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背父救国”的旗帜下,郑成功暗暗发誓,今生今世不抗清复明,中兴中国,死不瞑目……
郑成功率部到达了金门后,他一边募捐招兵,一边操练水军,现在他的部队已达几千人。
这天,郑成功和甘晖、马信、洪旭等站在船上指挥水师操练。
郑成功望着北方海面叹道:“唉,隆武皇帝不知现在何处?”
马信说:“听说福州被清兵攻破时,熊伟将军护卫着他向西撤走了。”
正说着,下属来报:
“少将军,有一人自称是隆武帝的卫士前来求见。”
“啊,快请。”
那人进来即扑通一声跪在郑成功足下痛哭:“我是陆昆享呀。”
“啊,你不是隆武帝的锦衣卫吗?皇上呢?”
“隆武帝已经……已经被清军杀害了。”
“啊!皇上被杀害了,苍天哪……”郑成功听了悲痛万分。
“你快把详情说来。”
“仙霞关失守后,清兵进入福州,熊伟将军率最后的五百人护驾外逃,不想刚到汀州就被清兵追上了,熊伟将军战死,周之藩被杀。我们护卫着皇上逃到赵家塘,皇上就被清兵抓走了……后来,皇上绝食三天,坚决拒绝给国姓爷写劝降书,就被……就被斩杀于汀州街市。我是在乱中逃出来的。”
郑成功听了伏地恸哭,以头撞地额角渗出了血,在场的人无不伤感落泪。
郑成功把手中的剑折断,对天跪下:
“苍天啊,郑成功折剑对天起誓,一定要消灭清军,为皇上报仇雪恨。”
原来,清兵占领福州后,隆武帝一行仓皇出逃。这天傍晚,来到汀州,汀州府吏早已逃走,守门的老吏见皇帝逃难而来,问:“皇上吃饭没有?”
“三天没吃饭了。
守门老吏把他们引进堂内,说:“皇上您请歇会儿,我去烧点开水,给您弄点吃的来。”
隆武帝在椅上坐了下来,曾皇后、沈嫔、陈嫔立侍一旁。
他面色抑郁,神情悲痛,对跟随而来的十几个重臣说:“想我朱聿键乃大明皇室血脉,承帝位后,本想举复明大业赶走清夷,不料却落到如此地步。恨只恨我错信任了人,他把我们出卖了,事到如今,大家还有何良策?”
大臣们都一个个愤愤地责骂郑芝龙这个海盗,这个投机商人,这个势利小人。
老患臣周之藩骂道:“早就料到郑芝龙不可靠。”
隆武帝叹道:“此刻骂他也无用,还是想想如何摆脱清兵的追击才是上策。”
将军熊伟说:“皇上不必焦心,微臣所率护驾的兵卒虽然不过五百人,但个个都效忠大明,我等拼死也要保护皇上。”
隆武帝感动得垂下泪来……
汀州公差端了两碗煮好的汤圆来,说:
“陛下和皇后请先充充饥。”
话刚说完,只听一声“报”的喊声,探马飞报:
“报陛下,清兵已到镇门。”
“啊!”隆武帝站了起来。
熊伟说:“我断后,皇上快走。’
周之藩高声说:“皇上,快,老臣保护您。”
隆武帝刚走,清兵就已进入府堂。
清军统领阿济格尼堪找不见隆武帝,就一把抓住老府吏审问,老府吏说:“不曾见到。”
“不曾见到?”
清军另一统领杜尔德忽然看见桌子上摆着两碗汤圆,用手摸了摸见汤圆还有热气,便说:“贼王所逃未远。”就一手抓住老府吏的衣领问:
“说,那贼逃往何处?”
“我……我实在不知。”
“哼,那就滚到一边去吧!”然后一剑刺死了老吏,喊道:
“给我追!”
隆武帝一行慌慌张张逃到赵家塘,清兵就已追到,熊伟指挥五百士卒与几千清兵激战,最后熊伟战死,五百士卒也全部被杀,隆武帝及随从束手被擒。
当清兵追到隆武帝面前时,白发苍苍的文臣周之藩拔出剑来,用身体挡住隆武帝,被杜尔德一剑砍下头来。
“周爱卿……”隆武帝几乎晕了过去……
隆武帝怒骂:“你们这些强盗!”
杜尔德轻蔑地一笑:“你这个伪皇帝。”
“带走。”
隆武帝在牢中已绝食三天。这天,牢房打开了,清军征南大将军博洛来到狱中,对奄奄一息的隆武帝说:“听着,伪明皇帝,只要你肯下诏让郑成功降我清军,我就免你一死。”
隆武帝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看这个凶神恶煞般的家伙,厌恶地闭眼把头转过一边去。
“哼,你死到临头了,还这么顽固,我们大将军问你话呢!”
杜尔德把他的头扭转过来。
“回答呀,你到底写不写?”
隆武帝睁开眼睛怒视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
“郑成功是我隆武明王朝的忠臣,我岂能辱他的名节。要杀要砍请便。”
“好,我成全你。斩首街市。”博洛喝道。
被押在牢车里的隆武皇帝,头发披散着,形容憔悴,但一双眼睛却傲视着,他的牢车后面押着皇后、两个嫔姐及他的老母,他们被押到街心,人们挤了上来,清兵监斩官怕有人劫刑场,便不等时间到就高呼:
“行刑!”
于是刽子手的大刀便把他们的头一个个砍了下来,人们惊叫着往后退……
被斩杀了的隆武皇帝及老母、后妃,暴尸街头,后来老百姓在夜里偷偷将他们的尸首掩埋于当地。
这天,郑鸿逵带着一个军人来到海边登上战舰,看郑成功操练水兵。
郑鸿逵说:“他叫周全斌,是我部下的将领。他勇敢善战,愿归随你,支持你抗清。”
周全斌向郑成功单腿下跪,施礼道:“末将周全斌愿听命大清军。”
郑成功扶起这个个儿不高,却很剽悍的年轻将军,说:“欢迎你,太欢迎了。”
郑鸿逵见郑成功非常能干,又很有气节,心想,郑家军就靠他了,抗清复明也只有他了,便决心支持他。
郑鸿逵说:“贤侄,国破家亡,我知道你心存大志。现在你的兵力虽然增加了,但只有南澳和金门是不行的,必须要扩大根据地。”
郑成功听了尊敬地问:“侄儿也有这样的打算,请叔父赐教良策。”
“统一郑家军,夺取厦门。”
“叔父,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了,只是郑联和郑彩两兄弟在厦门盘踞多年,他们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那就先联合,后斗争。”
郑成功非常感激地说:“谢叔父指点。”
郑成功就派人到厦门送书信给郑联、郑彩。
郑联接到郑成功的书信,就邀哥哥郑彩过来商议。
三杯酒下肚后,郑联说道:“哥,你难道没看出来吗?郑成功是想吞掉我们。”
郑彩叹道:“吞掉也好,联合也好,依为兄看清夷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家族兄弟之间还是联合为上。”
“阿兄,你好糊涂,那郑成功年纪虽轻,可不是一般人,我们要是与他合并那就得听他的。”
郑彩说:“只要他真能抗清复明,那我愿听他的,否则我们都得被清人杀了。”
“阿兄,我可不这么看,我与其被郑成功吃了,不如让清军吃掉。”
“阿联,莫非你要投降清人?”
“他父亲能投降,我就不能投降?”
“你呀,要投降你自己投降去,我是不会去投降的。”
郑彩起身说:“我醉了,我走了。”
“送客!”郑联生气地吼道。
郑成功到管财银的堂叔父郑泰家拜访郑泰:“叔父,我父亲的财银在您这儿还有多少?”
郑泰说:“贤侄,你父亲坐吃山空,现在已经没右多少了,恐怕维持不了几天啦。”
郑成功的浓眉又紧皱了起来……
晚饭后,郑成功进内室对董琴说:“阿琴,现在军需银钱困难,看看我们家里还有什么值钱的?”
董夫人听了毫不犹豫地把金耳环、金项链及玉镯、玉簪都取了下来说:“给,先把这些拿去,一会儿我再翻箱子看看家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郑成功感动得一把将董琴拥到怀里说:“等抗清复明成功了,我会给你更值钱的首饰。”
董琴微笑着点了点头,郑成功动情地紧紧拥抱了她……
这天,郑成功和参谋陈永华在船上看水师操练。陈永华是跟甘晖一起跟随郑成功的部将,是最能给郑成功出谋划策的人,郑成功亲切地称他陈诸葛。他清瘦的脸上,眼睛显得很大,此刻他正在沉思着,琢磨着刚刚郑成功跟他商量如何壮大队伍的问题。
他说:“少将军,依我看对厦门郑彩兄弟要智取。因为我们的实力不如他们。”
“我也这样想。”两人正说着,侍卫过来呈上书信一封,郑成功拆开见是父亲写来的劝降信。
郑成功气得捶胸顿足,他把信撕碎了,扔到大海里,他看着碎纸随波浮去,便仰头对苍天叹道:
“郑总兵,郑成功从此没有你这个父亲。”
今天郑成功的中军帐里,又有一批将领来投奔郑成功,他们是施郎及其兄弟,郑成功的抗清队伍不断壮大。
他们正在兴奋地谈着,下属来报:
“大将军,抓到一个给清军送信的人。”
“带上来。”
郑成功看了从他身上搜出的信,是厦门的堂兄郑联写给泉州清军总兵马得功的归降信,郑成功看了大怒,骂道:“郑家净出龟孙子!”
郑成功对陈永华说:“诸葛,机会来了。”两人相视而笑。
郑成功召集高级将领开军事会议,商议如何夺取厦门。
其中有马信、洪旭、甘晖、黄廷、陈永华、周全斌等。
郑成功说:“我们现在军事力量虽然不断壮大,但只有弹丸之地,所以厦门必须夺取。原打算跟郑联、郑彩联合,但我给他们送去的书信,他们非但不予理睬,反而打算降清。今天抓到的送信人,已证实他们准备降清,就是说跟他们联合已无望,只有强取了,大家说说,有何良策。”
众将领都表示赞同,马信说:“大将军说得是,郑联拒绝跟我们联合,反去投降清军,我们只有消灭他了。”
甘晖也表态:“我赞同。不把厦门拿下,只靠金门,地盘太小,难以抗清复明,所以夺取厦门势在必行。”
洪旭也说:“大家说得对,我也拥护大将军的意见,的确,不是我们不讲情义,郑联要降清,那我们就只有出此下策了。”
郑成功眼里闪着光,频频点着头,然后问陈永华:“永华,你是参谋,你的主意呢?”
陈永华是郑成功部属内最有智谋的人,他喜欢沉思,他的一双眼睛十分深邃,此时他正在思考……听见郑成功唤他,忙说:
“我当然赞同大将军及大家的意见,不过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要与郑联兄弟硬拼还不行,我们只有智取。”
于是善出谋略的陈永华献出了一条计谋,大家听了都拍手叫好。
郑成功说:“好,我们夺取厦门,扩大根据地的决策,就这样定了,大家分头准备吧。”
永历四年(1650)中秋之夜,趁郑彩出兵在外,厦门只有郑联独守时,郑成功兵分三路,自己率五百兵分乘四艘巨舰,悄悄开到厦门附近的鼓浪屿;另一路兵将则化装成商人,乘商船停泊到厦门港;第三路则乘伪装的商船,悄悄靠近港口附近的岛屿躲避起来待命。
郑成功趁厦门郑联正在过中秋节饮酒作乐之际,神不知鬼不觉地围住了厦门。然后派人给郑联送去一千石粮食,并说,郑成功来和他商议事情。正缺粮的郑联很是高兴,不知是计,问郑成功来了多少船。下属说只来了一只水船,带了十多个随从。于是郑联就在厦门岛的高石岩别墅宴请郑成功。酒过三巡,郑成功还想最后一次争取他,就正色道:
“郑联兄,如今国破山河碎,郑氏军队就剩你我及叔父郑鸿逵了。我们如果能联合起来,以厦门、金门为根据地,就能抗清复明,否则都要被清军灭掉,郑联兄以为如何?”
郑联一听,要以厦门为根据地,知道郑成功要吞并他,就搪塞着说:“等吾兄郑彩回来后商议再定。”
郑成功说:“大敌当前,国破山河碎,愿联合抗清的,都是兄弟,背亲投敌的就是敌人,希望郑联兄明择。”
郑联说:“当然是与贤弟联合抗清。”
郑成功:“我郑成功明人不做暗事,你若真心,我们还是兄弟;你若投敌,就莫怪我郑成功不讲人情。”
郑联说:“我是郑氏家族的人,我怎么会投敌呢!”
郑成功说:“那好,联兄既是愿意跟我们一起抗清,那我们就商议一下联合的事。”
郑联心想,果然是要吞并我,那就让你郑成功尝尝我郑联的厉害,哼,这是在我的地盘里,你逞什么能!现在是除掉郑成功的最好时候,便向左右使眼色,立时便跑进一帮人,拿刀对准了郑成功。
郑成功毫无畏惧,说:“郑联将军,你估计错了,我虽然只带来十多个人,但厦门岛已经被我包围了,你只有联合抗清一条路,否则你就是杀了我,你也跪不出去。”
郑联忽然冷笑道:“堂弟,你包围了我,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你根本不敢对我怎么样,你也长不了。”
郑成功说:“无耻变节小人,你的阴谋实现不了,你给清贼马得功送信的人和信我们都已抓获,带人!”郑成功高喊一声。
郑联派去送信的人,被推了上前,郑联惊得张大了嘴巴……
郑成功把缴获的密信掷给郑联,怒道:
“郑联将军,你身为明将,又是郑氏宗族的人,竟在国破家亡之际,勾引清兵出卖自己的人。你这小人,你还有脸面对郑氏家族的列祖列宗吗?”
