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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摇头晃脑满面可惜的时候,刘莲也在冷冷地打量着这个一听到她名字就笑出声的女子。虽然她的名号在江湖算是早有传播,但她可不认为这小畜生是害怕得笑出来的。看那小畜生一身状似素朴实则华贵的装束,估计也是个尊处优不问世事的主。这不,一看见她本人就满目可惜,肯定是在想象她若身为男儿身的场景。

刘莲想着,眼中的冷意浓烈了几分,别在袖口的毒匕正准备弹出,却忽然听见我沉痛不已的声音:“可惜啊……太可惜了!你为什么要当山贼呢?要是去开窑子的话,我保证你是妓院一枝花!”

啥!?

众人惊诧万分,刘莲也被这句话弄得一愣。回过神来时,刘莲眼中的冷意突然消失,换上了妩媚娇柔的笑脸:“呵呵,小姑娘你真爱说笑。妓院可是男子卖身之地,我一个女子,莫不是要女扮男装吸引顾客?”

我一皱眉:“用得着吗?开间让女子卖身的妓院不就得了。”

话音刚落,周围的人惊得同时一吸气。我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这里肯定不像现代那么开放,不存在什么男公关部什么的。如果我在这里开间女公关部,抚慰一下寂寞的男人们,说不定能赚大钱呢!

“女子卖身的妓院?呵呵,小姑娘说得甚是有趣,但女子为尊,又岂能委屈在男儿身下?”刘莲勾起一抹柔美的浅笑,眼神若即若离地瞟向我。啧,明明就是很感兴趣嘛,装什么?

“女子为尊,难道就不可以委屈在男儿身下了?须知道大丈,哦不,大女子能屈能伸。千百年来都是女子顶天立地,谁又知道男儿也会心存寂寞。难道有法律规定只准女子寻花问柳,不准男子寻欢作乐?”我一手叉腰越说越激动,简直把以前摘抄过的那篇诠释“男公关部为什么存在”的论文换个版本再现,“女子之所以为尊,就是因为她们在外养家糊口,在内尊夫爱子。但若是女子不能尽全责任,让家中夫郎备受冷落,那男人出去─夜情找慰藉也没错吧?”

一席话说得众人目瞪口呆,我斜眼望去甚至看到司徒若脸红红地成下巴脱臼状态。古代人……果然是古代人,心理承受能力不怎么好。

“呵呵,就算你现在这么说。”刘莲倒是强大,不但没有被吓到,还扬起袖子挡住嫣然的笑意,眼底流光回转,“若是将来你的夫郎到女子卖身的妓院光顾,你又能怎么样?”

我眨巴眨巴眼睛,还真是没想到她会摔出这个问题。不过……

“不会的。”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会?”刘莲眼底有着微微的讶异,但又迅速回复波澜不惊的平和,“我倒是好奇你何来的自信?”

“只要我诚心诚意地爱我的夫郎,不论贫穷、富贵、生老病死,都对他们不离不弃,不背叛不欺骗,全心全意地信任他们,尊重他们,那就一定不会。”我认真地说着,竭尽全力从脑海里搜刮以前看电影看到的经典台词,“就算真的发生了,事出有因的话,我也会原谅他们。人生一世,要遇到一个对的人很难。不想错过的话,就绝对不能轻易放手。”

随着我这段抑扬顿挫的演讲结束,周围的山贼军团和身边同样被围困的金管事一众眼中瞬间折­射­出钦佩的光芒,就连司徒若也一脸崇拜。哇卡卡卡,看过那么多穿越文,没吃过猪­肉­都见过猪跑啦!一般而言危机出现的时候,女主都应该出头说出一连串经典台词,借此化解危机并赢得众多美男的心。呃……虽然这里暂时没有美男,但如果可以用我这段­精­彩的对白换回山贼团的“英雄所见略同”,放过我们之余还和我结拜的话,那真的是发了!

我内心轻轻抽搐着,沉浸在想象中不断□。猛然回过神,才突然想起一个坏消息:榴莲同志貌似是朵……百合?

“呃……我的演讲不会起到不该有的效果吧?”我嘟哝着,小心翼翼地抬头一看,那个榴莲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见我抬头望她,稍微一晃神,脸上迅速飘起两朵红晕。不得不说她那样一张超凡脱俗的脸这样的表情惹火得让女人都几乎喷鼻血,但现在我怎么就……那么想吐呢!?

我还在纠结的时候,刘莲猛然抬手。所有女山贼马上将手中的武器“哗”一声举起来,巨大的声音在寂静的浅夜里异常尖锐,金管事一众脸部表情顿时僵住。我紧绷的神经一下放松了:还好,没起反作用。她还是想杀人灭口……

“诸位不用紧张,刘某并无恶意。”刘莲浅笑盈盈,“只是没想到世上还有此等女子,言论惊为天人。可惜今天耽误太多时间,惹来了无聊人的­干­预,不然刘某还真想和这位姑娘秉烛夜谈。”

说罢,她抬头冲我的方向一笑,转手一挥手:“撤!”

“达拉达拉达拉”的巨大马蹄声突然从远处传来,我们一晃神,再看时,那几百个山贼居然齐齐跃上了树稍,几个来回就全部消失了!真牛!

“吁——”长长的吆喝声传来,十几个官差装扮的女人驾着马在我们身边停下。然后就是就是漫长的调查以及金管事官商之间的“意思意思”,总之,天亮后我们如愿在这些官差的护送下抵达驿站。我带着一颗被榴莲惊吓过度的心和司徒若等人道别,独自步入了福雷城的城门。

福雷城不是特别繁荣,顶多算个中小城市,人来人往的挺热闹。但当我花光身上最后五个铜板换回一个小窝窝头的时候,还是发自内心地诅咒了一下这里的通货膨胀。如果接下来不打点零工的话,估计我连京城的门廊没摸着,就得提早饿死回鬼都当永久居民了。

“小姐,行行好吧……”正想着,一个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的小男孩怯生生地出现在面前,身上的衣服明显是用破布随便缝成的。看他样子不过七,八岁,长得瘦瘦小小的,估计很久没吃过东西了。我看看手里的小窝窝头,为难了:“可是我也没有钱耶……”

小男孩眼神黯淡下去,转身想走。我急了,把手里的窝窝头掰成两半,冲过去将其中一半塞到男孩手里:“那啥,将就着吃,总比饿肚子好。”

小男孩很意外,嘴一咧露出个腼腆的笑,眼眶居然红了:“谢谢……谢谢小姐。”

“呃……不用不用……”我吓了一跳,­干­笑几声就跑开了。回头看时,那小子居然隔得远远的冲我鞠躬。望着他那样,我都不太舍得吃手上那半个窝窝头了……

“驾!驾!让开让开让开!”轰雷似的马蹄声突然闯入耳膜,震得地面都在发抖。远处的菜市场人声沸腾,­鸡­飞狗跳,人群纷纷惊叫着退避。几匹高头烈马叫嚣着冲了出来,将躲闪不及的人们撞翻在地,菜叶和趁乱跳走的­鸡­鸭毛羽乱飞,连一边的花布玩物摊档也撞翻了几个。

“哎!小心!”我一声尖叫,那个小鬼正站在路中央,如果不躲开,一定会受伤的!可是,晚了……

小鬼惊恐地回头,背后是高高仰起的马蹄,我只能看见他恐惧万分地张大嘴,腿软了一样向前扑倒,背后的马蹄纷纷落下,在他身上以及旁边的地上溅起阵阵尘土。他小小的哀鸣就那样淹没在马蹄之下。

“吁——”烈马顿住,马上的男子一袭华贵的绒衣,长长的头发随意斜绑在脑后。手里执着一条赤红的倒刺长鞭,轻轻回头一看,一双漂亮的浅棕­色­眸子里写着不耐:“怎么回事?”

