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达·亨利小声儿说,连她自己都很难相信这几个字是从她嘴里吐出来的:"也许能。"也许能!这么三个字就改变了一个人的生活和品格。那个老妇人没有问什么,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卧房。在纽约,罗达和柯比在下午灿烂的阳光中听到了帕格深夜听到的丘吉尔的广播演说。罗达替梅德琳和她自己挑选的公寓很不错。房子朝南,屋外是一片低矮的褐色石头。阳光整天穿过白布帘的窗户照射到一间宽敞的起居室里,室里的陈设和装饰一律用白、桃红和苹果绿三色。装在绿相框里的维克多·亨利和男孩们的照片放在一架白色钢琴上。来访的客人对这地方高雅欢乐的气氛都有好评。“他点起一把火,火势越烧越猛,直到把纳粹暴政的最后残余从欧洲扫光……”柯比懒懒地坐在一把圈椅里吸烟斗,瞪眼瞅着收音机。"华丽的辞藻,这个老家伙。""你认为他们真能抵挡住德国人么,巴穆?""帕格怎么说?""他刚到的时候来过一封悲观的信,以后就没有再来信。""真怪。他在那里有一阵子啦。""嗯,我对自己说,他如果有什么不测,我会听说的。我真担心。""当然。"丘吉尔的演讲结束了。她看见他在瞧他毛茸茸的手腕上的表。"你的飞机什么时候起飞?""啊,还有一两个钟头。"他关了收音机,慢慢踱到窗前,眺望窗外。"景色不错。无线电城、帝国摩天大楼。可惜那座公寓楼把河上的景色遮住了。""我知道此刻你想要的是什么?"她说。"什么?""喝点茶。到喝茶的时候啦。"她看见对方突然粗犷地咧嘴一笑,就半含羞、半涎着脸微笑着,急煎煎地加了一句,"我的意思是真的喝茶,巴穆·柯比先生。""茶是我心爱的饮料。至少最近是这样。""别讨人厌啦,你!嗯,我去煮点茶好吗?""当然好。我正想喝茶。""我想我应该发誓戒茶才对,因为我最先是喝茶堕落的。"她诱人地扭动腰肢朝厨房走去。"如果我能用喝醉酒来解释就好了,可是我当时却跟一个牧师的老婆一样清醒。"他到厨房看她准备茶。巴穆·柯比喜欢在一旁看她走动,他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使罗达感到自己又年轻起来。他们坐在阳光下的一张矮桌边,她彬彬有礼地把茶倒好,把涂上黄油的面包递给他。再找不到更平静、更庄重的一幅图画了。"差不多同在麦琪逊太太的客店里喝的茶一样好,"柯比说,"差不多。""别提啦!你在丹佛要呆多久呢?""只过一夜。随后就得回华盛顿。我们的委员会准备会见几个英国科学家。从样本上看,他们搞出了些了不起的东西。我肯定他们会叫德国人大吃一惊的。""真的!那么你下一步是到华盛顿了。""对。你也找个理由去趟华盛顿么?""啊,亲爱的,巴穆,你难道不知道我认识那里的每一个人?简直是每一个人。我不认识的人,帕格也认识。"他苦闷地停顿一下后说:"这件事干得不令人满意,对不对?我不认为自己是个破坏家庭的人。特别是对在国外服务的军人的家属。""哎,亲爱的,我也不认为自己是个犯了罪的女人。从那天以后,这两个星期天我都上教堂了。我并不感到有罪,反倒感到很新奇,我就告诉你这点。"她又给他倒了点茶。"这一定是战争的关系,巴穆。我也说不好。自从希特勒踏遍了欧洲、把伦敦炸成平地以后,一切旧的观念似乎都变得无足轻重了,这我也说不好。我的意思是说,比起眼前真实的东西来--比如在麦琪逊太太客店后边的天鹅--那些可爱的粉红色荷花、细雨、那只灰猫--茶、那些好吃的面饼--还有你和我。这些都是我能够享受到的。""我还没告诉你我干吗要去丹佛。""没有。""有一个人要买我的房子。准备出一大笔钱。我告诉过你关于我房子的事。""对,听说漂亮极了。你真的准备把它卖掉吗?""我常常谈这件事。我一直在考虑,最后作出这样的决定。我的大部分朋友都在丹佛。那所房子非常适于自己住、招待客人和接待来探亲的儿女和孙儿孙女。我要是有妻子,就决不愿意卖掉它。"他停顿一下,睁大了一双严肃的棕色大眼看着她,眼神里流露出腼腆和担心的神气。这种眼光本身就是求婚的表示。"你是怎样想的,罗达?""啊,巴穆!啊,多幸福的日子。"罗达的双眼充满了快乐。她并不十分感到吃惊,可是她所得到的安慰是难以形容的。这一来算是解了她心里的一个疙瘩。这到底跟基普·托莱佛干的蠢事不同,这不是一次失去理智的失足,而是一次奔腾的激|情。既是奔腾的激|情,情况就不一样了。他说:"对你来说,这实在不应该是新闻。如果我当时不是那样感受,我们是不会在麦琪逊太太那儿住下的。""真的!啊,我的主。你那样看待我,我是又骄傲又幸福。我当然是那样。不过--巴穆!"她几乎是快活地朝钢琴上的照片挥了挥手。"我有些朋友也是在五十多岁重新结婚的,罗达。有的在离了婚以后,有的现在过着非常美满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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