这时郑联的下属慌慌张张地进来报告:“将军,不好了,郑成功的舰队已经登上岛了,我们被包围了。”
郑联啊的一声:“给我杀了郑成功!”
郑成功的人马已经冲了进来,把刀剑对准了郑联的人。
郑成功转过头对宴席上郑联的众将领说:“弟兄们,郑联想投降清军,勾结泉州总兵马得功,想杀我们自己的人,大家说该怎么办?”
郑成功的话刚落地,立即站出两个年轻将领把刀架在郑联的脖子上,说:“国姓爷大将军,我们早就想投奔你共同抗清复明。”
众将领纷纷表态:
“郑联勾结清贼该杀,我们愿投奔国姓爷共同抗清。”
“国姓爷,我的亲人在泉州被清兵杀了,我愿跟随大将军抗清报仇。”
“国破山河碎,郑联不但不抗清,每日花天酒地,我们早就不愿跟他干了。我也愿意跟国姓爷抗清。”
“我愿意。郑联死活该!谁让他勾结清军。”
“也愿意。”
郑联的大部分部属都投到了郑成功这一边,愿加入郑成功的抗清队伍。
郑联怒视着他的部下喊道:“你们这些该死的!”说着就去抽剑,结果被两个年轻将领砍下了头。
郑成功对郑联的将士们说:“弟兄们,清军占领了我们的家园,国破家亡,我们才被逼到这儿。本想诚心联合郑联,结成抗清队伍,收复我们的家园,不想他却做了暗地里勾结清兵想除掉我们的勾当。现在,郑联已经死了,我郑成功不强迫你们,愿意抗清复明的就跟我,不愿意的,发给你们饷银,你们可以回家。”
“我们已经没有家了,我们愿跟随国姓爷。”
“愿跟随国姓爷抗清复明。”
“好。我欢迎诸位。”
郑成功又给郑彩送去了信,郑彩收到信后就回到厦门,他把自己的将领集合起来,带到郑成功营帐外,说:“请禀报大将军,就说郑彩已率兵归顺大将军。”
郑成功忙出帐迎接,郑彩对郑成功说:“我兄弟死了,是他自找的,我早就劝说他和大将军联合抗清,他不肯,反倒去勾结清兵,这也是对他应有的惩罚。我愿把我的兵船全部交给你,以表示我抗清复明的忠心。"
郑成功听了握住郑彩的手说:“彩兄如此深明大义,我郑成功太受感动了。说明我们郑氏仍然有维护郑家军名节的人,我郑成功将终生对兄长礼遇厚待,我也决不辜负兄长的重托,不抗清复明死不瞑目。”
郑成功的队伍又扩大了,并且进驻了厦门岛。
这天,郑成功站在厦门岛鼓浪屿看着合并后的兵舰,激动地对左右将领说:
“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地盘'抗清复明有希望了。”
厦门海岸,艳阳高照,在一个不高的海崖峡下海水绕崖冲起激流,水下暗礁藏伏,是练舟舵的险地。
海崖上筑起一点将台,台上Сhā着军旗,中央拉着横幅,前面写着“抗清复明”四个大字,另一横幅上写“背父救国”。白底黑字,十分醒目,远远地就可以看见。
台上正中坐着郑成功,两边分立着甘晖、马信、洪旭、陈永华、黄廷及施郎等。
崖下激流滩两侧,呈八字排开两列战船,上面站着兵士,他们在为海上比武募兵点将呐喊助威。左侧战船的统领是甘晖,右侧战船的统领是马信。
鼓乐奏后,郑成功站了起来,高喊:
“将士们,乡亲们,弟兄们,我郑成功背父救国,抗清复明,特举行海上比武招募点将。我们要建立一支战无不胜的能水固陆两战的水师,既要能抗清复明,又要能收复台湾。这次比武凡夺冠的,都将当场封任。现在先进行海上比武,再进行陆上选拔。”
郑成功又环顾了一下两侧的船舰,然后高喊:
“海上比武招募点将开始。”
鼓乐响起,只见从四面八方驶入八只小艇,每只艇上有一名武士,他们比的是舟舵技能,八只船在海崖下拼命冲浪,都很勇猛。
比武正激烈时,忽见一只小艇,在激浪中做着各种小艇滚翻动作,舵手衣服湿透,头扎旗巾,他以海豹般的勇猛,鲸鱼样的威力,像闪电一样的速度与风浪搏斗,让将士们看得目瞪口呆。比完,郑成功对左右说:“带那壮士上来。”
“是。”
不一会儿,那壮士登上了海岸,立在点将招募台前。
郑成功见他身体敦厚壮实,面相忠厚,十分喜爱,便问:
“壮士船舵十分娴熟,我们水师最需要你这样的人,请问姓甚名谁,何方人氏?”
“回将军,在下朱尧,奥地海山镇人,一介渔夫,自少好打抱不平。所以屡遭衙门算计,曾被逼于鲤鱼山筑寨,聚士抗清……”
“啊!你就是朱尧,那个鲤鱼山筑寨抗清的朱尧。”
“正是。”
“久仰、久仰。”郑成功走下台,来到朱尧面前。
“听说你曾被清兵围剿?”
“是的,我躲到一个山洞里才逃出虎口。可是,山寨被毁,我的弟兄们也被杀了,我是连夜泅水到此,幸遇贵军比武招募,于是就鲁莽闯阵。”
“噢,是这样。”
朱尧扑通跪了下去:“国姓爷,我总算找到你们了。我一直仰慕郑家军,仰慕少将军,我也收到了您送来的信,我要与你们一起抗清,一起收复台湾。”
“好,我们欢迎你。”
郑成功又指着甘晖、马信、洪旭、陈永华、黄廷向朱尧介绍,然后高声宣布:
“众将士们,这位壮士就是鲤鱼山寨起义领袖朱尧,我们大家欢迎他来投奔。”
“欢迎朱壮士入盟!”将士们举旗高呼。
海崖上下喊声震天。
郑成功激动得满面通红,心想:救国有希望了。
郑成功来到叔父郑泰家,郑泰说:“大将军,支撑不了多久啦,你要想办法啊!”
郑成功反问道:“叔父有何敛财的办法吗?”
“我有什么?我不过是管管账而已。”
郑成功走后,郑泰夫人说:“你把账交给他吧!”
“你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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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 收复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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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戈泣血十六年
枕戈泣血十六年
十一 十年磨剑
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像越王勾践一样,郑成功卧薪尝胆,发誓要中兴中国、效国家……
郑成功从水师营寨回到家,董琴说:“夫君,快吃饭吧!”董琴帮他脱下披甲。郑成功见饭桌上只摆了一碗米饭和一盘菜,便问:
“怎么就一碗饭?”
“我门吃过了。”
小经儿说:“阿爸,阿妈说,军队缺粮,阿妈吃香蕉,我也吃香蕉。”
郑成功走过去感动地握住董琴的手,相对无言……
“经儿,你把这碗饭吃了,阿爸也吃香蕉。”
董琴含泪说:“夫君,下午你还要操练,不吃饭怎么行!”
郑成功说:“缺粮的问题一定要解决。”
小经儿把饭碗端到父亲面前说:“阿爸你吃,经儿不吃,经儿已经吃饱了,阿妈说你下午还要下海操练。”
郑成功激动地抱起经儿,热泪止不住滚滚而下……
大海的波涛在翻滚,汹涌的浪花涌向岸边,拍打着礁石,郑成功一个人站在厦门的海滩上,心如潮涌……
郑成功想,现在水师又面临着经济困难,如何解决呀!如何渡过这一难关。
国破家亡,父亲投降,母亲惨死,看着茫茫大海,郑成功只要一想起隆武帝的被害,母亲的惨死,和百姓的灾难,那么无论遇到什么艰难都会咬紧了牙关。
阿壮远远唤道:“少主子,我们扣下了两只大商船,您快来看。”
郑成功忙去到港口,果然见一艘大商船停着。
郑成功一看押船的是父亲的人,船挂着“郑记”,便跟两个押船人说:“这船装有多少资财。”
“禀少将军,近十万银两。
郑成功兴奋地说:“正好,现在缺军需,就拿来做军需用吧!”
“啊,那可不行,没有郑老爷的允许,谁也不能动用船上的一分财。”
郑成功耐心劝说:“不错,是应该我父亲同意,但他已被清兵挟持到北京去了。现在清兵已血洗了安平,我的母亲被害,我们安平的许多乡亲惨遭杀害,现在我们在此招募兵士,要抗清复明,军饷十分紧缺,非常需要补给,所以这只船我扣下了。”
“不行。”两人宁死不从。
郑成功大声说:“跟你们讲明,你们不听,我是郑芝龙的长子,难道我没有权利用他的财物吗?”
“不行,坚决不行。没有郑老爷允许,我们誓死不从。”
“好,为了抗清复明,也为了郑家军的生存,我成全你们的效忠,来人,把他俩拉下去砍了。”
“不行啊!”两人叫着被拉了出去斩首示众。
船上的人见押船的被砍了,才把财货交给了郑成功。
郑成功对甘晖、马信等说:“这下可以缓解一点军需之急了。等我们的兵马有一定实力时,我们就去征伐清营,夺回我们的家园。”
郑成功对郑泰说:“叔父,您管理财政有方,这两艘船的货物价值十万银两足够维持一段时间,您费心了。”
郑泰点了点头说:“有了这两船财物是可以维持一段了,否则都快揭不开锅了。”
厦门,鼓浪屿水操台上,郑成功站着观看部下操练。郑成功放眼望去,只见Сhā着郑字的战舰已望不到边,脸上绽开了少有的笑容。郑成功的部队在一天天壮大起来,已达五万之众。
郑成功把部队分为左右前后中军五部,每日操练不止。分别由甘晖、马信、朱尧、洪旭、黄廷和新人伍的施郎等担任各军提督,郑成功则任统领招讨大将军。
海上驶来了一艘战船,郑成功用单筒望远镜看了看,对甘晖、马信说:“我叔父郑鸿逵来了,走,迎接去。”
郑成功率部将站在海边码头等着,郑鸿逵和郑芝燕上了岸。鼓乐响起,郑成功迎到前面说:
“二位叔父光临厦门,侄儿在此恭迎。”
郑鸿逵说:“贤侄,收到你要北伐抗清的信,我和你三叔芝燕特来此和你商议。”
“谢叔父,二位叔父请先到校场,看看我们将士的操练吧。”
“好。”
于是他们都上了鞴好的马,来到了陆军操练校场。在一片杀杀杀的喊声中,一个个兵士们都在勇猛地对练着。
郑鸿逵赞道:“看他们一个个真勇士矣。”
郑成功说:“他们大多是被清兵逼得家破人亡逃到南澳来的,叔父拨给我的两千精兵就是他们的教练。”
郑成功又把朱尧叫了过来,向郑鸿逵介绍:
“他叫朱尧,是鲤鱼山水寨的起义领袖。”
“朱尧见过郑大人。”
郑鸿逵高兴地说:“啊,朱尧,鲤鱼山水寨的起义头领,久仰久仰。”
郑成功说:“他现在任我的水师右提督。”
郑成功又叫过施郎说:
“他叫施郎,他很勇猛,也善于出谋,任我的水师左提督。”
“末将拜见二位郑大人。”
郑成功又介绍甘晖及洪旭:“他们两个分别是我的陆军左右提督。”
“他,陈永华现在是我的总参谋。”
郑鸿逵高兴地说:“好好,我贤侄真行,实力已超过你叔父了。”
郑成功笑道:“哪里哪里,侄儿还要仰仗叔父支持呢!”
“好。能否抗清复明,就要看我们郑家能否齐心合力了。”
郑芝燕看看郑成功,又看看郑成功身边的甘晖,、马信、洪
旭、陈永华、朱尧、黄廷、周全斌、施郎,非常高兴地说,“我们郑家军要换代了,更勇猛的一代起来了。”
到了郑成功的府上,使郑鸿逵大为感动的是府内不仅陈设简朴,而且郑成功的妻子董琴,粗衣布钗,带领着郑府眷属妾侍们在纺织和做军衣。
“啊,贤侄,你这是在学越王勾践,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呀!”
董琴见两位叔父来了,忙带领女眷们起立施礼。
“恭迎两位叔父驾到。”
郑芝燕看着她们衣着都很简朴,翻了翻她们做的军衣,十分感动,叹道:“郑家军有希望了。”
他们到了郑成功的寝室,见郑成功的卧床上挂着一枚苦胆,心里更是震动万分。“啊!贤侄不愧征讨大将军称号,还真是以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为志呀!”
董琴说:“他还要我每天念两遍‘卧薪尝胆,抗清复明’呢!”