“回主子,是个小乞丐。”男子身旁的侍卫答道。

小鬼狼狈地半伏在地上,头发凌乱,满身都是灰,衣服甚至有几个异常清晰的马蹄印!周围也有不少被撞伤的人,个个都互相搀扶着躲闪到了一边,整个菜市场一片狼藉。我推开人群往那边挤去,远远就认出了那个该死的男人是昨天遇到的什么“京城二公子”,顿时怒气冲天:丫的为什么我反反复复遇到的都是这种货­色­!

“下去,找个地方把他埋了。”展想墨冲旁边的侍卫扬扬下巴。话音刚落,一个白­色­的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挥到了他的脸上。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挨了个正着。然后他僵住了,侍卫们也僵住了,甚至连一旁战战兢兢的围观者和跟在背后匆忙赶来的晴儿都僵住了。

我没僵,除了在把那半个窝窝头摔出去那一霎那想起来那是自己一口没咬过的伙食外,稍微有点心疼外,基本上我还保持着清醒。所以我很冷静地架起地上的小鬼,听见他痛苦的呻吟声,稍稍松一口气:还好没死。

“你……你你,是你!?”展想墨惊吓过度,半天才指着我咆哮起来。

二见展想墨(中)

“是我又怎么样!?我才不想见到你呢!丑八怪!”我姿势不雅地夹着小鬼冲他吼了一嗓子。

“你,你你你……”展想墨差点没煞过气去,一张脸硬生生憋成了青绿­色­,“你这个狗奴才!你敢说我是丑,丑八怪!?你当真认为我是丑八怪!?”

我火气更胜,丫的这家伙还真是一点丑男的觉悟也没有:“­干­嘛!不能说啊!长得丑就算了,还要出来害人!我以为你原本就是外表不怎么好看,没想到连心地都那么坏!人家还没死就想把他埋了,你当你是神啊!?”

“大胆!”一旁的女侍卫们怒喝一声,“哗”地从腰间抽出剑向我冲来!我狠狠地“靠”了一声,斜眼看见一旁站着几个小乞丐,想也不想就把手里夹着的那个也推过去:“帮忙照顾……”还没说完,一道长剑就横着从我头顶劈了下来!幸好我闪得快,但鼻尖还是被刮掉了一层皮,痛死我了!与此同时,另外几把剑也从天而降——太没道德了吧!居然群殴!?

“不公平!你们人多欺人少……哎唷!有本事把剑丢掉和我单挑!我可是学过散打……哎!别往我衣服上砍,砍坏了我没得换!”围观者郁闷万分,只见场上一个穿着浅蓝双襟袍的女子猴子似地在人群中上蹿下跳,饶是背后几个持剑女侍卫追也追不上。反而那个女子还游刃有余地边跑边骂,气得展想墨和女侍卫们火气更胜。

晴儿急了,这样打下去展家的颜面可就丢光了!­干­脆挥出长鞭往地上一扫,登时扫出一道触目惊心的长坑:“住手!”

可惜,声音大但不奏效。晴儿一鞭下去只听见我的声音隔得老远传过来:“姐妹,不好意思啊!不是我不想住手,问题是她们拿剑追着我来砍,我不躲会死的。”

晴儿听得哭笑不得,但碍着展想墨在一旁,又不好说什么。反倒是展想墨,冷冷哼了一声,也是一鞭子挥下:“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人都要耗那么久,你们没吃饱吗!?”

话音刚落,我这边瞬间压力大增,侍卫们的攻势凌厉得好像我是她们的杀父仇人。还好之前童音教过我把灵力灌到四肢加快移动速度,不然我是死定了。但即使再快,我一个平凡人又怎么和这些练武起家的侍卫比呢。一个躲闪不及,身上脸上就挂了好几道彩。一气之下我­干­脆破口大骂:“丫的!我生气了!看我的,轻功水上飘!”

背后女侍卫们剑气齐发,锋芒毕露地横扫过来。我身形一矮,整个人消失在原地,她们的攻击全部落到空处,再看时,已经失去了我的踪影。

“怎么回事?”展想墨的脸­色­很不好看,“你们这群废物!居然连一个小贼都对付不了,还让她用轻功逃跑了!”

轻功?开玩笑,我要是会这种时髦的东西,早就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了。其实我用的不过是在鬼都学的半桶水隐身术,现在我正隐着身毛兔一样努力向前奔跑着,力图在失效前离开这些瘟神的视线范围。因为我的隐身术顶多可以坚持两分钟,而且每天只能用一次……好吧,我承认这是我懒得练习的报应。

但人算不如天算,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没等我跑出一半,灵力透支,整个人又冒了出来……

“她在那里!”“追!”“站住!”

我飙着泪迅速奔跑,周围的人群因为害怕被误伤都躲到了一边,正好空出一个小巷的入口。我咬牙低头往小巷深处冲,结果头顶“哗啦啦”一声,展想墨就跃到我前面堵住了去路。晴儿跟着一旁拦住他,正好帮我挡住了她哥的鞭子。但后面的侍卫们没人帮我挡啊!正当我认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一只手不声不响地从旁边伸过来,“啪嚓”一声,将我拉入墙边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条暗道里。

福雷城并不是个特别繁荣的都城,定居在这里的百姓也多是安土重迁的人。除了来往的商贾外,一般出入城门的人寥寥无几。可不知为什么,今天福雷城的城门异常拥挤,数不清的重兵将城门层层围住,每个出城的人都得经过排查。城墙上还挂着一副大大的画像,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着一个女子的头像,头像上满是墨迹,下方还写着“乌龟孙女”几个大字。

“啧啧,用得着这么大排场吗?”临近城门的墙根底有一个小小的狗洞,我和几个脏兮兮的小乞丐正小心翼翼地从洞口往外打量,边看边摇头。这些小乞丐都是福雷城的孤儿,平常一起乞讨一起过活,感情好得很。上次我被堵在小巷里,就是他们趁乱把我揪进暗道,才救了我一命的。

“阮姐姐,你不是有武功吗?用你上次那什么轻功跳出去不就得了?”一个小乞丐晃着脑袋。

“不行啊,我的武功差得要命,那道城门好说也有五十米吧,没等我跑出一半就让他们乱箭­射­死了。更何况周围还有那么多人围着,不行不行。”我咬着牙齿含糊地答道。

“那就走地道啊!反正可以直接通到城外,多方便!”另一个小乞丐提议。

“你们那条地道是直接通到城外断崖口的,我又不会飞,怎么下山……”我龇牙咧嘴地半趴在地上。

“呃,其实……”又一个小乞丐跃跃欲试,“那个城墙上挂着的画像画得那么丑,就算阮姐姐直接走过去,也没人会认得出的。”

三秒后,墙根底爆发出一阵小小的笑声,将在一旁半趴着休息的狗吓了一跳。“我听说啊,那个京城二公子亲手执笔,一边画一边骂,结果把墨泼得到处都是……”

“我听说他是气得手都抖了……”

“哈哈哈哈……真的吗?”

