他,她去救!不再发出任何企求,一咬牙,猛的站了起来,扭头就向着那道河奔去,奔到河边足尖一点,飞身而起!
她知道凭她这点三脚猫轻功根本越不过那道河。没关系!她会游泳!能飞多远飞多远,剩下的距离游过去好了!游到墙边再想办法爬过去!
眼看着粼粼的河面近在眼前了,身后突然伸过一只手托在她的腰上,轻轻带了一下,她的整个身体随之翻转,天旋地转之后,已是落进了某人的怀中。洛羽痕抱着她凌空扭转了方向,足尖踏水,几下飞回对岸。
她愣了一会,突然醒悟过来,没命的挣扎,用力捶打着他的胸口,尖叫道:“放开我放开我!让我去救小狮子!你这个混蛋!你不去就不去,为什么不让我去!放开放开放开……”
他紧紧绷着唇角,用力抱住她让她的反抗无效,低脸看着抽噎不停的她,低声道:“何时果儿能如此对待羽痕,羽痕死也知足了。”语调里,有着深深的哀伤。
她却顾不得去领会他的伤感,嘴巴里兀自谩骂不休。他忽然反手脱下身上的紫袍披在她的身上,对着暗处沉声道:“来人。”
立刻有两名身穿淡紫衣衫的女子悄无声息的出现,恭敬的单膝跪在洛羽痕面前齐声应道:“宫主!”
宫主?!
唐果惊奇得暂停了打闹,看看两位紫衣美女,再看看洛羽痕。他是哪门子宮主?!真不愧是百变妖狐啊!这会子又成什么宫主了!他一层层复杂的身份,就跟那千层饼似的!
洛羽痕对着两名女子吩咐道:“带这位姑娘回住处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
唐果回过神来,抗议道:“我不去,我要去救……”
他拥了一下她,低声截断她的话:“我回去救他。你随她们去,安心等我。”
说完,有些不舍的将她送到其中一名紫衣女子手上,后退一步,飞身跃去。
看着洛羽痕只穿中衣的身影消失,她呆呆的半张着嘴巴,再也讲不出一个字。想到刚才骂得口不择言,心中的愧意涌上来。嗯,等他救了小狮子回来,再跟他道歉好了……
紫衣女子二话不说,抱了她就朝着远处飞奔而去,运起轻功在街巷间纵跃。另一名女子伴随在侧。
看这抱着她的女子身材也颇瘦小,大概跟她差不多高,她很是过意不过去,说道:“这位姐姐,让我自己下来走吧,我也会轻功!”
那女子却像没听到一样,看都不看她一眼,面无表情,毫无反应。
嗯……似乎是不好沟通的性格。只得由她抱着了。很快她们在一处虽然不大,却算得上精致的小院内落脚。见她们到来,又有几位紫衣女子迎了上来。这些女子居然个个都颇有姿色,看得唐果眼花缭乱。她们都是洛羽痕的手下吗?挑些美女跟在身边,这家伙还真会享艳福啊!
心中不由的酸溜溜起来。
美女们将她送到一间卧房内,很快麻利的燃起一个旺旺的火盆,烘得屋子里暖哄哄的,又送了一大桶热水来,散发着淡淡的草药清香,想来是放入了驱寒的草药。她们可真贴心啊!
房间里留下两名女子,然后对她屈了一下膝,说了一句:“奴婢伺候姑娘更衣沐浴!”
就上前脱她的衣服。
她还真享受不了这细致周到的伺候,慌忙按住衣襟道:“我自己来,自己来!”
美女坚定的说:“奴婢不敢有违宫主命令,须得把姑娘伺候周到!”
唐果道:“够周到了!够周到了!你们出去吧,我自己洗就好了!我不习惯别人看着我洗澡!”
两位美女却俨然是话少内敛型美女,不再废话,直接就上前动手脱她的衣服。见她们那么执着,她也无奈了……
被塞进浴桶中,匆忙的洗了一洗就急着出来——她能不急嘛,自己可怜巴巴的小身板儿,被两个身材火爆的美女盯着看,虽然人家以极强的意志力压抑了眼中的鄙视,但阻碍不了她自卑!
看她要爬出桶出,两位美女再次上前,居然提出要给她做全身按摩,在她的强烈抗议下,总算是作罢。
帮她换上了一套全新的紫色衣衫——跟美女们身上的工作服一模一样,二位美女抬了浴桶退出去了。
她则在屋子里坐立不安,心中牵挂着小狮子能否逃出虎口,洛羽痕能否全身而退。这一等就等了两个多时辰,已是正午时分,却还不见二人回来。紫衣美女送来的饭食放在桌上直到凉透,也没有胃口动一下。期间数次忍不住想出去张望一下,每次拉开门,门外就有两位紫衣美女迎过来,问:“姑娘有什么吩咐?”
紧张得她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慌忙缩回去。
她只能焦灼的屋子里转来转去,转来转去……
门忽然吱呀一响。她惊喜的转身,看到只穿了白色中衣的洛羽痕走了进来,他已去掉了面具,绝色的脸上挂着微笑,看着她,双手在背后将门慢慢掩上。
“洛羽痕!”她大叫一声扑上去,捉住他手急切的问:“小狮子呢?救出来没有?”可能是刚从外面回来的缘故,他的手很凉。
他面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冷冰冰道:“果儿就只知道关心小狮子吗?”
又来了……“你这不是好好的嘛!快告诉我啊,小狮子怎样了?”
“既然答应了果儿,羽痕就是拚了命,也会救他出来。他不过是受了点轻伤,昏一阵子就会自行醒来。”淡淡的回答。
惊喜交集……听说小狮子受了伤,心又揪起来:“他人呢?在哪呢?!”
“扔了。”平静的飚出两个字。
呆住:“什么?!”
他凉凉瞄她一眼:“扔到荒郊野外了。”
“你你你……怎么能这么做!野外有狼的!被狼吃了怎么办!”
“他那付臭皮囊,野兽根本不屑吃他!”他一脸嫌恶的样子。
怒了……“你太过份了!就算是不给野兽吃掉,外面官兵可都在抓他啊,要是被抓住了怎么办!快去找他回来!”
“不去。”
“你不去我去!”怒吼一声,猛的将他推向一边,自己冲向门口。
手落在门把手上,却停住了动作。他为何那样轻易就被她推开?
犹疑的回头看了一眼,惊住了。
被她横里推出去的洛羽痕,伏倒在一张桌子上,已无力站起,他的背上左肩胛处,赫然Сhā了一支黑色箭驽,鲜血已浸透了整个背部,如大朵的红花绽放在白色的中衣上。
之前她一直只看到他的正面,居然没有发现他身受箭伤。
惊叫一声扑了上去,俯下去看他的脸,颤声唤道:“洛羽痕,洛羽痕……”
他伏在桌上,低垂着睫,紧抿着嘴唇,一脸生闷气的样子,看也不看她一眼。
她搀着他想把他搀起来,他却也配合的想起来,一用力却扯动了痛处,闷哼一声伏了回去,紧闭了眼睛,睫毛颤抖不停。
她急得眼泪飚了出来,猛然想起外面还有紫衣美女,真忙大叫起来:“来人啊!来人啊!美女姐姐救命啊!”
立刻有两名美女推门而入。看来她们早就看到了宫主的伤势,一定是洛羽痕吩咐她们不准声张,才一直等在门外的。
在美女姐姐的帮助下,将洛羽痕扶到床上俯卧着,有美女迅速捧来了药箱、热水和包扎用的干净棉布,然后一挽袖子,就要替他治疗。
他却抬了一下手制止了那位美女:“你们都出去。”
美女立刻收手,几个人麻利的退了出去。
“喂……”一直手足无措在旁边转来转去的唐果,急忙的扯住其中一人的袖子挽留道:“姐姐们别走啊……”
美女不动声色的挣脱了她的手,迅速消失。
唐果急得跳脚,冲着床上的人嚷道:“她们出去谁给你治伤啊?!”
“果儿替我包扎。”侧了脸伏在枕上,一脸任性的样子。
弱智小狐狸
“果儿替我包扎。”侧了脸伏在枕上,一脸任性的样子。
“我?!我不会啊!祖宗,这不是任性的时候,你流血太多了,不能再拖,我去叫美女姐姐回来……”
“我不让她们治,她们死也不敢治。”平静的口吻,让人不得不信。
“祖宗!你到底要怎样?!我错了不行吗?!我不该只关心小狮子不关心你!我跟你道歉啦!你不要拿自己的命整我好不好……”血的腥味,那露在外面,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的半截箭身,他的任性,让她几乎崩溃,膝一软跪伏在床边,抓住他的一只手按在自己的额头,忍不住呜咽出声。他的手如此冰冷……为什么她刚才没有放在心上?
“果儿……”他轻声唤一声,手指抚过她泪湿的脸,“果儿能因我如此伤心,羽痕死也值得了。”
她身子颤了一下,一对泪眼怒目而视:“不要再说这种话!你再提半个死字,我打死你!”
“……”
“现在叫她们来给你疗伤,好不好?”软语相求。
“不好。果儿不肯替我治,就让我死了算了。”
这刚才警告过他,又来!!如果不是他这副样子,一定揍他一顿!
洛羽痕抿着嘴巴,赌气的伏在那里,脸色却是愈加的苍白,额上密布细细的冷汗,呼吸也看着吃力,再捱下去恐怕撑不住了。她只能屈服:“我来就我来。你教我怎么做。可是我手笨,会弄痛你的。”
“无碍,果儿给予的痛楚,羽痕乐于享受。”
“……”这话让她没法接。
在他的授意下,她拿剪刀剪开了他的衣服,让伤处和整个脊背暴露。看着箭身陷在肌肉里血淋淋的样子,她一阵眼晕,深呼吸几次才回复清醒。
“别怕……”洛羽痕轻声安慰,“握住箭尾,用力拔出,会出一些血,别慌,没事的。拿湿布清洗一下伤口,再按一会,血流变小时,将青色的瓷盒内的止血伤药涂抹上,拿棉布包起来即可。”
即可?!说起来简单,单拔箭这一步,就让她哆嗦得不成样子。
做了点准备工作后,努力稳住手握住箭尾,颤声道:“你忍着点儿……”
“我能忍得……”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下手一定要利落。越是迟疑,他就会越痛苦。牙一咬,眼一闭,猛的用力,扑的一声可怕的箭身离开肉体的轻响,一股热热的液体喷溅到她的脸上。
洛羽痕的身体猛的颤了一下,痛得几乎晕去,手底下的床单被他撕裂,却居然强忍着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她终于忍不住哭起来,一边哭着手却不敢停,急急的清洗了一遍不断冒血的伤口,再拿棉布用力按住。眼泪啪啦啪啦砸在他赤果的脊背。
他弱弱的冒出一句:“果儿,不哭……”
“你不要说话……”她抽噎着说,“不要说话,保持体力。”
血终于基本止住,她哆嗦着手将伤药抹在伤处,再拿棉布制成的绷带替他包扎。结果笨手笨脚的包得一塌糊涂,更像是将他五花大绑。最后将绷带打结的时候,连牙齿都用上了,才算系结实。
做完这一切后,洛羽痕已被折腾得半昏迷着,伏在枕上一动不动,眼睫无意识的开开阖阖。
她也是全身脱力,跌坐在床脚,喘息着抱怨道:“为什么偏要我给你包扎,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床上传来一声断续的回答:“如此,能让果儿……更心疼些。”
她猛的转过身,狠狠瞪着那个嘴角挂了一丝邪魅的笑的家伙,两只拳头捏了又捏,恨不能揍他一顿。
终于败在他媚惑的笑靥下,无力道:“你的目的达到了,我心疼死了。”这样说着,满心的疲惫,脸上竟流露出心灰意冷的神情。
洛羽痕看到她的样子,心下一慌,唤道:“果儿……”
她没有理他,慢慢站起来走去打开门,请紫衣美女们进来帮着收拾一下。
两位美女将血污的东西拿了出去,轻手轻脚的挪动着洛羽痕,把床上换上新的被褥,将他身上的血污用湿热的手巾擦净,连唐果身上粘染的血迹也一起帮她擦洗了,其细心轻巧的动作,与唐果的笨拙形成鲜明的以比。
留着如此心灵手巧的姐姐不用,偏要用她这个笨蛋,这头猪脑子长毛了!
美女们又拿来干净的衣服打算替洛羽痕换上。
一位美女的手刚刚接触到他的身体,他忽然蹙眉道:“你们退下,让果儿替我换。”
坐在一边喘气儿的唐果无力道:“就让姐姐们帮你换吧,她们澡都帮你洗,又不是没见过你光身子。”
他的眸中寒光一闪,肃杀的眼神扫向两名女子,语气突然变得冷酷无比:“这是谁说的?”
两名女子面露恐惧,扑在跪在地上,辩解道:“奴婢没有说过!奴婢什么也没说……”一边向着唐果投来求救的目光。
唐果吓了一跳,自己无心的一句话,似乎要给两位美女姐姐惹来大麻烦!看她们害怕的样子,隐约能够猜出洛羽痕对于她们有多强的威慑力!
事实上虽然他整个人半死不活,仅仅是神情变了一下,身周就散发出迫人的凛冽之气,让人不由的胆寒。怪了……之前没有觉得他很凶嘛!
赶忙解释道:“她们什么也没说!我就是从她们照顾我洗澡的程序中,猜出来的!”
他的目光这才从两名女子身上移开,却也没有看她,低着睫小声道:“从此之后,除了果儿,羽痕再不会让任何女子贴身伺候。”
她泪了……这意思就是要她贴身伺候了!就他那被众美女惯出的惰性,还不得累死她啊!
忙忙的摆手:“不必不必,就让美女姐姐们继续伺候你吧,我不介意,真的~”
洛羽痕一记锋利的眼神甩过来,她呐呐的闭了嘴。真是的,爬都爬不起来了,还拿眼神抽打她,就不怕她会趁人之危上前踩他?……
两位美女悄无声息的退出去了。
没的选择,还得她帮他换衣服~
尽量避免牵动他的伤口,小心翼翼的把他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下,再穿上干净的亵衣和中衣。然后扶他侧卧在床上,盖上被子。
她则坐在床边喘息,一转眼,看到他一脸春光旖旎的德行,苍白的面颊居然洇出两片粉红。
真服了他了,都这样了,换个衣服还能换得面若桃花。
想到他失了那么多血一定口渴,就用垫子将他的头部垫高,倒了水过来喂他喝了一点。这时外面的美女轻轻敲门,送了一些清淡的饭菜过来。还低声禀报了些什么事,见她们无意让她听到,她也没有刻意的问。
喂他多少吃了一点东西,再扶他躺好,替他将被角掖实。他一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柔声道:“果儿也躺下歇一会吧。”
她没有动。
感到了她的疏远,他怯怯的轻轻扯了扯她。
她也不忍心再拒绝,再说也真的累坏了。顺从也躺下了。他努力的挪了一下企图靠她近些,却扯痛了伤口,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好啦好啦,我过去就是。”她无奈的靠近他,贴着他的身子躺着。
他伸手揽住她,脸埋进她的颈边,轻声说:“不要生羽痕的气了……”
她静静躺着看着床顶,没有应声。
他等了一会没等到她的反应,又小心翼翼的开了口:“我知道错了……”
“你知道什么了?”她凉凉的问。
他怯怯的看她一眼,道:“不该硬要果儿替我包扎,故意惹果儿伤心……”
认错总算是认到点子上了,但她怒火未消,又不能对着他一个伤员发作,怒吼一声:“我困了!睡觉!”翻了一下身,拿脊背对着他。
他顿时噤声,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乖乖的趴在她的颈后一动也不敢动了。颈子却感觉到他蝶翅一般的呼吸。
她确是又累又困,可就是睡不着。无他,就是放心不下小狮子。洛羽痕这个家伙外表美艳,内心可是着实狠毒,对于小狮子早就视如眼中钉,他说将小狮子丢在野外了,恐怕是毫不夸张,完全做的出来。
想到小狮子身上有伤,被丢弃到野外,会不会出什么意外?满心希望能问一问洛羽痕,却不知这话要是问出来他又会发什么疯,只能一个人闷头纠结。
或许是她不均匀的呼吸让身后的人察觉到了她还醒着,洛羽痕轻声问道:“果儿为何不睡?”
“嗯?睡不着。”
他的声音骤然冷下去:“是在挂心那小狮子吗?”
她的心中顿时更加烦燥,没好气道:“是又怎样!”
他凉凉道:“即便是羽痕受伤,也换不来果儿一日的全心全意吗?”
她愣了一下,回身望住他:“换?心意怎么能拿来交换?你以为受伤博取来的同情能跟心意划等号吗?……等一下!你不会是……故意受伤的吧?!”
狐狸扑过来
她愣了一下,回身望住他:“换?心意怎么能拿来交换?你以为受伤博取来的同情能跟心意划等号吗?……等一下!你不会是……故意受伤的吧?!”
他冷冷的睨视着她:“是又如何?本以为如此能让你暂时忘记那小狮子,却未料到果儿如此狠心,恐怕羽痕即便是死了,也换不来果儿的全部真心!”
她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他则平静的迎着她的目光。
她突然就癫狂了……猛的跳了起来,拳头对着他的脸扬啊扬的,愣是没打下去,愤怒之情无处发泄,转身跳下床去,搬起一把椅子狠命摔在地上,椅子顿时碎成碎片[奇+书+网],又一把掀翻了桌子,仍没能消减心中的怒火,抓住什么摔什么,够到什么砸什么,一时间屋子里乒乒乓乓,天翻地覆。
她的突然暴发把洛羽痕吓到,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唤了一声:“果儿……”
“不要跟我说话!!”她疯了一样喊道,眼泪四溅,“我讨厌你!你这个混蛋!”
他赤了足蹒跚的走向她,希望能安抚下她暴怒的情绪。
她狠狠将手中的一个瓷器摔碎在两人中间,怒吼道:“别过来!离我远一点!”
他却执意走了过来,赤脚踏在碎瓷片上,一直走到她身边,张开双臂,慌乱的将她拥在怀中:“不要这样……不要说这种话……羽痕受不了……”眼泪滴进她的颈窝。
看着他身后一连串带血的足迹,她身上的力气顿时像被抽空,再也无力将他推开。嘴巴里却仍在恼怒的呜咽:“你走开……我受不了你……”
“我只是太喜欢你。”他闷闷的回应。
“我不要你这样的喜欢。”
他用力将她勒紧,痛苦道:“为什么不要?!”
“我不喜欢你的方式!可不可以不要伤害别人,也不要伤害自己?”
他忙不迭的应声:“好的,好的,我保证不那样做了!果儿不要生我的气,我只是太急于得到果儿的心……”
怒道:“没有你这种急法!”
“知道了,我知道错了,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柔软的唇落下,吻去她脸上的泪痕。
她还能说什么?叹一口气,扶着他回到床边:“脚又受伤了……我再给你包下吧。”
他坐在床边,由着她手忙脚乱的替他拔出脚上的碎瓷,清洗,涂药,包扎……目光一直追随在她的脸上,眸中是深深的忐忑。
忽然出声道:“我早先就命人暗中看着小狮子,直到他醒来才可回来。方才宫女复命说,他已自行醒来离开了。”
她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点点头,闷声不响的专心替他把脚包好。
她站起身时他牵住了她的手,仰脸乞求的看着她,弱弱唤道:“果儿……”
她不看他的脸,淡淡道:“躺下歇着吧。”
“我知道错了……”
她不耐的打断他:“这句话我已听得厌烦了。”
“那,那要如何说……”他惶惑的紧紧抓着她的手。
“什么也不必说了。”
他忽的站了起来,脚上的绷带很快洇出血色,他却浑然不觉,握住她的手急切道:“果儿不要这样,你可以骂我,打我,甚至杀了我,也不要拿这种眼神看我,这让我觉得,在你眼里像个陌生人……”他慌乱如一个乞求父母不要抛弃他的小孩。
她眼中又现恨意,咬牙道:“我才不会像你那样,用伤害来表达爱!”
“爱?!”他的眼睛一亮,脸上浮现喜色,“果儿爱羽痕?!”
他究竟有没有听懂她的话……她无力的摇摇头。
他忽然捧住了她的脑袋,恼道:“不准摇头!就是爱!就是!就是!”
她满脸的无奈。
他的唇忽然落在她的睫上,细碎的呢喃:“不准用这种疏离的眼神看我,让羽痕好生心寒……我也知道那样吓果儿不好,可是不知如何,竟就那样做了……果儿不知道,羽痕有多么眷恋果儿眼中的疼惜,那次我犯病时,果儿疼惜的样子,让我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要好起来……”
他的吻零星的下落,落在她的唇上时就不肯再离开,赌气的轻咬深吮,急促的呼吸如啜泣的喘息,绝望的神情如同落水之人最后的求生,她的心里想着要将他推开,却是于心何忍!