郑鸿逵感动地说:“好,我算没看错人,以后叔父还要更加支持你。,
郑成功感激地说:“侄儿没齿不忘。”
“唉,这不是小经儿吗?在读书?”郑芝燕问坐在几案旁写字的少年。
“经儿,还不快拜见叔爷爷。”
“二叔爷爷,四叔爷爷好。”
“在看什么书啊?”郑鸿逵问。
“《孙子兵法》。”
“啊,贤侄全家都在备战,好啦我们郑家军祖孙三代都在立壮志了。”
晚饭是董琴做的菜,大多是各种鱼、虾。
郑成功说:“男丁都让他们练武去了,女人们就担负起洗衣服做饭的事。”
郑鸿逵钦佩地叹道:“哀兵必胜,这是真理啊!”
晚饭后,在郑成功的中军帐内,郑成功与郑鸿逵、郑芝燕及部将甘晖、朱尧、施郎、马信、洪旭、黄廷、陈永华、周全斌等召开军事会议。
郑成功说:“叔父在金门,我们在厦门已经艰苦准备了三年,今天请两位叔父过来,就是商议如何联合攻打泉州一事。”
郑鸿逵吧嗒了两口烟,说:“接贤侄的信后,我已被你的雄心所鼓舞。现在来了,又亲眼看到贤侄的实力,使我非常振奋,叔父虽然老了,但看到你们抗清复明的决心,我作为郑氏家族的老一辈也不能袖手旁观。所以叔父准备和你们一起战斗。”
“侄儿代全体南澳、金门、厦门军民谢过叔父。”郑成功站起来对两位叔父鞠躬。
郑鸿逵又说:“攻泉州是正确的,只有扩大根据地,方能固本,否则你现在虽有安平、厦门,也无非弹丸之地,又无天险可恃,一旦清军大队来攻,难以对付。”
郑成功说:“叔父所言极是,侄儿的意见也是先北伐拿下泉州,然后再进军福州、南京。至少先有了大明半壁江山方能与清抗衡。”
郑芝燕也表示:“我也同意把泉州拿下来,扩大郑家军的势力。”
军事会议持续到深夜。
十二 重整山河
誓师开始,鼓乐齐鸣,郑成功手执隆武皇帝赐的尚方宝剑,指天而誓……
今生今世必以反清复明为己任,重整山河,再建家园,吾皇吾帝安息吧!
金门的大海,在金色的阳光下闪闪发光,海滩港口中军船两旁排列着百艘战船。桅杆上Сhā着郑字军旗,中军船上高挂着一面红底绣黄字旌,上写:招讨大将军。
海滩上,将士们都列队站着,郑成功率部将做两项祭祀,先祭隆武帝,二祭母亲,然后誓师出征泉州。
时辰到时,战炮齐响,郑成功一身铠甲,在哀乐声中持香向苍天叩头,然后双手捧着黄绢,大声念着写在黄绢上的祭辞:
“吾皇隆武帝在天之灵,臣郑成功将帅部征讨泉州……祈帝垂佑。郑成功向天起誓,今生今世必以反清夏明为己任,重整山河,再建家园。吾皇吾帝安息吧。”
念毕,将黄绢烧了,又叩首伏地长久……
祭完隆武帝,又祭母亲。
董夫人及经儿捧着翁氏的遗像走了过来。
郑成功泪流满面地跪着对母亲的遗像哭道:
“母亲啊,母亲的冤魂升天了没有,如果没有,就看一下孩儿将要为您报仇雪恨了。母亲,这一天终于来到了,儿要为您报仇了,儿要杀尽清兵,为母亲雪耻,为母亲复仇。”言罢叩拜母亲遗像,直到额头叩出了鲜血,才被甘晖等强扶起来。
将士队里,一片唏嘘声,有的大哭起来。
祭毕,誓师开始,鼓乐齐奏,郑成功手执隆武帝赐的尚方宝剑,指天而盟誓——
苍天在上:
我全体将士对天盟誓,清兵烧毁了我们的家园,杀死了我们的父母,把我们赶到了南海。自古以来官逼民反,值此国破山河碎之际,我们誓死与清兵血战到底,收回我们的家园,为我们被害的父母兄弟姐妹报仇,我们誓死抗清复明、重整河山。
念毕,将士们高举刀枪:
“誓死跟随征讨大将军,拼死与清兵血战到底。”
“还我们的家园,父母。”
“为死难的兄弟姐妹报仇。”
郑成功又领着起誓:
“我们全体将士起誓——抗清复明,重整河山。”
誓毕,郑成功高喊:“出师北伐!”
鼓角响起,百艘战船浩浩荡荡向泉州驰去。
郑成功和郑鸿逵兵分两路准备合围泉州。
郑成功率军准备先攻下泉州城外的桃花山。
泉州守将府内,清兵提督赵国正搂着小妾做着美梦。忽然内侍来报:“大人,快醒醒,不好啦,郑成功的兵马来到桃花山了。”
“啊!快给我召集军将到中军帐议事。”
“是。”
赵国匆忙穿好衣,奔到中军帐内,一会儿,众将领都慌慌忙忙地来了。
“郑成功连夜攻桃花山,我准备亲赴抵抗,大家有无退兵之计,快快呈来。”
一部将说:“赵将军,末将建议,速派人去漳州请求援兵,就近攻打郑成功的老巢安平。同时,派人去福州请求出兵攻打郑鸿逵的老巢,只要郑鸿逵一退兵就不怕他郑成功不去救安平。”
“好主意,就这么办。”
赵国安排好了,就率兵去守桃花山,桃花山是泉州的第一道屏障,所以必须顶住。
郑成功的部队迅速占领了桃花山,赵国率清兵赶到,双方发生了激战。郑成功的兵同仇敌忾,英勇顽强直把清兵打得只有招架之势,赵国只好率部逃进泉州城死守,以待援兵。
郑成功乘胜直追,兵临泉州城下,但不管郑成功怎样挑战,赵国就是不出战。郑成功便令炮轰城门,并下令用云梯强登城楼,郑成功骑在马上睁着血红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地择着尚方宝剑高喊:
“弟兄们冲啊,重整河山,为父母报仇雪恨的时刻到了,冲上去啊!”
战士们一批批地从云梯勇敢地攀登上去,又被城墙上的清兵一批一批地砍了下来,战斗进行得十分惨烈。
郑成功的兵虽然勇敢,但大多是新招募的,缺乏战斗经验,所以始终攻城不下。郑成功正焦急之际,忽然探子来报:
“大将军,不好了,漳州清兵守将王进带兵攻打安平。”
“啊!”郑成功想起母亲的惨死,恨得牙咬得咯咯响。
甘晖说:“大将军,请您让我率一支部队去救援安平,那可是我们的根据地啊!那里的父老乡亲们不能再受清兵的欺凌了。”
“好,你赶快去。”
郑成功又下令强攻泉州,双方进入了白热战,接着又有探马来报:“大将军,福州清兵来救援,郑鸿逵将军撤军了。”
“啊!叔父,您怎么能撤退啊!”
施郎说:“大将军!我们现在是孤军深入,又久攻不下,我看还是撤回去把安平保住才是大事。”
郑成功说:“难道攻泉州不是大事,马信,你看呢?”
马信想了想,说:“大将军,施郎说的也有道理,现在我们势单力薄,泉州一时难以攻下。权宜之计,只有先撤兵回去保住安平,再图发展。”
郑成功点了点头:“只好这样了,传我的命令,大军撤回安平。”
安平保住了。泉州虽然没有攻下,但却重创了清兵,郑家军的声威也开始大震。
十三 誓死不从
郑成功怒道:“请转告我父亲,投降之事,孩儿誓死不从,父亲如被清人所杀,孩儿只好披麻戴孝来祭奠……”
北京城里,一个旧王爷府内软禁着郑芝龙及小儿子郑渡。
天阴着,云层密布,像是要下雨的样子,郑芝龙来到庭院里唤在舞剑的儿子。
“快下雨了,回屋吧!”
郑渡收了剑进来,埋怨道:“阿爸,清朝要把我们关到什么时候啊!”
“我怎么知道呢。这些背信弃义的东西,你阿爸是上当受骗了。”
“阿爸,谁让你投降他们的-,还把我也带来了。”
“阿爸不是投降,是受了他们的骗。博洛答应封我为三省总督,阿爸才来的。阿爸的愿望本不是要跟他们争什么,只是想保住三省总督,再收回台湾就行了。”
“阿爸要收回台湾?”
“是的,那里洒满了你阿爸的血汗啊,那是你阿爸开拓的土地啊。”
“唉,”郑芝龙叹了口气,“现在你阿爸是笼中鸟,Сhā翅难飞啊,还说什么收复台湾啊!”
“阿爸,我想母亲了,想回安平去,不想待在这儿。”
“你阿爸也想回去啊。
郑芝龙恼怒地对守在大门口的便衣吼道:“喂!你们还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告诉你们的顺治皇帝,放我回福建去,你们这些骗子、强盗!”
为首的便衣走了进来,骂道:“郑芝龙,你可要知趣点,这是在北京,不是在你的福建。”
清军博洛的一个下属和洪承畴来了。
洪承畴看了看郑芝龙剃掉了的头发又留了起来,知道他后悔了,就说:“芝龙兄,是不是想家了,老夫已经向他们建议接颜夫人及你的三个儿子来京团聚。不过,只要你给长子郑成功写一封家书,你的妻儿就会马上见到你了。”
郑芝龙冷笑道:“收起你的这一套,你们这些骗人的把戏,再也骗不了我啦。”
洪承畴又阴笑着说:“老夫一向钦佩将军的骨气,只是这是什么地方,将军心里应该很清楚。”
“你想威胁我吗?就是上了你的当才被骗到这儿,你给我滚,滚出去,我再也不愿见到你。”
“哼,信写不写,你还是考虑一下吧。告退。”
“送客。”老家人周继武出来把洪承畴送了出去。
“哼,不吃敬酒吃罚酒。”
这天下午,郑芝龙正在和老管家周继武说话,降臣范文程又来了,说:“老夫来祝贺将军双喜临门。”
“喜从何来?”
“你看看谁来了。圣旨到!”
郑芝龙见是清朝权臣遏必隆到来,便施礼道:
“微臣给大人请安。”
遏必隆笑吟吟地展开黄绢圣旨说:“郑芝龙接旨。”
郑芝龙叩拜下去。
“郑芝龙归降大清有功,封同安侯,封次子郑世忠为二等侍卫,准许亲属从福建护送来京团聚。钦此。”
“谢皇上隆恩。”
遏必隆坐下后说:“皇上很器重你,过去对你照顾不周,是多尔衮对你不信任,非皇上之意。以致造成了你们心有疑虑,现在我已传令下去派人去接你的妻儿,要让你们尽快团聚。”
“谢大人。”
“只是……”遏必隆接过周继武呈上的茶,用盖子撇了撇茶末,说,“只是,你那长子郑成功总在福建一带闹事,他太不体恤圣意了,郑将军是否给他再写一封亲笔信,让接你家属的人捎去,也许能见效。”
郑芝龙摇了摇头,说:“逆子早已跟我二心,只怕无用。
遏必隆的脸忽然一沉:“无用也要写。”
郑芝龙不说话。
遏必隆又说:“老夫公事在身就告退了,让大学士协助你写吧。”
“送大人。”
遏必隆挺着肚子,傲慢地走了。
范文程劝道:“你不愿在正黄旗,也满足了你的愿望将你拨入镶黄旗,你的二儿子也被授予二等侍卫,你的家属也很快要来了,遏必隆还亲自登门抚慰。郑将军,大清对你这样好,你也该为大清做点事了。”
郑芝龙说:“当初我郑芝龙归顺清朝是为了名正言顺地统帅三省,可是你们只给我一个空职,把我长期软禁在此,我能没有想法吗?”
“芝龙兄弟,我们都是老乡,以前我们忠明,现在一起事清,这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明已亡,我们还去想它做什么?”
“我郑芝龙不是要事清,是要我的闽、浙、粤三省,我还要收复台湾,你们把我软禁在这,等于笼中之鸟,我还说什么事清。你们如放我回去,我收集旧部,说服儿子或许才能事清。”
范文程呷了一口茶,说:“好啊,你写信吧,只要郑成功答应归降,那什么都好说。现在他举兵北伐攻打我们的泉州,还要攻福州,弄得大清皇帝头疼,叫我没法替你说话。”
郑芝龙不语。
范文程站起来踱着八字步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的天下是大清的天下,郑成功和一些残明败将为伍,什么反清复明,简直是不识相!你身为父亲,应引导他弃暗投明,才是正道。”
又说:“好啦,道理你应该是明白的,说多了也没用。”
然后把手一挥:“把礼品呈上。
清兵们便手捧各种礼物呈上,有吃的、用的,都是贵重厚礼……
“前一段时间亏待你啦,以后,老夫会经常来看你,有什么要求,只管说。”
见郑芝龙态度有所缓和,范文程又说:“你把信写好,派一名使节带上你的二儿子尽快启程。好,老夫告退了。”
范文程临走又回过头来说:“芝龙兄弟,鉴于你我旧交情,为兄还要劝你一句:不要不吃敬酒吃罚酒,还望三思。”
郑芝龙送走范文程后,颓然地一ρi股坐了下来,猛地拍案:“这不是要挟我嘛!”
