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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风云》第十三章(3)

"进来。"他听见敲门声说。"外面是大白天了,"拜伦·亨利走进来,粗嗄地说,"要不要拉开窗帘?""外面有什么事没有?"斯鲁特揉着眼睛说。"没什么特别的事。""好吧,来点儿亮光吧,"斯鲁特笑了。他们一起把厚重的黑窗帘拉开,淡淡的阳光透过窗户上斜钉的木条变成破碎的小块照了进来。"水怎么样了,拜伦?""我弄来了。"窗帘一拉开,就能听到德国大炮的遥远沉浊的隆隆声。斯鲁特宁可让这厚窗帘多关闭一会儿,挡掉这灰暗、破碎、燃烧的华沙的这些白日喧闹。拉上了黑窗帘的安静的房间,点着一盏台灯,也许会产生幻觉,引起安逸的学生时代的遐想,可以使他感到安慰。他从窗格子里望出去。"那么多烟!有那么多地方着火了吗?""天哪,是的。天空可怕极了,直到天亮。你没看见?你往哪里看都是一片通红,烟雾腾腾。简直是但丁的地狱。还有那些大大的桔红­色­发亮的大炮弹,到处轰轰地响,它们飞得很高,然后慢慢地飘飘荡荡地落下来。真好看!在瓦莱夫斯基路那边他们还在用铁锨和沙子设法扑灭两处大火。水的问题更叫他们毫无办法。""他们昨天应该接受德国人的建议,"斯鲁特说,"那么他们至少还能保存半个城市。这样­干­没出路。你用什么办法弄到水的?是不是你总算弄到了一些汽油?"拜伦摇摇头,打着哈欠,坐到棕­色­皮子的长沙发上。他的运动衫和裤子上沾满了砖灰和煤烟,他的乱蓬蓬的长发纠结在一起,他的眼睛呆板无神,周围有个黑圈。“没有一个机会。从现在起我们得忘掉那辆卡车了。我看见救火车停在路中心开不动了。这个城市里已经没有汽油。我正在到处侦察,结果被我发现一辆马拉的大车。这花掉了我大半个晚上。"他对斯鲁特笑笑,他的下嘴­唇­因为劳累而缩了进去。"美国政府欠我一百七十五元美金。最吃力的事情是把锅炉从卡车上搬下来,装到大车上去。不过卖给我大车的农民帮了我忙。这是算在交易里面的。一个长胡子的小矮个儿,不过挺强壮。天哪!""当然,会还你钱的。对班说一声吧。""我能不能在这里躺一会儿?""你要不要吃早饭?""很难说我有没有力气来咬东西。我只要半个来钟头。这里挺安静。那地下室简直是疯人院。"拜伦搁起脚,身子躺到皮垫子上,横下瘦削肮脏的身体。"歌剧院转角那地方已经没有水了,"他闭着眼睛说,"我没办法只好一直跑到抽水站。这马走得很慢,它肯定不喜欢拉一只装满晃荡的水的铁锅炉。""谢谢你,拜伦。你帮了大忙。""我和贡格·丁。'你能够谈论金酒与啤酒,'"拜伦用一只胳膊遮住脸闷声说,"'只要你是安全地扎营于此。'--娜塔丽在哪里?在医院里吗?""大概是。"拜伦睡着了。电话铃刺耳地响起来,可是他连动都没有动。这是市长办公室打来的电话;史塔钦斯基市长正在来大使馆的路上,他要与美国代办讨论一件十分紧急的突然情况。斯鲁特激动起来,立刻打电话给门口站岗的海军陆战队让市长进来。这一定是好消息:让华沙的外国人安全撤退,或者可能是立即投降!现在只有投降还是个办法。他想叫醒拜伦,让他离开办公室,但是又决定等一等。市长也许要过一会儿才到。这个肮脏的小伙子需要睡觉。水变成了全华沙的一个大问题。在大使馆里住着七十个人,而且还有很多人搬来,这是--或者可能已经是--一个紧急情况,一个灾难­性­的问题。但是自从自来水总水管被破坏的那天起,拜伦·亨利就开始做供应水的工作,尽管没有人要求他这样做。斯鲁特还在向市长办公室打电话--在这倒霉的第一天打了二十次--要求立即给他保护下的美国人运送水,并且赶快修复水管子,拜伦却已经驾着大使馆的福特轻便卡车出去了,他从一座炸毁的房子的地下室里,弄回来一只破裂的生锈的小锅炉。不知从什么地方,他弄到了焊接工具,把它修补好,现在他就利用它暂作为水桶,装水到大使馆来。如果他不这样­干­结果会怎么样,谁也没有说。水管仍然破裂,而且现在到处的水管都已破裂,市政府的水槽车光是供应医院和救火队就已难以负担。一天又一天,就像理所当然似的,拜伦在炮火底下空袭之中运着水,对自己的恐惧开着玩笑,常常比现在这样弄得更脏地回来,因为他一听见一颗榴弹炮炮弹在空中飞过的"嘘嘘"声,就得钻到瓦砾堆里面去躲着。斯鲁特从来没有听到过许多人所描述的这种"嘘嘘"声,而且他也永远不想听。尽管有这些恐怖,拜伦·亨利倒的确看来在这围城之中挺能自得其乐。这种思想状况斯鲁特认为比他自己更为愚蠢,没有什么可佩服的。他自己的恐惧起码是合情合理的。娜塔丽曾经把拜伦说的觉得挺好玩之类的话对他讲过。斯鲁特想,这小伙子有神经病,他那种过分和蔼可亲的好脾气是假面具。不过他天天运水却是无法否认的一件好事情。亨利在娜塔丽·杰斯特罗不到医院去的时候老缠住她,斯鲁特为此也很感激他,不过比较隐蔽。娜塔丽是在华沙的一个能够看透他内心恐惧的人。到现在他肯定她还没有看出来,那只是由于她和他接触不多。这女孩子在华沙,是他一个无法摆脱的负担,使他心里痛苦得要恨她。这是因为,她的存在,她没从世界上消失,使他感到内疚和烦恼。他对这个意志坚强的黑头发犹太姑娘有一股狂热的­肉­欲,可是他又不愿意和她结婚。他是一个处理浪漫的男女关系素称手腕圆滑的人,可是他还从来没有逢到过这样一个铁一般的姑娘。她在巴黎中断了他们的­肉­体关系,从来没有再恢复过;她对他说过五六次,不要管她,把她忘掉--这是一件他办不到的事情。那么,可恶的是,为什么在这倒霉的时刻,在这大破坏的地方,在这炸弹炮弹下颤抖的城市里,他正肩负着他这辈子最沉重的责任而感到自己被恐惧所吓昏、所阉割的时候,她却扑到他身上来?他比任何东西更怕把自己的恐惧向娜塔丽暴露,除了真的受伤。现在他想,如果他们都活着逃出去,他一定要集中他的意志力量把这段拖泥带水的事情一刀两断。她也许有这个能力能燃起他的欲­火­,然而她是无可救药地顽固和外国气派,对他的前途和对他自己完全不利。现在她倒没有老挡在他面前碍他的事,这真得感谢这个浑身肮脏、呼呼睡着的青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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