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先生,劳驾您给我切点,"皇太子妃提高了嗓音说。"自然,希特勒在东边集结军队也许正是为了入侵英国哩。"妃子的英语发音很准确,略带些斯堪的纳维亚口音。帕格想,她这是正在机智地替毛姆适才一瞬间的窘促打圆场呢。这之前,她一直没有开口。"你们知道,每逢希特勒开始一个新的战役,斯大林就这里掐点什么那里捏点什么的。这也许是为了显示实力,好让斯大林不敢染指罗马尼亚的油田。""那倒也是可能的。"萨姆纳·威尔斯说。"欧洲政治可以纠缠不清到这么可怜的地步。"罗斯福夫人说。"可是当前都归结到希特勒的冲动上,"总统说。"可惜咱们得跟这个怪物生活在同一个世纪。喂,这儿有两位同那个家伙面对面长谈过。咱们来一次'民意测验'吧。萨姆纳,你认为希特勒是个疯子吗?""总统先生,我曾尽量寻找这方面的证据。可是正像我所报告的,我发现他是一个冷静、很有知识、巧妙的鼓动家,很有尊严,而且--我担心--他还有一定的魅力。""你呢,帕格?""总统先生,您可别误会;在我看来,到现在为止,所有的国家首脑相同的地方比不同的地方要多。"罗斯福好像大吃一惊,随后把头朝后一仰,哈哈大笑起来。于是旁的人也笑了。"呃,这话可有分量!在我自己的餐桌上,竟然把我和希特勒相提并论了!帕格,你最好快快把你的话讲个透。""然而我说的是实话,先生。同他面对面相见,他给人一种强有力的感觉--尽管我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他有令人难以置信的记忆力,谈话的本领惊人,能有条不紊地列举许多事实。在公开演讲的时候,他经常像个地地道道的疯子那样胡言乱语。不过,我相信他只是为了投德国人之所好才那么干的。这一点给我的印象也很深。他善于扮演完全不同的角色。"罗斯福这时略有些笑容。"对,帕格,干这种行当就得有那样的本事。他当然是个能干家伙。不然的话,他也不会给咱们制造这么多麻烦啦。"罗达忍不住问了一句:"帕格,你到底什么时候同希特勒谈过话?这对我可是个新闻。"做妻子的这种不加掩饰的受委屈的语气使总统笑了起来,笑声响遍了全桌。她转过身来对罗斯福说:"真的,他的嘴巴总是闭得严严的。可是,这样的事也不让我知道知道!""你用不着知道。"帕格从桌子对面说。"亨利上......上校,"萨默塞特·毛姆朝前弯了弯身子说,"我向一位同......同行致敬。"谈话分散成轻松的闲谈了。罗斯福对罗达·亨利说:"亲爱的,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你丈夫的这个称赞不能更高了。""我这可不是有意的。想想看,他就是个斯芬克斯,他这个人。"她朝帕格送去一个温情的眼色。这时,她对他十分亲切;老实说,她对整个世界都是亲切的,因为一瞬间她在总统的餐桌上很自然地取得了成功。"帕格是个优秀的军官,"总统说。"我认为他会干出些大事情来。"罗达兴奋极了。"总统先生,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并不是人人都配有一位这么漂亮的太太,"罗斯福用一种连她袒露着的部位也领略了的、确乎充满人情味的眼色望了她一下,"可是,罗达,他配。"出于世上最古老的本能,罗达·亨利飞红了脸,朝着罗斯福大人那边望去。这时,罗斯福夫人正和萨姆纳·威尔斯深谈。罗达心里忽然闪了个念头:这位高个子的女人嫁了个个子很高的男人。但是帕格至少可以走路。罗达想,生活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取得了平衡。这个让人头晕目眩的情势正在使她变得达观起来。梅德琳和拜伦各坐在餐桌的一边。她坐在毛姆和威尔斯之间,拜伦坐在皇太子妃和一个名叫莉兰诺的穿一身紫的老妇人之间。这位老妇人在整个晚上什么也没说,看来显然是住在白宫的一个亲戚,兴趣主要在吃上头。梅德琳先是和副国务卿后来和那位著名作家在交谈。她脸上活泼、奋亢而快活,不住地用手比划着做手势。当她告诉毛姆她的职业时,毛姆答应在克里弗兰的访问节目里出现。他坦率地说,他到美国来就是为了替英国作宣传的,所以他何乐而不为?她高兴得要命。在整个晚宴上,拜伦一直坐在那里闷声不响,泰然自若,置身度外。维克多·亨利留意到罗斯福用困惑的目光望着他。总统总喜欢叫人人都高高兴兴的,在他周围只要春气洋洋的面孔。帕格不断地瞅他的儿子,希望和他的目光相碰,然后暗示他振作起来。吃冰激凌的时候,总统趁着餐桌上消停的一刹那说:"我们还没听到这位潜艇军官说什么呢。拜伦,你倒天生的适合那小沉默的工作。哈哈。"这个年轻军官只对他忧郁地笑了笑。"你们那个单位士气怎么样?""很好,总统先生。""你是不是准备随时打仗,就像毛姆先生所希望的?""就我个人来说,我恨不得马上打。""哦,就是应该有这样的精神。"维克多·亨利Сhā了进来。"战争开始的时候,拜伦正好在波兰看个朋友。他遭到一架德国空军飞机的扫射,受了伤。""原来这样,"总统说着,用心地注视了拜伦一下。"那么你更有理由去打德国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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