周继武说:“老爷,他们是在对您软硬兼施啊!如果不写,恐怕危及老爷性命。”
这天,范文程又来了,进来就说:“老同学,你看看谁来了?”
郑芝龙转过头,见妻子颜氏及三个儿子站在门口。
“夫君,你受苦了。”颜氏哭着说。
“阿爸……”三个儿子也哭着喊道。
一家人哭作了一团。
范文程等他们哭够了,才说:“老同学,现在一家人团聚了,清朝对你已仁至义尽,应该有点回报了。”
郑芝龙脸色一沉,问:“你要我做什么?”
范文程假笑着说:“上次跟你说过的,要你给你的长子郑成功写封信,让他到北京来,这样一家人就都团聚了,你怎么能丢下他不管呢。写了,一家人都平安;不写,只恐怕得罪朝廷,就不好了。”
这一次范文程也不管郑芝龙同意不同意,高唤:“笔墨侍候!”
郑芝龙颓然地坐了下来,。
厦门,校场上,郑成功对新招募来的一大批新兵讲话:
“弟兄们,我欢迎你们加入我们的反清复明队伍。我们为什么要反清?因为这些女真人,这些鞑靼人他们远在草原上,他们有他们的家,可是他们却侵入我们的家园。他们烧了我们的家园,杀了我们的父母兄妹,把我们赶到这……”
郑成功又想起了母亲的惨死,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们抗清就是赶走清兵,收复我们的家园,重整河 山……”
新兵们都激动地听着,他们有的已经流下了泪,他们都知道他们自己的亲人及郑成功的生母是怎样被清兵害死的。
“我们一定要为被清兵害死的父母兄妹乡亲报仇雪恨!”
郑成功挥动着拳头高喊着。
“清兵害死了我们的隆武帝,多少大臣遭到杀害,我们现在是国破家亡,我们不起来反抗,难道就这样等着他们来杀死我们吗?”
战士们听了都激动地高呼:
“抗清复明,重整河山!”
每一批新兵入伍,他都要为大家讲一遍,每一次他都泪流满面……
战士们无论老的、新人伍的都深受感动,大家都摩拳擦掌,积极操练,为收复江山、收复家园练好本领。
郑成功回到家问妻子董琴:“经儿呢?”
“读书呢,你不是让他读兵书吗?”
“让他练剑,练骑射,练舟舵。”
“夫君,让他再长大一点,他才十几岁呀,还是个孩子呢。”
董琴帮丈夫脱下披甲,又端来了茶:“喝口水,看你汗淋淋的。”
午饭后,郑成功在午休,准备下午到水军去视察。
忽听妻子唤他:“夫君,大弟郑世忠从北京来了。”
“噢!”郑成功一听他的同父异母兄弟从父亲那儿来,知道有事。“让他先休息,我去水军巡视,回来再见他。”
子说:“经儿已经到码头去接了。”
郑世忠及清使节来到大将军府,董氏把他们让进正堂坐等。
郑成功回来了。
“大哥,救救我们一家吧!”郑世忠跪在哥哥膝下。
“兄弟,快起来……来,坐下,好好说。”郑成功扶起了大弟。
“父专可好?”
“大哥,别提了……”郑世忠看了看使节。
郑成功知道他弟弟有顾虑,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使节向郑成功交了郑芝龙写的信及传达了清廷要他归顺的意见。
郑成功看了父亲的劝阵信,当即书写一封回信重申自己誓死不从,决不会归顺清朝。
弟弟哭道:“大哥,你这样做,岂不是要了父亲的命。”
郑成功说:“自古忠孝难两全,不是我不救父,而是父亲已经出卖了我们,出卖了福建。”
使节暗示:“郑将军,你的决定关系着你一家人的幸福,你为什么这样无情无义。”
郑成功冷笑道:“笑话,情义二字是你们这些侵略者配说的吗?你们这些人守信义吗?为什么答应了让我父亲做三省总督,却又背信弃义?现在你们把他挟持在北京,决定我父亲性命的是你们而不是我郑成功!”
“清朝对你已是忍让再三,如果你仍然执迷不悟,后果你明白。”
郑成功大怒:“国破家亡,又被你们逼迫到此,你们还有什么理!请你们分清楚,是你们入侵我们的家园而不是我们占有了你们的家园,我郑成功决不会投降你们。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你们走吧!”
郑成功又愤愤地说:“请转告我的父亲,投降之事,孩儿誓死不从,父亲如被清人所杀,孩儿只好披麻戴孝来祭奠。”
言罢,郑成功转身进屋去,不再理会他。
大弟追到屋里跪到郑成功面前泣道:“大哥,你可怜可怜父亲吧,如果你不归降,我和父亲、母亲、弟弟都要被杀掉,救救父亲吧!”
郑成功扶起了弟弟哽咽着说:“大弟,不是哥哥狠心,哥哥肩负着闽、浙、粤千千万万老百姓反清复明的责任,清朝都是些不守信义的豺狼,就是哥哥投降了他们,父亲的性命也不见得能住。再说,这也是他咎由自取。”
“哥哥……”
“不必说了,你休息几天跟他们回去吧!”
郑成功径自进内屋去了。董琴及经儿从外面回来,郑世忠又向董氏哭道:
“嫂子,大哥不管我们的死活,他誓死不归顺,这样清朝就会加害父亲,加害我们全家的,嫂子,去劝劝哥哥吧!”
董琴说:“大弟,不是你大哥不通人情,正因为你大哥在这儿给他们以威胁,你和父亲的命才保留至今,否则早就被清人暗算了。我了解你大哥,他是决不会归降的,你就死了这心吧!”
经儿也说:“阿叔,我阿爸可不会投降清人的,你看你的头发都剃成清夷的了,你看看我们这儿谁剃头了?”
“我也是被逼的。”
董琴问道:“使节呢?”
“到驿馆去了。”
“来,吃香蕉,这儿的香蕉味道是最好的,有一段时间军饷紧张,我和你大哥都带头以香蕉代粮。”
“嫂子,跟大哥相比,我简直愧对郑氏家族,可是有什么办法呀,身不由己啊!”
董琴温和地说:“嫂子又没有怪罪你,你把父亲照顾好就行了。我和你大哥都知道父亲是上了清夷的当了,那些清人骗了你阿爸,还想骗你大哥,要把我们一网打尽,你想你大哥
会跟你们去吗?”
郑世忠剥了一个香蕉吃着,不知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惭愧,眼里滚动着泪花……
吃饭时,郑成功对大弟说:“大弟,吃过饭,哥带你去看看我们的战船,回到北京告诉阿爸,叫他不要怕清夷,有我在这儿,他们就不敢对他下毒手,叫阿爸也不要再给我写劝降信了。”
“阿爸是被逼的。”
“现在是被逼的,可以前不是,清军攻福州时,父亲如果坚守仙霞关,那也不至于有今天的结局,你跟阿爸也就不至于被软禁至今……”
董琴见大弟眼里扑簌簌地掉下泪来,忙阻止丈夫道:“好啦,好啦,过去的伤心事就不说了。来,大弟,多吃点鱼,这是海里的鲜鱼,在北京吃不到。”说着往大弟碗里夹了一些鱼肉。
大弟一边扒饭,一边抹眼泪。
南海的海滩,非常迷人,站在高高的椰子树下,远眺大海,只见海天一色,沧海茫茫……
郑成功、大弟及经儿三人站在椰子树下。
郑成功指着停在军港里望不到边的海船,对大弟说:“看见了吧,一望无际的战船。”
大看了啧啧称赞:“大哥真了不起。”
“回去告诉父亲,请他不要屈服清兵,等着我来解救他,总有一天我们会打到北京,把清夷赶回他们自己的老家去。”
“好,哥哥”
海边,郑成功和甘晖、洪旭、马信、朱尧、施郎、周全斌、陈永华及老将黄廷等将领站在中军船上,正准备对战队下令,开赴深海作训练。
郑成功说:“今天要到深海训练,你们看战士们个个昂首挺胸,精神饱满。”
甘晖说:“是啊,看来我们的北伐有希望了。”
朱尧问:“大将军,跟随我来的这些兵士可以吗?”
郑成功点头笑道:“好样的,跟你一样都有海上功夫,今天的海上训练比武,他们肯定能夺冠。”
郑成功对周全斌说:“你伤刚好,就不要去了。”
周全斌拍拍胸脯说:“全好了,没事了。”
施郎问:“大将军,清朝使节呢?”
“滚回去了。”
施郎说:“不要跟他们弄僵了,要留有余地。”
“什么意思?”郑成功吃惊地望着他。
“我是说,可以跟清人边谈判,边着手准备。”
郑戍功怒道:“跟那些骗子、强盗,有什么可谈判的?我父亲就是上了他们的当,难道还不够我借鉴吗?以后在我们的阵营里,不允许有这样的想法。”
施郎不再言语。
郑成功正准备下令海上比武开始,忽然港口上跑来两人喊道:“大将军,不好了,经儿被劫走了。”
董琴和两个家人汗流满面地跑了过来。
“啊!怎么回事?”郑成功问。
阿壮说:“我陪小少爷在练习冲浪,忽然冒出几个人来把小少爷抱了就不见了。”
“有船经过吗?”
“有艘商船。”
“不好,一定是被清人劫走的,追!”
郑成功亲自驾着一艘快艇,朱尧、甘晖又分别驾了两艘,他们拼命摇橹,三只快艇迅速向北驶去……
快艇驶近商船,郑成功对前面的船大声喊道:“给我停住!”朱尧、甘晖两艘船上的士兵已跃到了商船上。
郑成功跳到商船上高喊:“快交出被劫的孩子!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清使节见商船已被郑兵围住没有办法,只好把郑经交了
出来,说:“我们没有劫人,这孩子在海里快淹死了,是我们把他救上船的。”
“你胡说,我们有人明明看见是你们劫走的。”
大弟郑世忠也说:“分明是你叫人把他劫来的。”
“阿爸……”郑经哭喊着扑到了郑成功的怀里。
“把这个抢人的清人给我拿下。”郑成功喝道。
“误会、误会呀!是他想念他的爷爷,要跟我们走的。”
“你休想狡赖,带走!”
船驶到海边,经儿看见站在岸上等候的董琴,哭了起来:
“阿妈……”
“我的孩子!”董琴也哭了起来。
那清使被关了几天,才被放回去。
元宵佳节的厦门岛海滨街道的一块场子上,热闹非凡。
老百姓在举行灯会,手持各种灯笼的人们在海边欢快地跳着唱着……
戏狮子的,耍龙灯的,踩高跷的,跑旱船的……在场的中心做着各种表演,百姓们大多合家而来,扶老携幼的,都在高兴地笑着,有的在猜灯谜。
年轻男女们围着篝火跳舞,也有的在追追打打地跑着、笑着……
“国姓爷大将军驾到!”
郑成功和董琴、经儿在甘晖、朱尧、马信、洪旭、陈永华、黄廷、周全斌及侍卫的簇拥下来到了广场。人们沸腾了,热烈欢迎。
“国姓爷,大将军。”
“国姓爷,大将军。”
郑成功微笑着向大家挥手致意。
入们对郑成功发出了由衷的敬意。
“自从国姓爷来了,厦门一天比一天繁荣,人也一天比一天多了。”
“是啊,有国姓爷水师的保护,我们如今在海上贸易,不用担惊受怕了。’
“听说国姓爷正在为北伐抗清作准备呢!”
“国姓爷是真正的英雄。”
“狮子”、“龙灯”都过来向郑成功献舞,一时间锣鼓喧天,欢呼声雷动……
郑成功笑着向大家挥手致意。
“龙头”和“狮子头”向郑成功频频行礼。
青年男女们跳起了舞,他们邀请郑成功跳,郑成功笑着摆了摆手。
朱尧说:“我代大将军跳好不好?”
“好!”年轻人高喊道。
朱尧出场跳起了当地的民族舞,他在飞快地、有节奏地旋转着,人们有节奏地为他击掌助兴。和朱尧一起投奔郑成功的战士们也出场跳了起来,男女老少们手拉手地拥入场内和
着欢快的鼓乐跳着、唱着:
跳起来呀,唱起来呀,
军民联欢多愉快。
千家万户乐呵呵呀,乐呵呵,
男女老少跳起来。
自从郑成功来了呀,来了呀,
金、厦门呀变了样呀变了样;
嘿嘿,变了样呀变了样。
老人们给郑成功端来了酒,郑成功接过喝了,吟道:
爆竹声声佳节来,
元宵灯会月儿圆。
万民共赏街灯景,
龙狮争舞风光在。
何忘国殇山河碎?