正在笑得欢,背后突然跑来一个慌张的小鬼头:“不好了……不好了……小小他不行了……”

“啥?”众人一惊。

小小,就是那个被我从马蹄下死撑活抗拖出来的小乞丐。偌大的福雷城城底被废弃的暗道纵横,小乞丐们就把找到的几条当做他们的聚集点。昨天我被乞丐团救出来后,他也被一并送到了暗道里。可昨天我看到他的时候,情况还没那么坏啊?

“我,我也不知道。昨晚他还好好的,只是喊着胸口疼。咱们没有钱,大夫也不给治,所以只能给他喝点米汤……今天就……就……”把我们喊回密道的小鬼头这样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淌。

我心里一酸,知道这些小家伙也很艰难。听她们说最近官府下了禁令,不许当街乞讨,她们讨不到吃的,已经连续几天没东西下肚了。回想小小遇到我那天,因为得到半个窝窝头就高兴得眼都红了,估计那个米汤也是来之不易。再看他现在,正平躺在杂草堆成的席子上,满脸通红,额上全是冷汗。我伸手摸摸他的手,温度高得惊人。十几个小乞丐站在旁边吸鼻子抹眼泪,我发了半天呆,突然狠狠地扫了自己一巴掌:“我发什么呆!我可是个大人啊!”

“阮姐姐……”众小乞丐惶恐地看着我。

“好了,别呆着了。快­干­活去!不然小小可真的没命了!”我冲她们一挥手,“小一小二小三,你们出去找点布,新旧好坏没有关系,­干­净就行,不­干­净就拿到水里洗洗。小四小五小六,你们出去讨钱,遇见官府的人就说是准备筹钱自力更生,不想一辈子当乞丐什么的,我保证她们不撵人。小七小八小九,你们负责讨吃的,方法同上。小十小十一小十二小十三,你们去准备些瓶罐针线之类的东西,还有,出城捡几根棍子回来,别太粗也别太细,手臂长短就行。”

说完了,小鬼头们还傻傻地定在原地,仰起脑袋怯生生地问:“这样做小小就有救吗?”

“当然啦!快去啊!”我冲她们挥挥手,一群小鬼欢呼着冲了出去。我则将小小抱起来,一摸身子,才发现他衣服背后和头发几乎湿透了,难怪会感冒。

小小人如其名,身子骨瘦瘦弱弱的,抱在怀里跟只猫一样轻,一看就知道这孩子受了不少苦。我唏嘘不已,帮他把衣服脱了,又脱下自己那件校服改装的外袍。一看反正都被刮得破破烂烂的,­干­脆撕开下摆,用碎布帮他擦身。他的皮肤还算比较好的,摸上去手感一流,但无奈上面有着大大小小的青黑­色­淤痕,尤其是背后那几个马蹄子印,可谓触目惊心。我擦的时候根本不敢用力,还好我的校服质量也算不错,不然用那些麻布给他擦汗,他非得活活痛死不可。

“阮姐姐,阮姐姐……”小一小二小三动作倒是快,捧着一堆碎布冲了进来,还没跑到跟前就齐齐“哇”地叫出声,捂住眼睛往后退,碎布散了一地,“阮姐姐,你怎么把小小的衣服脱了!?”

二见展想墨(下)

“不脱衣服怎么帮他治伤啊?”我好笑地看着他们扭着身子,手下不停,擦完身又用外袍细细把他包住。

“可是,可是男女授受不亲啊……”三个小鬼捂住眼睛鬼吼。

我动作顿了顿,腾出左手挑起小小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小脸脏兮兮的,但轮廓还算标致,一双长长的眼睫毛轻轻盖下,随着呼吸微微颤抖着。这样的脸放到现代也算是清秀的,就算不能当老公拿来当个跟班也不错啊,要了!

我这么想着,当下咧出了个­奸­诈的牙龈笑:“对,所以你们不能看。至于我,我将来可是要娶他的。”

“哦哦哦哦————”小鬼头们起哄似的叫了起来,随即兴冲冲地跑出去宣告天下。我还没来得及拦呢,就走得一个都不剩了。偏偏怀里的小东西又突然咳了起来,满脸通红跟要吐血差不多。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抱着小小一点点挪到刚才掉下的碎布旁,将质感比较柔滑的碎布集中平铺在地上,质感粗糙的放在另一边待用。这真的是项伟大而麻烦的工程,首先得一一用手摸过质量不说,移动时还要注意怀里的小家伙,时不时给他擦擦汗,以免汗水倒吸情况恶化。就这样这样一个人做做停停,老半天才把软碎布铺成一个一米左右的厚垫子。四个老小捧着一堆瓶瓶罐罐冲回来,被我安排去烧水。小七小八小九惊喜万分地带着几棵菜,几个馒头还有半袋米冲回来,被我安排去“再作战”。讨钱的小四小五小六生怕到手的钱会飞,轮流将钱送回暗道,细细数来居然收获颇丰。

抹了把汗,松手将怀里的小小轻轻放在垫子上,顺着他胸口的位置往下摸去。摸到某根肋骨时他浅哼一声,没猜错的话应该骨折了。我也没学过驳骨,只能找根圆木­棒­用软布绑着。接着整理小鬼们找回的瓶瓶罐罐,捡了个大口瓷罐,再捡个粗一点的棍子,从袖口掏出那天随手塞进的咬了一口的药膳,掰出一半开始磨药。好说歹说把药膳碾成颗粒状,松一口气转身去熬粥。

半袋米,省吃俭用维持十几个人生计的最好方法就是熬粥了。生火我是不会的,只好逮住抽空回来放钱的小七。看着她轻轻松松把一个叫火折子的黑块弄出火来,登时让我倍感渺小,只好赶着她出去继续讨钱。

控制火候和搅拌力度,足足熬了一个多时辰,再加上两棵菜的菜叶,撒上些药膳颗粒,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引得众小鬼口水直流。就连昏睡着的小小,也在闻到香味时转醒——我看他小子八成是饿晕的……

忙碌一整天,也没空去管城门的通缉令,喂饱小小后我只觉得自己浑身骨头都酸了。再看看满地横七竖八躺着喊“撑死了”的小鬼头们,那个成就感啊……真让我觉得自己提前当了十几个娃的妈……

“哇……我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粥,好想再吃几碗啊……”小九意犹未尽地吮着手指上的米粒,眼睛直往装粥的砂锅里瞟。

吃饱了的小小­精­神好多了,此刻正脸红红地窝在我怀里让我给他擦汗,闻言忍不住柔声说道:“别再吃了,总得留一点给阮姐姐吧……”

“哦哦,小小你过分,还没过门就帮着未来妻主欺负我了……”小九委屈地喊着,惹来其他几个小鬼的哄笑。

我­奸­笑着看到小小耳朵都涨红了在辩解:“胡,胡说……我是担心你吃得太胖,将来嫁不出去。”

小一急忙开口:“小九别怕,将来我娶你!”

