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天了,变天了……”
果然,这次不是变天。而是老皂荚树梢头狂风大作,乌溪小镇经历了一夜的风雨。第二天,阳光灿烂,小镇对面的桑树林一派阳光,一片青翠,而河岸的原野上,一派金黄的油菜花开,河湾里的梨树,雪白的梨花在春日阳光下,如烟似霞。
那天,不知是蓝一号,还是吕六号得到了公审,而声嘶力竭地出来控诉蓝一号吕六号罪行的,正是已经发疯或者装疯的郎天裁镇长本人。可惜他的小腿里没有子弹,他正着步子光着上身挥舞红黄黑彩绸的舞姿,远远不如微瘸的柳如风老汉,来得那么看了使人进入如巫似幻的化境!
柳如风,廖佐煌,罗乌支,莫尚,易安,郎天裁,刚强,莎莎,娜木措,无论他们之间有没有血缘关系,都在乌溪小镇上,承受或者表演着各自不同的不可更改的命运!
但是,另有一种说法,公审的对象是杀人犯娜木措!
我的天!我必须继续把娜木措寻找。
还是那条汹涌的河流,还是那个雪花飘飘的大渡河北岸崇山峻岭中的莫西小镇,还是挂着经幡旗幡的藏家彝家杂居小镇的木楼和旅游度假山庄,我再次见到了我心中的少数民族姑娘,会唱歌会跳舞的娜木措。我的天,我基本上把她认不出来了。她没有再穿那套我熟悉的少数民族服装,曾在我面前飞舞炫耀的那一头彩色小辫,变成了一摊烂泥样的荒草野草,两眼无神地在她家正房客厅里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那神态,和我当初来她家看到她那身心受到创伤的表妹一模一样,怎么又出现了这么一个沉默的表妹?我慢慢走过去,试图把她唤醒。她的父母依然没有回来,她的弟弟伊嘎,依然在乌溪小镇组织高原红艺术团,她的姑姑、姑爹和表妹已经离去,在不远的山寨和木楼里,开了另一个旅游度假村。我心中的女神娜木措啊!谁把你搞成这样,弄成这样?我压低嗓音喊了好几声,她都没有回过神来。我说,你究竟是不是杀人犯,你为什么要杀吕六号,而且,你杀吕六号究竟是用手枪,还是石达开留下的那把宝剑?她依然沉默不语。过去的雏眼,像没有看见有人在身边那样空洞无神。你为什么不去唱歌?不去跳舞?不去乌溪小镇?而且,你为什么下定了决心要去当尼姑,要去藏族彝族的宗教圣地度过余生?我想走过去,把她扶起来,扶到她们的木楼里去,叫她飞旋着那头彩色小辫表演歌舞,叫她给我做人体模特,叫她给我制作清香的酥油茶和醇厚的青稞酒,然后和她一起到十里红山坡去,看她爷爷木嘎和奶奶罗乌支的坟墓,要不,我还想和她做×。当我的念头,委婉地通过手势动作表现在她的面前,满脸茫然的娜木措,突地站起来,从她黑色的衣袖里“嗖”的一声,抽出一把宝剑,一把亮闪闪的宝剑,正是当年石达开留下来的那把宝剑,当年温顺的娜木措,拿着宝剑依然如此美丽动人!凌厉的美!而现在站在我面前举起宝剑的娜木措,又黑又亮的眼睛瞪得很圆,眼里闪射出仇恨的光芒,雏鸟般明亮的眼珠,在我面前寒光闪闪,像满头乌云的雄鹰,桀骜不驯的恶鸟。我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我想告诉她,我并不伤害她。我突然从手中、从包袱中,拿出我的传家宝,那把空空的剑盒,然后,我手中的剑盒,突然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向娜木措手中的宝剑飞了过去,一下把宝剑罩住。那一把亮光闪闪的宝剑,在空中飞舞了几个来回,然后,掉在我们眼前。我和她不约而同地用手握住了宝剑。
“我是娜木措。”
“我是柳偃子。”
一个古老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而我和娜木措的身体,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紧紧拥在一起。
娜木措并不是用这把宝剑向要夺去她贞操的吕六号刺去的。当初,蓝一号不让郎天裁镇长和来乌溪小镇考察的官员和投资商,碰娜木措的身子,就是想在特别需要的时候才把娜木措作为Chu女,送给管理蓝一号的更高的某某行政官员,而那个官员正是吕六号。吕六号以特别喜爱金钱和特别喜爱×女,业内闻名。本来,蓝一号也想动娜木措,但是,吕六号如果发现蓝一号送去的姑娘不是Chu女,那么,蓝一号勾结郎天裁到澳门赌博和到泰国玩女人的事情就会完全暴露。当蓝一号用宝马车把娜木措送到吕六号别墅里去的时候,开始,吕六号让她听音乐,叫她和他一起去洗鸳鸯浴。那时,穿着五颜六色少数民族服装的娜木措,她那清亮的眼睛,突然变得十分茫然,又那样害怕。躲在深深的金黄|色沙发里,像一只无助地等待暴风雨来临的小鸟。也许,他们一起洗了鸳鸯浴,也许他们在床上睡在一起,也许在检查她是不是Chu女之前,她们还一起唱了歌,跳了舞,听了音乐,也许就在吕六号那高大白胖的身躯,即将冲破娜木措Chu女之门,那个时候,娜木措手中的宝剑,就刺向了吕六号白白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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