重整江山在来年。
“国姓爷,我也敬您一杯……”
厦门岛沉浸在欢乐的军民联欢之中……
忽然,海上驶来了一艘船,并向港口打出了紧急求泊的信号,不一会儿,在巡海的施郎来报:
“大将军,永历帝派人来说十万火急。”
郑成功对董琴说:“你们留下和百姓一起联欢,我去军部。”
“好的。”
郑成功飞马到达中军帐外,来使已等在帐外。
来使说:“郑大将军,清朝派尚可喜、耿继茂进犯两广,永历皇帝已从肇庆避往南宁'现皇。派你立即率兵勤王,到虎门重量支援。李定国从三水出师到虎门与将军会师合歼清敌。”
郑成功立即表态:“成功遵旨。”
在郑成功军帐内,郑成功的叔父郑鸿逵、郑芝燕,堂叔父郑芝莞及郑成功的部将:甘晖、马信、朱尧、施郎、黄廷、陈永华、洪旭等,正在开军事舍议商讨西行广东勤王一事。
郑成功说:“召集几位叔父来,并非商议去不去勤王西行,勤王是肯定的,隆武皇帝已死,现在永历皇帝身处险境。我们惫身为明朝将士,哪有皇帝危急不去救之理,勤王之举事在必行,只是厦门的防守十分重大,我们有过安平被偷袭的教训。所以这一次一定要守好厦门,请大家议一议。”
甘晖首先说:“大将军说得很在理,大军出征后,厦门的防守十分重要,过去清兵血洗安平的事决不能在厦门重演。”
施郎则说:“依末将看,那永历皇帝跟我们没有太大关系,不如把厦门守好才是头等大事。”
郑成功听出了他的意思:“那你的意思是不必去勤王?”
“主意大将军自己权衡,施郎不过是为大将军着想。”
郑成功明确地说:“怎能说我们跟永历皇帝关系不大?隆武皇帝已经遇害,现在永历皇帝是大明朝惟一的皇室,现在遭清兵袭击,我们岂能坐视,再远我们也要去勤王。”
朱尧表态:“末将朱尧愿跟大将军生死与共。”
洪旭也说:“末将听从大将军安排。”
郑成功赞赏地看了看他们。
郑芝莞则说:“愚叔愿镇守厦门。”
只有郑鸿逵尚未说话。
郑成功便问低着头抽旱烟的叔父郑鸿逵说:“叔父以为如何?每当侄儿危难之际叔父总是给我支持,这次为何不言语?”
郑鸿逵猛吸了一口烟,说:“贤侄,上次安平被清兵血洗,太夫人遇害,有叔父的责任,叔父这次就把兵权给你,让你抽去勤王,以免叔父内疚。”
郑成功感动地说:“侄儿谢二叔相助。不过这次还望二叔带部队在金门镇守,以协助芝莞叔守住厦门。”
郑鸿逵说:“好吧,那老夫就为大明再效一次犬马之劳。
就让芝燕留守金门,我巡守金门、厦门海域。”
郑成功又对堂叔郑芝莞说:“三叔您的任务是镇守厦门,我留下甘晖协助您。”
郑芝莞说:“侄儿放心,你的事就是郑家的事,愚叔自会守好厦门。”
“好,那大家就分头去准备呢!”大家刚要走,不料,施郎却说:“大将军,我昨夜做了一个噩梦,感到这次西行不吉利,请大将军开恩,让我留下。”
郑成功吃惊地看着他,这个善战多谋的将领怎么在危难之时,如此怯弱,只得说:
“你是左先锋,既然你临阵不去,那就把你左将军印交给副将万礼,让他暂替代左先锋职务,你就去郑鸿逵部队协助他护卫厦门周围海域。”
施郎说了声:“多谢大将军。”
郑成功对甘晖说:“甘晖、芝莞叔你们二人留下,留守厦门事关重大,我有话交待。”
“是。”
郑成功对郑芝莞说:“叔父你自愿留下镇守厦门,这可比出征还要艰巨。你平时贪杯,这次关系重,只能守住,不能丢掉,因为厦门是我们的根据地,我们的粮、财都在此。”
郑芝莞说:“侄儿放心,叔父一定好好守住。”
郑成功说:“侄儿还是不放心,如果你决心守住也行,但你必须立下军令状。”
芝莞说:“行,立就立。”
郑成功吩咐:“笔墨侍候。”
郑芝莞当即写下:“如失守厦门,甘愿受罚。”
郑成功让陈永华收好军令状说:“叔父,军中无戏言。希望叔父制定好防守计划,一定死守厦门,否则军法无情。”
郑芝莞答应着去了。
郑府寝室内,郑成功叮嘱董夫人:“阿琴,你一定要带好经儿,他可是咱们郑家的第三代。”
“放心吧,夫君,有我在就有经儿在,也就有厦门在。”
“啊,我的妻子好像变成了厦门镇守将军了。”
董琴笑着说:“夫君不是常说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吗?”
经儿也喊道:“阿爸,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经儿也要跟阿爸出征去。”
“好,我的好儿子。”郑成功笑着摸了摸郑经的头说,“好儿子,留在家跟阿妈一起镇守厦门吧!”
“好,跟阿妈一起当厦门镇守将军。”
郑成功哈哈大笑起来。
董琴把洗净的内衣内裤给丈夫叠好,说:“你出汗大,要多换内衣,都给你洗好了。”
郑成功说:“嘿,打起仗来,流血还顾不上呢,哪还管他出汗不出汗。”
“你呀!不勤换内衣,也不怕有味。”
早晨,一轮红日从南海东方冉冉升起,厦门港口已是人声鼎沸,军号嘹亮。几十艘战船在海港整齐地排列着,郑成功率领西征大军就要出发了。战士们都已雄赳赳地站在船上整装待发。
郑成功站在港口平台上对留守厦门岛的郑芝莞说:“叔父,镇守厦门责任重大,请叔父务必在心。”
郑芝莞说:“贤侄放心,愚叔一定守好就是。”
郑成功又不元关切地说:“叔父,厦门的银库、粮仓是重中之重,这关系到我们今后的生存,决不可掉以轻心。”
“侄儿放心吧。”
郑成功又对郑鸿逵说:“守厦门的重要性就不用我多说了。两位叔父一守城池一守海域,里应外合,厦门当万无一失。姑且不说钱粮,岛上那么多人大部分都是军属,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又将如何稳定出征大军的军心?”
郑鸿逵点头说:“贤侄所言极是,愚叔铭记在心。”
郑成功对守城的其他将领叮嘱一番后便走到董琴面前,说:“阿琴,给我看好经儿,拜托了。
“夫君放心。”
郑成功又走到文渊阁大学士,年逾花甲的老臣曾樱面前,对他说:
“曾老,您志愿留守厦门,请多保重。另外,我想托您一件
事。”
“大将军请讲。”
“请曾老多关照经儿呣子。”
“噢,好,将军放心去勤王吧,有我在就有令妻儿在。”
“好,拜托了。”
郑成功即将登上中军船时又回过头对郑芝莞说:“叔父,军中无戏言。”
“知道。”
大海茫茫,郑成功挥水师一路顺海南下,这天傍晚船行到白沙湖,忽然狂风大作,海面掀起滔天巨浪……
“不好,大将军,遇上大风暴了!”朱尧喊道。
郑成功往前看去,只见黑云滚滚,电闪雷鸣,忙令旗手向各船发出避风信号。
刹那间,风暴卷着滔天巨浪滚滚而来,船队根本不及躲避,都被狂风暴雨横扫得歪来倒去,将士们都紧张地在与风浪搏斗。忽然一大浪掀了起来,中军船船身歪斜得厉害,眼看就要沉了。
“大将军,船要翻了。”
“我去掌舵。”朱尧奔到船舵前,亲自掌起了舵,风暴依旧如猛虎般袭来,朱尧汗流满面地操作船舵,使出了他几十年练就的看家本领……
郑成功则冒着狂风暴雨站在甲板上,挥动着红旗指挥船队。
风暴中心终于过去了,中军船保住了。
郑成功检查了一下船队,大多数船的淡水及粮食都被海浪冲走了。
正当大家想歇口气的时候,忽然见前方来了一支Сhā着清旗的船队。
“清兵!”信号兵大喊一声。
郑成功睁圆眼一看,远处果然是清兵船只,便下令:
“各船加速,向前方迎战清军!”
郑成功的水师大军便飞驶而去……
迫近一看,果然是一支清军增援水师,郑成功一声令下,便冲上去截敌,很快战斗就取得了胜利。
击败敌水师后,郑成功又绁续南下勤王。
厦门,大将军府内,董琴还在灯下看兵书,贴身侍女杏儿来叫:
“夫人,不好啦,清兵打进城了!”
“啊!”董夫人忙站起来,唤郑经:“经儿快起来,清兵打进来了。”
“阿妈,清兵打进城啦?”
“是的,还不快点穿衣。”
阿壮进来说:“夫人,快,马车已备好在门外。”
杏儿说:“夫人,带首饰、钱财。”
“来不及了,把太夫人的神牌给我取来。”
“是。”
“阿妈,我们上哪去?”
“到海边。”
一家丁飞奔进来:“夫人,从后门走,街上已经有清兵了。”
于是几个家兵护卫着董夫人及经儿从后门向海边奔去。
曾樱大学士焦急地来到将军府,准备关照郑成功妻儿,不料家人说:“董夫人和经儿已经离开将军府了”。
曾樱忙问:“往哪儿去了?”
“不太清楚。’
“啊,我失职了。董夫人如遇难,就是我的罪过,那我怎么向大将军交待?”
这时清军的呐喊声、马蹄声乱成一片……
曾樱想起了郑成功母亲的惨死,全身顿时都凉了……天哪,郑成功的妻儿难道也遭清军的毒手了,我……我没有保护好她们,我……曾樱捶胸顿足地哭了起来:“怎么办啊!我要去救他们啊!”曾樱举起剑向清兵迎去……
董琴和经儿、阿壮及两个家将乘马车急急来到海边,迎面碰到一家丁,他告诉董夫人:“夫人,听说郑芝莞将军把银库里的钱财都拉到船上去了。”
“啊!他要把银钱弄到哪儿,这可是全军的命呀,走!我们找他的船去。”
载着董夫人及经儿的马车沿海滩飞驰,终于找到了郑芝莞的船,船将要起锚。
“等一等,董夫人到。”家丁们大喊。
董琴下了马车,带着经儿,一脸严肃地走近船。
董夫人问:“郑将军,大将军把守城的任务交给你,为何不战而逃?”
郑芝莞回道:“夫人说错了,愚叔哪里是逃,是保护转移银库。”
董夫人高喊道:“郑将军,那你要把银钱劫到哪儿!”
郑芝莞说:“侄媳,这怎么是劫,我这足保护转移,怕清兵抢走。”
“既是如此,就请让我们上船,我们也跟你们一起护卫银钱。”
“啊呀,战船危险太大,你还是乘其他船吧!”
“不,我就上你的船,你若不让,我们呣子要是出了什么事,那……”
“好吧,放吊板。”
临上船前,董夫人悄悄对护送她的两个家将说:“你们俩人,一个赶快想法去给大将军报信厦门失守了,一个赶快去找郑鸿逵,让他派船追截郑芝莞这条船,明摆着他是劫了银库准备潜逃。这个卑鄙的东西,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上船去跟他们周旋。”
“是,夫人。”
董夫人及经儿、阿壮还有两个贴身侍从上了船。一上船,董夫人就被看管起来。
清兵人厦门城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入侵厦门的清兵将领是福州巡抚张学圣,他与泉州守军马得功,漳州守军王邦俊带领三路清兵,乘郑成功大军西征勤王后方空虚之机,合袭厦门。郑芝莞劫财而逃,清兵如人无人之境。
在海域巡行的郑鸿逵闻讯急忙赶到厦门救援。狡猾的张学圣洗劫厦门后,见厦门四周环海,不便久留,就率先撤走了。
他们把郑成功几年囤积的军粮、财物都掠走了,还抢走了百姓的钱财。漳州守军王邦俊掳了大批财物后也离开了厦门,断后的泉州守军马得功刚要撤走,就被赶到的施郎、甘晖追击得走投无路,后被郑鸿逵的船队堵在海边。
马得功只好派使者去求郑鸿逵。
郑鸿逵在中军帐上宣:
“带上来。”
那人说:“郑将军,我军只是到贵岛巡视,并未损岛上一草一木,现在我们遭到追围,请贵军派船运送我军返回泉州。
郑鸿逵听了骂道:“岂有此理,要我郑家军运送你们这些强盗,难道要让我与你们强盗为伍不成!”
使者将马得功的信呈上,郑鸿逵打开见上面写道——
上司郑鸿逵将军阁下:
末将奉命率军来到厦门岛巡视,并未动一草一木,不料却遭到追击,现陷绝境。如能放我一马,将我军送回泉州,自有后报,如欲置愚弟于死地,那么得功将背水一拼,然贵军在岛上的家园及家眷,哉马得功可就顾不得了。
郑鸿逵看了后,沉吟半晌,如果不答应他的要求,厦门岛势必遭到严重破坏,田园及家眷们……郑鸿逵不敢再想下去,他想起了安平被清军血洗时郑成功母亲及许多老百姓的惨死……多少房屋被烧毁……唉,这个强盗,太便宜他了。
郑鸿逵不得己答应了马得功要求。于是马得功及他的军队得以逃回泉州。
协助郑鸿逵巡守金门、厦门的周全斌见厦门失守,忙驾了一艘船,乘风破浪去向郑成功报信……
郑成功正在舰船上和部将商议事情,两个下属扶着浑身湿透的周全斌走了来,周全斌见了郑成功,腿一软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全斌、全斌,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郑成功急忙过来问。
“大将军,厦……厦门失守了。”
“啊!”众人听了都大惊。
郑成功说:“快,扶他下去休息。”
厦门失守的消息迅速传到郑成功征西大军驻地——大星所,将士们都失声痛哭……
中军营帐内,郑成功接连接到三起厦门求救的急报,现正与诸将商议。
朱尧说:“大将军,我们必须回去救援,战士们的家园、家眷都在岛上,不回去,三军军心难稳。”
老将黄廷也说:“我们现在离永历皇帝本来就很远,现在还不知他们已逃往何处。远水救不了近火,何况我们的根据地已陷入绝境,所以我们还是赶快回去救岛吧!”