小九脸红:“养我要很多米的……”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闹着闹着,大家也都累了。我笑着把小小放回软垫,细细想想,才从鬼都出来第三天,就得罪了那什么二公子,还发生一连串的破事,真可谓流年不利。正考虑着回头有了钱是不是该请人做场法式转运,一边站起身来,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视线猛地黑了过去。

耳边依稀听见众小孩的惊呼,意识消失的前一秒,我似乎听见了骷髅从鼻子处喷出的一声冷哼……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如果一个人遭遇昏迷晕倒中暑做梦等事情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闪过某个他认识的人,那这个人在潜意识里一定对你很重要,甚至可以说,你的潜意识里很在乎这个人。

我一直觉得这句话相当神棍,所以耳边传来骷髅的“哼哼”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我他妈的又见鬼了!

睁开眼睛,映入视线的是一片漆黑,我正被包围在无数枝节扭曲、古怪畸形的枯木中。如老人­干­瘪皮肤般裂开的树­干­上相互缠绕着许多零落破碎的白­色­布条。与枯木凋零样子完全不同的野草却反常地茂盛,长得高至膝盖。风一吹,便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同时露出隐匿其中的数不清的破败坟墓,以及坟墓上各个冲我打着招呼的形态各异的鬼鬼怪怪。

我张张嘴,冷静地闭上眼睛,半晌再次睁开,猛然爆发出轰雷般的怒吼:“为什么!?为什么我又回来了啊啊啊啊————!?”

“声音小点……我年纪大了,经不起大吼大叫啊……”童音的蘑菇头睡眼惺忪地从我头顶的枯树枝上掉下来,­干­脆在我头顶找了个合适位置,边打呵欠边解释:“之前不是说过了吗,鬼都被法术封了起来……想真正离开是不可能的。把你送出去最多三天……呼哈,你就会自动被传送回来的。”

我欲哭无泪地捶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你们不是说另有办法吗?我才刚找到个老公替补啊……”

“咳,小声点。”秦飘渺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把按住我的肩膀,压低声音跟我对耳朵,“虽然姐妹我很想恭喜你三天就上手了,可你也太饥不择食了吧?难道你就没发现周围没有一个美男子吗?”

“……什么意思?”我泪汪汪地瞥了她一眼,“什么叫‘我没发现周围没有一个美男子’?你们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手脚——像是给我下咒什么的?”

“关我什么事……不是,就算下咒也不该是我下啊……”秦飘渺脸黑了一半,不该她聪明的时候,她头脑怎么就转那么快呢,“咳……跑题了。我说,这才几天啊?你再饥渴也不能看到就上吧?”

“去你的!什么叫‘看到就上’啊?我可是很有原则的。”我撇撇嘴,伸手拔她的头发,一不小心把她整个脑袋拽了下来。顿时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不提这个,解释下吧?我怎样才能回去啊?我突然不见了,小小他们会吓死吧?”

骷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摆了个思考者的经典姿势坐在旁边的老树根上,声音闷闷的:“……放心。你回来的只是魂魄,躯体还留在原位。在这里呆满三个时辰就可以回去了。”

三个时辰,就是六个小时吧。我松一口气,还好只是魂魄回来。要是他们告诉我,我又要再赶一次路,我非得跟他们拼命不可。

“对了,童音,隐身术不光自己用,也可以施在别人身上的吧?”我突然想起什么,抓起蘑菇头拼命摇晃。

童音睡眼惺忪地含糊道:“可以啊……很简单……”

“那快教我!赶紧的!”我一把将蘑菇夹在胳肢窝里就准备往外窜。骷髅一个眼刀­射­过来,声音颇为忿恨:“隐身术是我教你的,为什么你不问我?”

我被动地停下,眼神极为猥琐地在它身上自上而下扫描了一下,然后停在盆骨的部位仔细打量。骷髅的脸­色­逐渐由青变白,然后骨架上方开始氤氲明显的黑气。然后突然一声怒吼拍案而起,转身嗖地不知跑去哪里了。

终于调好脑袋角度的秦飘渺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咦?伯桃呢?”

我道:“跑了。”

秦飘渺好奇道:“是气跑的还是吓跑的?”

“都不是。”我老实回答,“他是神情扭捏、满脸绯红、手足无措地迈着小碎步奔跑的。”

秦飘渺大惊:“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摊手:“什么都没做。”

秦飘渺:“……那他怎么会神情扭捏、满脸绯红、手足无措地迈着小碎步奔跑?”

我:“不知道,发情期?”

秦飘渺:“……”

三个时辰后。

我的意识渐渐回转,头隐隐作痛,童音说这是回魂的正常现象。往后每隔三天我都会被鬼都的阵法吸一次魂回去,然后呆满三个时辰就能再回到­肉­身了——不管怎么说,不用我整个人赶来赶去,其他的就随便他们吧……

还没睁开眼睛,就隐约听见耳边传来的夸张的哭声。小一几个正齐齐趴在我身上嚎啕大哭,那眼泪鼻涕什么的通通抹我身上,把我恶心得……

“……去去去,没事全趴我身上­干­嘛?我又不是猪槽……”我无比艰难地伸手推开正试图把一大坨鼻涕也揩到我衣服上的小一。小鬼们惊喜万分地抬头看我,几张脏兮兮的脸蛋都哭得红肿了,上面还有着许多触目惊心的淤青。

“淤青!?”我猛地从地上跳起来,一把捧过她们的脸惊叫起来,“你们被谁打成这样的!?”

几个小鬼刚开始还唯唯诺诺地不敢说,只是不停边哭边叫着“阮姐姐”。我越发觉得不对劲,环视一下周围,眼睛掠过几个孩子的脑袋,突然定住。

“小小去哪了?”我的脸­色­不太好看。

“小,小小……”小鬼们惊恐地抬头看向我。又支吾了好一阵,小一率先哭喊起来:“阮姐姐,你救救小小他们吧……”

二见展想墨(尾)

我脸黑了一半:这阵势,有点太吓人了……

小二边哽咽边说:“刚才,刚才你突然晕了,我们都好害怕……小小说要出去找大夫……可是,可是我们刚跑出秘道,就看见外面为了好多官府的人……她们冲进来抢走了我们讨回的东西,还说我们窝藏罪犯,把我们打了一顿……我们一早把你拖到秘道的暗门,所以他们找不到你……可是,他们捉走了小小,小九护着他,也被一起捉去了……”

我咬住手指头,还真是没想到展想墨那丑男会毒成这样:“他们去多久了?”

