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进入永恒大自然中那片美丽的人间仙境……仙女峰之前,所看到听到和感受到的,的确,也许,是她广阔无垠的苍穹下面,那林林总总雄壮离奇的千沟万壑,奔腾咆哮的滚滚大江,那整个就是绵绵无尽的自然山水的舞台!我不想描绘耸入云霄的山峰那奇幻莫测的绿色植被,它们是天地精灵,万物脉搏,还有那一朵朵一片片白云,在天上,在山涧,像水的绵绸瀑布的精魂,自然地流淌。也许,那雄奇的山峰,没有尽头,天上众多的云彩,斑斓的阳光,总是不断变化着它的方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它们各自的故乡。我觉得我们向往的地方,已经到来,但同时又不知道在哪座激浪飞溅的江边码头,我们的心灵才能靠岸。在许多同样雄奇的山水之间,我们不知不觉、不经意地迈上了那片水草依恋着的巨大礁石,和礁石上面布满了水草贝壳梦幻的河滩。这时,天渐渐暗淡下来。从河滩望过去,遥远的下游,刀砍斧削的山峰峡谷,峡谷底部,汹涌的大江流淌。远山更高,远水更加苍茫。我们在那片苍茫的远山远水间停下来,希望在疲惫的旅途上,找到一个心灵的顿号——山涧旅馆。我们没有带很多行李,只带了我用来记录山水的摄像机,和我必须用的画笔画板,但是,正如我平常喜爱的一样,我的写生簿铅笔钢笔和宽松的写生袋背包,都在我的身上。我和佳苇坐在江边青草地上,抬起头来,望着高耸的对岸,和对岸仰头才能看到的那尊镶嵌在天边的——或者天空顶端的礁石,高高柔媚的身影,夕阳从遥远的山谷,射过一片杏红色的晚霞,照耀在她身上,她的脚下,她的头上,她旁边的那片笔直的悬崖氤氲着一点一串一片姹紫嫣红中,一个俏丽的,似乎在动,似乎沉思在云雾间,缥缈而婀娜的身影。
那就是仙女峰!
我想我们已经来到了那里,佳苇说,赶快把那片景象记下来录下来吧,用我们的摄像机。
我说,不必了,只要看到了它就行,记在心灵,比记在任何一个镜头中都牢靠。
佳苇说,要不你拿出画笔来写生。
我说,不必了,看到了那片景象,可能世界上所有画家,所有艺术家来写生,也会觉得我们手中的笔太笨拙太笨拙了。那是大自然的杰作,哪一个艺术家的创造,敢于和大自然本身造化媲美啊。
的确,在自然面前,我们每个人都笨手笨脚。晚上,我们在仙女峰对面的农家里吃住。不用问,和到佳苇家乡古镇旅馆一样,我们不可能有越轨行为,住在一起。画家和学生,我们对谁都这么介绍。至于别人要怎么怀疑和猜测,就不是我们要考虑的范围了。反正我们心里最清楚,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就够了。那是一个纯朴的山民之家。只有同样纯朴的老两口,在家经营着自己的山中日子,很少几亩农田,农田里收获瘦弱的蔬菜、水果和稻米。所以,我们的晚餐,除了无一例外的农家的腊肉香肠,就是一大盆刚从地里挖出来的煮得热气腾腾的山芋。那天晚上,我特别想喝酒,想醉倒在美丽的自然中。我看到仙女峰对面,我们曾经走过的农家门前,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女人,满脸皱纹地看着对面变幻莫测的仙女峰。我想,老女人也可能是从一个少女姑娘,到青年中年壮年,变成如今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生易变,江山永恒。而对面的仙女峰,壮阔苍茫,夕阳朝露,晚霞冷月,艳阳高照,凄风苦雨,或者水的咆哮,阵阵山风卷来的林涛滚滚,她见证了世界上多么巨大、多么细小的瞬间变化,永恒的万古矗立凝望永远。晚上,我、老乡夫妇和佳苇,坐在他家的房顶上,差不多可以看到对面的山峰,成为一条条幽雅的曲线。整个山谷,没有月光。夜行的轮船,在我们的视线下面,闪闪的星光一样,缓缓从仙女峰脚下的航道里划过去。看不到轮船,只能看到船上窗户射出来的明亮灯光,在夜幕下缓缓流动。一艘船过去了,又有两艘、三艘慢慢地接了过来。一艘巨大的远洋轮,打着明亮的灯光,本来那些灯光是白色的,但是,一旦灯光照耀在剧烈流动的水面上,映在湿漉漉的光光的江岸崖石上,有的变成紫红,有的变成深蓝,有的变成紫色和深蓝之间,悬崖上,放射出斑斓色彩。我对佳苇说,可能,我以后再也不会给我的图画着色了。一阵山风吹来,对面仙女峰山麓远远地传来野鸟的叫声,可能是乌鸦,也可能是大鸟,我们只能听到声音,看不到它们黑糊糊的身影。风吹过去,又卷回来,卷回来又吹了过去,很远很远,慢慢的,对面遥远的山头突然不见了。我正努力寻找,原来,月光从高山峡谷中升起,射到对面的山头上,仙女峰的颜色变成了远远的一片白银,淡淡融入空中。我侧过身,目光向背面山峰望去,幽幽山谷之间,挂着一轮明皎皎的银盘,正如此刻,佳苇那张肃穆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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