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歌想起红叶易容改装的嘱咐,见前面有一户农家,掉转马头,道:“公主,你在此稍待,我去讨点东西来。”
那农家院里正有一个老妇人在伺弄鸡鸭。吴歌故意将衣服撕破几道口子,这才上前敲门告罪,说是衣服破了,想向老妇人买两件旧衣换换。那老妇人倒是热心,进屋拿了两件干净衣裳,递给吴歌,道:“两件旧衣服,拿去就是了,又能值几个钱?”坚决不收衣钱。
吴歌只得连声称谢,正待离开。那老妇人突然叫住他,眼里漾着笑意,道:“小兄弟,你便想这样给你心上人改装吗?”
吴歌一愣,瞧见老妇人正拿眼望着不远处俏立风中的毓秀公主,想到“心上人”三字,登时面红耳赤,道:“她……她……不是……”
老妇人哈哈大笑,道:“我老婆子这双眼睛可是亮得很的,你们是私奔在外的小情人,是不是?”
吴歌连脖子都红了,道:“这个……这个……”一时心如鹿撞,竟似当真私奔的一般。
老妇人笑弯了腰,道:“你放心,我老婆子看见你们画一样的人儿,喜欢得很,不会去告密的。”又望着毓秀公主,“啧啧”赞道:“小伙子好福气,这般天仙般的姑娘,只怕整个辽东找不出第二个来。人家不畏艰难的跟了你,你将来出息了,可不能辜负了她。”
吴歌只好应承道:“是,是。”
那老妇人道:“你媳妇这般的人物,纵然穿上这身粗衣裳,那也是麻雀中的凤凰,藏不住的。若不花点功夫,只怕没两天你老丈人便能找上门了。”
吴歌听她这般说,眼睛一亮,道:“婆婆,你会这易容改装的手段吗?”
老妇人道:“我年轻之时,手上的活儿也是四邻闻名的。你把你的小媳妇叫过来,我来给你们打扮打扮。”
吴歌依言将毓秀公主带了过来。毓秀公主裣衽施礼,道:“婆婆好。”
那老妇人越发喜欢,道:“好乖巧的女娃儿。”将两人让进院里,叫两人在院里的凳上先坐。回身去里屋拿了一些物事出来。
她拿了一把小刷子,蘸了一些棕色的颜料,道:“小兄弟,我先给你两腮刷上浆,再给你沾上假须,做一个络腮胡子,包管没人认出你来。”
吴歌点头道:“好啊。”那老妇人便走上前来,拿刷子去刷吴歌左腮。吴歌待她手近,突然右手一翻,闪电般拿住了她的右手脉门。
这一下出其不意,那老妇人哪里避得过?顿时全身酸麻,当琅一声,左手的浆也打翻在地,吓得尖叫起来:“哎哟,痛死我啦。小兄弟,你干什么?”毓秀公主也惊得站了起来,道:“吴大哥,什么事啊?”
吴歌盯着老妇人,冷笑道:“你装得倒像,若不是你拿出这碗浆来,小爷我还真的上了你的当。”
老妇人杀猪般叫了起来:“天那,真是好心喂了狼啊。我老婆子好心帮你的忙,想不到遇到了贼娃子啊。来人啊,救命啊。”
吴歌怒道:“你住口。小爷家里便是开药铺的,从小闻着药味长大,你道我闻不出来这浆里‘醉仙草’的气味吗?”
那老妇人听他说出了“醉仙草”三个字,无话可说,拿眼瞟着吴歌,道:“你是狗鼻子吗?‘醉仙草’几乎无味,这你都闻得出来?”
吴歌见她如此淡定,料她还有后援,道:“叫你的帮手一齐出来吧。”
他一言方落,只听院外有人低喝一声:“现身。”四周人影晃动,四面院墙上已站上了十余名白衣如雪的剑客,森然的杀气顿时笼罩住了小院上空。
吴歌瞧见这些剑客的右袖上都绣有一只白头飞鹰,不由一惊,道:“来的可是长白剑派的侠士。”
当中一个二十五六岁,相貌英伟的白衣剑客道:“既然知道是长白剑派,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吴歌满腹不解,道:“在下与长白剑派素无过节,却不知贵派何以设局暗算?”
那白衣剑客怒道:“你劫镖杀人,害我派弟子易猛镖局数十条人命,还敢说素无过节?”
吴歌大吃一惊,道:“我劫镖杀人?这话从何说来?”
那白衣剑客道:“你只道你做的案子天衣无缝,却不知道留下了天大的破绽。当晚在那山庄之中,有一位镖师只是昏倒未死,因而逃过了你的毒手,这才将你的恶行昭示。陆某眼拙啊,竟然不知道辽东境内出了这样一位高手,只可惜少年人武功虽强,心术不正,只会为祸更烈。”
吴歌平白无故受冤,肺都要气炸,喝道:“哪条狗这般乱咬人,你叫那镖师出来与我对质。”
白衣剑客道:“你束手就擒,自然有你申辩的机会。”
吴歌气极大笑,道:“你道我三岁孩儿吗?束手就擒之后,只怕是任你宰割吧。长白剑派枉忝名门大派,却是这般不辩是非,不分善恶,铁翼道人在哪,你叫他出来与我说话。”
那白衣剑客勃然大怒,喝道:“我掌门师尊的名号,岂是你这恶贼可以随便叫的。结阵。”
喝声中,十三名白衣剑客齐扑下墙,分四个方位,结成一个阵势,将吴歌,毓秀两人团团围住。
吴歌冷笑道:“长白剑派‘天河星罗阵’好大的名气,小爷今日便来领教领教。”
那白衣剑客望着被吴歌控制的老妇人,似乎投鼠忌器,道:“你若有种,便将她先放了。我们一对一,公平对决,你若胜得了我,我便放你们走路,如何?”