“已经……两个多时辰了……”小一抽泣着,拽着我的袖子摇着,“他们现在被挂在了城门口上示众……阮姐姐,求求你了……”

“挂在城门示众!?”我一下瞪大了眼睛,爬起来就往秘道口冲。还没等我跑到门口,就听见外面传来的震耳欲聋的叫嚣声。不敢出去,我­干­脆爬上秘道内的高架,透过墙上特意开的小洞往外看去。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远处城墙下挂着的两个小点,估计就是小九和小小两个。秘道外,展想墨邪笑着摇着一把玉扇指点十几个女侍卫准备——晕,居然是投石车!一旁的展晴儿着急地对他说着什么,却被他冷冷一句话弄得蔫了似的跑到角落去画圈圈。

“靠!那丑男也太毒了!”我咬着牙从高架跳下来,拉住小一几个的手往秘道里拽,“你们从秘道走,直接跑到城外那个断崖边等我。快点!我救了他们就跟上。”

封闭的秘道口不断传来“轰轰轰”的破击声,小五几个一走,我就立马跑到秘道暗门动起了手脚。刚用长绳在门口绑了个结,秘道口就“轰隆”一声碎了一地。一群剽悍的女侍卫握着长剑冲了进来,却没发现任何人的踪影。展想墨冷笑着走进来,四处巡视一下,缓缓走到我关闭了的暗门前。

我躲在角落里暗暗咽了口口水,看着他优雅地伸出手中的玉扇指向暗门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在玉扇即将碰到暗门的一瞬间!

“轰!”暗门上方轰然裂开。展想墨不屑地冷笑着,媚眼往上一挑,面­色­瞬间变了——那上面喷涌而下的是明显带着恶臭的尿液和无数沾着油污泥水的破条烂布!

“啊——”展想墨和众多女侍卫的尖叫声混在一起,淹没在那堆数目惊人令人作呕的半黏浊布条下。我从慌乱的人群中一闪而过,边冲向远处的城门边暗自发笑:一般自恋的人都有洁癖,敢碰我的御用小老公——看你这次死不?

幸好我聪明,在暗门那捣了下乱,这下街上的人潮都涌到秘道口看热闹去了。所以我一路闪闪躲躲地跑来,居然没有什么人留意。好不容意跑到城门下,仰头就看见高高的墙边悬挂着的小九和小小。他们的双手用绳子拴着,披头散发,头无力地垂下,瘦弱的身影就那样曝晒在烈日之下。城墙上看守的人不多,估计是她们觉得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乞丐没什么好提防的——那样正合我的心意。

我隐着身迅速从包围重重的看守间穿过,直奔城梯。刚在鬼都时童音教会了我怎样即时利用外界的日月­精­华施法(感觉像是太阳能折­射­原理),所以我可以保持隐身直跑到小九和小小身边都不被那些看守发现。但上去以后我彻底地呆住了,小小和小九悬挂在墙上,用粗绳死死绑住的手已经磨得血迹斑斑。小九还清醒着,半闭着眼睛虚弱地抽泣着。小小则完全昏死过去了,苍白的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

我开始犯难了。小小和小九挂在墙上,周围来来回回的都是看守的人。就算我来到这里不被看守发现,我总不能隐着身去救他们两个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闹鬼呢。

“哎,你们看着,我去下茅房。”正在纠结的时候,其中一个看守对其他人冒出这么一句。我看着她提着长剑走到了拐角,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隐着身跟在了后面。

十分钟后。

一个头发蓬乱,身上脏兮兮湿哒哒的女侍卫冲到了城门边惊叫:“不好了不好了,那些臭乞丐动了手脚,暗道的门塌了,展公子被埋在了下面!”

“此话当真!?”看守们半信半疑,推搡着往外跑去,“走走走,都看看去。”

“快去快去,去英雄救美吧,我留在这里帮你们看守大本营……”女侍卫挥着手帕在她们身后送别,看着她们快步跑开后,挡着脸的头发往后一摆,就露出了我直翻白眼的脸:“一群笨蛋!”

到了城墙边,先扯住绑了小小的绳子往上拖,把他稳稳地放到了地上,再用佩剑砍断粗绳。小小的脸­色­很差,­干­裂的嘴­唇­都见血了。粗绳黏在他血­肉­模糊的伤口处,一揭开,他就疼得呻吟了起来。我龇牙咧嘴地把绳子全部解开扔掉。然后再转身把重量级小九拉上来——不得不提的是,小鬼也太重了,难怪吃得那么多……

呼天抢地的叫嚣声从城墙下传来,我刚把小九身上的绳子解开,拽起他们两个准备溜人。抬头一看,白眼习惯­性­地又是一番——展想墨怒气冲冲地手执长鞭站在最前头,身后同样狼狈的女侍卫们眼中杀气腾腾—……

“姓阮的,我知道你在上面!”展想墨的声音隔着遥远的距离传来,就算不看他那张脸,都能听出他语气里的咬牙切齿,“如何,难不成还要我派人上去请你不成!?”

我猫着腰从城墙的这一头钻到那一头,两边手里还夹着小九和小小。俩孩子似乎被展想墨刚才在城墙下的一嗓子吼慌了,异常听话地跟着我低头、弯腰、四肢着地、爬。好不容易挪到一块较高的挡板前面,我小心翼翼地扒拉着挡板伸出半个头,“嗖”地一阵冷风呼啸而过,我一个机灵往回缩去。

“嚓”一声,一枝还在不断颤抖的白羽箭准头极好地深深Сhā入我正背后的某旗杆上,整个旗杆就开始“嗡嗡嗡”地响了起来,连带着上面活像鬼画符的三角旗也抖了几抖。我和小小、小九大眼瞪小眼,耳边传来“喀拉”一声细响,再抬起头时,竹子做的旗杆已断成两截,上面那头顺着倒势“呼~”地从我们面前一晃而过,然后——

“唰!”

一支尖锐的长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稳稳地Сhā在了展想墨的脚下不足两寸的地方,让刚刚运气打算再吼一嗓子的某人活生生把脸憋成了绿­色­。我则是嘴角一抽搐,双手一把夹起俩小孩,头也不回地往城墙外头一跃!

“给我把他们拿下!!!!”展想墨歇斯底里的怒吼声在身后炸开,与此同时,两股沸腾的人浪轰然冲上城梯。而我在身子腾空的一瞬间就后悔了:我又不会轻功,耍什么帅跳什么楼啊!?

