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赖老爷彻底失望了,他吩咐家人收拾了细软,套上了马车,带着剩下的族人向漳浦走去。ww漳浦在平和县的东南方,在那里他还有一处房产,勉强可以挤得下现在这几十口族人。他暗暗庆幸,如果把早年间在漳浦置办的那一院房产告诉了那个逆子,说不准也让他给变成了一笔债。
离开赖家土楼有一里路的地方,赖老爷让马车停了下来,他站在马车上,恋恋不舍地远眺着那座已经传了三代的赖家土楼。夕阳下,土楼显得巍峨、壮丽,土墙被晚霞映成了铁红,仿佛那不是一座土楼,而是一座钢铁浇铸的城堡。就在这个时候,一驾马车迎面驶来,马车在赖老爷的车子旁边停了下来,赶马车的是一个黑汉,车帮上还坐着另一个壮汉。一个跟普通乡女一样穿着对襟短衫的年轻女子斜了他一眼,眼神就像寒冰刺进了他的心里。年轻女子并没有离开,跟他一样站在车上,远眺着那座土楼。她抬起左手罩在眼前,遮挡刺目的夕照,那一刻,赖老爷衰老身躯里的血液凝固了,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个女子左手上的六根手指,十几年前的往事他早已扔到了脑后,此刻,那个小狼女咬牙切齿地誓,要盖一座比赖家土楼更大的土楼的景却呈现在他的脑海里。ww
“狼、狼、狼……”“女”字还没有吐出口,赖老爷却已经吐出了黑紫的血,随即倒在了马车上。
背后,一声闷雷,土楼下面腾起了浓密的黄烟,脚下的大地被这一声闷雷震得颤颤悠悠,好像正在恐惧得抖。在赖家族人惊恐的喊叫声中,土楼高耸的围墙好像僵了片刻,然后轰然倒塌下来,灰土腾空,淹没了倒塌的赖家土楼。等灰土浓烟散去之后,原来的土楼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一堆断壁残垣。
六爪女没有想到的是,炸毁一个土楼只用了几分钟时间,可要盖起一座土楼,却远远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龙管家替她找来了据说是整个闽地最好的土木大匠,土木大匠请她去看了看他们过去修建过的几座土楼,既是展示自己的能力,也是请六爪女参考一下,给他们一个大概的型制。
土木大匠修建的土楼大都在漳浦一带,既有传统的四角楼,也有传统的圆筒楼,还有型制奇特的燕子楼、风车楼。看到这些土楼有的牌匾上面刻制的修建年代,最早的是乾隆皇帝时期,最晚的也是袁世凯称帝的年代,六爪女觉得自己上当了:“衰佬,蒙谁呢?你爷爷的年纪还没这土楼大,敢给我说这土楼是你们建的。”
土木工匠的头儿有五十多岁,自称“黄大工”的人连忙解释:“我们不是说这些土楼都是我们建的,不过这些土楼还真是我们祖上建造的。我们这些匠人的手艺都是代代相传下来的。这些土楼,每过几年都要修缮规整,有的还要重修,都是我们在做。”说到这儿,黄大工跑到他们正在查看的燕子楼拐角的墙根处,用手扒开地面的石板:“头家,你看看,这上面还刻着我祖上的名讳呢。”六爪女凑过去一看,土楼根基的石块上,果然有用凿子凿出来的几个歪歪扭扭的字“黄荣辉”。
“这就是我们的祖上的名字,按照规矩,工匠的名字是不能留在明处的,我祖上为了不埋没自己的手艺,每修建一座土楼,就在墙根的石块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六爪女实在搞不清这个黄荣辉到底是不是黄大工的祖宗,也觉得没必要弄清楚,她需要弄清楚的是他们到底有没有本事盖一座土楼出来:“那你给我说说,这土楼是怎么垒起来的?”
黄大工有点儿为难:“简单说说好不好?说太细了怕你听的麻烦。”
六爪女点头:“你说。”
黄大工说:“同样是土楼,表面上看都是土墙围起来的,实际上差别可就大的去了。比方说我们看过的那个风车楼,就取了四角楼和圆筒楼的路子,整体上看是方的,四个角又是圆的,四角上的碉楼凸出来,为的是射界更开阔,相互之间的照应也更方便。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土楼的用料,基座越高费料越多,夯墙的土质也各有不同,最重要的还是墙壁用料的配比,配比不同,价钱相差的就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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