马信说:“几位将军的意见都很对,我们的粮食、军饷都在岛上,万一被劫,我们以后将无以再战。再说,我们船载的粮、财被海浪冲走了,如果再不回去,我们的补给就很艰难了。”
洪旭也表示:“事到如今,只有回师了。”
其他部将也都表示应立即回去救援。
这时营帐外传来了“大将军……”的喊声。
郑成功他们出了营帐,只见黑压压的士兵们跪在营帐外,前面几个年龄大的兵士说:
“大将军,厦门失陷,我们的老父、老母及妻儿等着我们去救啊!”
郑成功见此情景,便朝南跪了下去,哽咽道:
“永历大明皇上在上,值你危急之际,不是我郑家军不来救援,实是万恶的清兵阻碍,我们的厦门岛失陷了,战士们的父老妻儿危在旦夕,需要我们去救援,我们只好如此了。成功在这儿遥祈你已逃离魔爪……”
然后下令:“撤军回救厦门岛!”
董琴和经儿、侍女杏儿及阿壮站在船甲板上,看着舰船正在向东南方向驶去,心里焦急万分,她小声跟杏儿说:
“很明显,郑芝莞是要把船往南洋开,看来他真是要劫银逃往南洋,怎么办?”
董琴看了看,站在她不远处监视她的两个人,便装着看海,声音故意放大说:“经儿,看,快到金门岛了。”
董琴想,再不想办法阻止,银钱就要被他劫走了,这都是郑家军的军饷啊,便向那两个监视的人说:
“喂,给我把郑芝芫将军唤来,就说我有事。”
郑芝莞正在舱里饮酒,他放下杯子上了甲板,只见董琴抱着太夫人的神牌说:
“太夫人神位在此,我上船前就已派人去通知郑成功了,他很快就要来到了,我只问叔父,你想把船开到哪儿?”
“转移啊,保护银财啊!”
“既是如此,那你就给我往厦门岛开,现在郑鸿逵叔父的船队肯定已赶到厦门了,清军必然已经逃走了。你如果不往回开,我就跳海,让成功找你算账。”
郑芝莞惟恐郑成功赶来救援,便笑着说:“董夫人,又误会了,现在回厦门太危险了,谁能担保清兵已退。
“郑芝莞,我告诉你,你不战而逃已成大罪,如再劫银而逃罪上加罪,我劝你迷途知返,赶快把船掉头。”
“我要是不掉头呢?”郑芝莞问。
“那我就死给你看,让郑成功找你算账!”董夫人说着就用头去撞桅杆,被杏儿、阿壮死死拉住。
两人正争执着,只见前方出现了一排舰船,隐约可见郑字旗,郑芝莞大惊,信号兵报告:
“郑将军,郑成功的舰队迎头来了。”
郑芝莞逃不掉了,只得掉头返回厦门。
厦门城中心广场上,郑成功站在临时搭起的木台子上,脸色铁青。部将们列于两旁,台子下站立着三军将士,气氛极为严峻。
“带郑芝莞。”
郑芝莞被带了上来,他低着头。
“郑将军,你戎马一生,和我的父亲一起走南闯北,身经百战,所以我信任你才答应你留守厦门的请求。可是你却不战而逃,致使厦门陷入了敌人的虎口,我军损失惨重。不但老百姓遭殃,而且把我军多少年来储备的粮食、黄金、珠宝洗劫一空,你还偷走银库的钱财。你立了军令状,你说我应该怎样处置你?”
郑芝莞傲慢地说:
“侄儿,军令状愚叔是写过,但我不是逃跑,我是转移银子。”
“这里没有你的侄儿,军法面前,人人平等,你弃城而逃已犯下不赦死罪。至于你所劫财银,如果是转移为何不到金门而是南下,分明是想劫银逃跑,你还想狡赖。”
他的下属揭穿道:“当时他不听我们的劝阻,坚持要南下,还是董夫人拼死反抗,又碰上了您的船他才没办法逃跑。
郑成功喝道:“郑芝莞,你身为守城将军,敌人来了,你劫财不战而逃,你还有何话说!”
郑芝莞喊道:“郑成功,你莫骄狂,你敢杀我,告诉你,我跟你父亲打天下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我再告诉你,这郑家有我的一份功劳,我拿走的银子,也是我分内的。”
郑成功喝道:“郑芝莞将军,你过去的功劳,我们不否以,
旦你现在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责。军吏念他写的军令状。”
陈永华把郑芝莞的军令状展开念了起来:
郑芝莞自愿留守厦门,愿与城池共存亡,如有闪失,甘愿军法处置。
郑成功说:“你弃城而逃,清兵进入厦门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有多少无辜百姓被杀害,有多少将士的家属被摧残,这难道不是你的罪证吗?”
“杀郑芝莞!”
“烧死郑芝莞!”
“把郑芝莞千刀万剐!”
……战士们怒吼了起来,一些人冲到郑芝莞跟前要打他。
郑成功忙说道:“大家静一静,不要打他,自有军法处置,来人啦,把他拉下去军法处置。”
“是。”
“郑成功,你不得好死!”
郑芝莞叫骂着被拉了下去。
郑成功又说道:“带郑鸿逵。”
半天,没有人应,甘晖又喊了一声。
“带郑鸿逵!”
没有回音。
甘晖又喊了一声:“带郑鸿逵!”
郑鸿逵的副官双手捧着一个大印上来,跪呈道:
“郑大将军,我家将军说,他用船运送清兵逃走本属无奈,但已犯下大错,他自愿将将军印及所率部队交出,退居老家安平养老。”
郑成功沉吟了一下,说:“郑鸿逵将军帮助清兵逃走,虽属被挟持,但已犯下了大错,但他能把所属部下归属总队,是他的一大功。念及郑将军一向支持郑家军,现所犯罪过并非出于自愿,算是功过相抵,就宽恕他吧。”
郑成功环顾将士们:“大家同意不同意。”
“同意!”将士们齐声说。
“谢大将军,我这就给他回话去。”
郑成功又说:“带郑豹。”
郑豹是郑成功的又一个堂叔,也在南澳领兵。
郑豹的下属赶来说:
“郑大将军,郑将军用船运送清兵到厦门,虽然属于被迫,但他自知罪责难逃,现已到泉州投靠清军去了。”
“啊,这个败类!”郑成功听了大怒,说,“郑家军到底怎么啦?有的帮助敌人来攻,有的帮助敌人逃走,有的劫银弃城而逃,危难之时都成了助纣为虐的败类。天哪,如何面对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啊!再不按军法处置,那郑家军还有什么战斗力?”
“来人啦,把郑豹的家属给我扣下。”
“报大将军,郑将军的家属已经合家跟他一起投清军去了。”
“哼,这个叛徒!”
郑成功又说:“宣施郎、甘晖!”
“末将在。”
“你们二位将军抗拒清军有功,各奖赏一百金。”
“谢将军。”
郑成功又道:“宣董夫人。”
董琴走了过来。
郑成功深情地望了她一眼,对陈永华一摆手。
陈永华便宣读道:“董夫人临危不惧,护卫着太夫人的神牌上了战船,又拼死阻止郑芝莞劫财南逃,表现了大无畏精神,堪称巾帼英雄。从此允许人军帐参与议政。”
董夫人向郑成功跪下:“谢大将军。”
郑鸿逵得知郑成功对他的宽大,十分感动。这天,郑成功和部将正在厦门鼓浪屿操练水师,忽见不远处驶来了大队舰船,舰上都Сhā着“郑”字旗。
洪旭说:“大将军,这舰队肯定是郑鸿逵将军的。”
马信仔细看了,也说:“对,是郑老将军的。
郑成功说:“二叔父率舰队来厦门不知有何事?”
郑鸿逵的兵船进了厦门港,郑成功率部将迎了过去。
郑鸿逵率全部将领上岸后,对郑成功说:“贤侄,叔父经过多方面的考察,认定了你的确是郑氏大军的接班人。我相信你一定会不负众望,一定能抗清复明,也一定能收复台湾。所以叔父考虑再三,决定把我经营了几十年的水师全部移交给你。”
郑成功听了,万分感动,他哽咽着说:“感谢叔父对侄儿的信任,侄儿就是粉身碎骨也不会辜负叔父的信任,侄儿就是拼死也一定要实现叔父的重托。”
“好。”
郑鸿逵转过身,对他的将领说:
“众爱将们,这几年来,国姓爷始终不忘抗清复明,始终在为收复台湾作准备,国姓爷没有辜负隆武皇帝的重托。所以,我决定把我的兵舰全部移交给征讨大将军国姓爷。今后,征讨大将军就是你们的总指挥,你们要像服从我一样服从他。不得有违。”
“是。”
郑鸿逵又说:“从现在起金门也归大将军,我将到白沙地养老,你们一定要支持大将军,和他一起抗清复明。”
“是。”
郑鸿逵又说:“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将功折罪,在保卫厦门的战斗中,我犯了运送清军逃走的大罪……我……”
郑成功忙说:“叔父……这就不要再提了。”
郑成功及部将们对郑鸿逵深明大义的壮举十分感动,万分感激,郑成功禁不住向郑鸿逵叩拜下去,被郑鸿逵双手扶住。
郑成功兴奋垲说:“将士们,从现在起我们正式统一了郑氏大军,并有了金门、厦门、南澳为根据地,北伐抗清,指日可待。收复台湾,就在眼前。”
“北伐抗清,指日可待!”
“收乏台湾,就在眼前!”
将士们高举刀剑,兴奋地高呼……
呼声震撼着厦门岛的大地……
双方部将们激动得拥抱在一起……
郑成功得知曾樱为寻救董夫人及经儿被清军乱刀砍死后,悲痛得大哭。他当即奔到曾樱家去吊唁。
曾樱的灵堂就设在堂厅,家人都站在一旁哭泣。
“将军到。”
听到郑成功来吊唁,曾樱家人及亲属都迎了出来。
郑成功到了灵堂,扑通一声向灵桌叩拜下去。
吊唁道:
烈士千秋,虽死犹生;
忠义白发,其节可风。
悼毕,郑成功吩咐厚葬曾老先生,厚恤家属。
回府的路上,陈永华问:“大将军对曾樱的死为何如此悲痛?”
郑成功说:“我悲痛忠烈之难得。你看看郑家的这些将领,和曾老先生相比,我都为他们汗颜。”
陈永华点头道:“大将军说得是,曾大学士确是履践了他誓与厦门共存亡的壮志,确实了不起。”
这天,郑成功在院子里的芭蕉树下看兵书。管家来报:
“大将军,曾大学士的侄子曾德犯了走私罪,施郎将军要杀他,逃到将军府上了,您看怎么办?”
“告诉施郎不要杀他,曾大学士才故去,不要杀他的亲属。”
“是。”
将军府,郑成功吃过午饭,和董夫人在坐着说话。家人来报:“大将军,不好啦,曾德被施郎抓走了,还说要杀了他。”
郑成功大怒道:“来人,传我命令,命施郎不要杀曾德。”
“是。”
郑成功怒道:“这个施郎愈来愈骄横了,南下勤王时,他身为水师提督,竟然要求不去。现在又居然敢违抗我的命令,躲藏在我府上的人他也居然敢劫走,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若胆敢杀了曾德,那就看我怎样收拾他。”
将军府里,陈永华禀告郑成功:“禀大将军,已核实清军夺走了我们的粮食百万石、钱银九十万两。”郑成功听了愤怒不已。
下属来报:
“大将军,施郎把曾德杀了。”
“啊!他竟敢违抗我的命令,这还了得,把施邮给我抓来。”
“是。”
陈永华说:“大将军,施郎是水师将领,还要拢住他,不可意气用事。”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他杀曾德,这是为了慰藉曾樱老先生的在天之灵啊,他竟然敢把他杀了,施郎太骄狂了,看来他早晚会坏我的事。”
郑成功的这句话果然应了验,郑成功下令抓施郎,施郎得信后便逃到清营降了清兵,郑成功一怒之下杀了他的父亲和两个弟弟,施郎从此与郑成功结仇,并成为了郑氏家族的心腹大患。
福建巡抚得知施郎投降的消息,高兴万分,清兵善骑,其水兵是劣势,得到了一个水师将领,自然是如获至宝,巡抚马上亲自召见施郎并封以高官,施郎便改名施琅,从此终生与郑成功为敌,二十年后成为了打垮郑氏家族的主要人物。
东海上,海涛汹涌,郑成功的水师正在操练,郑成功站在旗舰上指挥。
陈永华说:“大将军,施郎投降清兵了,清军封他为泉州水师提督。”
郑成功听了气得额头青筋直跳,双眼圆睁,眼睛红得就像要喷出火。他怒道:“施郎,你这个小人,少了你一人,我要训练出十个、百个比你高超的水师将领!”