旁边一个白衣剑客闻言大急,道:“大师兄,不可……”那大师兄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续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纵然得胜,我们也只放你这一次,此后二度追杀,必无所不用其极。你身负我师弟一家数十条人命,长白剑派岂肯干休。若你败了,则你们两人束手就缚,任凭我们处置。”
吴歌冷眼看着他,暗道:原来是长白剑派掌门大弟子陆西河。长白剑派是武林七大剑派之一,更是辽东第一大派,势力极大,其弟子遍布辽东,据说连当年的辽东总兵李成梁也是长白剑派掌门铁翼道人的记名弟子。吴歌平时听红叶评点天下人物,红叶便对铁翼道人极为推崇,称其是当之无愧的辽东第一高手,大弟子陆西河是年青一辈中少见的高手。吴歌虽因蒙冤愤怒,却也真不愿就此结下这样一个极难惹的仇家,若能比武决胜,当比与“天河星罗阵”性命相搏来得稳妥,加之他也无意要伤害那名老妇人,当即道:“好,我且信你们一次。”松手放开那名老妇人。
那老妇人一得脱困,身形一晃间,已飘后三丈。陆西河左手一挥,十二名白衣剑客齐退出三丈,留出一块地来,但依然围住吴歌,防他乘机逃走。吴歌转头向毓秀公主道:“公主,你到旁边梢待。”
毓秀公主担心吴歌安危,急道:“吴大哥,为什么不跟他们解释?”
吴歌叹道:“他们不会相信的,再说,若跟他们回长白山,一来一去,非两月不可,我们耗得起吗?”
毓秀公主无言以对,低声道:“吴大哥,你小心。”缓缓退到一旁,忽然道:“吴大哥,你一定会嬴的。”
吴歌望见她眼中坚定的眼神,胸中陡然豪情万丈,喝道:“天下武林,能败我者谁?”呼的一掌,朝陆西河横扫过去。
这一掌极是怪异,掌势是正面扫向陆西河,但陆西河却感觉到刹那之间,前后左右上五个方向同时都有凶猛无比的掌力袭到,不由大骇:这是什么掌法?危急中不及细想,仓的一声锐响,拔身急纵,连人带剑化作一道电光,一飞冲天。
这是长白剑派的绝技——“灵蛇大八式”中的破势神剑。吴歌这一招“藏雷五行”力被五方,只有上方是掌力最弱之处。陆西河能在瞬息之间,找到弱点破势而出,不愧是长白剑派二号人物。但见电光曳空,一剑当空而下,快得霆不暇发,剑尖瞬间逼到吴歌额前。
吴歌不及闪避,霍得伸手一拈,竟然以拇指,中指二指之力拈住了剑尖扁平的两面,其余三指略张,呈兰花之状,脸带微笑,宝相庄严。这一招凶险之极,若是出手不够精准,或者力有未逮,不但五指全断,更是立毙剑下。只听旁边有人惊呼道:“是‘如来佛手印’。”
长剑下击之势加上陆西河的体重,力重千钧,但被吴歌如来拈花般拈住,竟难进分毫,剑身弯成了弧形。陆西河猛地松手,凌空一个筋斗,一脚踢在剑柄上,长剑回弹,向吴歌一方弧弯,剑柄更是砸向吴歌的后脑。
吴歌两指一松,同时上身往前急探,右脚往后上方踢出,一招“蝎尾腿”,正踢到弹起的长剑剑尾。这招“蝎尾腿”与他前两招相比,不过是极普通的一招,但他运用得时机妙到毫颠,长剑电射向前,正是陆西河内息已沉,人未落地之时。
陆西河人在空中,无法再避,眼见便要血溅当场。突然剑光一凝,剑尖停在他胸前三寸处,就次不动。定睛看时,却是吴歌用绝世轻功,后发先至,赶上前来,伸手抓住了剑柄。
两人交手虽不过三招,但都是以快打快,招招间不容发,直到此时,旁观众人才发出一声惊呼。毓秀公主更是高兴得跳了起来,拍手大叫:“吴大哥好棒。”
陆西河脸如死灰,低声道:“你是福建南少林门下?”
吴歌不置可否,道:“承让。”掉转剑头还剑于他。陆西河望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上五六岁的少年,想到自己三招即败,一时羞愧难当,接过剑来,抖腕一震,兵的一声,长剑断为两截,道:“陆某学艺不精,有辱师门,回去后定当求学苦练,十年内如不能洗雪今日之耻,今生不再言剑。”
吴歌道:“好,在下随时侯教。”向众人一拱手,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带着毓秀公主,往院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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