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绿手镯和“翼王剑”,这些失而复得、去了又来的生命意象,女人与战争的象征,都不仅仅是某某家族的祖传。那不过是一种行走闯荡于天地间,人的信念与情感!并不在于,正如佳苇的爷爷王伯瀚梦中对我说,女人,能不能穿军装,军装裹着的躯体是人,而人的心灵世界,当然比任何一种装束都更宽广,更有力量。历史,赋予这些穿着军装或不穿军装的女人们的力量,还少么?一旦赋予,这种女性生命,立即变得苍凉悲壮!王昭君,杨玉环,刘王娘,佘三妹,田翠花,水英和水灵,佳苇和瑁黧,都是这样。战争和男人,都在她们面前变换着千篇一律的花样!女人和土地,在男人面前,本身就是一场不得不认真对付的战争,稍有不慎,你就会全军覆没,重蹈世代相传的灭顶之灾!无论你是什么样的男人!
苍茫的大漠上,传来一阵悠扬、婉转、幽怨的歌声。那是当年出塞的昭君,手弹琵琶,边走边唱:
“忽闻边塞战鼓声,
烽烟滚滚乱作云。
满朝文武皆束手,
急送昭君出雁门。”
我知道,王昭君这首歌,不是专为此刻,我和佳苇的西域流浪而唱。
柳偃子和王佳苇的流浪,也不是单纯的流浪。而是一次更加艰巨、更加漫长的采风写生。佳苇要为硕士毕业论文《论高原K种病理预防研究与临床实践》收集数据和资料,偃子的《国色Ⅱ号》系列油画作品,即将在我们国家最高的艺术殿堂展览。他们合作完成的另一部更加辉煌的文学名著、哲学名著即将诞生,那就是土地、战争、女人系列小说的最后一部:
《云雨江南》
我们应该为他们祝福——世界上少得可怜的有情人。虽然,严格地说,感情和命运都已经挫折累累、伤痕累累的王佳苇和柳偃子,并不可能时时刻刻,心灵都律动在一起。
惊人的消息,阴差阳错!最不该发生,最不能够接受的事情,最怕发生的事情,还是终于发生。发生得简直感动神灵,也亵渎神灵。一个如巫似幻的消息,来自权威公安机关历史档案中新发现的“文革”畏罪自杀人员,来自延安的红色雕塑艺术家,解放前夕地下党某省委宣传部长,解放后某某美术学院院长易仲天的“遗嘱”,来自王伯瀚等等当事人员、知情人员的指证旁证与佐证,像头顶荷叶的柳如风,赤身祼体缠着彩绸挥着彩绸又唱又跳的魔影,带着观音洞红军临时医院遗址洞壁上的鬼怪图案里飘渺传出。
莫尚,居然,真是来自延安的红色艺术家易仲天,解放前夕,和某某官太太柳水英偷情生的私生子,这样,那么,女雕塑家易安和莫尚就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哎呀!难怪,他们那么相爱,历经几十年磨难与劫难,始终没能结婚。怎么我们真实的生活中,出现如此巧合的梦幻话剧《雷雨》剧情!周萍和莫尚,四凤和易安,周朴园和易仲天,虽然某些角色身份稍有变换,没有欲火中烧的女人繁漪,都惊人相似!易仲天是“文革”的时候,看到自己不敢认的儿子,莫卫青,居然也组织造反派批斗自己,而且,居然发现自己的女儿和莫卫青谈起了恋爱!然后,抱着纯美如玉的教具模特维纳斯,和后来光着上身,背着偃兀走进明昌古镇城门前大河的王伯瀚一样,在月色迷蒙的农场麻柳树上上吊自杀!而那时比他小二十多岁的妻子,也是他的模特和学生,易安年轻的母亲,也很快改嫁他人。同时,王伯瀚就是易仲天借廖佐煌之手杀害,除掉了王伯瀚,他好名正言顺拥有柳水英。你看,事情简直荒唐之极!听到这个消息的易安,那时在香港,她和莫尚曾抱头痛哭了几天几夜。他们都大病了一场。他们都从艺术的角度,怀着深深的感情,曾为柳水英、柳水灵和老商画过像雕塑过作品!他们把堂皇居室里能找到的所有油画雕塑作品,都摔得粉碎砸得粉碎撕得粉碎。他们也整天疯疯癫癫,简直生活在一个魔幻巫术的世界里,完全没有了成功商人和海内外著名艺术家的气度和风度。他们号啕大哭之后仰天发问,为什么,不知是哪一辈人造的孽,要由我们这两个相恋而不能相爱的可怜苦恋人来承担?他们试图联合找谁控诉,或者把谁告上法庭。或者,如果不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也就是彻底推翻这个可怕的事实,他们就将携手走向风平浪静的维多利亚港湾跳海自尽。当然,这是他们听到这个惊人消息之后的一种反映。还有一种反映是,不知是莫尚,还是易安,在医院里躺了十天半月,终于大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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