从此,郑成功日夜操练水师,他决心早日实现抗清复明,中兴中国,收复台湾,实现统一中国的宿愿。
十四 挥师金陵
郑成功悲伤得念不下去了,他嚎啕大哭,人们从来没有听见过一个大将军,一个大男人如此悲痛的哭……
“董夫人,从台湾来了两个人,一女一男,要见大将军。”
“现在哪儿?”
“我让他们在客厅里等着。”
董夫人到客厅里,见站着两个人,女的已到中年,却很显年轻,长相十分俊美;男的年逾花甲,四方脸膛、皮肤微黑,一双眼睛让人感到很善良。
“啊,二位怎么都站着呀,快请坐,我已让人去唤大将军了。”
不一会儿,郑成功进屋来了,郑成功与英子相视了一阵,才互相喊出:
“英子。”
“阿森哥。”
“英子,你怎么来了。”
“阿森哥,我给你带来了一个人。”英子指着和她一起来的人说,“他叫何廷斌,给荷兰人当翻译,但他是一个很正直、很爱国的人。”
郑成功看了一下,“啊,你就是何伯伯,我听父亲说你救过我父亲的命。”
“是的。那一次你父亲到台湾来为了不让荷兰鬼子怀疑,我没有去认他。”
何廷斌又说:“那时你还是个少年,有一次看到你怒斥荷兰人的情形,我就已断定将来收复台湾的人一定是你。”
“啊,承蒙伯伯夸奖。”
何廷斌说:“我们这一次来主要是荷兰东印度总公司委托我给你带来一封信及礼物。”
何廷斌把礼物呈上,是一颗价值昂贵的钻石。
何廷斌又把信呈上,郑成功展开见是荷兰文,就请何廷斌翻译。
何廷斌说:“荷兰东印度总公司委托我来与国姓爷商量,想恢复通商一事。”
郑成功说:“这事倒是可以商议,因为现在清军对我们实行封锁,我们也打算扩大海上贸易,以解决厦门的供给问题。”
他们谈了一会儿,董夫人来请他们吃晚饭。
郑成功向董夫人介绍:
“这是我的堂妹英子,这位就是我向你提过的何廷斌。”
郑成功又向英子介绍:“她是我的夫人。”
“夫人好。”英子很礼貌地向董夫人施礼。
董夫人拉过进来的儿女说:“这是我的儿子经儿,这是我的女儿月儿,一个十二岁,一个七岁。”
“姑姑好。”
“爷爷好。”
英子亲切地说:“来,月儿,姑姑送你一串钻石项链。”
英子把项链带在阿月的脖上说:“啊,月儿更美了。”
“谢谢姑姑。”
吃饭时,董夫人热情地说:“来来,二位远道而来,快尝尝我亲自做的潮州菜。还有你们带来的鹿肉,看我烧的行不行?”
“啊,味道真好,好久没吃上家乡菜了。”何廷斌对董夫人做的菜赞不绝口。
英子也夸董夫人的手艺不错。
何廷斌说:“其实,我们这一次来,主要是想借此机会说服国姓爷早日收复台湾。荷兰人向台湾人民收重税,强拉民夫,台湾人民太苦了,都盼望国姓爷早点解救他们。”
郑成功说:“我赶走了清夷,就会收复台湾,赶走荷夷的。”
何廷斌又说:“英子的丈夫早已死去,她继承了商行会长的职务,只要国姓爷出师,我们就会组织好内应。”
郑成功说:“感谢你们的支持,我想既然要早点收复台湾就要提早北伐抗清。现在,我们正在积极准备,希望你们多给我们一些物质支持。”
英子说:“只要我们能做到的,我们台湾商界都会支持的。”
郑成功兴奋地说:“那太好了。”
饭后,郑成功夫妇及英子、何廷斌到海滩土散步。
郑成功对何廷斌说:“关于双方恢复通商贸易之事就委托你去跟荷兰人周旋吧。”
何廷斌说:“好。”
傍晚的海滩十分迷人,西天的落日映红了海滩,不远处,归航人港的船只白帆点点,高高的椰子林下,人们坐在下面的石头上感受海风的拂面……
英子看着大海,感叹地对郑成功说:“还记得吗?我们离别的那个傍晚,大海也是这样迷人。”
郑成功叹道:“唉,时间真是太快了,一晃眼就十几年了。”
郑成功跟英子说着话,在了后面,郑成功问:“英子,这几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英子叹了一口气,深地看了成功一眼说:“你到金陵去深造后,我父亲就把我接走了。后来,把我嫁给了一个富气商,没过几年,他就病死了。我父亲死后,我又继承了他的商行,我们的商行一直跟荷兰抗争,荷兰鬼子贪婪地掠夺我们,对我们强收重税,买卖愈来愈艰难。所以希望你们快点出兵收复台湾。”
郑成功点了点头。
“你呢,你又是怎么过来的?”英子眨着美丽的眼睛,停住脚步,深情地看着他。
“我……唉,国破山河碎那年,清兵南下,金陵沦陷,我本来准备上前线,被父亲派人接回福州,强迫我完婚……”
英子说:“董夫人很不错啊,她对你也很好。”
郑成功回道:“董琴是不错,幸亏是这样。”
英子听了羡慕地说:“她真是有福之人啊,英子真心祝愿你们白头偕老。”
“谢谢。你不是有一个儿子吗,怎么没来?”郑成功关切地问。
“噢,他叫阿台。我来了,他看家呢。”
跟何廷斌一起走在前面的董夫人回过头,见丈夫和英子落在后面,心想,他们是少年时代的好朋友,阔别十多年了,现在相逢叙叙旧情也是可以理解的,然后望着他们笑了笑。
阿月说:“阿妈我要去跟姑姑玩。”
“回来,待会儿再去,他们有事呢!”
何廷斌见状,深感董夫人的大度,他同情英子,但又为郑成功有董夫人这样的妻子感到由衷的高兴。
这天午后,英子和阿月坐在海滩岩石上,英子教阿月唱歌。
阿月问:“姑姑,台湾美吗?”
“台湾太美了,有阿里山,有日月潭,还有玉山、温泉……台湾是一个宝岛,那里有汉族,还有高山族人,山上有许多梅花鹿,还有各种各样的水果,椰子、芭蕉、菠萝……”
“啊,我真想去台湾。”
“等你阿爸收复了台湾,就会接你来的。”
“太好了。”
过了几天,英子跟何廷赋乘南洋过来的一只商船返回台傍晚,海滩边,郑成功一个人立在椰子树下,他遥望着平静的大海,心里却在翻腾……台湾同胞在盼望我去赶走红毛鬼子,可是抗清复明也是我的宿愿,到底先解决哪一样?……先收复台湾现在尚不合时机,因为我一旦攻台,清朝一定会乘机袭击我们的后方。说不定会把我们的老巢连锅端掉……可是台湾人民又在期盼着……看来只有提前出师金陵了……
正想着,听见叫“阿爸”,郑成功回头见月儿和董夫人走了来。
“阿爸在考虑问题呢!”
三人便沿海滩散步。
董琴说:“夫君是在想先收复台湾还是先抗清?”
“啊,真不愧是我的夫人。以你之见,先收复台湾还是先出兵金陵?”
董琴看着大海说:“要提早渡海就要提早北伐。”
“好,正说到我的心坎上了,你我夫妻可正是不谋而合啊。”
“阿爸,什么是不谋而合?”
“那就是没经过商量就想到一起了。”
“噢,是这样,我懂了。”
小月儿跳着去拾贝壳了。
郑成功站住说:“马上召集高级将领会议,商议提前北伐,只要北伐胜利了,我们就收复台湾。”
郑成功又说:“你带月儿玩吧,我去找马信、洪旭、陈永华、周全斌他们先商议一下。”
“好。”
郑成功召开高级军事将领会议,今天将对提前北伐作出决议。
郑成功说:“台湾现在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盼望我们去赶走荷兰夷,前不久台湾通事何廷斌及商界代表英子来了,他们带来了同胞们的呼声,他们正苦盼我们去收复台湾,所以我们必须提前北伐,只有抗清胜利了,我们才有条件收复台湾,我跟马信、陈永华、甘晖、洪旭、周全斌等几位将军已经议了一下,他们都同意提前北伐,请大家发表意见。”
洪旭说:“大将军说得有道理,从我们当前的实力来看,我们已经可以北伐了,等抗清取得了胜利,收复台湾就无后顾之忧了。所以我赞成大将军的意见。”
黄廷将军说:“现在我们已有二十万人马,千艘战船,北伐抗清,收复两京应该有可能,我看可以。”
吴豪却说:“我看提前北伐未必能成功,我们现在人马虽然比以前强多了,但和清军比起来恐怕不一定有绝对优势,不要忘记清军骑兵的厉害,所以我说还是缓一缓。”
朱尧说:“我同意北饯,因为台湾同胞正苦等我们,不能再拖了,清兵的骑兵虽然厉害,但我们的水师却有绝对优势,只要我们走水路,就可以直逼南京,来他个措手不及。”
甘晖说:“朱将军说得对,我们可以发挥水师优势,但我们的陆军也不弱,我是陆军提督,我了解我的战士,他们报国复仇的心情都很急切,打起仗来,一定会拼命的。”
马信说:“我们准备了这么多年,我也认为只要水陆两军配合好,完全可以打败清兵。”
周全斌也说:“我同意大家意见。”
郑成功兴奋地听着,他看了看陈永华,他总是最后一个表态,便问:“参军,你也把你的意见对大家说说。”
陈永华说:“我同意大将军在昨天的作战参军会议上提出的战略。就是水陆两军并进,沿海而上,小地方以陆军攻克,大城镇以水师作战为主。这样既可发挥我军水师的优势,又不致让陆军孤军作战,我认为这样可以出奇制胜。’
“好”,洪旭说,“这个战略最好,我同意。”
马信说:“我也同意。”
郑成功说:“好。大家都同意提前北伐,并且也同意了参军会议的作战计划,那么我们北伐行动就定了。现在我们把作战的具体方案及分工研究一下……”
天黑了,董琴还不见郑成功回家吃饭,就对儿女说:“你阿爸今天的会很重要,恐怕要开到晚上,我们先吃饭吧。”
郏经说:“阿妈,是不是要打仗了,阿妈,这次我可要跟阿爸去北伐了。”
“你现在还小,先把兵书读好,把本事练好,收复台湾时让你去。”
“阿妈,这可是您说的话,不能骗我啊。”
“阿妈,哥哥去打仗,我也要跟阿爸上战场。”
“好,好,快吃菜,等你们长大了,都让你们上战场。”
厦门海边。
郑成功率全军将士在海边祭祀。
全军将士都着白衣素服,远远看去,海滩上白衣一片……
哀乐声起,郑成功率三军行三跪九叩大礼。礼毕,郑成功泣道:
苍天在上,明太祖高皇帝在上,征讨大将军郑成功率三军叩祭太祖,郑成功将率三军北伐金陵,全军将士誓抗清复明,收复江山,重整山河,祈太祖保佑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郑成功念毕对茫茫大海及冥冥天空以头伏地,跪泣不止。
三军将士被郑成功的忠义所感动,也跪地大哭不止。
站在四周的为出征大军壮行的父老乡亲也哭了起来,厦门海边可谓哭声震天,祭场十分悲壮……
祭毕,郑成功起立,高举尚方宝剑发誓:
抗清复明,收复河山,上报国恩,下救苍生。
全军将士也起立高喊,喊声一浪高过一浪,直震得厦门岛万马齐鸣,千鸟高飞……
这一天是南明永历十三年(1659),清顺治十六年五月十三日。
郑成功一身铠甲,头戴红缨铜盔,显得十分威武雄壮。他右手持尚方宝剑,站在中军船上。郑成功宗率北伐的十七万大军就要出发了。
这一次,他誓与清军决一雌雄。
郑成功任总指挥,甘晖、马信、朱尧、洪旭、周全斌等部将分别担任各路水师、陆师及亲军、铁甲军的指挥。
留守厦门的董夫人、郑经及黄廷等部将站在一旁送行。
郑成功对留守厦门的将士们说:“十年磨刀,才换来了与清兵决战的这一天。不容易啊,你们一定要保卫好根据地,让大军无后顾之忧。”
董夫人说:“请将军放心,我们誓死守好厦门,人在厦门在,请将军放心北伐,收复河山。”
黄廷等将军也异口同声地说:“请大将军放心,末将誓死保卫厦门,誓与厦门共存亡。”
“好。拜托了。”
郑成功的北伐大军,打着“北伐抗清,收复河山”的旗帜,浩浩荡荡向北挺进。其中,水师五万由马信、朱尧、周全斌指挥,骑兵五万由甘晖、洪旭指挥,亲兵、铁甲兵五万由万礼指挥,郑成功任总指挥。
水陆军齐头并进互相呼应,一路上势如破竹。他们每到一个小乡镇,就宣传喊话。被迫降清的明朝将士守城,他们见是郑成功的大军到了便开门迎接。
原来被迫归编清军的将士们见了郑成功都大哭不止,纷纷归顺郑成功,沿路的老百姓知道郑成功北伐是为了抗清复明,收复河山,便都起来响应,送子参军,赞扬他们是神兵天降。
沿途郑军所到之处,皆战无不克。于是荆州、扬州、芜湖、池州、安庆等中小府城都很快被郑军占领,守将们纷纷投诚归郑。
清军节节败退,守将见势都吓得弃城而逃。于是郑成功的北伐大军一路上军到城破,已经占领了邻近南京的镇江,而直逼南京。
登岸之时,郑成功对全军宣布军纪:
本帅亲统大军,不远数千里,长驱远涉,到达长江,就是为了抗清复明,上报国恩,下救苍生。此行,我军一举一动,四方瞻仰,天下见闻,关系重大……登岸之时,不准动百姓一草一林,有犯违者,将士连罪。
江南人民被清兵逼迫剃了头,编起了小尾巴辫子,见到郑成功的队伍都是明朝服装,就像重新见到光明一样。人人都欢欣鼓舞,奔走相告,有的把偷藏在箱底的明朝服装翻出来,穿着上街去迎接郑咸功的大军,反映了江南人民抗清复明的愿望。
郑成功的大军,人心归向。所到之处,百姓无不扶老携幼,担水送茶,郑成功的声威大震。
北京皇宫里,顺治帝正在与董鄂妃情意绵绵之际,内侍来报:“皇上,两江总督郎廷佐发来十万火急奏报。”
“呈上来。”
顺治展开看了,大惊道:
“传我旨令,军政大臣连夜到乾清宫议事。”
“是。”
于是,皇宫钟声响起,军政大臣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都急匆匆地赶到紫禁城……
乾清官,顺治皇帝神色焦虑地坐在龙椅上,他见文武大臣都已齐整整地站立于下,便道:
“众爱卿,郑成功的反叛大军已攻到南京,直接威胁到我清都北京。现镇江、瓜洲都已失守,长江以南,东南、沿海四府三州二十二县沦陷,形势危急。朕决定御驾亲征,除掉郑成功这个心腹大患,众卿如有良策速速奏来。”
鳌拜立马奏道:“小小郑贼,何足圣驾亲征,末将愿率军前往消灭贼军,踏平厦门。”
顺治说:“大将军忠勇甚佳,只是将军当镇守清都,还是朕去为妥。”
又有几个将领出来禀奏,愿意南下去抗击贼军。
顺治帝问:“索尼、遏必隆、苏克萨哈,你们几位的意见呢?”