她的心中酸酸苦苦,也不知是气他,还是有些心疼。
暗叹一声,道:“算了,去睡会吧。”
见她口气略松,他也稍稍松了口气,却不肯自己去睡,固执的拉了她一起上床。她本还在生闷气,却见他精神萎靡,一直在强撑着,再纠缠下去怕是要撑不住,也没有拒绝,躺在了他的身边。
她忽然问道:“你怎么会恰巧出现在那座官府的围墙外?”
他淡淡回答:“知道果儿会在那里出现,我早就等在那边了。”
惊……“你是怎么知道的?”
“蝠影被抓了,供出了秘室的出口,被我派出去搜寻的宫女偷听到了。”
她一个激灵,猛的坐了起来:“蝠影被抓了?!”
他微笑道:“寒非离自以为行踪隐秘,岂不知风语城中处处有暗哨眼线,已等了他许久了。恐怕你们一进城就被盯上了。”
她的眸中闪过一丝疑虑:“你知道他的身份了?”
他平静的回答:“原先也不是十分确定,是替他取针时看到他身上日晟皇族特有的标记,才确认的。”
话里话外,居然没有刻意的掩饰有意接近的初衷。他接近寒非离的最终目的,是否也是那传说中的宝藏?她很想问个清楚,他的坦然,却让她追问的话问不出口。心中也是隐隐的害怕会问出她不愿面对的隐情。
想到蝠影落入敌手,叹道:“蝠影那样忠心耿耿,居然会招供,也不知受到了多么残酷的刑讯逼供!”
“果儿心疼了?”酸溜溜的语气。
“……”眉毛一竖。
见她要变脸,他勉强收敛了一下满脸的醋意,道:“果儿放心,蝠影未受到什么酷刑,只不过被下了一点谜幻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此而已。”
她心头顿时一松:“我就说嘛,鬼魂兄没那么容易屈服的!”顿了一下,又问:“能不能告诉我,你这又是哪门子宮主?”
他嘴角一弯,深深的微笑:“果儿愿意了解羽痕,我很欢喜……”
她尴尬了一下:“嗯……其实不说也罢,你的身份太多了,我怕记不过来。”
“要说。”他固执道,“叫做绝影宫。”
“哦。好名字。是正派还是邪派呢?”这话一问出来,自己囧了一下。当着人家宫主的面问人家是正是邪,太直接了些吧。
他却笑笑的反问:“绝影宫以擅用各种奇毒而扬名江湖,人人谈而色变——你说呢?”
一面是蝶谷医仙,救人性命。一面又是绝影宫主,以毒药害人。洛羽痕,为何要让自己活的如此矛盾?
“……这么多身份,你不累吗?”
“累,累死了。”他的语气里是深深的疲惫。却不再解释为何要活的如此辛苦。他的眼睫已是困倦得睁不动,却硬撑着不肯合上,目光溺溺的缠着她。
她也不再追问,微微的心疼。轻声道:“累了就睡吧。”
他却得寸进尺,伸臂环住她的腰身,在她的肩上辗转着脑袋,扁着嘴巴道:“果儿要亲口说不再生我的气,否则我就不睡!”
她眉毛一竖:“刚说过不准伤害自己,又来!”
他惊得睫一跳,旋即紧紧闭上了眼睛,一动也不敢动了。
她忍不住微笑,轻声道:“好啦,我不生气了。可是以后不准那样做了。”
“再也不会。”他轻声的回答,仍合着眼睛,眉头却舒展开,嘴角漾出一个微笑。此时他的脸绝美到让人心醉神迷,她不由的看痴了。
他的呼吸很快变得深长均匀,总算是睡熟了。她也很快被沉沉的睡眠俘虏。
醒来时已是次日的清晨。这一觉睡得很沉,精力得到了充分的恢复,通体舒畅。初醒的眼睛被窗外透入的亮光耀得睁不太开,就惬意的合着眼,在被窝里狠狠伸了个懒腰。
忽然感觉身边传来有些急促,又很不均匀的呼吸声。
一歪头,看到洛羽痕卧在身边,嘴里咬着被角,面色潮红,眼里水色渺茫,一脸痛苦忍耐的样子。
她吓了一跳,撑起半个身子,手抚上他的额头,一边问道:“怎么了,很难受吗?”
他低哑着声音回答:“难受……难受死了……”
心中一惊,难道是伤口恶化了?急忙问道:“哪里难受呀?!”
他忽然展臂抱住她,猛的将她拉入怀中,身体急不可耐的贴向她,毫无章法的磨蹭纠缠,嗓音里带了颤音:“浑身都难受……想要果儿……要果儿……”
一句话未说完,一个热辣的吻就落在了她的唇上,未做过多的纠缠,就伴随着急促的呼吸,沿着颈子一路印了下去,她的衣服在他手底下发出撕裂的脆响。
有人性没兽性
一句话未说完,一个热辣的吻就落在了她的唇上,未做过多的纠缠,就伴随着急促的呼吸,沿着颈子一路印了下去,她的衣服在他手底下发出撕裂的脆响。
唐果大睡初醒,身体的感觉都尚未苏醒,完全不在状态,尚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这个性急的家伙揉得一团糟!
顿时联想起上次他同样强横的情形,恶向胆边生。
用力推了他一把想把他推开,他却像树袋熊一般死死抱住她。她恼怒的吼道:“不行!我不要!走开!”
他却已沉迷在乱 欲的情绪里无法自拔,眼里一片痴迷,口齿不清的呢喃着:“要的要的要的……”
“我说不要就不要!”她坚定的拒绝,用力蜷起身子想躲开,却怎么也避不开他的唇,落在何处都是滚烫的一吻。她反抗的动作惹得他越发心急,竟双手握住她的手腕按住,低脸在她胸前咬了一口。
这一口力道没有控制好,居然咬重了,疼得她一声痛呼,眼泪哗的流了出来。
他被她的痛呼声吓了一跳,迷乱的头脑终于有些清醒。低头再看,那雪白的隆起上,清晰的印了一个紫红的牙痕!
心中顿时懊悔不已,探出舌尖去轻抚那牙痕,一边道着歉:“对不住……弄疼果儿了……我不是有意的……”
也不知是恼怒,还是伤心,她居然收不住眼泪,呜咽道:“你就是有意的!就是有意的!你想强 暴我!”
他慌忙摇头,睁大眼睛辩解道:“我没有……”
“还说没有!你看看你自己!”
他这才审视了一下当下的情形——他强势的压在她的身上,俩手死死按住她的手腕,而身下的人儿衣衫破碎,坦露的胸部印了一个血色的牙印,从颈子到胸口更是遍布了紫红的吻痕,脸上涕泪交流,胸口因为抽噎剧烈的起伏着。
这个情形,不是强 暴又能是什么?!
他如梦初醒,急忙松开她的手腕,从她身上下去爬到一边,手足无措的坐了一会,又爬回来,想替她把撕破的衣襟掩上。她抬腿就踹了他一脚,骂道:“滚!”
他默默的捱下这一脚,硬着头皮又上去了,小心的抱住她:“对不起……”
“说这个没用!”她怒吼道,狠狠擦去脸上的泪水。
爬起来坐在床沿,背对着他掩了掩衣襟,往上一站,就想甩手离开。
这一站却没能站起来,被他从背后抱住了。
“果儿,莫要生气,是我忍了一夜,太心急了,真的无意强迫你……”
“KAO!你怎么不说是你兽性大发?!”
“是,是我兽性大发……”
“承认了就好!找地儿发你的兽性去吧,什么时候有点人性了再来我面前蹦跶!”
“现在就有了,有了,有人性,没兽性了……”
她不再说话肩头抖啊抖的。
“果儿莫哭了……”他讨好的伏在她的肩上,瞥见她的侧脸,忽然起疑。
“果儿……你是在笑吗?”迟疑的问。
“噗……”终于忍不住笑喷,“哦呵呵呵,你这句有人性没兽性很雷人啊……”
他无奈道:“果儿……”看她展颜欢笑,悬着的心放松下来,又溺溺的贴上来。却不敢再用强的,只从后面环了她的腰,轻吻着她颈后露出的一抹肌肤。
她被那羽毛一般轻盈的吻撩拨得心头一阵乱跳,却总还有些气他之前的侵犯,呼的站了起来,将他的手臂扳开,离开床边。
他眼睁睁看着她走开又不敢硬拉,只能用他最柔软的声调唤了一声:“果儿……”
她回头,看到他脸上化解不开的春意和乞求的神情,心中暗爽。哼哼,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就领悟不到女尊的真谛!
她眉一扬,道:“饿了,洗刷刷,吃东西!”
他不甘心的不肯下床,还在那边磨蹭,她已打开了门,想找紫衣美女们问问洗手间在哪边,却惊见门外已恭恭敬敬站了一溜美女,捧洗脸盆的捧洗脸盆,捧衣服的捧衣服,看来已恭候多时了。
回头看看薄薄的门板,囧了。古代房屋隔音效果差到极点,刚才那些沦丧的声音岂不是都被她们听见了?看她们平静得波澜不起的表情,又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难道她们听习惯了?洛羽痕的房间里是不是经常搞出那种声音……还有……她瞄一眼宫女手上捧的干净衣服,是一套女装。哼,想的真周到!是不是每天早晨都有个被撕破衣服的女人从他的屋子里出来?
她这边腹诽得千回百转,脸上青红变幻,紫衣美女们已恭敬的行过礼,捧着洗漱用具从她身边鱼贯而入,对昨晚某人发飚时摔的一地狼籍视若无睹,镇定有序的来到床边,伺候洛羽痕洗漱。更有宫女走到她的面前来,伸手就要替她换衣服。
她急忙将宫女手中的衣服接了过去:“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
那边正很自然的接受宫女服侍的洛羽痕听到了,动作一僵。伸手从一名正在给他擦脸的宫女手中接过手巾,吩咐道:“把东西放下,你们将地上的东西收拾一下吧。”
宫女们遵命,转身麻利的去收拾地上的狼籍。她们的手脚着实利落,一会的功夫就将屋子里收的干干净净,悄悄退了出去。
自己动手洗漱完毕的洛羽痕,有些不安的瞥了一眼拉着脸的唐果,小心翼翼道:“果儿,过来洗漱吧。”
她哼了一声,没有答腔。
他的神色更忐忑了,将姿态继续放低:“让羽痕来服侍果儿……”
她眼一瞪:“我才不像某些人,洗个脸要七八个美女围着转!”
“她们……只是宫女……”
“切!”
“果儿不喜欢,我以后不要她们服侍了。”
“咦?!你们内部管理关我甚事,你就是上茅厕都拖上美女帮你擦ρi股,也不关我的事!”
他忽然笑了,走近她,身子一欺,从后面环住她,下巴在她的肩上钻啊钻的。
“果儿吃醋了。”
“嗯?!哪有!我才没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吃醋了!”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她奋力的抖了抖肩膀想将其甩开,他却像块牛皮糖一样根本甩不掉!“放开我!我要去刷牙!”
他这才放开她,脸上笑意却越来越深,眼中满是璀璨的星光,看得她心跳漏掉一拍,赶紧转脸去刷牙。
自从来到古代,刷牙一直是个问题。一般客栈里提供的洁齿用品就是青盐和特制的杨柳枝,她每天早晚都得苦着脸嚼那根小枝子,就跟个骆驼似的,嘴巴里还咸的要命。
洛羽痕这里却有特制的牙粉和牙刷。那牙刷的柄是骨制的,一端钻有数个小孔,似乎是马鬃制成刷毛栽植在小孔中,用金属丝束住,其外型已跟现代的牙刷十分接近了。
再以牙刷蘸了牙粉塞到嘴巴里,更是惊喜得两眼发光。咬着牙刷,含混的惊呼道:“薄荷味的!居然是薄荷味的!”
洛羽痕立刻凑过来讨赏:“是我配制的。”
这就不奇怪了,他是蝶谷医仙哎,这点小配方自然是不在话下。嚼了多日青盐的她,忍不住夸他:“你真聪明!呼鲁鲁……”
他像得到夸奖的小孩,笑得明媚耀眼。
很快她又有了新的发现。那块用来洗手的四四方方的肥皂,柔滑细腻,浑不似别处黑不溜秋的皂块,还散发着怡人的清香。
“香皂!!玉兰油保湿美容香皂!!!!!”她捧着那肥皂惊喜的叫道。
“玉兰油……?果儿这名称起的好,只是太长了些。这也是我配制的。”
“哇,你好有才!”
没想到牙粉和皂块换来佳人的诸多赞赏,他欣喜不已,认为已找到了沟通的锲机,上前一步,从后面环住正在擦脸的唐果,鼻息凑到她的颈窝咻咻的轻嗅,用媚惑得滴水的声线道:“果儿喜欢的话,就天天跟羽痕在一起,我配制更多香香的东西给你用!果儿好香……让羽痕尝尝……”
舌尖探出,在被水湿过分外润泽的颈侧肌肤上,轻轻一扫。
她颤抖一下,脊背一僵。刚刚忘记的恼火卷土重来。恨恨道:“走开。”
他委屈得嘴巴抿成了弯弯的一线:“果儿欺侮羽痕……”
某果眉毛一竖:“嗯?!你再说一遍!!!!!”
“果儿……果儿……羽痕欺侮果儿……”心虚的将次序颠倒了过来。
“哼!你心中有数就好!”
有宫女端来了早点。
一见有吃的,某果立刻两眼囧囧来神,扯了一下洛羽痕的衣袖:“吃饭啦吃饭啦!”
颠颠的坐到桌前,先把筷子抓在手里,喜孜孜的打量着桌上的饭菜。洛羽痕没精打采的跟来,将椅子拉得与她的椅子极近。一对眼睛倒也满是饥渴,不过丝毫不理会那饭菜,只流连在她的身上。
发现桌上的饭菜多数清淡又精致,却有一份清炖的鸡汤,香气扑鼻。心知应该是宫女们见他受伤,特意给他做了补身子的。
就拿手肘碰了他一下:“喂,你多喝些那鸡汤。”
“嗯。”他漫不经心的应着,却压根儿碗筷都不碰一下,只歪着脸梦幻般看着她,颊上居然晕着粉色。
她瞪他:“你倒是吃啊!”
“哦。”他恍然回神,伸手就摸筷子,胡乱夹了些青菜塞进嘴巴里。
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她恨恨的把汤匙塞进他的手里:“要你喝鸡汤!喝鸡汤啊!”
“嗯嗯嗯……”他接过白瓷汤匙,也不去舀鸡汤,直接就送到自己唇边,探出粉色的舌尖,极其妖娆的对着那汤匙反复舔 弄,一对眸子半眯着看过来,媚色横生。
如果那个汤匙有知觉,定然血脉爆裂而亡了……
玉碎红乱(倒V)
“嗯嗯嗯……”他接过汤匙,也不去舀鸡汤,直接就送到自己唇边,探出粉色的舌尖,极其妖娆的对着那汤匙反复□,一对眸子半眯着看过来,媚色横生。
如果那个汤匙的知觉,定然血脉爆裂而亡了……
她放下筷子,哭笑不得:“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不问还好,这一问,他抬手将那汤匙一丢,整个人扑到她身上,纠缠不休,泫然欲泣:“就是在想果儿,想果儿,想果儿,想果儿……”
囧……感情他这会儿从思想到行为,已经全部被动物思维控制了……
这个刚刚失血几千CC的家伙,怎么觉也不睡,饭也不吃,整天净想着这点事儿啊!这样下去不出人命才怪!总得哄着吃进些东西啊!
一念至此,脸上做出一个极其和蔼的微笑:“先吃饱了饭,再说其它的,好吗?”
洛羽痕的眼睛一亮,顿时看到了希望。连连点头:“好的!好的!”
忙忙的吃起东西来,给什么吃什么。一会功夫就吃饱了,急切的就想跟唐果谈一下“其它”,却见她仍在慢条斯理的吃着哪。
“果儿……”他充满希冀的看着她。
“食不语。”她简洁的飚出三个字。
他只好强行将那“其它”话咽下,眼巴巴的等着。不过是等了片刻,就不老实了,爪子不规矩的摸过来,在她的腰上逡巡几下,便往衣襟下探去……
“咳……”她猛的被食物呛到。
他慌忙替她抚背:“对不住对不住……”
她又咳又喘半天才算是顺过气来,一抹咳出的泪花,怒道:“我这儿吃饭呐,哪有你这样的!难不成你又想强……”
他一把捂上她的嘴巴,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讲,直憋到眼泪汪汪,忽然发狠道:“只要果儿心中能将此事释怀,怎么样都可以……不如……果儿强要羽痕一次,如何?”
她手一抖,筷子“啪啦”一下掉到了桌上,又是惊讶,又是佩服的看着他。
他的眼里燃烧着浓浓的妩媚,无限诱惑的引诱着她。
让她强要他!真是个狐狸精才想得出的法子!她要是答应,岂不是正中他的下怀?……可是小狐狸啊,她唐果是谁?会这么轻易中计?知不知道她最擅长的就是将计就计!
“嘿嘿”坏笑一个,摩拳擦掌曰:“好啊……”
他的眼里满是惊喜。
她继续道:“那,我们就来玩洞房那天玩的那个游戏吧~”
他倒吸一口冷气,惊慌道:“果儿又要将我绑起来,折磨得人不上不下,然后丢下我一个人生不如死,自己溜之大吉?!”
听听,说得就跟给他上刑似的。“不会不会,说强你就强你,这次绝不会跑。”
“果儿要言而有信!”
“当然,我才不会像某些人……”
一听又要揭到他的短,赶忙道:“那就来吧!为夫一刻也等不得了!”
等不得?哼哼哼,小狐狸,不好好收拾收拾你,你就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她正捏着下巴坏笑连连。他已急不可耐将她抱到了床上,俯下身子试图捕捉住她的唇,灼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脸上。
她一伸手将他撑开一段距离,眯眼道:“搞清楚,是我强你哦!躺下!”
他顺从的被她按倒在床上,双手摊开,媚眼如丝。那付任君宰割的柔顺样儿,看得她一阵心痒,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他吃掉!深吸一口气——镇定,镇定。
她回头找来了两段昨天包扎用剩的绷带,将他的手腕系在床头。不过是松松的打了一个结,一面系一面说:“知道你力气大,你想挣脱自然是容易的很,但话说在前面,你要是强行将这布条扯断,咱就不玩了。”
“果儿说怎样就怎样……”
将他的两只手都系好,某果Y笑着将他的衣服一件件挑开,露出还绑着绷带的胸口。这绷带和他手腕上系着的带子交相呼映,倒更符合强J的情境了!
嗯,不过……人家不过是肩后受伤而已,她就几乎把他的整个上半身都裹进绷带里了,她的包扎水平真是有待提高啊。这包的严严实实的,还真让她有无处下手之感。
躺在那里等着被OOXX的某人,等了半天没等到该有的调戏,急得吭吭出声:“果儿……”
“闭嘴!是我要强你,你好歹也配合一下,做个害怕的表情好不好?”
他的嘴角抽了两抽,只露出一脸委屈。
“嗯嗯不错,差不多就行了。”她大度的说道。忽然发现绷带的缝隙露出一点樱红的小豆,大喜:“啊!在这呢!”