“妈——”只来得及喊出一个字,我抱着俩小孩的身子就陨石一般直直坠下了。最后一个念头是希望自己死得不要太难看,听说跳楼的人都是脑浆蹦出面容扭曲舌头咬碎极为恶心。但一回想起鬼都里同样死得不太好看的众鬼,这个念头就流星过境一样闪边去了。再见了现代,死掉以后估计我也回不去了;再见了爸妈兄弟姐妹万千同胞们,死掉以后估计我就算能回去你们也看不到我了;再见了鬼都的大家,特别是那只骷髅,等下真的是再见了,再次相见——难道我真的要和你当鬼夫妻?

“嚓——碰!”一阵剧痛从后背传来,还在准备哀悼词的我一下睁开了眼睛,却惊人地发现自己正悬挂在半空,脚下两米多高的地方就是土地。“嚓——”又是一阵衣服撕裂的声音,我眼睛一大,原本滞留的下落动作再度恢复,抱作一团的三人狠狠摔到地上,登时疼得龇牙咧嘴。

“放箭!”展想墨咄咄逼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一下挺直腰板,一手一个抓住小孩猛然向前冲去:“快闪!”

下一秒钟,城墙下的三人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几十道箭­射­出,因为失了准头凌乱地落在地上。眼看到手的敌人逃走,展想墨的感觉就像半个夹着鱼刺的馒头塞住了喉咙,狠狠地扫了一眼周围噤若寒蝉的女侍卫们,倒刺长鞭在城墙上扫出一道触目惊心的断痕:“该死!”

城墙上,展想墨开始大发­淫­威拿那群女侍卫们出气,下面,隐着身的我正扶着腰在同样被隐身法术包围的小小和小九的搀扶下一瘸一瘸地往前挪着。

“跳楼都会被城墙上的牌匾给挂住,真是狗屎运。但怎么就不能一直狗屎下去了,居然还摔下来……”我走路都抽气,回头望望矮墙上那歪了一半的牌匾,再看看上面志高气昂对着空气大骂“别让我找到你,不然一定要将你@#¥%&×”的展想墨,脸黑了一半,“恩,狗屎运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太多比较好。摔了就摔了吧……”

脸­色­还苍白着的小九用力支撑着我的身子,胖胖的脸上写着不安,连声音都变得特别小:“阮姐姐……我们,我们该怎么办?”惊魂未定的小小闻言一愣,怯怯地仰头看向我,一双清澈的眼睛眨了眨,泛起些许水花——那种场景让人特别想激发母爱。于是乎,我骨子里埋藏得很深的母­性­就那么爆发了,异常豪情地开口:“没关系,有我在,不会再让你们受苦了!”

“阮姐姐!”俩小孩特好哄,一下感动得热泪盈眶。我于是乎更加豪情地宣布:“我们先去下一个城,然后吃个饱饭,给你们换上新衣服!”

“吃饱!?”小九的眼睛突然闪过一道光芒,拖着我瞬间加大脚步,嘴里开始低声念叨,“吃饱吃饱吃饱吃饱吃饱吃饱……”

被拖在身后一路跌跌撞撞的我呆呆地看着他的后脑勺,回头再看看小小瘦弱的身子,开始认真思考到底该用多少伙食才能把俩孩子养大这一迫切的哲学问题……

夕阳西下,一行三个人乐颠乐颠地冲前方奔去。远处的某座山坡断崖处,小一小二小三乃至小十一小十二都乖乖坐在地上张望远处渐渐沉入地平线的余光,表情活脱脱像是被人遗忘的一群无害小绵羊。

结伴出发(上)

路在前方延伸着,萧瑟的草木顺着崎岖的小道生长。还是夏天,即使临近黄昏,阳光还是明晃晃地耀眼。原本摔得腰疼的我一手抹汗,一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小小,还得时不时回头揪下快趴在地上睡着掉的小九——真是提前品尝了下一个妈妈两个娃的滋味……

“呀,不走了!不走了!走那么久都快饿死我了!”小九双腿一蹬,赖在地上不肯动了。小小原本身上就带伤,被我连拖带扯走了那么远,现在也差不多不行了。但还是咬着嘴­唇­摇头,冲我笑笑:“我还能走。”

“别笑了,看你嘴巴都出血了。”我心疼地伸出袖子给他擦汗,再将他往怀里凑了凑。小小脸红红的,垂下眼帘靠着我不说话。

小九不乐意了,摸着肚子­干­嚎起来:“阮姐姐……要死了啊……要饿死了啊……”

我一翻白眼,没好气地看向他:“早着呢!人不吃饭起码可以撑十天,我们之前不是才喝过粥。”说罢又翻了个白眼,“小弟你饭量大,我真怀疑你之前是怎么撑过来的?”

小九不作声了,缩成个­肉­团一样委委屈屈地看着地面。天又热,太阳离完全落山还有一段时间,整条路就是在烘烤着。我再次母­性­爆发,­干­脆蹲下来:“得了,上来吧,我背你。”

小小一下瞪大了眼睛,看看我又看了看背后的小九。我还想着小九会先婉拒一番呢,没想到背后猛地一沉,那小鬼直接就骑猪一样直接趴我背上了——那重量,唉,不提也罢……

龇牙咧嘴地稳了稳身子,拉着小小靠过来,借着起势一把将他抱起。身体才抬到一半就向后倾斜了——前面的小小没什么重量,但后面的那只,真的,真的是一个顶俩啊……

“阮姐姐,你,你不用……”小小被我一把抱起,慌得口不择言。我拼命把后倾的重心硬是移回了原位,说话都带了点大喘气:“咳咳咳……咳,没事,我在学校,可是练过散打的……教练都说我除了力气大没别的优点……”

于是,在我爆发的母­性­坚持下,一行三个人的移动变成了一行一团人的挪动,基本上就是龟爬。苍茫酷暑之下,身边蚊子又多,身上的汗水又多,最重要是背上还趴着个只懂死勒脖子的小胖子。刚开始我还没有意识,直到夜­色­渐暗,身上黏糊糊的汗水­干­透得衣服都贴在皮肤上以后,我才突然冒出一头黑线:话说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遭这些罪的?

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我不是应该从鬼都出来以后就遇见一堆美少年,然后身上的现代人本质成功发挥,令他们对我瞬间爱慕,然后钱财两得、呼风唤雨,甚至进下青楼勾引下正太的咩?

现在的处境也跟我想象中差太多了吧!?

还是说,这人一倒霉的最高境界不是喝水塞牙缝,而是在爆发了这一辈子所有的好运穿越以后,才发现自己掉进的是鬼窝呢?

一头黑线变成了瀑布汗,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命运就好像被夜风吹得屁颠屁颠的白­色­塑料袋一样,悠悠地在半空中飞舞,八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白­色­塑料袋!?”我一回神,看着远处半空中飘着的白­色­半透明物体张大了嘴巴。刚要惊喜自己是不是跑着跑着回到学校门口了,那个疑是白­色­塑料袋的物体就“呼啦”一声从远处飘进,体积随着距离的靠近……一下变大了不少……

好吧,就算我眼睛再怎么不好,也不会以为那是个像人那么大的白­色­塑料袋。但还没等我看清楚,那白­色­的影子突然就不见了。

“……小小,小九”我闷声问道,“你们刚才有看见什么吗?”

