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仅仅是一个女人!
我不知道,这些话,是不是像仙女美丽、像江水柔情、像雷鸣暴烈的罗乌支,已经说过了说尽了。站在城墙背后青松林里,听着远处江面涞滩码头上发出均匀的涛声,我听了很久很久。
这个女人,究竟是不是罗乌支?
她是怎样逃出狮子岭城堡的?
我在狮子岭城堡,久久徘徊。
“还我河山!——中华民国三十某年国军某长廖佐煌”。
当年,日本人的舰队,在那时廖佐煌虎视眈眈的大炮面前,始终没有开进狮子岭城堡,和城堡对面的浩荡大江。望着大殿外石壁上镌刻的一排日渐模糊大字,我突然感到我们的历史并没有走多远,战争给我们带来的恩怨情仇,似乎并没有在多么宽广心灵土地上展开。
当年,罗乌支打开狮子岭城堡,迎接的部队,恰恰是仅仅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某部营长老商带领的连队。后来,老商留下来,在乌溪小镇搞征粮和土改。被廖佐煌带跑的女人,不是柳水英,也不是柳水灵。原来,廖佐煌那时还有更多的部队和女人,聚集在乌溪小镇上的人们谁也不知道的川藏线上高原首府——西康。
那场惨烈的战斗刚刚结束。志愿军某部廖佐煌团长以精锐连队某某高地上百官兵全部阵亡的代价,吸引敌人火力,阻止敌军西进,掩护主力部队进攻,一举全歼美军某某高地一个加强旅。黎明,无边无际的岩石和尸体,中国兵,美国兵,血流在一起,身体绞在一起。胳膊手臂,头部身体,大腿小腿,四处高挂。脑浆内脏,遍地开花。炮弹还在工事掩体岩石缝中燃烧,头缠纱布的刘正坤一行在尸丛中寻找。他终于在木梁横梁下找到那具完整的“尸体”。“尸体”的嘴还流着血。他流着血的大嘴,还咬着一个美国兵毛茸茸的大耳朵。他的板牙咬得很紧,像铁铸一样分不开。他的眼睛瞪得很大,黑血斑斑、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头颅,一颗很大光头,光头额上眉心,一颗很大的黑痣:
“对,对,他就是廖佐煌。”
为了寻找志愿军烈士遗体,刘正坤一行在廖佐煌的遗体旁边,钉了一根很长的炸弹片。廖佐煌团长是这片高地上牺牲的级别最高指挥员。他周围横七竖八的尸体,多数都是他从狮子岭城堡、涞滩码头、女儿峡、女儿洞带出来的我们那一带经过彻底整编教育后的“乌溪土匪”。
据载,魏巍长篇战地通讯《谁是最可爱的人》,有很大一部分真实的情节,就来源于他们!
后来,我经过权威党史军史档案资料反复查证,除了这场战役时间地点稍稍有变,其余情节细节基本属实。
难道这一大片来自乌溪的男儿尸丛,不依然是一阵阵陨落于异域他乡硝烟炸弹炮火中的梨花春雨?
带着疑问,带着久藏心中深深的谜团,我和娜木措一起,驱车赶回她贡嘎山脚下的老家莫西小镇。伊嘎要打理“大渡园”的业务。上午还阳光灿烂的大渡河两岸,突然,乌云遮了太阳。微风一吹,山涧飘来一阵小雨。午后的大渡河两岸,群山如画,一水奔流,空气清新。车进大渡河上游纵深处,突然天低云暗,暴风骤雨,呼啸而至。我们的车颠簸着在大渡河岸上行驶。高高的悬崖,雨帘高挂,千沟万壑,瀑布回响。车在陡峭的绝壁下穿行,风雨敲击车篷车窗,我真怕悬崖上飞石,会随着雨幕掉到我们头上。一路惶恐,一路穿行。好在阿果开车技术高超,穿行茫茫雨雾,好似沐浴历史风雨。我不知道,是不是老天要我感受红军当年是怎样在大渡河两岸风雨中穿行的情景和心境。雨中的路面,偶有披着黑氅彝族男人,黑松一样挺立路边,冒雨翘首远望。雨中的大渡河两岸,依然是朦胧绰约的山水的画廊。欣赏如此空灵而豪放的山水景色,这些彝族汉子可真惬意!可是,娜木措告诉我,那是乞丐。我想,怎么还有这样的彝族男人?我们的车,继续在风雨中前进。大渡河水,依然在我们脚下咆哮奔腾。山涧,依然风声雨声、瀑布山泉流水声。突然,我们的车,拐上一座宽阔的大桥。前面的道路,十分宽敞。崇山峻岭中穿来绕去,旁边岩石上,写着藏文彝文标语。我叫娜木措把那些标语翻译出来,居然是提醒开车的司机小心行驶,或者哪里有急弯,哪里有雪山,哪里有陡坡,哪里有悬崖之类。我想,我可能已经进入一个神秘地方的神秘山中了。雨停了,天色渐晚。一带一汪一洼洁白的流水,在山涧谷底时隐时现。有时,泛白的流水,就在车窗外面流淌,俯身望到,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山涧、山梁、山谷、山荫……我觉得有点冷。我似乎从没有看到过哪里的山泉,如此洁白。仔细一看,白得有点发绿,像玻璃泛着透明的淡青。阿果说,那是从雪山顶上流下来的融雪,比山涧清泉还要透明,还要清纯,捧起都能喝,喝在嘴里是甜的。……我真想走下车来捧起清泉,亲口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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