探指就轻掐了一下。
“啊……”忍耐了很久的他,这一点小小的碰触竟带来极强的刺激,颈子一仰,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醉眼迷离。
“哼哼,不准出声!”某果蛮不讲理的瞪眼。
他赶紧隐忍了咬了唇,一对云雾缭绕的眸子企盼的看着她。
她的手指在那粒樱红上恶意的揉弄着,俯下脸,探出舌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舔耳垂和颈子,直弄得他呼吸紊乱。忽然发现他还在咬着唇坚忍,又有些心疼起来,轻声道:“别咬了吧,看咬破了。”
这话一说出来,忽然觉得十分的耳熟。仔细一想,记起来了,那夜“洞房”时,他曾对她说过同样的话。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他得到赫令,松开牙齿,下唇上赫然一排清晰的牙痕。半张着嘴巴,舌尖探到唇沿颤抖着,想索求一个深吻。她却只蜻蜓点水般在他的唇角落下一吻,手离开他的胸前,在他的腹上坏坏的打着圈圈。一面低下脸去,咬住绷带间那一点,轻轻的研啮。
他浑身一颤,禁不住的唤出声来:“果儿……”
她的脸向下滑去,舌柔软的在他细瘦的腰腹上卷动,惹得他呼吸紊乱,粉色在他白皙的肌肤上晕染。
他越是挣扎,越是激起了她折磨他的兴致。手忽然滑了向危险的领地,指尖轻轻的打转……
他短促的哼了一声,身子猛的绷紧,闭上了眼睛,呼吸暂停了一下,过了一会,胸口又剧烈的起伏。手紧紧的抓住床头,努力抑制着自己想挣脱那束缚的冲动。喘息着颤声道:“果儿……用些力,求你用些力……”
这令人血脉贲张的景象看在眼里,她的呼吸也有些急促了。偏偏又想起上次的痛楚,暗暗发虚,心里打起退堂鼓来。
他抬起脸,哀求的看着她:“果儿……求你……”
她暗骂自己无能。说好了要强他的嘛,这时候再被吓跑,岂不是丢脸!心一横,伸出手去……手心被那滚烫的温度烫到,怕怕的抖了几抖。
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半闭了眼睛,劲瘦的腰腹微微起伏着,腰身绷紧出让人心乱的弧度。
手心的触感让她心慌意乱,心虚的撤回了手。他不满的哼叫一声:“不要松开……”
她越发把手藏到背后去了……啊,真有够丢脸的……
他难受的扭动几下,忽然展开修长的腿攀在她的腰上,将她揽自己的身体。她没有防备到他的腿上功夫,就被那腿儿勾倒在他的腰上,她“啊”的惊叫了一声,浑身的气力仿佛被抽走,扑倒在他的身上。
他居然就将就这个姿式,迷乱的磨蹭着,眼睛半眯着,眸里云雾缭绕,嘴唇微启着发出混乱的呢喃,粉色的舌尖时不时探出唇边妖娆的轻扫。啊……真够诱人的……
啊!不行!不能让他占上风!她打起精神,撑起了身子,躲开他的磨蹭,低头一口啃在他的锁骨上。他似乎毫不觉痛,眼神柔软热烈。她就一口一口的啃了下去,啃完颈子啃脸蛋,啃完脸蛋啃胸口,一路走一路啃,直至他身上布满红红的印子,他呢喃得渐不成语调。而她强势的啃咬不知何时已变成了沉溺的深吻,渐渐的失控,一件件褪去了自己的衣服,直到只剩下一个水红的小肚兜儿,再也不好意思脱了。头脑迷蒙,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漫无目的磨蹭缠绕。肌肤相触燃起烈烈的火焰,蔓延至全身,却混乱得不知如何去化解。
洛羽痕终于忍耐不了,急促的道:“果儿,果儿,求你给了羽痕罢……”
她这才明白自己应该干什么。她还真不是玩强J的料……
抖抖索索的爬到他的腰腹上骑着,却发起愁来,开始后悔自己提出的这个玩法。这……让她自己来,还真有些怕的。瞥了一眼全靠他的自制力才得以仍绑在床头的手,心中倒暗暗希望此时他兽性大发,挣断布带亲自动手。然而这家伙被她整的死去活来,好像是已经彻底学了乖,她不让他挣开,他是咬了牙不挣开的。
这时候她如果主动给他解开的话,也太丢脸了吧……
“果儿……”他喘息道:“果儿累了,让为夫来,好吗?”
“嗯嗯……”算他识相,知道找个台阶给她下!
他听到这回应,如遇大赫,手腕一用力,捆着的布条登时断裂,一把抱住她,天旋地转了一下,已被他覆在身下。
“果儿也等不得了吗……”他沙哑着嗓音低声道。
“哪有……没有!”某果这时候还在嘴硬。
“是吗~?”
他用实际行动来揭穿她了薄弱的谎言。一开始唇游腮颈,动作轻怜缓惜。说不清的奇妙感觉纷至沓来……这一刻他不再小心翼翼的怜惜,直至玉碎红乱,魂飞魄散……
身心仿佛被惊涛淹没,她一度陷入了浮云般的晕迷中。
身体上传来轻柔的触感唤回了她的意识。睁眼一看,原来是洛羽痕正拿了一块柔软的帕子替她揩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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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洛羽痕 (上)
江湖中人谈起“绝影宫”三个字,无不悚然变色。绝影宫擅毒,无影无形中,可以让你死得不明不白,也可以让你死得惨烈无比,也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绝影宫却是一个世外仙境般的所在。翠竹依依,亭台楼阁,薄雾环绕,湖水敛滟。谁又知道这般美好的景致之下,其实是冰冷如地狱。
我自小在绝影宫中长大。在我之前,师父是绝影宫的宫主。
宫中除了我与师父,一律是清一色身穿紫衣的宫女。宫女虽多,却个个冷冰冰的淡漠疏离,宫中没有一丝暖意。
洛羽痕这个名字,是师父给我起的。我并非姓“洛”,因为我无父无母,出身不详。也并非是从师姓,因为我的师父也不姓洛。等我识字的时候,将这个三个看似雅致的字写在纸上,默默的念,洛——羽——痕,飘落的羽毛留下在空气中残留淡淡的痕迹……竟念出了命薄如纸的味道。
师父从未说过为什么给我起这样一个名字,我也不敢问他,我对于师父总是惧怕多于亲近。师父高傲,暴戾,残忍。他的武功很高,擅长研究各种奇毒。他教我武功和用毒,传授的方法却很是奇特。教我武功时,他会只略作点拨,然后令武功高的宫女和我对打。“悬赏”的奖品是各种奇怪的毒药,谁输了谁就以身以毒。那毒药往往是致命的。我若是输了,无可抗拒的要服下毒药,然后拼了命的翻毒谱,配解药,数次险些配不出解药而丧命。若是宫女输了,我还是得去翻毒谱,配解药,否则就得眼睁睁看着她们死掉。
我的武功和毒术就是这样练就的,能活着练就,也是幸运之至。
师父似乎有一种奇怪的病。前一刻还好好的,突然就面色大变,严重者口吐鲜血,不管不顾的狂奔而去。有时几日才回,回来时就已恢复正常。我对师父虽然畏惧,甚至有些痛恨,但终归是有些感情,偶然关切的问了一次,他就狂性大发,险些将我打死。至此我再不敢提。
直至我七八岁的一天(我不知道确切的生年,所以年龄也是估计的),我突然出现了跟师父一样的症状。胸口毫无预兆的猛然疼痛,难以忍耐,耳边响起尖利的呼啸,一种强烈的感觉刺痛着神经,要求我奔向某个方向,直觉的感到,我若是不立刻赶去,就很快会死掉!
我失控的狂奔而去,不管前方有什么阻拦都不顾一切的冲过,足足跑了一昼夜之久,跑得足底出血,咽喉干枯,直奔进一座大宅院,凭着感觉冲进一个房间里,看到一名与我一般大的男孩儿,心口的刺痛顿时减退,身上却再也没有一丝力气,倒伏在他的脚下,几乎昏去。
男孩高昂着头,俯视着我,那高高在上的眼光,如同看一条狗。”
他身后的帘子里,传出低缓的女声。那女人说:要注意召唤的手法和距离的远近,手法重了,或是路途远了,被召唤者可能死在半途。”
于是我知道了,我被妖术控制了,我是他的奴隶。
师父忽然出现在门口,对着那名男孩跪地行礼。那男孩示意他可以将我带走了。师父抱着我,返回绝影宫。
那大概是师父唯一的一次抱我。尽管当时我已是奄奄一息,意识模糊,却仍记得靠在师父宽阔的胸口的感觉。那一刻体会到的师父的体温,是我有生以来得到的唯一温暖。
回到绝影宫后,师父又恢复了冰冷的形象。他冷冷的告诉我,我身上被下了一个叫做“召唤蛊”的怪东西。在我还在襁褓中时,体内就被种下了一只可怕的蛊虫,蛊虫的主人就是我见到的那个男孩。他可以随时召唤我,我若是不及时赶到,体内的蛊虫就会发疯,从身体的里面将我活活咬死。
我听到这话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杀了那个男孩,让他不能召唤我。
师父却冷笑着说,召唤蛊还有一个功效,就是蛊主受到的任何伤害,都会在受蛊者身上同等体现。那男孩若是死了,我也不会多活一刻。
我果断的告诉师父:那,我就与他同归于尽好了。
即使是死,我也不愿成为别人的傀儡。
师父看着我,没有说什么,眼光很复杂。
自那以后我更刻苦的习武研毒,等着有一天有足够的力量,去与那男孩同归于尽。
别人习武或是为了强身健体,或是为了锄强扶弱,我却是为了赴死。
在我十几岁的某天,师父突然不见了。我四处寻找,最后在绝影宫外不远的路边找到了他的尸身。那条可怖恶心的蛊虫已从他身体里钻了出来,师父的胸口被蚕食出一个大洞,心脏已然不见……
师父死后,即接到主上——即当年那个男孩的指令,任命我为新任绝影宫主。我没有拒绝。没有勇气拒绝。之后主上给我下的各种命令——替他除掉一些他想除掉的人,我也奉命照办。
我不再想与他同归于尽的事。只因为,我不想像师父那样,到死没有摆脱蛊虫,尸身还要被它蚕食亵渎。
我发誓要它死在我的前头。它一日不离开我的身体,我一日不敢死。我不要跟这个怪物死在一起。
死也要死得干干净净的。
我试图用药物将它驱除出体外。为此查阅遍了天下医书,甚至不惜服下一些剧毒药物,可是次次都是我险些死在它的前头,迫不得已又服下解药。蛊没有驱成,倒将自己搞得半死不活。
我是如此痛恨这个让我生不如死的世界。我理解了师父乖戾性情的根源所在。仇恨和痛苦的折磨,不能与命运抗衡的长期压抑,让我们下意识的去伤害每一样可以伤害的东西,残暴的对待比我更弱小的人,宫女们对我都是又恨又怕。
这期间,我时常以“百变妖狐“或”绝影宫主”的身份去杀人,而不会有人怀疑到主上的头上。执行主上分派的任务时,更成了我宣泄心中抑郁的出口,出手异样的残忍。我的双手因此粘满血腥,手下冤魂累累。
不敢违逆主上,又不敢去死,只是心中的债一日重似一日。心境偶有清明的时候,我意识到自己的心性已然扭曲。我痛恨这样的自己。我也想改变。尽可能在善待自己,将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仔仔细细,仿佛如此就能掩饰内在的阴暗。
可是时不时被召唤的痛苦还是在提醒我,身体里藏有异样的怪物,这让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很恶心,时常幻想着将刀刺入自己的身体,直接将它杀死。实际上我也的确那样疯狂的做过。然而险些死去的还是我自己。
所有这一切都不能救赎我破碎的灵魂。
只有一件事能让我获得暂时的安宁。我背着主上,在蝶谷中设起医馆,济世救人,以赎些许的罪孽。这多少让我苟活的生命有了一星半点的意义。
我却是从未放弃寻找驱蛊的方法。皇天不负苦心人。偶然在一次翻阅一本奇闻异志类的古书时,竟有了意外的发现。
这时,主上发来一道密令,让我跟踪一男一女,并进一步确认他们的身份。我得知这二人的名字时,寒凉的笑意浮上嘴角。或许,命动的轮盘,终于肯为我而转动了。
接近他们有很多种方式可选择,我却偏偏设下一个“比武招亲”的圈套。因为这个名叫郭糖的女子,与主上有着特别的关系。主上,他控制我的身体,践踏我的灵魂,让我的生命沦落到狗都不如的境地。我却能与他未来的新娘先一步拜天地,入洞房,或是……给予更多的羞辱。拟定这个计划后,我心中的快意阴暗的盛开。
(下章继续)
又见捆绑(倒V)
番外 洛羽痕 (下)
拟定这个计划后,我心中的快意阴暗的盛开。
“比武招亲”的把戏玩的还算顺利,郭糖如计划中那样,与我拜了天地,入了洞房。事前我愉悦的设想过她被我羞辱时的情形——尖叫,哭泣,挣扎……
可是十分意外,她全然没有一般女子应有的反应,反而表现得十分大胆,还让我称她为“妻主”,那样泼辣的性格,让我觉得事情好玩起来。那个特别的洞房之夜,让我对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暂时放过了她,以便看看她究竟还能多有趣。
第二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与那个被她称为“小狮子”的人产生了裂痕,一个追,一个跑。我趁机“救”下她。她当时身有内伤,缩成弱小的一团,被我抱在怀中,胸口感觉得到她温存的体温。我忽然记起了师父唯一抱过我的那一次。忽然间就有些心动了……
将她带到客栈的房间。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种抢到一件宝物,私藏起来的感觉。
那一夜我为她疗伤……真是混乱的一夜。半真半假的纠缠,心中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的失控。戏弄羞辱的初衷渐渐被丢在脑后,我忽然贪恋起与她在一起的感觉。这时主上的召唤来了,我却拖延着不肯去,强忍下被召唤的痛楚,想多留一晚。
次日清晨初醒时,一睁开眼睛,竟看到她脸上挂着关切的神情,伸出手,正欲来探摸我的脸。那一刻我悔青了肠子——如果我再晚醒来一小会儿,待她的手指触到我的脸颊,在她温暖的触摸下醒来,那该是多么甜美的一刻……我长这么大,从未有人如此亲昵的触摸过我。而当这个爱抚来临时,我居然不识时务的睁开眼睛,生生将这美好的一刻中断了。
于是我不甘心的往前探了一下脸,自己送上门去,拱入她的手心——我深深的迷恋上了她手心的温度,我简直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来换取这半刻的温暖。
主上的召唤使得我忍不住吐了一点血,被她发现了,吓得脸色发白。那时我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心疼”的神色吗?我不太敢确定。当我开玩笑的告诉她,吐血是因为“欲火焚身”时,她竟当了真,往床上一倒,要“献身”救我……
她竟缺心眼至此,让人忍俊不禁,可是心中,竟刹那间全盘沦陷……不曾有人甘愿为洛羽痕如此付出过。
那一刻我无比清晰告诉自己:不管她是谁,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我要定了她。
召唤蛊给身体带来的痛苦十分难忍,我却强撑着能捱一刻是一刻,对她只谎称自己是病了。她悉心的照料我,为了劝我吃饭,居然亲手来喂我。何曾有人如此对我好过?在她身边多留一刻,我便更深陷下去一分。
我自小不知道“爱”为何意,当这个字眼从我的心中生芽时,几乎在瞬间就疯长了起来,占领了我的胸口的每一寸角落,没有留下丝毫间隙。
当寒非离突然出现,试图将她从我身边拉走时,嫉恨之心几乎将我焚为灰烬。我只想独占她,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确认寒非离的身份,是主上给我的任务之一。确认的方法有很多种便捷的法子,我却独独借用了最歹毒的游魂穿心针。这也是算他好运了,若不是有任务在,我当时就会取了他的性命。
然而最让我不能忍受的,是她对寒非离的好!
当她带着寒非离进谷求医时,我已悄悄跟在他们身后。看到她对他百般呵护,心中的毒焰烧红了我的双目,我无法容忍,几乎失去了控制。居然在她背负着那人在谷中苦苦挣扎时,冷眼旁观。我是那样的狠心。却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些伤痕留在她的身上时,我的心感受到加倍的疼痛。我却仍不知道我错了,只知道自己的心意没有得到完全的回报时,一味的发泄着自己的怨恨。
当她知道真相时,眼中疏离的神情,让我忽然意识到:我的行为似乎是太离谱了。我是爱她的不是吗?我是想表达自己的爱不是吗?为什么最终却让她伤痕累累……那时我就意识到我错了,却慌乱得一塌糊涂,不知如何才能挽回。
或许占有了她,就能得到她的心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不但没有遏止,就那样任了自己的性子。
而我所做的一切似乎让她离我越来越远了。
她果断的离开了我,跟着寒非离走了。
我几乎陷入绝望。不知道如何是好。强撑了多年的活下去的勇气,摇摇欲溃。
再次见到她时是许久以后。她从包围圈里冲出来,堪堪落入我的怀中。我满心充斥着重逢的欣喜,她却揪着我的衣服,哭求着让我去救寒非离。心中的温度骤然冷却下去。分离那么多日子,每时每刻的时光,都是划过心脏的薄刀。然而见到她后她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让我去救那个男人。
为什么她总是在挂念着别人,关心着别人?那疼惜的神情,就不能独独给我一个人吗?
又记起寒非离中针后她着急怜惜的神情,我嫉妒得不能自持。我忽然很渴望自己也受伤,那样就能得到她的关爱了。
于是我就那样做了——故意受了一箭。
我如愿以偿了。看到我受箭伤,她不再闹着去找“小狮子”,只顾得上照料我,心疼得哭了出来。我身体很痛,可是心中不知有多幸福。
然而好景不长,我鬼使神差的将故意受伤的真相讲了出来。她是那样的震惊、愤怒,超出了我的意料之外。我有些不明白。我没有弄伤她,也没有弄伤别人,只是弄伤了自己,为的只是想赢得她的心,她为什么会如此生气?
“洛羽痕,不要伤害别人,也不要伤害自己,好不好?”
略微平静之后,她无力的说道。我这才惊觉了自己的问题。
伤害。
我竟一直在用伤害来表达自己的感情。之前我只知道自己会用伤害来表达仇恨,却不知道已形成了习惯,除了伤害,竟不会其他的表达方式了。
我的感情原来已然是扭曲的形状。
我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并愿意改变。命运待我一向太苛刻,在此之前,我从未感觉这世上有任何事物值得我留恋。如今我只想尽全部的力量,抓住这世上唯一的温暖,至死不放手。
*****************番外结束,正文开始*******************
身心仿佛被惊涛淹没,她一度陷入了浮云般的晕迷中。
身体上传来轻柔的触感唤回了她的意识。睁眼一看,原来是洛羽痕正拿了一块柔软的帕子替她揩抹着腿间。
她的脸顿时羞红,双腿一并就要躲开。他轻轻扶住她的腿阻止了她:“别动。还没有擦净呢……”
他一脸认真的注视着那个地方,擦擦擦……忽然误触了什么地方,她“啊”的一声惊叫,身子颤抖了一下。急忙伸手去推他:“不用擦了不用擦了……”
他的呼吸却已然变的急促,将帕子一丢,抱住了她,颤声道:“果儿,羽痕又想要了……”
她惊道:“不是刚刚才……”
“就是又想要了!果儿那般手段撩起的火,岂是这么好灭的!”
感情还是她的错了!她后悔死了……“不来了不来了,我不想来了!”
“可是好难受……”用他重新坚硬起的部位磨蹭着她的腿根……
“不行就是不行!” 要命了,她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果儿想怎样玩,就怎样玩,好不好……”媚惑的眼里满是痴缠……
咦?!……又用这一招诱惑她!
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两眼一弯,笑道:“倒是有个新鲜法子,想不想试试?”
“想的!想的!”小狐狸开心得小白牙都露出来了,“是什么法子?”
“这个法子叫做捆、绑、调、教。”
“好奇怪的名字。”狐狸眼兴奋的闪啊闪的。
“试试就知道了,刺激的很哦……”她的手指挑逗的滑过他的胸腹。
他的呼吸不均匀了,眉梢眼底尽是化不开的情 欲。“果儿想怎样,便怎样……快些来罢……”
“只是需要一根绳子,很结实很结实的绳子。一般的可不行哦,你有功夫,一用力就挣断了。”
“我会忍住的!像方才那样……”
“哎呀,方才那个可没法比,这种玩法……太过刺激疯狂,你想忍也忍不了的……”一面说,一面轻咬了一口他细致的锁骨,在火上浇点油。
“嗯……”他难耐的哼哼了一声,目光惊喜又热烈,回身找出了一根细细的长绳出来。但见这根绳子细细软软,由细密的黑色丝线绞扭而成,中间又夹着缕缕金色。
她怀疑的将绳子拿在手中扯了扯:“这么细,够结实吗?”
“这是天蚕金丝索,我决计挣脱不开的。”他轻声说道,唇角抿的弯弯的,脸上居然难得的出现一抹羞红。
那小模样看得她心痒难挠,忍不住扑上去在他的嘴巴上咬了一口,亲手替他将衣衫整理好。
他任她摆弄着,疑惑道:“果儿……有必要穿衣服吗?”
呀……这话问的,多么香 艳……强行吞下口水:“当然!这是程序!束缚越多,越让那激 情无处渲泄,你的身体就变得越敏 感……”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单只听果儿说一说,就让人如此难奈……”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脸已埋进她的颈窝,缠溺不止。
“喂喂喂,急什么,你配合一下……”纠缠着好不容易将他穿戴整齐,自己也理了一下衣衫,指了指地上的一张椅子:“你,现在去那张椅子上坐好。”
他顺从的下床,坐到了椅子上,无比乖顺的拿眼神儿勾着她。她捏着绳子,Y笑着走过去,开始动手将他捆在椅子上……
洛羽痕一面被捆着,忍不住开口循问:“果儿?你确信要如此捆绑吗?”