“?”小小歪着脑袋不解地看向我,小九压根不用回答,我已经可以听见他轻微的呼噜声了。想想也没什么,顶多是只野鬼(在鬼都胆子练大了),都说人走夜路总会遇到几只的,就当是看见童音他们老乡得了。

于是继续龟爬。

小九睡着了,掐住我脖子的两只手劲一点没松,反而随着他的身体的自动下滑不断地加深对我脖子的蹂躏,简直就是个背后灵。我边挪边咬牙切齿,寻思着他再要往下滑一厘米,我就把他狠狠地扔在地上!结果小鬼心电感应似的睁开了朦胧的眼睛,“蹭蹭蹭”地使着手劲又爬回了我的背……

我无比哀怨。

“阮姐姐,那边好像有光亮。”小小轻轻开口,手指往一旁高高冒起的草堆里指去。茂密的草丛­阴­森森的,在蓝黑­色­的天幕下显得尤其诡异,一抹微弱的光芒从草缝间透过来,在风中不安地抖动着。

我抱紧点小小,小心翼翼地挑开草丛望向里面。是座巨大的坟头,墓碑已经裂开了一半,周围长满了野草,从这里望过去黑洞洞的,但坟头前面却熊熊地燃烧着一堆火把。

我直接回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个疑是白­色­塑料袋的物体,感情我们来到它家了。

“阮姐姐……”小小似乎很害怕,往我怀里缩了又缩,小九也牙齿打结,抱脖子的两只手简直是往死里掐:“阮,阮姐姐……走了,好恐怖……”

“不走,天都黑了,这刚好有避风的地方,­干­脆在这里过一晚,明天再出发。”自从和鬼堆里一窝鬼熟了以后,我的心志被磨炼得异常强大,抬腿就往里面走去。

“不要!”耳边传来小九鬼哭狼嗥式的叫声,身子一轻,小鬼头居然跳了下来,还跑得远远的:“我才不要在坟头过夜,多晦气!而且,而且那么吓人,要是有……怎么办?”

小小表情不定,看看我又看看小九,但看表情估计也是害怕。

“有什么好吓人的。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你要怕鬼,我还怕人呢!”我没好气地撇下他继续往前走,“鬼始终是鬼,死掉以后,很多事情都看开了。反倒是人,活着,对什么事情都执着,有时候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喏,就像那个展想墨一样,不过是争个面子,就把我们害得那么惨。真要说,人比鬼恐怖多了。”

小九没支声,但不多久就“吧嗒叭嗒”地跟了过来,估计不是被我说服了就是一个人呆着怕了。抱着小小来到火堆旁放下,转身装模作样地对着坟墓合十:“那个不知道该叫兄弟还是姐妹的,不好意思来到你家,我们路过打酱油的,明天就走。不要介意,我保证不吵到你。”

“这么说有用吗?”

我看向小小和小九:“怎么没用,最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的!毕竟是进了人家的地盘,招呼还是该打得嘛!”

小小睁大眼睛惶恐地看向我。小九脸­色­都变了,结结巴巴地开口,一副快哭的样子:“刚,刚才……不是我们问的……”

“……”

有那么三秒,也许是五秒,我认真地思考着应不应该回头。

五秒后,我看见小小和小九目瞪口呆的表情,视线直直投到我背后,并且随着时间一秒一秒的推移,俩孩子的嘴巴夸张地长大到了一个崭新的境界。

于是我回头了,不然放着这俩孩子继续看下去,我担心他们的下巴承受不了。

背后站着的是一个穿得白晃晃特渗人的影子,脸上盖着一块白布,只露出的两只眼睛又小又斜,稀拉拉的头发,额头一片油汪。然后我瞬间惊悚了——盖着白布都那么难看,要是摘下来,那张脸该丑到什么地步啊!?

白晃晃的身影侧了侧,视线落在我身上,颤巍巍地伸出了一只手:“你……”

“你不要过来!”我一个机灵往后退去,一把揪过小小和小九塞到怀里远远退开:“我们只是到这借个地方挡挡风,绝对不会吵到你的!要是你嫌我们烦,我们走就是了,你别激动,你千万别激动!”

“……”

白晃晃的身影一顿,锲而不舍地往前移了一步。

“你千万不要过来!”我又是一声凄厉的嗥叫,“那啥,我知道你寂寞,当鬼嘛,啊呸,独自在这种荒郊野外的确是挺难过日子的。我给你修坟,我帮你把坟修得富丽堂皇的,保证让你在下面吃好喝好住好,所以借尸还魂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

白晃晃的身影再次一顿,又锲而不舍地往前移了一步。

“好!是我的错!”我都快要哭了,“我现在没钱,但我明天就会去赚的!我发誓!”

这下好了,白晃晃的身影连顿都不顿,就直直地向我们走了过来。

我这下连哭的勇气都没有了,想不到刚从跳楼危机跑出来,还没一个日夜呢,这就又要回去跟骷髅当鬼夫妻了,­干­脆一咬牙:“喂!真要借尸还魂一个人就够了,你别碰我两个弟弟!不然我绝对带着一票鬼姐妹回来找你!”反正我被借尸横竖也是跑回鬼都,搞不好还能让童音它们帮忙再把身体弄回来,没必要搭上俩小的——我可不能保证童音救得了他们。

白晃晃的身影立在了面前,我僵着身子和他对峙着,心里内牛满面。袖口紧了紧,低头一看,小小脸红红地指了指地面:“阮姐姐,那人,有影子……”

“……”

结伴出发(中)

“啊哈哈哈哈,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天那么黑,你又穿得一身白的,再加上环境背景比较特殊,所以一不小心就发生了小小误会。”我­干­笑着抱着两个孩子坐得远远的,看着那个白衣人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火堆,小心翼翼地添了句:“绝对不是因为你长得像鬼。”

虽然隔得老远且夜视能力不太好,但我还是清楚地看到那人奇丑无比的歪斜眼一抽搐,立马惊恐地抱着俩孩子用ρi股“蹭蹭蹭”地挪得更远一些。

三更半夜,荒郊野外,一座破败的坟头前,­干­柴烈火就那么熊熊燃烧着。我左手环着小九,右手环着小小,对面是个身份不明、姓名不明、目的不明,除了知道他是个男的,除了知道他是个长得忒丑的男的以外一无所知的白衣人。

凉飕飕的夜风无声地在后背刮着,如果说前面有火堆烘得人分为温暖,那我现在的感觉大概就是一个身体两个感知,冰火两重天了。小小挨着我的腿睡着了,小九却眼睛睁得大大地死盯住那个白衣人,时不时还舔下嘴­唇­啧啧嘴。

我不解地看了小九几眼,突然想起以前看过某本(哔——)系列书里提到“男生对着同­性­(或异­性­)舔嘴­唇­,表示他正处于(哔——)时期,即表示他对面前的同­性­(或异­性­)有(哔——)冲动。”

难道……!!

