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吗这么害怕?大概是和我母亲一起来的,她想见见你。这也不能怪她,我一下子就溜到这儿来了。如果他们真来了,我就把事情告诉他们,娜塔丽。"她的脸露出忧虑的样子。她拉住他的手。"可爱的人儿,犹太人有条教规,父亲或母亲刚死,不能很快就结婚。也许要等上一年之久,而且--我的上帝!别作出那个样!我不打算遵守这条规定。可是我不能在这个问题上让我母亲伤心。怎样解决,我需要点时间来考虑怎么办才好。""我并不要你破坏你们的教规,娜塔丽,可是,上帝,这对我可是个打击。""亲爱的,只是一小时前我才打算跟你结婚的,"她摇摇头,感伤地笑了。"我觉得好像中了邪魔,几乎灵魂都出窍了。可能是太阳晒得太厉害,也许是因为我沉醉在亲吻之中了。而现在你父亲突然出现!这一切难道不像糊里糊涂做一场大梦一样吗?"他用手臂搂着她的双肩,船颠簸得更厉害了,于是他把她紧紧搂住。"我可不是这么感觉,一切都非常真实,最真实的事就是我们要结婚了。真实的事情似乎刚刚在开始。""对,毫无疑问是这样,我当然并不盼着给莱斯里写这封信。唉呀,又是那张阴沉的脸!活像万圣节前夕戴的假面具。一下子戴上,一下子摘掉,真叫人泄气--勃拉尼,爸爸刚死,他就来看我,他非常热心,帮我们很多忙。完全不是以前那个斯鲁特,就是太晚了一点。他曾给他大学时代的朋友们去信,想给我找个教书的职位。我多么希望知道你父亲到这儿来有什么事!别把我们的事告诉他,拜伦。等我跟母亲谈了以后再说。""那么,你最好马上跟她谈。我父亲总是喜欢刨根问底的。""噢!噢!"她把两只手放在头发上,"我感到高兴,心又很乱,很不安定!我头昏脑涨,觉得自己好像才十六岁,当然不是,天晓得!要是的话,对你可有多好。"当"青鸟号"驶近的时候,拜伦拿出望远镜,仔细地观察沿着海边的一排参差不齐的摩天旅馆大楼。"不出所料,他果然在那里,在码头上等着。"娜塔丽本来懒洋洋地靠在一张椅子上,这时马上坐直了。"不会吧,真的?""就在那里,来回踱着,我认得出他那走路的样子。"她抄起篮子,跑进船舱,对船长说:"请开慢点。""好,小姐。"这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人笑嘻嘻地拉了拉阀门。她关上通往前舱的小门,不久她又出现了,穿着纱裙,白衬衫,光泽的黑发经过梳理松松地披在肩上。"我有点晕船,"她对拜伦说,有气无力地微笑着。"在闷热的船舱里,船摇晃着,把眉毛和嘴化妆一番,真吃不消。哟!我脸色发青吧?我觉得发青。""你漂亮极了。"船破浪前进,距离码头还有半英里。娜塔丽远远可以看见一个穿蓝色衣服的男人在走来走去。"全速前进,"她颤巍巍地说,"管它水雷不水雷的。"船停了之后,维克多·亨利从散发着柏油味道的码头弯下身子,伸出一只手。"你好,娜塔丽。这太对你不起了,小心点别踩在那颗钉子上。"拜伦跳到岸上。"有什么事吗,爸爸?大家都好吗?""你们两人吃午饭了没有?"帕格说。他们两人相互看着。娜塔丽有点紧张地笑了起来。"我带来了夹馅面包,在篮子里。我们,我也不知道,我们忘了。"虽然维克多·亨利的脸一直很严肃,他的眼睛流露出觉得有趣的神情,但一闪就消失了。"嗯,嗯,从那个小饭馆"--他用大拇指朝码头上一家简陋的卖蛤的酒吧间指了指--"散发出来的味道馋得我要命,可是我想还是等等你们。我今天还没吃东西呢。""请到我家去吧,我愿意给你们搞点东西吃。""你的妈妈很客气,给我倒了桔汁和咖啡。我们就到那家酒吧间去怎么样?这些海滨饭馆也可能相当不错的。"他们坐在一家用夹板搭的外面漆成鲜红颜色的小棚屋内。拜伦和他父亲要了蛤杂烩。"我一向不喜欢吃这个东西。"娜塔丽向侍者说,"给我来个咸肉番茄夹馅面包,好吗?""好,小姐。"维克多·亨利以奇怪的眼光看着她。"怎么了?"她说。"你倒不太在乎吃什么东西。"她神色有些迷惘。"噢,你说的是咸肉?我一点都不在乎。许多犹太人都这样。""你母亲呢?""她模模糊糊地有些禁忌,可是有时候理会,有时候又不去理会。我也闹不清。""我和你母亲谈了好久。她是个很聪明的妇女,经受了这样的不幸,表现得还很坚强,好吧!"帕格把香烟和打火机放在桌上。"看起来法国真要不行了,是不是?你们听到今天早上的广播没有?在巴黎,他们正在烧毁文件。英国远征军正在拼命向海峡逃跑,但是可能已经太晚了。德国人实际上很可能把英国正规军都一网打尽了。""我的上帝,"拜伦说,"如果真是这样,战争就结束了!三天里怎么会发生这么大变化?""可是确实发生了。当我等你们的时候,我从我汽车里的收音机听到总统对国会两院联席会议发表紧急讲话。他要求国会批准一年生产五万架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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