正趴在他的脚踝处死命的打结的某果飚上强横的一句:“当然!你敢质疑的我的技术?!”打完了这结,站起来后退一步,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他低头打量着自己被捆成粽子状的身体,迟疑道:“不是……只是觉得捆成这般,无法与果儿交 欢……”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声线沙哑低沉,透着浓浓的诱惑,她听得腿一软,险些跌倒在他的身上。
强行定了定神,站直身子,后退几步,脸上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叫一声:“洛羽痕。”
她沉稳的语调让他忽的抬头,惊疑不定的看着她。
她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嗯……我得走了。我有件重要的事必须得去办。迫不得已才把你捆起来,对不起。你……好好养伤。”她吭吭哧哧的不知说什么好,“那个……我走了。”心中忽然生出扯不清的绻恋,却咬着牙,狠心不看他的眼睛,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阴沉的声音:“你是要去找他吗?”
她的脚步滞了一滞,却没有停留,坚定的朝门边迈去。
身后的人又问:“你可忘了什么东西?”
她的脊背一僵,站住了。愣了一会,突然抬手在身上乱摸一气,结果什么也没摸到,猛的回头,不可思议的盯着洛羽痕。唇嚅嗫一下:“你拿了?”
他俊美的脸上笼了一层寒霜,唇角勾出一个冷笑,突然浑身一用力,猛的站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身下的椅子发出断裂的脆响,碎成碎片,天蚕金丝索虽然未断,却因为椅子的破碎,全部滑落到他的脚下。
她被那刺耳的碎裂声惊得后退一步,心中暗叫失策!绳子虽然够结实,却忘了椅子也可以碎掉的!
他抬手,袖中落出一块圆圆的玉盘,系绳勾在他的食指上,轻轻的晃动。正是小狮子托她保管的那块玉!他是什么时候拿去的?这家伙好阴险!
她的眼睛忽的张大,大叫一声:“还我!”猛的往前一扑,企图抢回来,他的手轻轻一抬,她这一扑就扑空,结结实实扑进他的怀里……
他任她抱着,低脸看着她,唇角挂一个讥讽的笑,眸中却掩不住深刻的痛楚:语气中是酸涩的讥诮:“不过是为了一块玉,就值得果儿投怀送抱吗?”
她赶忙退开一些,乞求道:“那是小狮子的东西,对于他有特殊的意义,我想去找他就是要把玉还给他的。”
他将玉翻过来看了一眼,看到那半祼的男子像,满眼的讥诮:“这等下流的东西,自然不该留在果儿身上!那果儿有没有打算把东西还他之后,就回到羽痕身边?”
“……”她沉默的看着他,没有回答。她只是想着尽快找到小狮子确定他安好,他身上有伤又处于险境,让她如何放心得下?找到小狮子后要何去何从,却也没来的及细想。
而这时的洛羽痕,眼里闪着嫉恨的火焰,看上去霸道又危险。
他就像一味毒品,她食髓知味,几乎上瘾。可是他那不论对人对己,都狠绝无情的手段,此时愈加清晰的历历在目,让她感到胆寒。热情起来,如火焰般要把她烧成灰烬,冷酷起来,将她伤到遍体鳞伤也不解恨。玩起苦肉计来,真的是拿性命在玩,简直是死而后已。似乎是时时刻刻的等着与人同归于尽!
尽管他一再的承诺不再如此,不再如此,她多少也信了他,可是这时他眼中阴亵的神情,又他遵守承诺的意志力变得十分可疑。
她有种感觉,觉得他像是一团火焰,而她自己如一只飞蛾,心中满是扑向他的渴望,又理智的感觉到危险。
看她不语,他认为自己猜中了,脸上的神情凄楚又愤恨。忽然将那玉握在手中,冷声道:“果儿不必去还了,我将它捏碎好了!”
“不要!!!”她大叫一声。别说尚且不知道这玉跟宝藏是否有关联,即便是仅仅是小狮子的父王的一件遗物,在她的保管之下就此被毁,她也无法跟小狮子交待!
她对这玉如此珍惜的样子,让他心中刀割般的疼痛。眸子如寒潭般阴鸷,嘴角冷酷的绷紧,握住玉盘的手指微微用力。就让这玉碎了吧,如同他的人生一样破碎成碎片。
洛羽痕骄横霸道的神情,让她突然怒不可遏。
她伸手摸过桌上的一只碗,“啪”的在桌沿上拍碎,手中留了一块碎瓷片,抬手抵在了自己的咽喉。
洛羽痕大惊失色,上前一步欲阻止,她随即后退了一步,迈步时手没拿稳,颈子上的肌肤一阵刺痛,一股温热的细流渗了出来——居然失手让那碎瓷片划伤了!暗骂一声自己猪头。
洛羽痕见她流血,再不敢上前,眸中满是又心疼又痛楚的意味。哑声道:“不过是为了他的一件东西而已,就值得你以死相逼?”
不是这样!是你小子太横了,据说横的怕不要命的!她受够了他的为所欲为。
“就是以死相逼了!怎样?!把玉给我!”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气愤,手抖的厉害。
看着血浸染了那瓷片,他顿时失去了力气。脸转向一侧,睫沉沉的合上,手托着那玉盘,平平的伸展到她的面前。
嚓的一下,一只爪子探过来,毫不犹豫的抄走了那玉。
胸口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同时抽走,撕裂般的锐痛。听着她的脚步向门口处退去,他没有睁开眼睛,却有泪水从睫下顺滑而下,在脸上留下银色的痕迹。
苦命小狐狸(倒V)
胸口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同时抽走,撕裂般的锐痛。听着她的脚步向门口处退去,他没有睁开眼睛,却有泪水从睫下顺滑而下,在脸上留下银色的痕迹。
唐果拉开门一步迈出去,立刻有两名紫衣宫女拦在了面前。
“让开!”她声嘶力竭的嚷道。
宫女看看她抵着喉咙的瓷片,目光迟疑的望向她身后的洛羽痕。
“让她走。”
身后传来漠然的一句吩咐。毫无感情的语气,枯叶破碎般干枯的声音,让她的身形僵在了门口,以致于宫女们把路让开了好半天,她都没有抬脚离开。
洛羽痕合着眼,想着不要看到她决绝离开的背影。那脚步声却迟迟的没有响起,以至于让他心中已熄灭的一点灰烬慢慢的复燃。
他满怀希冀的将睫打开,向门口望去。
就那么恰巧的,看到她跺了一下脚,拔足奔走。那急乱的脚步声,仿佛是在逃离一个多么可怕的噩梦。
这女人就是这么狠绝,连他“不看”的微薄权利,都要剥夺……
他豁上了性命,费尽了心机,还是留不住她……到最后竟致于让她以死相逼。他的感情就成了她如此急于摆脱的负担吗?如果她对他厌恶至此,他是不是应该远远的避开,不要再让她因他而困扰……
他这种人,或许原本就没有资格爱与被爱的。
可是,他要如何才能摆脱心中欲死一般的痛苦呢?
……
他豁上了性命,费尽了心机,把感情变成一张透着血腥味的网,急切的来捕捉她。逃跑,是被捕猎者的本能吧。
唐果怀里揣着那块玉,埋头苦走,心中千回百转。她自己也弄不清楚,洛羽痕的这种灼热到伤人的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与他的几次短暂相处的情形依次从在眼前掠过。
记得初次见到他的那夜,他冒充金大少爷,演了一出别样的洞房好戏。那戏他演得香艳浓郁,分外出彩,但总掩不了眼中的一抹游戏的意味。
他的眼睛生得分外妖娆,再加上眼角那只蓝蝶,更是媚色横生。可是那抹游戏的戏谑意味,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呢?
忽然的,一对清亮如水的眸子在脑海中一闪。
是在客栈中的那个早晨,他坐在地下,伏在床边睡着,初醒的时候,一对眸子清澈得如同被泉水洗濯过一般,看着她伸过去欲探摸他的脸颊的手指,脸上露出一丝懊恼的神色,然后伸过脸来,眼睛一眯,拱进她的手心。
脸上的神情,就像一只寒夜里流浪的猫儿,得到一个温暖的拥抱。
百变妖狐。蝶谷医仙。绝影宫主。
层层的面具底下的洛羽痕,究竟有多孤单?
她的胸口忽然发闷,钝痛不已。不得不放慢了脚步,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扶着墙,慢慢的前行。
只有极孤单的人,才会认为没有人在意他的生死,才会把自己的性命玩笑一般鄙薄吧。她曾经跟他说她在意他。是因为这个,才让他那般眷恋和珍惜,以致于拚了性命玩苦肉计,来确认他在她心中占据的份量吧。
忽然觉得,他有多霸道,就有多脆弱。美艳的外表、神秘的身份、骄横的性情遮掩下的洛羽痕,是那样的单薄。
而她这个口口声声在意他的人,却也因为嫌他的性情乖戾,这样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这只蠢猪会不会又要感觉没人在意他了?
这个爱走极端的家伙,不会跑去自杀吧。
这念头冷不丁的冒出来,她猛的站住了,惊得冷汗涔涔。突然一个转身,拔腿就往回跑。
“砰”的一声闷响,与紧紧跟在身后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那人没有防备她突然转身,被撞翻在地。
她定睛一看,被撞者是一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衣着虽不华丽,却十分讲究,此时正坐在地上,苦着脸揉着额头被撞出的大包眼泪汪汪。
她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啊……”伸手去拉女孩。
女孩却是神色有异,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突然大叫一声:“小姐!真的是你!”
小姐?……唐果愣住了。
女孩爬起来,一把抱住她,呜呜哭道:“呜……小姐……可算找到你了!我们找你都找疯了!夫人都急病了……”
唐果脑子里亮光一闪,记起来了。怪不得看这女孩有些面熟!上次在树林中遭到黑衣人追杀时,就是这女孩和其他几个人与黑衣人斗在一起,从而救了她一命!当时这女孩也叫了她一声“小姐”!
她呆呆的被她抱住,不明所以。这都哪跟哪呀?
女孩神情激动,自顾自说道:“刚刚远远望见小姐的背影,只觉得很像,虽然不敢断定,也不敢错过一丝可能,特意跟过来看看,却不料真的是小姐!”
女孩喋喋不休的说着,感觉到她的异样,抬脸盯住她,看她一脸茫然的样子,慌了。“小姐!你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吗?”
她呆呆的摇头。
“呜……我是棋儿啊!你的丫鬟棋儿啊!”
她猛然醒悟。是她这具身体前主人的家人,找来了。原打算逃离之前的生活,跑了这么远,终究没有躲过。
看到她的眼神依旧陌生,棋儿急得哭得更厉害了,抓着她的手,朝着一边叫道:“齐海!齐海!小姐这是怎么了!”
唐果抬头往两边一看,好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围过来四五个男人,被唤做齐海的年轻男子看上去很是干练,上前一步,道:“别急,小姐可能是在外遇到什么事吓糊涂了!只要是找到了小姐,一切都好说!咱们赶紧准备一下,带小姐回家吧!”
“对,对,对,我都急傻了……幸亏有你齐海……小姐的脖子是怎么划伤的?小姐在外受苦了,咱们这就回家……”
棋儿扶着她的手,想拉她走。她却用力往后一躲,摇头道:“我不能走!我还有事!”
棋儿急道:“有什么事比回家重要呀!”
“不不不,我真的不能走,我办完事再跟你们走好吗?我急着要去见一个人……”她摇着手,一个劲的往后退。既然被身体主人的家人找到了,想逃避也不可能,但至少现在她不能走……她放心不下洛羽痕,一定得回去看看。还要把玉盘还给小狮子……
这一群人却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劝道:“小姐不要闹了,快跟我们回去!……”
解释他们也不听,走也走不掉,心中一急,忽然一低头,从人缝里钻了出去,拔腿就跑,足尖踩踏了几下就运起轻功,迅捷的奔走。
身后传来棋儿的呼喊:“小姐你去哪儿?!……”语调忽然转成惊呼,“齐海你干什么!……”
还没等她明白过来,只觉身后袭来一股劲风,紧接着脖子后面一痛,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这是个黑暗,温暖,绵长的睡眠。在似醒未醒的时候,思维还没有醒来,心底的焦灼就已复苏,胸口像被大石压住一般越来越闷,黑暗中依次闪过小狮子决绝的神情,洛羽痕落寞的眼神。
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的灼烧感越来越剧烈,猛的坐了起来,大叫了一声,冷汗淋漓。
“小姐,小姐,怎么了?”
一个女孩惊慌的脸出现在眼前,关切又担忧的看着她。
她盯着女孩看了一会,记起来了。
“棋儿?”
女孩大喜:“你认出我了!小姐!你终于记起我来了!”
唐果囧。什么记起来了,她不是说过她叫棋儿嘛。
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棋儿答道:“是在回京城的路上!咱们找到小姐的时候,小姐不肯跟咱们走,齐海那个冒失的家伙就出手将小姐打晕了。虽然他是怕小姐又跑丢了才那样做,但怎么也不该打小姐啊!我已把他狠狠骂了一顿!小姐脖子还痛不痛?”
唐果这才感觉到她们的四周在轻轻晃动,是呆在一驾行驶平稳的马车里。车厢里铺着厚软的褥子,车帘子也十分厚实,挡住了车外的寒风。她正是睡在褥子上,身上已换好干燥的衣服,盖着锦被,车内十分温暖。
洛羽痕。
@奇@脑际猛然一炸,猛的往上一跳,头重重的撞到车顶,顿时跌了回去,抱着脑袋呜呜叫,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书@棋儿赶忙过来替她揉着,抱怨道:“小姐还是那么冒失!”
@网@她顾不上脑袋疼,一把抓住棋儿的肩膀,叫道:“停车!我要下车!我要回去!”
棋儿慌道:“为什么要回去?!老爷夫人都快急死了……”
这时驾车的人听到车内喧闹,隔着帘子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一定得回去!”她吼叫一声,一把推开棋儿,冲到车门那儿,掀开帘子就要往下跳。
刚钻了半个身子出去,迎面“啪啪啪啪啪”,驾车者麻利的点了她几指头,她顿时维持着伸头瞪眼的动作,动弹不得了。
葵花点|茓手?!
唐果和郭糖
葵花点|茓手?!
又惊又怒的盯着点她的人——正是先前将她打晕的那个齐海!
齐海一脸惶恐,忙不迭的道:“请恕奴才冒犯!车尚未停,跳下去会受伤的!迫不得已才点住小姐……”
棋儿从后面一掀帘子冲了出来,冲着那人怒道:“齐海!你又对小姐动手!!”
齐海拱手低头道:“实在是情急之下别无选择,回去后一并领罪!”
唐果咬牙切齿道:“齐海……我记住你了。”
一阵寒意掠过齐海的脊骨。
棋儿瞪他一眼, 扶着动弹不得的唐果回车厢,直接将她抱回褥子上的被窝——这小妞人不大,力气不小!替她盖好被子,很贴心的把被角掖实。
唐果竖着眉怒道:“倒是让那个家伙替我解|茓啊!”
棋儿一脸歉意:“如果解了|茓,保不住小姐又要跑。咱们好不容易找到小姐,可不能让您再跑了!放心,齐海手底下有数,不会伤到小姐的!”
见硬的不行,她改成软的。眉眼一顺,哀求道:“求你放我回去一趟,你们陪着我也可以!我只要见个人,知道他安好就好了。见过之后,一定跟你们走!如若反悔,天打雷劈……”
棋儿一把掩住她的口,含泪道:“小姐不要随意诅咒自个儿!自打您失踪,棋儿急得心都焦了,经不起这般惊吓了!”
泪……她根本没有听到重点嘛!
偏头躲开棋儿的手,急道:“我真的得回去,必须得回去……”
“回去干什么啊?!风语城里乱的很,听说逃脱了一名重犯,官兵正满大街抓人呢!”
一名重犯?!不会是在抓小狮子吧。风语城肯定有许多人认识他,蝠影下落不明,小狮子孤身一人在风语城,身上又带着伤,是怎样危险艰难的境地……
不敢想下去,怔怔的睁大眼睛,面色微微发白。
看她不说话,棋儿以为她害怕了,继续说道:“官兵满城里搜查,所有的城门都封锁了,就连我们的车驾都要查验呢!哼!小姐的车驾怎能容那帮子粗人冒犯,齐海一打出大将军府的旗号,那帮子官兵立刻灰溜溜的放行啦!”棋儿一脸得意。
唐果微微一愣:“什么?大将军府?”
棋儿也怔了,呆了一会,小心道:“对啊,大将军府,你的家啊。”
“我的家,是大将军府?”
棋儿更惊怔了,着起急来:“对啊!你正是咱们天恒国大将军郭宇骆府上的千金啊!……小姐,原来你还糊涂着啊!”
看棋儿急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她只好搬出了老招数:“呃……我失忆啦。”
“失忆?!失心疯?!”棋儿惊叫一声,“小姐真的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嗯……能否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她歉意的看着棋儿。看这丫头心疼的样子,一定跟她主子感情很好。
“您的闺名叫做郭糖啊!”
郭糖。唐果。正是将她的名字倒过来。是巧合吗?还是冥冥之中躲不过的劫数?
棋儿抹泪道:“怪不得小姐会突然离家出走,连上次我们在树林中遇到,您也不肯相认!原来是失忆了!我就知道那件事对小姐打击很大,小姐一定是难以承受。却没想到竟到了患上失心疯这种程度……”
“哪件事?”她敏锐的捕捉到了棋儿话中的内容,眼睛看着她问道。
棋儿却慌忙闭了口,顾左右而言他:“小姐一定饿了吧?我吩咐他们停车歇息,先吃点东西……”
“你不告诉我,我就不吃东西。”她已意识到自己在这丫头心目中的位置之重,丢出这一招来。
棋儿赶忙说:“我说,我说!反正,您迟早要知道的。您一边吃些东西,一边听我说罢。”
棋儿先是吩咐齐海停车歇息,自己下了车,不一会捧了些尚冒着热气的饮食进来。唐果搭眼一看,居然有荤有素有靓汤,不由惊奇道:“路边恰好有饭店吗?”
棋儿道:“饭店?小姐是说饭庄吧……怎么失忆竟搞得话也不会说了……这荒郊野外的哪来的饭庄?是出风语城时,担心小姐半路醒来饥饿,特意买好了热食,用棉絮层层包裹,因此到现在还是热着的。”
哇……好周到,好奢侈!
棋儿将她扶起身来靠在软垫上,要亲自动手喂她。她百般不愿,强烈要求解|茓自己吃饭,并一再保证不会再跑。
棋儿这才喊齐海进来给她解了|茓。齐海“啪啪啪”后,恭敬的说:“请小姐不要再试图跑走了,小姐轻功虽好,齐海的身手却也不错,到时候免不了又要冒犯小姐。”
KAO,威胁的话也能说的如此谦卑!唐果甩给他一记眼刀,他浑然不觉,极淡定的退出去了。
虽然心中百般牵挂,有车外这个“身手不错”的齐海守着,她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不如先吃饱肚子,听棋儿讲一下“自己”的身世。
她靠在软垫上,捧着粥碗,以听故事的心态,催促棋儿开讲。
棋儿犹豫道:“小姐还是先吃完了饭再……”
“不用不用,讲吧讲吧,我都等不及了。”她两眼亮亮的望着棋儿。
棋儿看她一眼,心中隐隐不安:小姐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打听别人的八卦!
在棋儿的娓娓叙述下,唐果了解到,“郭糖”的父亲的身份相当的拉风,是天恒国三军统帅,最高军职,职掌统兵征战,是最有职权的重臣之一。母亲柳氏也是出身贵族,二老对郭糖疼爱有加,视为掌上明珠。自从她失踪以后,柳氏急火攻心,病倒在床。她还有一个小弟弟,年方八岁,一向非常调皮,却是很粘他的姐姐,据说自从不见了姐姐,他以为姐姐是因为他不乖而离开的。一下子就变的很听话很懂事。
出身的显赫自然是让唐果感到震惊,但听到后面心中免不了微微的发酸,对于未谋面的家人,生出很多亲切感来。
她忽然想到一事,心中一紧,问道:“棋儿,攻打日晟国的战役,父亲是否参与了?”
棋儿得意道:“老爷做为天恒国的大将军,如此重要的战役,是亲自领兵出战的!最后攻陷风语城,占领王宫,生擒日晟国皇帝,老爷都是临阵指挥呢!”