我无比震惊地看向小九,只见他还是定定地看着白衣人,嘴巴微张,一副饥渴的样子,然后伸出舌头,在嘴­唇­上……舔了!!!

“天啊!”我一把揪住小九,恨铁不成钢地飙泪道,“小九你口味重啊!虽然说姐姐我原本也是半个骨灰级腐女,对这种男­性­间的互动不但没有反感甚至有时候觉得非常愉快,但你的品味实在是太差了!再怎么没条件也不能这么随便吧,如果你要跟他CP的话我半夜会做噩梦的!”

“什么什么呀!?”小九被我说得稀里糊涂的,突然肚子一声巨响:“咕——”

“……”顺着小九委委屈屈再次投到白衣人身上的目光,我看见了那人爪子上正抓着一个疑是馒头的东西正在啃。悻悻地松开了勒住小九脖子的手,摸摸自己的肚子。呃,我也饿了……

估计是被我和小九狗狗一样可怜巴巴的眼神盯的不自在了,白衣人别扭地转过身子,从背后摸出一个小包裹:“要吃吗?”

“要!”小九惊喜地一个飞扑,我伸手一扯,他便“碰”地脸朝下啃了满嘴泥。

“不客气了,我们又不认识,吃你的东西不是很好。”我一副老实人不占便宜的嘴脸­干­笑着,双手用力地将小九拉回来。

(我要吃东西要吃东西要吃东西我饿了我饿了我饿了……)小九坚持不懈地翘着ρi股往前爬去,拼命用肢体语言表示对我的不满。

(陌生人的东西你也敢吃,还是个半夜三更像个鬼一样不知跑到坟头­干­什么的诡异陌生人的东西,你就不怕吃了中毒!)我持之以恒地抓住他的脚往后拖,拼命用力度表示我的不满。

“没有毒的。”白衣人轻轻开口。

抓住小九的手力度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小九借此机会往前挪了两厘米。

“也没有蒙汗|药。”白衣人又开口。

抓住小九的手力度再次放松,小九兴奋地往前冲刺式地一口气爬了十厘米。

“不用你们给钱。”白衣人再次开口。

抓住小九的手力度瞬间变大,将爬得正起劲的小九猛地拖回了原位。一阵凉风从小九身边掠过,我“嗖”地从白衣人手里抢过包裹,露着小人得志的牙龈笑,极其猥琐地摸着下巴:“嘿嘿嘿嘿,那怎么好意思呢~”

“……”

“来,小小,吃东西了。”我抓着两个馒头坐回小小身边,包裹早就被小九整个抱走了。小小乖巧地靠着我,接过馒头一口一口咬着。那馒头摸着又­干­又硬,他居然可以吃得那么香甜,看看缩在旁边的小九,也是咬馒头咬得无比幸福。心里不禁感叹这些孩子真的受了不少苦。

回想我以前,因为一直住校,所以家里每月都会有伙食费。刚开始不会省钱,每个月收支不均,总是有的时候吃很饱,有的时候吃很少。最糟糕的是有一次假期,原本钱花得已经差不多了,还非得出去逛街,结果在公交车上被扒手扒了,所有钱不翼而飞。那一次的教训,就是一连饿了三天。

人啊,只有在饿肚子的时候才会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莫过于饥饿时的一碗饭。只有穷过的人才知道温饱的重要,而且不想再穷下去。我好像也是在那之后,才慢慢学会理财的吧。

看着眼前乖乖吃着馒头的小小,我的眼眶忽然有点发热,­干­脆抬头看天,才发现漆黑如墨的天幕中,点缀着无数璀璨的繁星,或大火小的微光在夜空中,是以前在都市里看不到的风景。

“阮姐姐,怎么了?”小小关切地问道。

“没事,就是有点想家了。”我伸了个懒腰,把第二个馒头递给他,“来,再吃一个。”

“不吃了,阮姐姐吃吧。”小小很谦让,我感动得一把抓住他的小脸磨蹭着:“乖。我不饿,你吃。”

“咕——”肚子不合时宜地伴了声奏,小小无语地看着我。

我面无表情:“之前粥喝多了,那是在放屁。”

“……”小小脸红红地继续啃馒头,我猛翻白眼,心里暗暗唾弃自己的烂理由,视线却不自觉投到白衣丑男那一边。他还是没事人一样坐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火堆。但我怎么看他就怎么可疑。

你说嘛,一个男的,半夜三更不在家好好呆着,反而跑到荒郊野外的坟头面前。要是放在现代也就算了(其实放在现代也很诡异),这里可是女子为尊的世界耶。虽然长得丑,但我看他也就跟我差不多岁数,这样的年龄在古代不是应该那什么“待字闺中”的咩?

我百思不得其解。

“咳咳咳……”小小吃得太急,突然咳嗽起来。脸­色­忽然随之一变,捂着肚子弯下了腰。我着急起来:“怎么了!?是肋骨疼吗?断掉的那里我还没接好的!”

一把按住小小的肩膀,只见他脸­色­都白了。人一咳嗽就会引起牵扯肺、气管、胸骨等多个部位的震动,原本小小就断了肋骨,这下估计疼得厉害。我也没想太多,手一伸就把他的衣服从下摆撩了起来。

“阮姐姐……”小小不知所措地叫着,我还没反应过来,喉间突然一冷,一把寒光灿灿的小刀就抵在我的喉咙。

看古装小说的时候总能看到许多形容武器的词汇诸如“削铁如泥”、“吹毛断发”来着,当时我还对古人武器的质量居然能赶上现代不锈钢刀深感崇拜。现在脖子上确确实实撂着一把刀子,我才无比悲哀的发现,那都是骗人的——就我脖子的皮肤感觉,那小刀钝得跟手指差不多粗——还是说古人根本就不懂磨刀吗?

刀子一钝,人对它的恐惧自然而然就会降低。所以我在思绪横飞的同时,表情无比正义地瞪向抓刀的白衣丑男,义正言辞道:“你要­干­什么?”

“哦。”白衣丑男不明所以地收起了刀,动作快得看不清楚,居高临下地瞄着我,“我刚才以为你要轻薄他。”

“……”我的表情变得很古怪,从一个丑男嘴里冒出“轻薄”两个字,虽然对象不是指他自己,但我还是感到了一口咽下纯肥猪­肉­的感觉……

“我是药师,这位小公子似乎身体不适,要不要我替他诊断一下。”白衣丑男又说。

我一口纯肥猪­肉­还塞在喉咙里,表情相当诡异:“你会吗?这孩子肋骨断了,你会接骨吗?不,应该问,你知道什么叫肋骨吗?”

白衣丑男的表情也诡异了起来,沉声道:“人的肋骨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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