唐果心中顿时冰凉,眼前阵阵的发黑……她和小狮子之间,突然裂开了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亡国之恨,杀父之仇……这血淋淋的字眼,晃得她眼晕,胸口阵阵发闷,喘不过气来。
小狮子若是知道了她的身份……她无法想像。
忽然的,另一种更可怕的猜测浮上她的心头。初遇小狮子时,他对她的跟踪;他眼中偶尔流露出的仇恨目光;蝠影对她一再的试探;还有那夜两人接头的可疑对话……很多迹像都表明,小狮子很可能自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
明知他是仇人之女,却一直将她留在身边,甚至带她进了可能藏有宝图的秘室……是彻底抛弃前嫌信任了她,还是另有所图?
外表单纯可爱的小狮子,究竟能把心中的秘密和仇恨隐藏的多深?
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战。旋即,狠狠的甩了甩头。不可能的!她的小狮子不可能那般阴险!他们一起历经生死磨难,已是肝胆相照,他甚至在落入敌手之前,把父王唯一遗物托付给了她!
她怎能去质疑他的真诚?
遇到小狮子之后一切经历,一遍遍的在脑海里过着,信任与不信任的声音在心中激烈的争吵,吵得她头疼欲裂。
棋儿不知何时停止了叙述,不安的端详着她苍白的脸色,担忧的道:“小姐,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了?”
她抬起头勉强一笑:“没有啊,你继续讲,继续啊。”
棋儿犹豫了一下:“就是这些,没什么好讲的了?”
“没什么好讲的?我十几年的生活这么几句话就完了?你刚刚说的我受的什么刺激,说来听听。”
棋儿躲闪着目光:“这个不要提了,都过去了,小姐忘了最好,提起来无非是伤心。”
这倒愈发激起了她的兴趣:“你放心说啦!我跟你说哦,我这一失忆啊,听你说起之前事情,就像听别人的事一样,那什么伤心事,现在在我看来无异于一场戏,再也伤不到我了。”
棋儿叹一口气,道:“说就说罢,即便是不说,将来遇上时惹出些尴尬就不好了。说来也简单,就是与您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景家大公子景诀,被皇上指婚给了凌薇公主。小姐定是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伤心欲碎,然后就失忆了的。”
唐果听得睁大了眼睛,兴致勃勃的要求棋儿讲的细些。棋儿见她真的不在意,就越讲越兴起。原来那个名叫景诀的男人,也是官宦贵族出身,因为其家世背景良好,与皇族关系密切,再加上他本人武艺高强,精通保镖的防护之道,又擅长管理统筹,是个又有技术,又会管理的人才。年纪轻轻就被任命为宫里的大内侍卫总管。
郭糖与景诀两家长辈来往密切,因此他们从小就认识。郭糖出身武将世家,自小习武,本就一付男孩子脾气,又因为父母宠溺,性格就有些骄纵,小时候只要与同样习武、性格同样骄纵的景诀碰见,那是见一次打一次,搞得双方父母都哭笑不得。
却不料这两人打着闹着,直到青春萌动的年纪,居然就变成了“打得火热”,两人好上了,暗许终身。双方父母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景家正打算上门提亲呢,却不料相貌英俊的景诀因为常出入皇宫,居然就被四公主凌薇看上了,直接跑到她父皇那里要人,皇帝一向宠爱这个女儿,再加上景诀的出身也十分合适,龙头一点,就将这婚姻大事定下,抢走了郭糖的情郎。
郭糖知道后几乎气疯,暴跳着要到皇上面前叫他取消指婚,把人要回来!郭宇骆和柳氏虽然心疼女儿,却不能由她胡闹!皇上金口玉言,说出的话怎能反悔,这可闹过去,可是杀头之罪!
老俩口儿连哄带吓,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总算是劝住了女儿。
郭糖稍一冷静,也知道君命不可违,自己若是再任性,图有累及家人。心中痛楚郁闷却难以排解。趁看着她的家人不留意的当空,居然偷跑了出去。
讲到这里,棋儿抹去眼角的一滴泪,道:“发现小姐不见了,老爷和夫人先是害怕小姐任性胡为,跑进宫里去闹事。到宫里打探,却不见什么动静。连景诀那边也没有见过小姐。不知哪个不懂事的,说了一句:‘不会是寻短见了吧”,夫人一下子就晕倒在地,从此一直卧床不起。府里派出人去四处寻找。因为是姑娘家走失,担心声张起来名声不好,又不能大张旗鼓的寻人,只能派出好几拨人,多方暗暗打听。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公子哥儿,说曾见到一位小姐当街亮出了绣有郭府族徽的荷包……”
听到这里,唐果的眉头一跳。
荷包!当初她为了买下小狮子,当街亮出荷包时,那个混混立刻拔腿开溜,想来是认出了大将军府的族徽,自知惹不起就跑了。而作为战败国的皇子,小狮子是不是也认得敌军将领的徽章?
穿越的缘由
荷包!当初她为了买下小狮子,当街亮出荷包时,那个混混立刻拔腿开溜,想来是认出了大将军府的族徽,自知惹不起就跑了。而作为战败国的皇子,小狮子是不是也认得敌军将领的徽章?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或许从那个时候,他就猜出了她的身份了……心底有凉意渐渐侵上来。
棋儿还在讲着:“凭着那个荷包,我们断定那就是小姐您!又有人说小姐跟了一个……一个男的走了,还指了大体的方向。除此之外再也没有线索,我们只能沿着这个方向一路打听着寻来……沿途的线索断断续续,我们只抱了一丝希望寻下去。很意外的居然在那片树木中遇到了您,而当时正有一帮不明身份的人企图谋害小姐!”
唐果猛的抬起头:“对了,那帮黑衣人!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为什么要追杀我!”
棋儿愤怒难当,两只亮亮的大眼睛几乎冒出火星,却摇头道:“只跟他们过了几招,只觉得他们个个武功高强,不似一般匪徒!不过大将军府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只斗了一会儿,他们便不再恋战,扛上死伤者就跑了!我们也顾不得追击,只想追上小姐,却可能找错了方向,居然没能追上!那天我狠狠哭了一场呢!想到小姐流落在外,还有歹人窥伺在侧,真真让人担心死!此事早已禀报给老爷,若是让老爷查出来是谁人指使的,定当饶不了他!”棋儿恨得牙齿格格响。
唐果细细思量……自从树木中遭遇黑衣人,之后就再也没有见他们出现过。莫不是“禀报给老爷”这一招震慑了幕后的指使者?倘若如此,那此事定然还有戏可挖……
却听棋儿恨声道:“最让人心凉的,莫过于景诀那个浑蛋!亏他前不久还在与小姐山盟海誓,一下子被招成驸马爷,就晕得找不着北了,自打皇上赐婚,小姐在家哭得肝肠寸断,他也不曾过问一声,就连小姐失踪不见这等大事都毫不理会,整天在泡皇宫里,跟他的公主卿卿我我!”
听到棋儿这么说,唐果的心口忽然痛了一下,不禁抬手捂住了心口。
心痛?
怎么会?棋儿所说的事,不过是那个郭糖的经历,跟她并无关系,她应该完全置身事外才对。可是为什么听棋儿说起那个连长相都不知道的景诀时,会有心痛的感觉?
难道这具身体还残留了郭糖的记忆?
正有些迷惑着,脑海中却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
楚坤。她前世爱着的,又甩了她的恋人。
她知道了,她不是因为听到“景诀”而心痛,而是触景伤情,想到了前世的伤心事而已。忽然的,她悟到了穿越的真正缘因所在。
唐果和郭糖,生活在不同的时空,名字有些相近的两名女子,有着各自伤心的经历,在某个特定的时刻,都选择了“借酒浇愁”这一招,但这都不是她穿越的真正原因。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郭糖在醉翻的最后时刻,一定也对着天空做了类似于竖中指的手势,并口出“贼老天,你病的不轻”之类的狂言,总之跟她当初嚷的那一句“天大爷,你TM就是一更年期综合症扩散晚期”,一定有异曲同工之妙。
为了惩罚她们的冒犯,飚悍的天大爷,恶做剧的将她们二人的灵魂对换了。
自从穿越过来之后,她一直有意无意的避免想起前世的生活和亲人,不敢去想“唐果醉死酒桌”一事,会让父母多么伤心欲绝,会有几个人洒下惺惺之泪,会成为多少人街头闲谈的笑柄。
至于楚坤会做出什么反应,她更是想都不愿想。
然而现在,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个世界里的“唐果”没有死,会有一个叫郭糖的女子在她的身体里醒来,以她的身份生活下去。
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情绪突然决堤,她失控的揪着被角歇斯底里的大哭,一边哭一边大声说:“郭糖!你要替我好好活下去!替我好好照顾爸妈!要争气!要争气啊郭糖!我也会照顾好你的家人!你尽管放心!放心……”
棋儿被她突如其来的激烈情绪吓呆,惊慌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胡说些什么……齐海!齐海!快来啊!!!”
齐海闻声冲进车来,只见棋儿泪水四溅的嚷道:“快来看看,小姐好像是发疯了!”
齐海当机立断,伸出手来,啪啪啪啪啪!
一阵浓重的睡意顿时袭来,她立刻昏睡了过去,用最后一丝意识在心中骂道:“浑蛋齐海!就不能让老娘先擦擦鼻涕再点我睡|茓吗……”
接下来数日的行程中,被怀疑患了疯症的唐果,受了棋儿和齐海等几名家仆的严密看管。在她尝试了数次逃跑,然后数次享受葵花点|茓手之后的某天,遥遥望见了昌洛城的城门时,这才彻底泄气,灰心的靠在垫子上,闷闷的不想动弹。
棋儿却是激动得眼泪一直裹着眼珠儿,紧紧扣着她的手,喋喋不休的渲泻着回归故里的兴奋之情。马车驶进了城,棋儿注意到她情绪不是很高,对于就要久别重逢的家人似乎没有什么期待,认为是失忆的缘故才让她如此淡漠的。想到夫人尚在病中,见到女儿归来必然大喜,这时如果突然知道女儿患了失忆的毛病,免不了又要受刺激,大喜大悲的心情起落,不要弄得病又重了才好。
想到这里不免忧心忡忡,前后思量一阵,犹豫的问:“小姐,跟你商量个事情……”
“嗯?什么事?”她一边走着神儿,随意的问道。
棋儿道:“夫人身体病弱,再也经不起忧心,小姐能不能把患了失心疯的事,暂且瞒下来,以后再慢慢的告诉她?”
唐果心中一阵感动:这丫头真细心啊!连连点点头应下。
棋儿又叮嘱齐海等人,让他们不要把话说漏了。又派出一人骑马先行,回府报信。
行了一阵,马车来到一处颇有气势的府邸前,朱漆大门上方悬着“大将军府”的匾额,大门两侧,立着两只威风凛凛的大狮子,还有全付武装的士兵守卫。
马车没有在正门停下,而是继续往前行驶。唐果不解的问为什么不下车,经棋儿解释,才知道大将军府占地数十亩,房屋百余间,从正门进去的一堂、二堂是将军府的衙署,|奇*.*书^网|从侧门进去则可避开衙署,直接进入三堂、四堂,那才是大将军府的内寝,再往后还有后堂,两侧花园围绕。
“真豪华啊!”听着棋儿双目炯炯的数落,唐果感叹着。心中暗叹:她果然没摆脱穿越女主出身尊贵之狗血路线!
西侧门前早有家仆站在门口伸着脖子张望,远远望见齐海驾车而来,就一溜烟的跑进府内报信过了。
马车停下后,唐果由棋儿扶着下了车,还未站稳,就听到一迭声喜悦的呼喊:“糖儿!糖儿!糖儿!……”
抬头看去,就见敞开的大门内,一名美艳的年轻美妇双手拎着裙角,一路飞奔而来,跑得钗摇发乱,满脸激动难抑的神情,一对眼角斜飞的桃花眼儿,飞洒着闪闪的小泪花。
唐果一时愣住了。这难道就是她的……娘亲?!好年轻!好漂亮!好有活力!看她奔跑的轻捷身形,丝毫看不出生病的迹像啊!难道是听到女儿回来的消息就立刻痊愈了?
一愣神儿间,美妇已奔至面前,奔放的张开双臂扑了上来。
人家娘亲这么热情,她这个假女儿也要入戏才好!一念至此,以同样的热情张开双臂迎了上去,扑进美妇的怀中,亲热的大叫一声:“娘亲……”
美妇的身体明显的一僵。唐果身后的棋儿更是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美妇捧住唐果的脑袋,将她的脸从怀中拔了出来,竖起两道柳叶眉细细端详,满脸的狐疑。
“糖儿,你叫我什么?”美妇问。
唐果意识到情况不对了。结结巴巴道:“呃……娘亲啊……”
美妇的脸色变幻不定。棋儿见势不妙,在唐果的身后小声提醒:“小姐,这是二夫人啊……”
二夫人!父亲的小妾!就说这个女人太年轻了嘛!赶忙改口:“啊,我一时激动认错人了!二夫人好!”
美妇的嘴角朝下抿了下去,桃花眼里眼泪汪汪:“糖儿,你到底怎么了?”
棋儿跺脚道:“哎,小姐,你应该叫二娘呀……”
呃……棋儿啊,这么复杂的关系,为什么不早些跟她交待一下!
美妇看向棋儿:“棋儿,糖儿究竟是怎么了?看着怎么有些糊涂呢?”
棋儿低声道:“小姐的脑子是有些糊涂,有些认不得人了,棋儿怕夫人受惊吓,本想暂时隐瞒……”
门内跑出来一名丫鬟,急急的道:“请小姐快些进去吧!夫人听说小姐回来了,硬要出来迎呢!夫人身子还不好,天这么冷,不要再冻到了!”
二娘“啊”了一声,拍了拍棋儿的肩膀:“这事要瞒的,过后你再跟我细细禀报!”又拉着唐果的手,疼惜的看她一眼,轻叹了一声:“你这丫头,可是受苦了!来,跟我去见夫人吧。你就先装作认得夫人的样子,可能做到?”
唐果连连点头:“没问题!我只是失忆而已,又没变傻!”
二娘拉了她的手,走进府内。二娘的手心柔柔润润,掌心透过来暖暖的温度。在唐果的印象中,小妾跟正房夫人之间通常是争风吃醋,明争暗斗的,对于其他妻妾的子女更难得有真心实意,可是看这位二娘的神态举止,对于她的关切丝毫不做作,竟象是源自内心的,虽然辈份上高了她一辈,对她的态度却像是姐妹淘一般,让她心中感觉十分温暖。
这大将军府内着实宽广,府内的建筑和装饰也十分气派,处处透着武将之家的大气。走了良久,才来到做为内寝的三堂,二娘引着她来到一个房间外面,还未敲门,就听到门内传出一名女子焦急的声音:
“别拦着我!让我去迎迎糖儿!”
数个声音齐声相劝:“外面冷,夫人不能出去,小姐一会就到了!”
二娘赶紧扬声说:“姐姐别出来了,人已经来了!”说着推开了房门。
唐果好奇的往里望去。只见一名体态微微发福的中年贵妇,容颜憔悴,正坐在床沿上挣扎着要下地,几名丫鬟正努力的拦着她不让她下来。见门被推开,顿时停止了动作,睁大眼睛急切的望向门口。目光落在唐果的身上,顿时悲喜交集,流下泪来。
这就是郭糖的娘亲啊……尽管一脸病容,却掩不住骨子里的高贵气质和对女儿的慈爱。二娘悄悄推了一把发呆的唐果,低声提醒道:“糖儿,还不快拜见娘亲!”
“哦哦哦……”唐果回过神来,心中默念:郭糖,我替你抱抱你的娘亲,你也要替我好好抱一下我的妈妈啊!张开双臂,热情的扑过去,嘴里嚷着:“娘亲……偶想死你了!……”
跑了两步,身后一阵小风刮过,冷不防腿肚子被抱住了,她毫无防备,就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身子前倾,扑的一声,整个人摔的五体投地,算是给娘亲行了个极品大礼。
从地板上拔起灰土土的脸,正欲飚出“是谁给老娘使绊子”等骂辞,却听腿肚子处传来一阵号啕:“哇……轩儿好想姐姐!……轩儿以后不敢调皮了!……姐姐别不要轩儿……呜哇哇……”
这谁啊这是!绊了她个狗吃屎,倒比她哭的还惨!
趴在地上回头一看,就见一七八岁胖乎乎的小子,正树袋熊一般扒在她的腿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到她的裙子上……
这又是哪里杀出来的少儿版程咬金呀?!她抱一下娘亲的小小心愿,究竟要受到多少阻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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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是哪里杀出来的少儿版程咬金呀?!她抱一下娘亲的小小心愿,究竟要受到多少阻挠?!……
却见二娘赶忙把那小子从她的腿上扒拉下来,啪的轻拍了一下他的小ρi股,一边蹙着眉尖轻斥:“轩儿总是这样冒失!知道你想姐姐,就不能轻些吗?看把姐姐绊倒了吧!”
轩儿……郭轩!唐果的脑子转了一转,旋即想起棋儿说过她还有个名叫郭轩的小弟弟,想必就是这小子了!看二娘宠爱的责怪着轩儿的态度,她恍然大悟:轩儿应该是二娘所生的孩子,与郭糖是同父异母吧。
旁边的丫鬟赶紧上前将唐果扶了起来,这时娘亲也已由丫鬟扶着颤巍巍走了过来,一把将她揽进怀中,泪水纵横,恨恨的呜咽道:“你这不懂事的孩子!跑出去这么多天不见音讯,想要了娘亲的命吗……”
娘亲的怀抱与她前世的妈妈一般无二的温暖,唐果不由的也抱紧了娘亲,闭上眼睛,一时间竟有与妈妈异世重逢的错觉。
这温情的一幕很快被一个拚命想拱进二人中间的小毛头打破。
郭轩用力的挤着,嘴巴里嚷嚷道:“我也要抱!我也要抱……”
二娘用力的扯住他:“轩儿咱们先出去,让她们娘俩说会话!”
“不要!不要!我要姐姐抱!要姐姐抱!呜哇哇……”
亲人团聚的温馨场景最终在该小子的满地打滚、号陶大哭中落下帷幕。
大小姐平安归来,全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二娘进进出出的张罗着,准备给她接风洗尘压惊。
唐果想找机会把家中的成员结构细细的跟棋儿问清楚,轩儿却像个牛皮糖一样粘在她的身上,无论如何也甩不掉,最后只能以上厕所为由,拉着棋儿尿遁进茅厕。
轩儿恨不能跟进去,却也无可奈何。亮开小嗓门儿,大喊了一声:“旺仔!到茅厕后面守着,不要让姐姐翻墙跑了!”墙角的大狼狗吼的一声,得令而去。
唐果一个踉跄,好险没摔进茅坑。泪了……这小子还真是小瘟神一只啊!还有那只熊般威武的狼狗,叫什么?……旺仔?!旺仔牛奶?这萌毙了的名字,跟它飚悍的气质真的很不般配呀!
拉着棋儿,细细的问了家中的成员结构。总算是大概弄清楚了。家中主要有如下成员:一家之主郭宇骆,当朝大将军;大夫人柳氏,郭糖的生母。二夫人倪氏,闺名倪端儿,性情开朗,与大夫人相处融洽,跟郭糖更是十分投缘,一直是像姐妹一般要好。小弟郭轩正是倪湘儿所生。
其他人唐果都见过了,唯有父亲郭宇骆上朝未归,还没有谋面。唐果感觉得出,这是个和睦的大家庭。郭糖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等于是蜜罐里泡大的,恐怕是打小就没受到过什么挫折,所以突然失去青梅竹马的恋人的打击,一定是非同小可。
棋儿领着她回到她的闺房,沐浴更衣,洗去一路风尘。天色擦黑时,有人来传话说老爷回来了,要大小姐过去。
唐果随着仆人,一路来到郭宇骆的书房。一直跟脚猫似的跟在唐果后面的轩儿,却是跟到书房的门口就不跟了,小声道:“姐姐,我在外面等你~”然后就溜到门边猫着去了。
书房里文房四宝虽也不少,墙壁上的装饰却是刀剑弓弩多于书画,处处透着武将之家的氛围。
唐果踏进门里,抬头看去,见书案前背有一人对着门口,背影高大,负手而立,脊背挺直。尚未转身,就有一股迫人的威慑力扑面而来。就连大大喇喇的唐果也不由的收敛了身形,规规矩矩站在门口,犹犹豫豫开口,叫了一声:“父亲。”
郭宇骆转过头来。一对冷酷无情惯了的鹰目,深深看了一眼女儿,线条坚硬如刀刻一般的脸上,不动声色,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停了一会,才开口道:“以后不可再做此等蠢事了。”
她知道指的是离家出走这件事,赶紧回道:“是。”
“身为未来的太子妃,言行要尤其检点,此次你私自外出的事情,家里只对外称你出远门探亲,费了好大的心思,才替你遮掩下来。再任性妄为出此类的差错,皇上若是降罪下来,全家人都要被你累及了。”
郭宇骆的嗓音低沉平稳,听到唐果的耳中,却是如同炸雷一般。
未来的太子妃?!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她睁大眼睛看着郭宇骆,面色微白,嘴唇颤抖着,就想开口问个清楚。
身后忽然走上一人,将她的手握在温暖的手心。扭头一看,是二娘倪端儿。她嗔怪的看一眼郭宇骆,道:“糖儿这才刚刚到家,辛劳不堪,老爷也不问问姑娘在外受过什么委屈,这一见面就先训斥上了!”
郭宇骆看一眼女儿发白的脸色,也懊悔自己性子太急,却也不肯表露出来,道:“为父也知道你在外受了委屈,不过那些事,暂不要再提。”
“嗯?!”她又愣了,这又指的是什么?
郭宇骆见她不解,补充道:“就是刺客那件事。”
“为什么?”他可是是当朝重臣,他的女儿被追杀哎,为什么要如此忍气吞声?
“姑娘家不要过问的太多。”
“……”被追杀的可是姑娘家本人哎,她倒是不想过问,请问刺客能不能也不要过问她?……
“你此次回来,略休整一下,明日就进宫给皇后请安吧。做为未来的太子妃,切记举止要谦恭有礼。”
“等……等一下!”她再也忍不住了,“什么太子妃?!”
郭宇骆浓眉一竖,就要发作。
倪端儿见状赶紧直言相告:“老爷!您刚刚到家,有些事还没来的及跟您禀报。其实,糖儿她,身体出了一点问题。”
郭宇骆一怔,上下打量着女儿,除了更消瘦了些,并未觉得有何大碍:“什么问题?”
“唉……”倪端儿心疼的瞥她一眼,“糖儿她,可能是在外受了惊吓,患了失心疯,不光以前的事不记得,其实连家里的人都不认得了呢。因为怕此事再惊吓到夫人,才让糖儿假意装作认得人的模样。”
郭宇骆眉头一跳,嘴角抽搐了一下,半响不说话,终于移步上前,抬手抚了抚女儿的肩膀——这大概是这位严厉的家长对女儿最亲密的动作了。而后转过身过,默立了一会,闷声道:“明日找个好郎中来给糖儿诊治一下。”
唐果吓了一跳,赶忙摇手:“不必了不必了,我慢慢就想起来了,真的~”碰上庸医乱开药,没病也会吃出毛病的。
郭宇骆回过头来一瞪眼:“还要如此任性!你多少本份一些,也不致到如此地步!”
唐果立刻被震慑住,半个字也不敢说了。
郭宇骆稍稍缓了语气:“进宫请安的事缓缓再说吧,在皇后那边暂且称病。这等模样进去难免闯祸,等好些再去吧。”
唐果应下,随着倪端儿告退,离开书房。一出门,看到等在门口的棋儿,立刻扑上去抓住了这小丫头,咬牙切齿道:“太子妃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路上时不告诉我?!”
棋儿呜咽道:“棋儿真的不敢说啊!当时只是提了提景诀那浑小子,小姐就跟发了疯一样大哭大嚷,情绪激烈难平,到最后都迫不得已让齐海点了小姐睡|茓!我还敢提太子?!”
是了……当时她的反应是太激烈了些,但实际上并不是因为什么景诀,而是因为突然悟到穿越的真正来由才情绪失控的。倒怪不得这个丫头了。可是……“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回事哇!我又是哪门子太子妃哇!”
太子妃……皇后……深宫……宫斗……好狗血好烦人的戏码,她穿越到的是热血江湖,不是宫廷啊,她不要宫廷啊……
眼看着大小姐捏着拳头咬牙切齿,似是又要抓狂,倪端儿赶紧拉着她道:“糖儿,咱们回屋,我跟你慢慢说来……”
通过倪端儿耐心的解释,她才知道原来皇帝同时乱点了两个鸳鸯谱,一对是景诀与凌薇公主,一对是郭糖与当今太子卫清萧。
倪端儿执着她的手,委委的劝说着,说太子卫清萧如何如何英俊,嫁给他如何如何风光,前途如何如何的明亮,绝对比嫁给景诀好上十万八千倍……
唐果眼睛看着倪端儿,后面的话却是完全没有听进去,脑子里冷静的分析出了“赐婚”的大概原委。她的父亲郭宇骆作为大将军,国家兵权一手掌控,就算是再大的忠臣,却让皇帝如何放心得下?如果结个裙带连理,大家变成一家人,岂不是皆大欢喜,从此就可高枕无忧了。可是郭宇骆的女儿郭糖,有个青梅竹马的小恋人景诀……别说是恋人,就是夫妻,想拆散他们,也不过是皇帝一句话的事。偏偏这景诀也是重臣之子,这就让皇帝有些难开口了。这时凌薇公主恰如其分的跳了出来,跟皇帝说她看上了景诀。皇帝灵光大现,一下子找到了解决问题的突破口。
景诀配公主,郭糖配太子。多么的皇恩浩荡,无上荣光啊!景家和郭家除了三叩九拜,大呼万岁,还能做什么?!
唐果几乎看到了皇帝老儿捋着胡须,奸笑连连,暗叹“朕好有才”的德性了。
好一个小正太
唐果几乎看到了皇帝老儿捋着胡须,奸笑连连,暗叹“联好有才”的德性了。
这该死的皇权至上、没有婚姻自由的封建社会!一想起“太子妃”这个飚悍的头衔,她的身上就禁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太子卫清萧毫无兴趣,全部的心思都纠结在“宫斗”二字上。从前她看过诸多宫斗小说,别说小说中人物勾心斗角、步步小心,活的究竟有多累了,就连她这个看小说的人也累的够呛。
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摆脱皇帝强加给她的命运,绝不能让自己陷到深宫之中。
可是如何摆脱呢?强行抗旨?绝对不行。虽然与郭家人只是初次相认,但对家中每一个人都是颇有好感,他们让她在异世感受到了家的温暖。抗旨的行为肯定会给郭家招来灾祸。除此之外,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倪端儿见她郁郁不语,天色也不早了,叮嘱她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棋儿服侍她洗漱歇息,见她神色一直呆呆的,以为她又受到刺激了,心中暗暗担忧。
唐果其实也着实累了,躺在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睡梦中,梦到跟一个陌生的男人拜堂成亲,那男人Y笑着对她说:“爱妃,来见过我的一百零八房小妾~”她一抬头,看到一大片女人对着她咬牙切齿,怒目而视……
唐果从梦中惊醒,惊出一身冷汗。睁眼看到天色已大亮。从床上爬起来,懊恼的把头发刨乱,嘟囔着“我不要宫斗不要宫斗……”
垂帘一掀,棋儿应声进来,问道:“小姐要什么?”
“哦……没有要什么啊。”
棋儿端来了洗漱用具请她洗漱,她说着“我自己来”,自己挽袖子洗脸。棋儿站在一边微笑道:“小姐虽然不记得从前的事,但性格一点没变呢。”
她的动作顿了一下,透过湿漉漉的睫毛看着棋儿:“是吗?我从前就是这样子吗?”
“是啊。小姐从小就没有架子,对下人极随和的,拿棋儿就跟亲妹妹一样对待,性情像男孩子一样随意。”棋儿抿着嘴笑道。
唐果也忍不住微笑,对身体的前主人郭糖越发觉得亲切起来。不知穿到现代去的郭糖,会不会像她一样只显示出“失忆”的症状。只是公司里还有几个做到一半的设计案,天知道郭糖怎么应付,会不会搞的一遢糊涂,然后被老板炒鱿鱼?
湿着脸出了一会神,叹一口气,嘀咕一声:“努力吧郭糖。”继续把脸洗完。
洗漱完毕,棋儿拉她坐在梳妆台前,给她挽了一个极简单的发型。看棋儿那得心应手的自然样子,就知道以前的郭糖喜欢这种简洁的风格。抬眼细细打量着自己的闺房。屋子里没有什么女儿家的饰物,倒是摆了两三把刀剑,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还真猜不出是闺房。梳妆台上的水粉胭脂和首饰也几乎没有。看来郭糖还真是男孩子性格啊——她喜欢!
裹了厚厚的披风,一出门儿,迎面对上一只毛茸茸的巨首,血盆大口里的热气几乎扑到脸上,唬得倒退一步,险些绊倒在门槛儿上。
“旺仔!退后些!”大狼狗身后冒出一个小小的身影,努力拉住旺财脖子上的狗链。不用猜,正是郭轩这小子!
唐果抚着胸口惊魂未定:“轩儿……你不会是在这里蹲了一整夜吧!”
“本来是打算守着的,可是后来睡着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坏蛋把我送回去了!”轩儿嘟着嘴巴愤愤的道。
棋儿竖眉:“少爷说谁是坏蛋呀?”
“啊!我就知道是你!”小子一蹦三尺高。
唐果无奈道:“轩儿,天这么冷,怎么可以整夜蹲在这里?冻病了怎么办?”
郭轩嘴巴一抿,扑了上来,抱住她的大腿:“轩儿不守着门儿,姐姐再跑了怎么办!”
他这一扑不要紧,松开了手中的狗链子,旺仔也趁机热情的扑了上来,将两只巨爪搭在她的肩上,伸出热腾腾的舌头对着她的脸一阵猛舔。
看来旺仔跟她也是颇有感情的……
可是她跟它没感情基础啊!“牵好你的狗,牵好你的狗哇……呜哇哇……”
郭府平静的上空,被某果惨烈的叫声划破……
先是在棋儿的提醒下,去父母的卧房请安。娘亲拉着她的手,又说了一些圣命不可违,要以大体为重等等话,面对尚在病中的娘亲,她能说什么?只能含糊的点头应承。
与家人用过温情早餐后,郭宇骆就上朝去了。原本因为父亲在而敛着声气的郭轩见父亲一走,立刻恢复原形,猴在姐姐身上不肯下来。
唐果将他抱在膝上,细细的打量。见在小子生的白白净净,五官非常的漂亮,嘟嘟的小嘴巴边上有个深深的单酒窝,两只聪慧的大眼睛明亮有神,黑宝石般的眸子时不时的转上几转,鬼心眼儿便才思泉涌。
捧着他的小脸蛋,她暗叹一声:好一个小正太呀!
忍不住在他的小酒窝上“叭唧”亲了一口。小子美得两眼眯眯的,长睫毛遮得眸子都藏得不见了。溺溺的扒在她的身上,甜兮兮道:“姐姐,以后我乖了,不调皮了,也不欺负你了。你不要再生我的气跑走了!”
“乖啦,我不是因为生你的气才跑走的。”小孩子的思维就是可爱哈。
他却倔强的说:“姐姐骗我!姐姐一定是生我的气!我以后再也不往你的被窝里塞死老鼠了……再也不往你的茶水里放泥土了……再也不趁你睡着给你画胡子了……再也不把我自己尿湿的褥子换到你床上,然后让景诀哥哥来看了……再也不骗景诀哥哥来约会,又安排丫鬟去赴约了……再也不偷偷把肉块挂在景诀哥哥身上,然后放旺仔出来了……”
唐果听得冷汗滴滴……郭糖真的不是被他小子整得离家出走的吗?……
这时棋儿慌慌的走了进来,道:“小姐,老爷从宫中捎话回来,说是太子不知如何知道了小姐归家的消息,连小姐患了失心疯的事都知道了呢!老爷原本打算隐瞒小姐的病情,太子却当面问了出来,老爷也是始料未及,只能承认了。”
听棋儿这么说,她却丝毫不觉得奇怪。宫斗的戏码看多了,就知道皇族向来多疑,肯定在各臣子家中都安Сhā有眼线,更何况是郭宇骆这等手握兵权的重臣了。她失忆的事现在全家上下只瞒了柳氏一人,仆人们早就议论纷纷了,想瞒自然是不可能。
却听棋儿接着道:“太子说是明日要亲自登门探望呢!”
她大吃一惊:“什么?难道你们这个时代,订了婚的男女可以随便见面的吗?!”
棋儿道:“就是说啊!这不合礼数啊!可是这话太子说了出来,老爷怎敢拒绝?只怕是太子知道了小姐因了景诀而得病,心中会不痛快呢!”
唐果暗暗叫苦。她倒不管那太子痛快不痛快,只是不愿跟皇家人发生任何瓜葛,至少在她想出办法甩掉“未来太子妃”这个身份之前,她不想见到那什么太子!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这个问题纠结了唐果整整一天,直到天黑了,还在闺房里转来转去,烦乱不堪。忽然停住了脚步,两眼囧囧有神。心中已是打定了主意。
跑!!她太不情愿跟太子见面了……但要求要是跟家人提出来,肯定会遭到反对。干脆偷跑出去得了,修书一封留下跟家人解释一下就好,就说未婚男女私下会面,有伤大雅,等等等等冠冕堂皇的理由摆一下,估计太子就算是见不到人,也找不到理由为难她的家人!
其实她满希望就此跑去找寻洛羽痕的下落,但京城距风语城路途遥远,孤身上路实为下策,只能先顾眼前,先出去暂避,细细打算一下再说。
恩!就这么定了!
扬声道:“棋儿!笔墨伺候!”
棋儿闻声进来,奇道:“咦?小姐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写字了?往常先生逼着你练字你都偷懒的!”
囧……郭糖你真不爱学习。道:“还不允许咱进步吗?快拿纸笔来。”
棋儿笑着应下,依言送了文房四宝进来。于是某果就以学习环境要安静为由,将棋儿支到外屋去,自己趴在桌上,笨拙的举着毛笔,准备开写。一笔未落,又犹豫了——她不会写繁体字。写简体字家里人又不认得,写也白写。
纠结半晌,只能伸出头去问棋儿:“棋儿,你认得字吗?”
“不认得。”棋儿回答,“小姐遇到不会写的字了吗?少爷认得的,他正在门口守着呢,何不去问问他?”
对哈!她颠颠的跑到门口,拉开门……
呼,旺仔热情的扑了上来……郭轩拉着狗链子,警惕的问:“姐姐,这么晚了,你想去哪里?”
泪了……看来想开溜的话,能不能过这臭小子跟旺仔这一关还是个问题。她擦着脸上旺仔的口水,道:“我哪儿也不去,我是来问你个字的。”
“字我会啊!姐姐在练字吗?什么字不会写啊?”
“亲爱的‘亲’。”
难缠的人质
“亲爱的‘亲’。”
递上纸笔,让郭轩在纸上工工整整写下一个繁体的“亲”字。她在旁边看得赞叹不已。小小年纪,正楷就写得如此有功底!
将纸还给她时,他语重心长道:“姐姐,女子无才便是德,你不会写字没什么,我不会笑话你的。”
丢脸……没好气道:“快回去睡吧!守这里干嘛?我不会跑的啦!”
“我不放心!”
“好好随你啦。”无力的捧着字退回屋内。
过了没两分钟,又出来了。谄笑道:“轩儿,亲爱的‘爱’怎么写?”
郭轩给她写了,狐疑的看她一眼,神神秘秘道:“姐姐,你在给景诀哥哥写情书吗?”
囧……揪了他的小脸蛋一下,道:“不是啦!”
“嗯?那你是在给谁写情书?!”
“我是给……啊呸呸呸,谁说我在写情书啊!”
郭轩的大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我知道了。不是写给景诀哥哥的,就是写给太子哥哥的!是不是口牙?”
“再乱说我揍你哦!”威胁的扬了扬拳头,缩回屋中继续涂抹……再有不会的字再问,再问,再问……二十个左右的字倒有十几个是问来的,剩下几个其实也拿不准究竟写的对不对,但总不能全都问,那铁定会让那精灵的小子猜出来她的意图,只好勉强凑合上,估计别人顺着句子读一读,猜也猜的出来了。
总算是写完,长舒一口气,将信反扣着压在桌上,擦了擦脸上的墨汁,伸头对外面的棋儿道:“棋儿,我累了,要睡了。”
正在灯下做针线的棋儿道:“小姐这么早就睡啊?我打水小姐洗漱一下。”
她装模作样的洗漱了,爬到床上,对棋儿道:“你不必进来了,也早些睡吧。对了,快些把轩儿劝回去吧,看蹲在外面冻着了。”
棋儿应着,退出去把门带好。
唐果在床上躺了一会,侧耳听到棋儿跟郭轩在外面纠扯。轻手轻脚起了床,找了事先找出来的一套天青色的衣裳出来换上。这套衣服是从闺房里的衣橱里翻出来的,郭糖平日习武,所以备有不少这种式样简洁利落衣服。又从墙上取下一柄镶满宝石的华丽小匕首,揣进腰间做防身之用。
外面安静了,应该是棋儿去送郭轩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推开窗子,往外张望了一下。虽然夜还未深,夜却黑的透彻,各屋透出的灯光也没能带来多少光明。轻轻跳了出去。
突然一阵腥风袭来!
她本能的一躲,却没能躲开,被扑倒在地,一对巨爪搭在了肩上,吧唧吧唧……湿漉漉的大舌头舔过来……
“旺仔……”她崩溃的低声斥道,“起来起来起来!”
旺仔得令放开她,仍是兴奋的绕着她打转。她暗骂轩儿那小子狡猾,人走了还把狗留下守着!但是他忘记了,旺仔跟她也是很有感情基础的啊。
她沉声命令道:“旺仔,坐下,不准动。没我的命令不准起来!”
旺仔乖乖的坐在地上,姿式标准,神情忠诚。
她满意的拍拍它的大脑袋以示表扬,然后衣角一撩,施施然走人了。
可怜那单纯的小狗狗,一直坐在那里,直到天亮被人找到时,硬拉它也不肯起来……
之前听棋儿说过大将军府占地数十亩,房屋百余间,之深之广可想而知。她初来乍到,根本辩不清路,大门在哪边都摸不着。干脆就认定一个方向直行,只要找到围墙,翻出去不就得了!咱会轻功!
可这将军府着实大的不像话,她沿着小径走了半天也没走到尽头,很怀疑自己是选择错了方向,舍近求远了。府内夜间戒备森严,时不时有一队队巡逻的家丁走过,她就在树下石后躲躲藏藏的前进。
走到一座人工小河的小拱桥中间时,忽听前方拐弯处传来一人走路的脚步声。她慌忙前后张望了一下,却发现桥前桥后都没有利于藏身的地方,这时如果跑下桥找藏身之处已是来不及了。
情急之下,抓住桥栏翻跃而过,双手扒住栏杆,脚踩住栏外稍稍凸出的石沿,呈蛤蟆状蹲下,将脑袋缩在石栏之下,暗暗祈祷来人快快过桥,不要看到扒在栏杆上的两只爪子。
只听得脚步声上了桥,却意外的在桥中间停住了。半晌没有动静。她强忍着埋头一动不动,狐疑着此人是不是发现她了。
忽然传来清朗的吟诵之声:“风动花枝探月影,天开月镜照花妖。”
KAO!这谁啊这是!大半夜的不快走路,站这里赏起月来了!赏月也得挑别的地方好不好,她的手冻麻了,快扒不住了!
忽听头顶传来一句:“敢问这位姑娘,是人是妖?”
她惊悚的抬头,正对上一对黑濯石般的眸子,河中月影反映在眸中,碎星般的光彩。
被发现了!
心中一慌,居然滑脱了手,惊叫一声,身子就向后仰去!腕上一紧,却被那人伸手拉住了。
还好……然而她不过是庆幸了半秒钟,就觉桥上那人站立不稳,身子前倾,居然被她拽得跟着摔了下来。
扑嗵,扑嗵……两声水响。
不远处立刻传来呼喝之声:“什么声音?过去看看!”听声音是那个名叫齐海的家伙。
脚步纷沓,一些夜巡家丁奔了过来,在小桥附近一阵搜索。
齐海忽然伸头向桥拱下看去。看了一会,将脑袋缩了回去,大声说道:“往那边再找找看!都给我警醒着些!”
家丁们渐行渐远了。
桥拱下一尺多深的水里,蹲着两个全身湿透的人。一个是唐果,另一个就是被无辜扯到冷水里的素衣男子。唐果手里捏着匕首,抵在男子的咽喉上,用威胁的目光逼视着他,警告他不准出声。
但是她不明白的是,刚才齐海伸头往桥下看时,应该能看到他们啊,为什么没有做声,就那么走掉了?难道是因为光线昏暗,而齐海眼神又不好,其实没有看到他们?唉,回头该提醒一下父亲,注意关心一下家丁们的视力问题,安全第一啊。
这时男子忍不住道:“这位姑娘,人都走远了,咱们上岸去吧,水中很冷。”
唐果凶巴巴道:“少啰嗦!你要搞清楚,是我在劫持你,你是我的人质!我说了算!……上岸。”
二人湿漉漉的爬上岸去,站直身子,唐果才发现她的人质身材颀长,以她的小个子,想再拿匕首抵着人家的脖子很是困难,于是刀尖下滑了一下,换成抵在他的后腰,凶道:“告诉我,围墙在哪边!”
那人的表情僵了一下,墨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被看得心中发毛,眉毛一竖,拿刀尖戳了戳他:“快带我去!”
他收回目光,温和的道:“姑娘这边请。”彬彬有礼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倒好像他是主人,在给她这个客人引路似的。
她不由的发囧,倒还是坚持举着小刀子,努力维持着劫持者的威严,直到来到围墙脚下,道:“恩……好了,你可以走了。对了,你是什么人?大半夜的到府里来做什么?”
“在下是来府上做客的。”
“嗯?做客?!哼哼……不准把今天的事告诉别人!知道不?”威胁的晃了晃小刀子。
他却神定气闲的回答:“在下一向不擅说谎,别人若问我衣裳是怎样湿的,定会忍不住说出来。”
“咦?!……”这个家伙在威胁她!“反了你了!你摆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人质!轮不到你跟我讲条件!”
“不是讲条件,是情非得已。”
“好啦好啦,究竟怎样才能堵你的口?”
“没有办法。不如,姑娘继续劫持在下,如何?有个人质在手里,行走江湖也方便。”
“咝……”她倒抽一口冷气,后退一步。如此自我推销的人质,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啊!慌忙道:“不必了不必了!”
“不必管饭的。”
“不是管饭的问题!”
“你劫持了我,就要对我负责。”
呜……她究竟是劫了个何方妖孽啊!隐隐听得有夜巡的声音靠近,心知不能再拖延下去。道:“好啊,只要你跟的上,就来吧~”
后退一些,助跑几步,足尖在墙上轻点了几下借力斜刺里飞起,身体灵巧的翻转,翩然跃出墙外。
轻巧的落地,得意转身,自言自语道:“哈,有种出来啊,出来啊,出来……啊!!!!!!!!!”
迎面冷不丁撞上黑暗中走来的一个,吓得大叫一声,退后几步。
“绑匪姑娘莫怕,是我,人质。”对方温和的自报家门。
定睛一看,可不正是他小子!抬头望望高高的院墙,心中暗惊。难不成这小子也会武功?古代怎么是个人就会武功啊!结结巴巴道:“你,你是怎么出来的?”
他抬手指了指身后不远处:“从那个边门出来的。”
原来几步远的地方就是供仆人出入的一个门口,囧……
道是故人来
原来几步远的地方就是供仆人出入的一个门口,囧……
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这人的长相,但在唐果眼中,他脸上赫然写着“麻烦”两个大字。她满心希望再运起轻功甩掉这只大麻烦,无奈手足已冻得麻木,功夫也施展不出来了。
只好哆嗦着道:“随你吧……先得找个地方暖和暖和……”湿衣服已快要结冰了……
本打算找个远些的客栈以防家人很快找来,但实在是冷得受不了,只能就近进了家客栈,进门就对掌柜的说:“掌柜的,拿两套衣服来。”
山羊胡的掌柜的慢条斯理拨着算盘珠子,抬眼眯缝眼瞄了一下两人的狼狈相,道:“一两银子一套。”
“一两一套?!趁火打劫啊你?!”
“爱要不要。”
泄气了……“要要要。”伸手在身上掏摸了一下,摸得两手空空,这才猛然记起,自己出门忘记带点盘缠了。扭头问身边同样哆嗦成一团的人质:“你有银子吗?”
“我是人质……”
“得得。”她摸出那把华丽小匕首拍在柜台上。“这东西不止二两银子吧?两套衣服加两间上房加热水澡,换不换?”
掌柜的眯缝眼落在五色宝石镶嵌的刀鞘上,眼睛顿时变大了数倍,把刀抢在手里,拿手指在宝石上反复摩挲,很快判断出是真货,一声“成交”忙不迭的嚷了出来,
唐果心中暗叹:同样是拿刀付帐,命运咋就这么不同捏?鬼魂兄,我好想你啊!
却见掌柜又迟疑道:“只是,只有一间空房了……”
“嗯?!”只有一间房?孤男寡女,深夜投宿,共居一室……这桥段狗血的太过份了!掀桌子……
然而她已冷得没有精神做掀桌子这种剧烈运动,满脑子只想着热水澡,热水澡……无力道:“一间就一间,给两桶热水,中间扯一道帘子,你滴明白?”
掌柜的爽快的应下。
于是,在一间客房里,扯起了一道严严实实的帘子,两边各摆一只热腾腾的大木桶。某果欢快的奔向里侧那只木桶,迫不及待的动手褪去湿漉漉的衣服。脱了一半又想起了什么,伸头出去警告帘子那边的人:“你可不准偷看……啊!!!!!”
猛的闭眼缩了回来……该死,人家都脱了一半了,她只看到一个标致的祼背……她真的不是故意想占他便宜的……
帘子那边传来平静的回应:“彼此彼此。”
该死!……
终于泡进了热水里……舒服!冷透了的身体一点一点泡暖了过来,她惬意的仰着脑袋,枕在桶沿,闭目养神。
很快,她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折腾了半夜,累死了……
半睡半醒中,隐约听到有声音在不远的地方呼唤:“姑娘,姑娘……”
烦不烦啊!扰人清梦!她在睡梦中蹙了蹙眉头,坚定的抱着她的清梦不撒手。
脸颊被人轻轻的碰了碰。她百般不情愿的微睁开睡眼,不爽的看着打扰她的好觉的人。
咦?这位帅哥是谁啊?玉白的肤色,如画一般完美的五官,漆黑的冰晶般的眸子,披在肩头的湿湿的长发,颇有些冰肌玉骨的味道。
却听这位帅哥道:“水凉了,莫要在水中睡了。”
声音好熟悉!对了,是她的人质……之前因为光线不好,一直没有看清他的长相,现在借着屋子里的灯光看去,还真是赏心悦目的一只啊!等一下……水中?
低头一看,猛然发觉自己还是光着身子泡在桶里,尽管只露了肩头在水面,但这人这个角度站在这里,也难免看到不该看的啊!惊慌之下,身子一滑,连头没顶到水中,扑腾了几下才冒出头来,扳着桶沿,咳了一阵,才扯开嗓子嚷起来:“谁让你进来的!出去出去出去!……”
“在下已经出来了。”
抹去脸上的水珠,睁眼一看,眼前已不见了人影。果然是到帘子另一侧去了。
人质隔着帘子解释道:“方才久久听不到动静,猜着姑娘是睡着了,喊又喊不应,担心姑娘着凉,才出此下策,姑娘见谅。”
这话说的貌似彬彬有礼,可是他的语气很淡然,全没有该有的诚惶诚恐,让她觉得对方的道歉十分没有诚意。多亏她是一无贞操观念的现代女性,这要真的一古代小妞被看了,还不得悬梁自尽以示清白啊!这小子,绝对没有好意。
但又说不出什么,只能默默的甩了自己一个嘴巴子——以后再劫持人质,先看看惹不惹得起撒!
爬出水桶,擦干身子,换上掌柜的提供的粗布女装。别说,这衣服尽管不华丽,但却是绿色天然纯棉织物,穿在身上相当的舒适。
瞥了一眼帘子,提了提气,努力逼出威严的嗓音,扬声道:“你,睡桌子,不准再进来!”
“桌上很凉。”
一条被子丢了出去。
“桌子太短。”
“闭嘴!你是人质!想睡就睡,不想睡走人!”心中暗求:这位瘟神,您赶紧走吧。
等了半天没动静,悄悄的伸头一看,却见那家伙半躺在椅中,长长的双腿搁在桌上,身上拥着被子,满舒适的德行。
悻悻的缩回头去,爬到床上,拿剩下的一条被子把自己卷巴卷巴,很快睡着了,一夜无话。
早晨起床以后,满心希望人质先生已自行消失,伸头到帘子外面看了一看,正看到一人负手立在窗前,听到声音,回头微笑:“姑娘醒了?”轻亮的晨光打在他的身上,身上仍披了他自己的外袍,举手投足间透出高贵的气质。神情虽是温和,眉宇间总透出傲慢和疏离。
她猜的出,能够出入大将军府的客人,身份应该非富即贵,想来也是个人物。为什么这个很人物的家伙,甘愿当她的人质,留在她身边绊手绊脚?
却见人质对她微微一笑,道:“绑匪姑娘,人质饿了。”
“咦?你说过不用管饭的。”
“绑匪姑娘难道自己不饿?”
……还真是到饭点儿了。不过,当务之急不是吃饭,而是甩掉这只麻烦人质。旋即挺起胸来,做底气十足状:“啊,我不饿,不饿。这位人质,你跟着我也没饭吃,不如……”
“不吃也无碍的。”
“……”
“不知绑匪姑娘今天打算到何处打劫?在下乐意配合。”
囧……“我不是专业打劫的!”
“那姑娘今天……”
“我……逛街!嗯!逛街!你也该回家了吧,你妈妈该叫你回家吃饭了。”
“在下是人质……”
她扶着额头,浑身无力啊……这是要赖上她啊。她不过是拿小刀子晃了他几下嘛,犯得着吗?这人到底什么人啊?太阴险了!回头跟郭宇骆打听一下,然后警告他要交友慎重,这等披着漂亮皮毛的狼,以后不要放进院子里去。
“我跟你说啊,我不过是绑了你一回,可不能因此养你一辈子啊。我要去逛街了,我身上没钱,别指望让我给你买吃的……”
某果扶墙而出……
京城之内十分繁华,商铺小贩,人来人往,分外的热闹。然而唐果无心闲逛,只低头猛走,见人多就钻,见弯就拐,走了半天,偷偷往后瞄了一眼,瞥见神定气闲跟在身后的某人,暗叫一声苦。
怎么这么努力还是甩不掉他呢!眼睛一眯,就打算作弊一下,瞄了瞄近处的墙头屋顶,考虑着如何运用轻功溜走……
正瞄着,目光掠过处,似乎捕捉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心忽的停跳了一拍,再定睛看去。
不远的地方,站着一名青衣男子,小麦色的健康肤色,剑眉朗目,唇形棱角分明,头发挽成一个简洁的发髻;身材高挑健硕,腰间悬了一把长剑。此刻微微蹙着墨色的眉,眼中压抑着些许不耐,看向身边的一位娇痴的挂在他手臂上的女子。
唐果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听力暂时的失聪,身周的世界瞬间退离出很远,只有这张熟悉的面孔在眼前晃动。
楚坤。
她前世的男友,哦不,前世的前男友,楚坤!那个牵着女模,突然跳到她面前,招呼不打就甩了她的楚坤,那个致使她穿越到架空古代的罪魁祸首,楚坤!
他也穿过来了?!怎么可能?
手臂上忽然紧了一下,有人扶住了她。转头一看,对上一对探究的墨瞳。
“姑娘,你怎么了?”对方问。
声音回来了,世界回来了,她的意识也回来了。发觉人质先生扶着她,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在摇摇欲坠。
她苍白着脸色,没有回答,再转头去看前方的一对男女。这时候思维清醒了一些,细细看去,才发现那男子的面相虽跟楚坤有七八分相似,却也不完全相同,肤色要深些,目光敏锐又凌厉,五官倒比楚坤生得更英俊几分,身材也明显健硕的多。
她的心中百般滋味陈杂。当她以为这人是穿过来的楚坤时,前世未了的心愿立刻变成强烈的冲动:揍他小子!
而这时又发现其实只是长的很像而已,不免失望。
被辣毛的果果
而这时又发现其实只是长的很像而已,不免失望。
前方传来那女子略带嗲气的话声:“陪我再去那边逛逛,再去那边逛逛嘛……”唐果移目看去,见那女子身段袅袅婷婷,身着不张扬的粉色衣裙,修身的衣型高雅又不过于华丽,恰到好处的衬得肤色如玉,腮旁透出浅浅的粉红;瓜子脸儿,生得眉目如画,眼睛此时正讨好的笑眯眯的弯着,长睫蒙蒙的几乎遮了晶莹的眸子,水遮雾绕的;小嘴儿因为在撒娇,嘟嘟的鼓着,分外的惹人疼爱。哇,美女啊!
男子明显的压抑着烦恼:“我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美女面色微恼:“不行!今天就是有天大的事也给我放下,专心的陪我!”转瞬神色又软下来,捉着男子的手臂轻晃,柔声道:“求你了……”
男子轻轻挣脱了她的手,眼睛不看她,沉声道:“我先走了。”
美女眼睁睁的看着他转身离开,娇嗔的神气顿时消失,脸色略略的苍白。
男子转身只走了两步,突然迎面冲上一个人,扬手就对着他的脸打来!
练武之人警觉非常,反应灵敏,稍稍一躲,就轻松避过了这一击,再定睛看向突然袭击者——一名身着平民衣裳的女子。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顿时怔住了。
一掌打空的唐果,见这男的躲过一击后,突然开始发呆,心道好机会啊!再次扬手——“啪”的一声脆响,结结实实打在这男的脸上。然后迅捷的向后跳出老远,以防他反击,怒吼一声:“NND!我最恨男人欺负美女了!人家姑娘如花似玉,哪点配不上你了?你这种三流货色装什么13啊!”
男子这次躲都没有躲,结结实实挨了这一耳光,被打脸以后,也没有发怒,只僵立在那儿,一对眼睛瞬也不瞬的看着她,眸中蓄满痛楚的神色。
咦?这反应不对着啊!一般人被陌生人突然袭击后,应该是暴跳如雷啊,她怎么就像打了一个木头人?然而唐果现在心中义愤填膺,顾不得想那么深,她捏着拳头,(奇*书*网.整*理*提*供)瞪着眼睛,鼓着嘴巴,竖着毛,正兴奋着哪……刚才误将此人认作楚坤时升起的暴力念头终于在这男人欺负美女的时候,找到了渲泻的理由——感觉就像PIA了楚坤本人一样,爽!!!!!
正自暗爽到内伤,见那位美女朝着她走过来。恩……这是要来谢她打抱不平啊?赶紧谦逊的摇手:“美女,不必谢我了,我不过是帮你教育一下他,女人要互相帮助嘛,呵呵呵……”
却见美女已走到跟前,一对美眸蓄满了恨意,咬着银牙道:“轮不到你来教训他!”
玉手忽的扬起,向她的脸上狠狠搧来。
这美女为什么恩将仇报啊?唐果的嘴巴张成O形,惊讶的看着她忘记了躲闪。美女的手即将落在唐果的脸上的一刹那,横里伸过一只手来,握住了她的手腕。
美女惊怒的看向是谁拦了她,待看清来人,脸色顿时憋得通红,眼里迅速汪起了泪水,不甘的叫了一声:“大哥。”
大哥?唐果奇怪的扭头看了看助了她一臂之力的人——没错,是她的人质。原来他跟这位美女是兄妹啊!
人质满面寒霜,警告的盯着美女:“凌薇,不得无礼。”低低的声音,却饱含了不容杵逆的威严。
凌薇?这名字好生耳熟!在哪儿听过呢?她一时想不起来。
凌薇忿忿的抽回手,狠狠的剜她一眼,肩膀一扭,背过身去。不再理二人。
却见那名被唐果抽过的男子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对着人质施了个大礼,恭敬道:“景诀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
唐果忽的往旁边闪了半步,腕上一紧,却被人质握住了。她眼睛睁得圆圆的,不可思议的盯着这个正在充当她的人质的尊贵的太子殿下。他居然是太子!皇帝硬塞到她手里的红线的另一头系着的人!他居然还跟她装了这么久!
等一下!景诀?这个被她抽了一巴掌的人,就是郭糖的青梅竹马景诀?!与此时同她也明白过来这位美女是谁了,指婚给景诀的凌薇公主嘛!
太子卫清萧,凉凉的俯视着景诀的头顶,半晌,才淡淡道:“起来吧。”
景诀站了起来,垂手肃立,低着脸,谁也不看。
卫清萧不再理会二人,扯着发怔的唐果的,径直离去。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唐果的思绪都是混乱的,沉浸在悲喜交集的复杂情绪里。她原来揍到了郭糖的前男友!这感觉,就跟揍到楚坤本人一样痛快啊!她总算出了一口恶气了,哪怕这口恶气是替郭糖出的,也爽到爆!
郭糖啊郭糖,我替你揍了负心郎了,在那个世界里,你也要替我狠狠的搧楚坤那混蛋一巴掌啊!往死里搧!
她该高兴不是吗?可为什么她感觉要流泪呢?不能哭!她要欢欣鼓舞,击节相庆啊!
忽然瞥见眼前有一个茶碗儿,一把端了起来,举到半空,大声道:“郭糖!咱喝一杯!庆祝一下!”
一仰脖子,把那茶水倒进嘴里,入口却觉冰凉苦涩,“扑”的全喷了出去。
刷拉,对面展开一把折扇,及时挡住了这飞来狂雨。折扇移开,露出后面一对冷冷的眸子。
冰凉凉的目光砸在某果的脸上,顿时让她从自己的世界中清醒了过来。眨巴眨巴眼睛,看看对面那个拿眼光当锤子敲打她的卫清萧,再看看四周。红漆的四方餐桌、墙上挂着附庸风雅的字画,暗红的木制窗棱。
好熟悉的环境!这不是她刚穿过来时身处的那个杏花酒楼的包间吗?卫清萧拉着她一直进了酒楼,而她居然一路浑浑噩噩,全无知觉,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身处何方。而从刚才那碗凉茶来看,她已经在位子上坐了不短的时间了。
包间的门这时吱呀一响,进来一名小伙计,殷勤的问:“二位要点什么?”
她扭头一看,惊道:“小二!是你?!”这不是她穿过来后遇到的第一人:店小二嘛!
店小二仔细看她一眼,也认出来了,脸上顿时露出丝鄙视:这不是那次要吃霸王餐的那女的吗?
某果却全然没有留意到小二鄙视的目光,激动得手都抖了。今天真是个特别的日子:揍了前男友——尽管是郭糖的前男友,但揍起来的手感绝对TMD毫不逊色!偏巧又来到了穿越后的第一场景,遇到穿越后见到的第一人,怎能让她不激动,不亢奋?!
今天是个纪念日!穿越了这么久,她刚刚才到找重生的感觉。没错,今天就是个重生纪念日!
随着那一巴掌甩出去,似乎才与前世的那段恋情真正决裂,就是一个字:爽!
她“啪”的把茶碗豪放的砸在桌子上,冲小二嚷道:“小二!给我上菜!上好菜!上最好的菜!”
小二犹豫了一下,心道这女的该不会是又打算吃霸王餐吧,看她的衣着,比当日寒酸了不少,她到底有没有银子付帐?目光转到她对面坐着的那位公子身上,他的疑虑顿时打消了。这不是有跟着付帐的人吗。看这位公子的打扮,非富即贵啊。
一念至此,顺溜的应道:“好咧!二位请稍候……”
“等一下!”唐果忽然又叫住了他,“每个菜里都要放辣椒,越辣越好!”
小二奇了一下,却仍是应下了。客人的要求高于一切,是他的服务宗旨。不过爱吃辣的客人很多,爱到每个菜都要越辣越好的客人却并不常见。
唐果前世就爱吃辣。但是皮肤又偏敏感,吃了就会长痘,所以每当吃饭时有辣菜放在了她的面前,她都会把它挪走。楚坤深知这一点,所以在那天的宴席上,楚坤会习惯性的将她面前的那盘小泡椒挪走,并说了那句:“不要把辣椒放在她面前。她吃辣会长痘,又受不了辣椒的诱惑。”
这么体贴的一句话,在劈腿进行时的情境下说出来,无异于捅在她心口的温柔一刀,让她耿耿于怀至今。
然而今天,她已换了一个身体,这个身体的皮肤极好,从不过敏,吃辣也应该不会再长痘了!她重生了!她能吃辣了!她要把上辈子没吃到的辣全吃回来!
唐果捏着拳头兴奋莫名,全然没感觉到对面的卫清萧已化身冰雕一座,全身上下散发着寒气,包间内的气压已越来越强大。
一道道红通通的菜很快端了上来。她抓起了筷子,豪放的冲卫清萧道:“来来来,吃吃吃,不要客气!”
卫清萧没的动作,继续散发他的冷气。
唐果也不再管他,迫不及待的夹起一块辣子鸡块填到嘴巴里。心里在欢呼:吃到了!老娘终于吃到辣了!
只嚼了一下,强烈的辣味从口腔直冲脑门,舌头像被火苗烧燎到,下意识的一扭头,“扑”的把嘴巴里的东西吐了出去,喉咙也被辣味呛到,伏在桌边咳得泪花四溅。
稍稍顺过一点气来,没命的满桌子找水,好不容易摸到一个茶碗,里面却是空的——茶水之前被她喝了又喷掉;一眼看见卫清萧面前还有一个茶碗儿,伸手摸过来,一饮而尽,总算是稍稍缓解了嘴巴里的火辣,舌头却还在刺痛,于是就像小狗一样半伸着舌头,不住的哈气。
她还是不能吃辣……还是不能!这具新身体的味蕾超级敏感,根本受不了辣味!
“咣”的一下把茶碗儿顿回到桌上,怒吼一声:“为毛我还是不能吃辣!为毛!为毛!这到底是为毛!”
相见不相认
“咣”的一下把茶碗儿顿回到桌上,怒吼一声:“为毛我还是不能吃辣!为毛!为毛!这到底是为毛!”
不知是因为辣到还是气到,泪如雨下。
卫清萧看着她对着一桌子辣菜发着无名火,忽然冷笑一声,道:“你的所谓失忆,果然是假装的。”
唐果一愣:“什么?”
“居然还装作不认得我。”
“喂,我是真不认得你啊。”苍天可鉴啊……
“那如何又认得景诀了?哦……即便是忘记了所有人,也会记得他罢。”
这话听起来真别扭……可是真的解释不清啊。她无力的挥挥手:“说了你也不信,我是真不认得他。对了,你还说我装,你才是真能装好不好,太子殿下?”
卫清萧鼻中喷出冷气一股,忽然起身,一语不发的拉开包间的门就走了出去。
唐果看他突然离席的背影,忽然意识到一个极现实的问题:他走了谁付帐?!
显然有人比她还关注这个问题,早就候在外面的店小二斜刺里冒出来,一步拦在卫清萧的面前,赔笑道:“公子这是要走吗?请随我到楼下付帐吧。”
卫清萧拿折扇反手指了一下包间内,头也不回的道:“找她付帐。”
“咦?!”唐果大吃一惊,赶紧跑了出来,对着他高高的背影道:“不带这样的哈!明明是你带我来的!”
他侧了一下脸,用眼角的余光扫她一下,道:“菜是你点的。”
丢下这一句,举步就走。店小二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道:“公子,您不能就这样走啊……”
唐果在旁边握拳鼓励道:“对!不能让他走!就让他付帐!他有钱!全国人民都比不过他有钱!”
卫清萧的目光落在店小二的爪子上,眼睛不悦的眯了一下,冒出两个字:“松手。”
店小二手一哆嗦,不由的就松开了,眼睁睁看着他沿着楼梯走了下去。
唐果大急,“喂”了一声,就欲追赶,却被小二死死扯住了。
“你休想溜走!”小二愤怒的说,“我早就看出来,你这女的是专门吃霸王餐的!”
唐果跑又跑不掉,气急败坏:“你……我……卫清萧!你这个小气鬼!小气鬼!小气鬼!……”
卫清萧毫不理会,身影迅速消失在楼梯拐角。
……
巨胸老板娘,店小二,死死守住包间的门口,抱着手臂,毫不让步的盯着做可怜兮兮状的唐果。
唐果瞄一眼摆满了桌子,却辣到她一口也不敢吃的菜。呜,在这家杏花酒楼,她两次面对满桌的菜,两次一口也没吃到,她跟杏花酒楼是不是命中相克啊。
她的眼睛眨巴了一下,讨好的对小二说:“小二啊,你不知道哇,其实我跟你非常的有缘……”
“啊呸!”小二唾弃,“少跟我套近乎!鬼才跟你有缘!我只跟你有冤!”
她嘴角下抿,小声哼哼道:“我没有钱~我真的没有钱~”
“没有钱就把你卖到青楼里去!”老板娘气壮山河的吼道。
“呜……”唐果做悲摧状扭身扑到窗台上假哭,眼睛透过手指缝往楼下瞄了瞄,暗暗估量着自己的实力,打算运用轻功跳楼逃跑。
这一瞄之下,却意外的在街道的人流中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修长的背影,飘逸的身姿,让她的心跳漏跳了一拍,手按住窗台,身子拚命向外探出,想看个究竟。
身后一紧,被小二死死揪住了后襟。这小子粗暴的吼道:“早知道你想跳楼逃跑!要钱不要命的主儿我见得多了!”
“哎呀!放手!!”她真的想跳楼,跳下去追上那个人。
“不放!”
她心中一急,就扒着窗户朝下面大喊了一声:“洛羽痕!”
那个身影明显的僵滞了一下。却是没有回头,举步继续走去。
她回头用力的推小二,企图甩掉他,这小子却是咬上了就绝不松口。她急中生智,道:“我看见了一个熟人,他可以帮我付钱!”
一听到“钱”字,老板娘的眼睛顿时亮了:“那就一起下去找那个人!不许跟我耍花招。”
“哎呀知道啦知道啦。”她身后拖着大尾巴一般的小二,急急的奔出包间,沿着楼梯跑了下去。跑到大街上,见那背影还未走远,疾追了上去,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角。
“洛羽痕!”
那人停下脚步,转头。她看到了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他用陌生的眼神看着她,道:“姑娘认错人了。”
她揪住他衣角的手指抓的紧紧的,丝毫不放松,坚定的迎视着他的目光:“得了,不管你易容成什么样子,我都认得出来。”
“姑娘说笑了。在下原本就长得这个样子,哪会什么易容。”
“洛羽痕。看到你能好好的,我很高兴。”
“姑娘在说什么,在下完全听不懂。”
她看住他,有什么东西从眼睛倒流进咽喉,苦涩难咽。
老板娘挺着波涛汹涌的胸部,气喘吁吁的跟了上来。仍挂在唐果身后的小二见老板娘到来,大声的告起状来:“老板娘,这女的骗人,这位公子根本不认得她!”
老板娘惊怒不已,细眉倒竖:“当真?!”
被唐果揪住的人淡淡一笑:“在下真的不认识这位姑娘。”
“啊!你这个骗子!”老板娘一把揪上唐果的衣襟,猛力将她揪扯到一边,“我就知道你是骗子!”
这一扯之下,手里的衣角滑脱,她单薄的小身板在肥壮的老板娘手中被甩得脚步踉跄。
小二在一边加油鼓劲:“揍她!揍她!揍她!”
老板娘哼哼冷笑道:“揍她干嘛?揍坏了脸怎么能卖给青楼?”
“老板娘英明!”小二拍马屁。
“走!这就卖了你去!”老板娘揪着她的领口走向酒楼对面的青楼。
小二挥着拳头叫得像啦啦队:“走!走!走!”
唐果的领口被抓住,回头颇为困难,却还是费力的转着脸看向他。却见他漠然的移开目光,转身,踏着平稳的脚步,向相反的方向走去,她只看得见他冷漠的背影。
她真的认错人了吗?
不,她确信自己的判断。他不认她。他不认她……
他这是在告诉她,从此要形同陌路吗。
一次次的,总是她从他的身边跑走,让他看她的背影。他终于也将背影丢给她了。原来目送一个头也不回的人的感觉,是如此痛彻肺腑。
痛到她失了力气,像个没有骨头的布娃娃,跌跌撞撞的被揪着前行。
直到一股浓重的脂粉气冲进鼻腔,才猛然醒悟过来。抬关一看,“凤艳阁”三个大字灼灼生辉。
大吃一惊,ρi股向后一坐,脚蹬住地面,拚命向后用力,号叫道:“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被卖进青楼呀……”
老板娘用力的拽她:“你吃霸王餐的时候怎么没早想到?给我进去……”
“不要不要不要哇……”
二人在青楼门口揪扯成一团。唐果突然大声叫道:“跟我回家拿钱!回家拿钱!”
“钱”字落入耳中,老板娘顿时停止了纠扯,却仍忿忿道:“不要再耍花招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又在骗人!”
“不骗你!绝对不是骗你!我家里有钱!”
小二在旁边扇风点火道:“老板娘别相信她,家里有钱还出来吃霸王餐啊!”
眼看着老板娘要听从小二的谗言,她急忙道:“只要你们愿意跟我回家,我付双倍的钱!如果我做不到,你们尽管再把我拖回来卖好了!”
老板娘心动了,吩咐小二道:“咱们把她抓紧了,不信她能跑的了!”
二人一左一右,把唐果夹在中间,一人抓住她的一只胳膊,跟着她走。这状态看似很亲热的三人行,实则没爱的很啊~
……
郭府内堂里,郭宇骆、柳氏、倪端儿三个人,围着家仆齐海,面面相觑。
半晌,郭宇骆头痛的抚了抚额头,指了指齐海,道:“你,再说一遍。”
齐海有板有眼的重复一遍将刚刚的汇报:“昨夜小的带人巡夜,忽听花园拱桥处传来异响,就过去查看,结果看到小姐跟太子殿下蹲在桥拱下的水中。”
柳氏不甘心的道:“你确信那是太子吗?”
齐海:“小的目力还好,不会看错。”
郭宇骆烦躁的催促道:“还有呢,你刚刚说糖儿当时正在做什么?”
齐海犹豫一下,还是说道:“小姐拿了一把匕首,抵在太子殿下的咽喉。”
柳氏脸色一白,跌坐在椅中。郭宇骆勃然大怒,一掌击在桌上:“这个不肖女!这是犯上之罪啊!”
齐海道:“小的当时以为小姐不会真的伤及太子殿下,但胁迫太子之事非同小可,若是声张倒让局面无法收拾,索性装作没看见,带人离开了。”
郭宇骆点头:“好,这事你做的好。本该如此。哼!等这不肖女回来,我非打断她的腿不可!”
倪端儿惊得一颤,眼珠转了一转,忽然上前一步道:“老爷,妾身倒觉得,此事没甚大不了的!”
郭宇骆眼一瞪:“还没什么大不了?!都拿刀胁迫太子了,这可是杀头之罪!你还护着她!糖儿任性妄为,还不都是你们平日里惯的!”
倪端儿耐心的娓娓道:“老爷息怒。妾身觉得,糖儿对太子不敬的行为,且要看是在何等情境下。老爷想一想,小姐怎会与太子在花园中相遇?或者是私下相会也是极有可能的。妾身猜想,大概是二人在花园中相会,恰被夜巡的家丁发觉,小姐怕被人知道失了颜面,所以才逼着太子不许他出声的。是否真的如此,但看太子是否声张此事就知道了。”
郭宇骆一听,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却仍是愤怒难平:“即便如此,仍是该打!即使是有婚约在先,也不该私下幽会!即使是幽会,也不该拿刀威胁太子!”
倪端儿仍不死心,搜肠刮肚的找着辩辞,半晌憋出一句:“老爷,闺房之乐,有甚于玩刀者……呃……”这话说出来,又遭到郭宇骆狠狠一瞪,顿时呐呐的不敢再说话。
这时忽有家丁进来通报,说太子殿下来访。三人顿时面色发白,心内慌张。
谁与谁的较量
这时忽有家丁进来通报,说太子殿下来访。三人顿时面色发白,心内慌张。
郭宇骆首先镇定下来,对两个老婆道:“你们先退下。”
倪端儿不放心道:“老爷切不可急着领罪,且看太子做何反应……”
他挥了挥手:“我自有分寸。”
柳氏和倪端儿躲进了内室,郭宇骆欲出去相迎,卫清萧已走了进来。郭宇骆向前行礼,卫清萧扶住:“大将军不必多礼。”
落座后,卫清萧微笑着问道:“令爱的病症可有好转?”
郭宇骆赶紧回道:“不过是在外受了点惊吓,已好些了。”
“哦。那就好。”闲闲的抿一口茶。
郭宇骆见他毫不提起昨夜之事,心下大安,认为情况恐怕就是倪端儿猜测的那样,本是小儿女间的胡闹,无甚大事的。
卫清萧将茶杯放回桌上,站起身来,道:“清萧颇是牵挂呢。不如就进去探望一下,如何?”
“这……” 郭宇骆心道,看来你是打算把戏演到底了,老夫奉陪!转身捧起女儿离家时留下的那封书信奉上,“还要跟太子殿下请罪,小女知道太子今日要来,居然不知好歹的躲出去了。”
卫清萧眉毛一扬,接过那张涂得狗爬一般的纸,看了一眼,眼睛立刻眯了起来,低声念道:“亲爱的父母大人:未婚男女婚前见面实在是有违伦……(是伦吗?)伦理纲常,有失体……(是体吗?)体统,女儿出去避一避,很快回来,勿念,我爱你们……糖儿上。”
一边念着,嘴角深深的抿弯。
郭宇骆偷偷瞥一眼太子的神色,见似乎没有怒意,心下松了一口气。
卫清萧微笑道:“令爱写错了好几个字,语句不甚通顺,书法尚需修习。”
“是是是,老臣教女无方。”郭宇骆擦汗。听起来太子殿下是在挑剔糖儿的文笔,可看起来为什么一脸喜色呢?
……
老板娘和店小二押着唐果一直走到大将军府的门口,唐果停下了脚步,道:“到了。”
老板娘抬头一看,“大将军府”四个大字跃入眼中,朱红大门厚实沉重,两尊石狮子威风凛凛,两名守卫威不可犯……老板娘顿时勃然大怒,一把揪上她的领口:“小丫头,你耍我啊!你敢说这是你家?!”
还未等她辩解,噌的一下,一支锋利的长枪指中老板娘的鼻尖,但听奶声奶气的一声大喝:“大胆刁妇!放手!”
老板娘吓得一哆嗦,松开了唐果的衣领,两眼盯着枪尖变成斗鸡眼儿,冷汗涔涔,呆若木鸡。再顺着枪杆儿望去,却见执枪对着她的,居然是个七八岁的锦衣小娃娃,怒目圆睁,小嘴巴愤怒的抿着。
唐果乐了——原来是郭轩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见有人欺负他的姐姐,就夺了守卫手中的长枪冲了上来。
老板娘见原来是名小娃娃,气不打一处来,拿手拨拉了一下那枪杆,斥道:“谁家的小孩这么调皮啊这是?走开走开。”
郭轩手中长枪一送,直直Сhā入老板娘头顶的发髻。老板娘大惊失色,尖叫一声,面色惨白,再也不敢动一下。
唐果见状赶紧劝阻郭轩:“轩儿不必这样,莫要伤了她,把枪收回来,乖啦乖啦。”
轩儿哼了一声,这才将枪收回。
两名守卫走过来将老板娘和小二拿住,对唐果恭恭敬敬道:“大小姐受惊了。请大小姐示下,是否将这两名刁民押下杖责?”
老板娘和小二腿一软,跪倒在地,没命的哀号起来:“大小姐饶命啊!小的有眼无珠哇……”
唐果过意不去了,道:“哎呀……起来啦起来啦,是我不对在先啦。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去跟我爹要银子给你们。”
守卫应下,却见老板娘拚命摇手:“不要了不要了!钱我不要了……”一边哭唧唧的嚷嚷着,由店小二扶着,狼狈而去。
唐果在后面叫道:“哎哎哎,别走哇,我真的想给钱啊,我很有诚意的~唉……”
见老板娘和店小二逃命似的远去,她无奈的叹一口气,腿上一紧,某小子扑过来抱住了她的腿,小嘴一张,哇的哭起来。
“呜哇……姐姐又偷跑……姐姐说话不算数……呜哇哇……”
……
郭宇骆正与太子坐着闲话,齐海忽然进来,禀报说小姐回来了。
郭宇骆看一眼卫清萧,却见他的嘴角的笑意已然隐去,眼中蓄了些阴霾。他心中咯噔一下,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起来。心中暗暗叫苦:这两人到底在搞些什么啊!
却听女儿的讲话的声音渐行渐近:“好啦……轩儿不哭啦……擦擦眼泪……乖啦乖啦……”
说话间,唐果已牵着还在抽噎的郭轩进到屋内。一眼看到座上的卫清萧,顿时拉下脸来。
郭宇骆赶紧道:“糖儿,还不快见过太子殿下。”
“哼!”她鼻子里喷出冷气一股,脸一扭,看也不看他,只对着郭宇骆说,“爹,给我十两银子。”
“要银子做什么?”
“赎、身。”她从牙缝里狠狠飚出两个字,一记眼刀甩向卫清萧。
“咳、咳、咳、咳……”郭宇骆一口气走岔,咳个没完。唐果见状赶紧上前给他抚背。
卫清萧神静气闲站了起来,朝着咳嗽中的郭宇骆拱了一下手:“我先告辞。”
转身悠然离去。某果的眼刀刷刷刷飞向他的脊背……
……
是夜,唐果被郭宇骆罚跪着抄写《女诫》。
听起来罚的挺重的,可是仔细看去,就能发现这被罚之人膝下垫的厚软的垫子,身边燃着暖烘烘的暖炉,左手摆着茶水,右手摆着点心,前面站了一个棋儿替她研墨,后面蹲了一个轩儿给她捶腿。
可是她仍是叫苦连连——这繁体字她认都认不全,抄起来尤其费力。不过是抄了一小段就无法坚持了,索性往案上一伏,假装睡着了。
棋儿见状,小心翼翼的将她扶到床上睡下。然后回去继续研墨。在床上装睡的某果奇了——她都不写了,还研墨做什么?
偷偷将眼睛睁开一道缝看去。只见轩儿正伏在案上替她抄哪。抄了一会儿,停下看了看,摇着小脑袋叹了一声:“唉,姐姐的字真是丑到难以摩仿。”
然后醮了醮墨,苦苦的埋头抄写。
唐果合了眼,睫被悄悄的打湿。来到异世,能得到如此温暖的家人,她是何等的有幸。
……
次日,瞅着郭宇骆上朝去了,唐果立刻打算出门。棋儿见她又往外跑,赶忙阻拦住:“小姐,老爷吩咐过你要在家练字,不准你出门的。”
“哎呀,让我练字不如打死我!让轩儿替我写啦。我就是出去逛逛嘛。”
“不行!让老爷知道了,又要挨罚了!”
“不让他知道不就得了,在他下朝前我一定回来。”
“可是……”
“哎呀,你陪我去好了,这下放心了吧。”
棋儿阻拦不住,只能跟在她的后面。
唐果直奔昨天见到洛羽痕的地方,在路边找了个台阶坐下,托着腮,凝神看着来往的人。
棋儿坐在她身边,奇怪的问:“小姐,坐在这里做什么呀?”
“看人。”她简洁的回答。
“真是的……人有什么好看的?”棋儿倍感无聊,闷闷的陪坐在旁边。
“你若觉得无聊,就去近处转转。”
“我才不敢!小姐若是又跑丢了,老爷会打死我的!”
“我不会跑的,我今天就坐这儿,哪也不去。”
棋儿还是不太敢离开,但陪她坐了一个时辰后,终于坐得腰都痛了,无聊到了极点,忍不住跑到附近的小摊上去看杂货。
唐果却还坐在哪里,眼睛死死盯住每一位来往的行人打量着。忽然,她的眼睛一亮,忽的跳起来,跑到一个身着黑衣的路人身边,随着他的脚步向前走,一边走,一边说:|Qī|shū|ωǎng|“洛羽痕,我知道是你。跟你说过你怎么易容我都认得出来的。我跟你道歉洛羽痕。那天的事我做的不对,我不该就那么丢下你跑了,不过你也有不对的地方。……”
“姑娘认错人了。”黑衣男子头也不转的说道,脚步毫不停留。
身后传来棋儿的一声呼唤:“小姐!你去哪里呀!”
她回头看了一眼棋儿,再转过头来时,黑衣男子已走得看不见了。
她无力的叹一口气,沮丧得五官都垮了下来。
棋儿奔过来拉住她的手,警惕的问:“小姐你想去哪儿?”
“我能去哪儿啊?”她有气无力的挥挥手,“咱回家。”
……
第二日,唐果准时又来到那路边的石阶上坐着。
棋儿看了一眼双目囧囧有神的盯着路人的小姐,抱怨道:“真不知道这人群有什么好看的。……您慢慢看,我去那边逛会儿。”
几个时辰后,她终于瞥见了熟悉的身影。跳起来就追。那人却忽然加快了脚步,竟然不易察觉的运起了轻功,迅捷得她根本追赶不上。
她冲着那背影大声道:“浑蛋!既不想认我,就不要让我认出你来!你那是什么破易容术!不知道自己的身材很妖娆,根本没必要看脸就认得出来吗?!”
那背影滞了一滞,却没有回头,迅速的消失了。
她站在街心,抬手狠狠挥去眼角的泪花,回头找到棋儿,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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