索尼忙出列说:“郑军造反,气焰十分嚣张。现已兵临南京。南京是很危险,但北方军队暂不能动,万一南京失守,保卫北京才是大事。所以皇上不能亲征,应速调在南方的大军急赴南京解围方是上策……”索尼停顿了一下。
顺治忙说:“接着讲。”
“可调征讨云南明永历帝的大将军铎尼速到南京救急,再令北京部队进入战备待命,再通知南京两江总督设法拖住郑成功等待援兵。”
“很好。苏克萨哈、遏必隆,你们的意见呢?”
苏克萨哈说:“皇上,郑成功文武皆通,勇猛异常,万不可轻敌。依老臣所见,北京再派一支大军南下支援,如此两军在南京合击,郑贼必败无疑。圣上只要在北京坐镇总指挥即是,不必亲征。”
苏克萨哈又说:“南京如沦陷,北京势必危险,依老臣见可考虑必要时将京城东迁以保万无一失……”
顺治又问:“遏必隆,你的意见呢?”
遏必隆禀道:“臣认为迁都是下策。保北京才是上策,但保南京就是保北京,南京一旦失守,北京危矣,所以可同时急调北部军队南下以保卫北京。”
顺治点头祢好,并下旨:
“把郑芝龙即日收监。”
“是。”
郑芝龙和颜氏及她的四个儿子都被软禁在北京的一座旧王府内,四周被清兵管守着。
这天,郑芝龙和颜氏在屋里叙谈,郑芝龙说:“听说森儿已打到京,直逼北京了。还是森儿有办法,唉,我是上当了。”
颜氏讥道:“哼,你还在指望他,他若早降清,我们也不会被关到现在。他攻南京,对我们恐怕是更大的不幸。”
贴身侍从老管家周继武进来说:“老爷、夫人,不好啦,来了一队清军,气势汹汹地直冲内院来了。”
“啊,他们要干什么?”
清军闯了进来,为首的喝道:“把他们全家都给我带走。”
“你们干什么?”郑芝龙骂道,“你们要把我们怎么样?你们这些骗子,从皇帝到总兵,全都是骗子,我郑芝龙算是瞎了眼,才上了你们这些人的当。”
郑芝龙大叫着:“我要见你们的皇帝!”
清兵为首的骂道:“郑芝龙,你已经不是什么总兵了,你不过是一个阶下囚,你还逞什么能!”说着向他的下属喝道,“还不把他押下去!”
“清贼,你们这些强盗、骗子!你们……”
“父亲……”
“夫君……”
郑芝龙全家都被带走,关到了死牢。
这天,郑成功和甘晖、马信、朱尧、洪旭、陈永华、周全斌等部将登上狮子山顶巡视南京城。看着远处奔流不息的长江和雄伟的南京城,十分感慨,他神色肃穆地对明孝陵遥拜了拜,说:
“皇天在上,今日,郑成功率大军已来到被贼军肆虐已久的我大明南都,郑成功向苍天起誓,不收复河山,决不收兵。”
感慨之余,郑成功吟出著名诗句:
缟素临江誓灭胡,
雄师十万气吞吴;
试教天堑投鞭渡,
不信中原不信朱。
——郑成功《出师讨满夷自瓜洲至金陵》
忽然,山下飞奔过来一人,喊道:
“大将军,南京的使节求见。”
“营帐等候。”郑成功吩咐。
郑成功和部将们,边下山边议论清使求见的目的。
郑成功哈哈大笑:“真乃苍天助我也,清贼竟也有求降之时!”
甘晖说:“大将军,南京城里那两江总督郎廷佐曾经击败过张献忠,是一个十分阴险的人。他不会轻易求降的,现在又派者来,必有诡计,不可不防。”
郑成功点了点头说:“是要警惕,不过八成可能是向我们求降来了,现在我们已把他们团团围住,谅他们Сhā翅难飞。”
到了营帐,清使节早已在营寨外恭候。清使节见狮子山下郑军数不清的营帐排列着,旌旗蔽日,战马嘶鸣,战士们个个持枪雄直着,那势头真让他感到心惊肉跳……
“大将军驾到!”
营寨大门外,郑成功等下了马,清使节忙拜了下去,说道:
“两江总督郎廷佐派在下为使节,前来与大将军议谈。”
“有什么好谈的。”郑成功不正眼看他,径直走进了大门,左右也随着走了过去。
清使急了,忙跟了进去说:“大将军请留步,在下确有要事商谈,请将军务必赐问。”
郑成功这才站了下来,打量了一下来使,只见不可一世的清人竟谦谦恭恭地低头立在一旁,他感到很得意,便说:
“进帐谈吧!”
“多谢大将军。”
清使节向郑成功一鞠躬说:“大将军,贵军如天兵神降,江南诸府镇守将都被贵军打得落花流水,兵到城破,现已把南京围得水泄不通。我们总督郎廷佐自知不敌,欲投降又怕全家被诛灭,因为大清朝廷规定,守城能逾月者,罪不及妻儿,所以请给我们宽限三十天。”
使节话音刚落,甘晖就喝道:“哼,此番缓兵之计,谁还不能识破,滚回去告诉你们的郎廷佐,郑军不是傻子。”
马信也说:“主意倒是不错,让我们陪着你们等待援兵,是吗?”
清使急忙说:“这是哪里话呀!我们之所以来求降,是因为有自知之明。”
郑成功说:“要我给你们一个月期限,我倒想看看你们有多少援兵,我正好一举歼灭。我郑军好一鼓作气,取下两京。”
清使节见郑成功中计,忙施礼道:“谢大将军体恤,在下立即回去禀报。”说完就向后退出。
甘晖急得喝道:“站住,还没说好呢!”
郑成功轻蔑地朝使节挥了挥手,说:“滚吧!去把你们的乌合之众全都调来,尝尝我们抗清复明大军的厉害。”
甘晖出列跪禀道:
“大将军,不趁现在南京城内救兵未到时攻下,待几路救兵赶到就晚了。到那时,连我们大军都难以抽身,大将军千万不要上他们的当啊!”
郑成功起身扶起了甘晖说:“甘将军,你的忠心,我明白,你的话也有一定道理。但你要相信我们的实力,以我们十八万大军对付他几万清兵,难道还会有误吗?将军多虑了。”
“大将军……”
“好啦,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会儿吧。再说了,我们休息一个月,以逸待劳,对我们是有利的。”
清使节回到南京城里,把郑成功中计的情况告诉给郎廷佐,郎廷佐高兴极了,立即召开军事会议。
他对诸将说:“看来郑成功是有点轻敌了,自古以来骄兵必败。据探马来报贼军的前锋营每日捕鱼饮宴,说明他们相当麻痹,我们正好将计就计,就来他个措手不及。”
郎廷佐停顿了一下,又说:“对郑成功,我们只能智取。有人说我们与贼兵是北儿马,南儿船,就是说我们的优势是马儿,贼兵的优势是船儿。所以我们必须扬长避短,要以陆战为主,尽量避免水战。”
两江总督看了看崇明总督梁化凤说:“你的骑兵来得正好,你是从明军投诚过来的,对明军的陆军你最熟悉,所以我准备以你为前锋,这叫做以夷治夷。至于如何下手,待会儿本将自有妙计授你。
梁化凤起立:“末将遵命。”
郎廷佐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若干得好,我们大清自不会以你是汉将而另眼相看。”
梁化凤又起立道:“末将效忠大清朝廷。”
“好。趁贼兵等我三十天之约,我军就给他来个迅雷不及掩耳。”
“总督准备定在哪天出击?”
总督俯首对梁化凤轻声说了一句。
“啊!”梁化凤眼睛一亮……。
就在南京城内清兵磨刀霍霍之时,狮子山下的郑军营寨里却在酣然大睡,他们已接到传令,说要他们休整三十日,以逸待劳。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就在清使回城的当天,半夜里,正对着郑军前锋营的城门,突然轻轻打开,迅即跃出两支马队像在草原上驰骋一样直奔郑军前锋营。每队各五百精锐骑兵,一队由梁化凤率领,一队由管效忠指挥。
两支骑兵以闪电般的速度,闯进郑军前锋营,还在熟睡的兵士被喊声惊醒,尚未及穿衣服就被砍死了。霎时间,郑兵砍死的砍死,被俘的被俘,前锋提督余新本人也做了俘虏,一个响当当的大军前锋营顷刻间全军覆没。
郎廷佐又趁势派出四支骑兵闪电般直捣郑成功的四个左、右阵营,郑兵大乱,以为清兵援兵已到。黑夜中乱作一团,被砍死的,自相残杀死的不计其数。
梁化凤又与管效忠合围中军甘晖的大营,甘晖英勇拼搏,砍杀了无数敌人,最后战马的脚被砍伤而跌仆在地,甘晖被俘。
郑军中军将士们与清兵进行殊死的血刃,一时间山里血流成河……
郑成功正在中军营帐中灯下看《孙子兵法》,下属来报:
“不好了,大将军,清兵突然开城杀出几支兵马,直扑我军营帐,我军前锋营熟睡中未及抵挡已全军覆没,前锋提督余新被俘。”
“啊!”郑成功霍地站了起来冲出营帐,翻身上马,大声令道:“来人,速调左右四阵兵马合歼敌人。”
“报,大将军,周全斌将军受了重伤。”
“快抬下来抢救。”
“报……”探马又来。
“大将军,大事不好啦,我左右四阵兵马突遭清兵包围,中军提督甘晖将军被俘。”
“啊!”
郑成功见陆师全线崩溃,只好退到水师,他在随身侍卫的保护下上了船。陆师的惨败使郑军元气大伤,郑成功只得下令撤军,返回厦门。
南京清军总督府内,坐着总督郎廷佐和他的下属。总督郎廷佐一摆手,部下便喊道:“带甘晖。”
满身血渍的甘晖被带了进来。
“跪下。”清兵喊道。
“我凭什么向你们下跪?”甘晖怒道。
“你现在是我们的俘虏,你还不给我们的总督跪下!”
甘晖把头一偏,怒道:“要杀要砍请便,决不给你们下跪。”
郎廷佐向下属摆了摆手。说道:“甘晖,我钦佩你的忠义,不过,我认为你不太明智,现在明朝已经亡了,你还孝忠他们做什么?如今的天下是大清的天下,这已经是大势所趋,现在许多明臣、明将都归顺我们了。我们不计前嫌,也都给了他们高官厚禄。所以……”
郎廷佐边说边站了起来,朝甘晖走过来劝道:“你看洪承畴、范文程归降了我们,现在都当了高官,我们谁都没有慢待……”
“请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些人!”甘晖不屑地说。
“好,不提他们,那就说你,只要你归顺我大清,我一定保举你高官重任。”
甘晖冷笑道:“哼,你也太小看我甘某了。”
郎廷佐又说:“你不愿在我这里做官也行,我可以放你回去,只要你能让郑成功归降,我一定重赏你。”
“呸!”甘晖狠狠地朝郎廷佐的脸上啐了一口,骂道:
“你们这些豺狼,你们侵占了我们的家园,弄得我们国破家亡,你还想来收买我,你做梦!郑成功决不会投降你们!”
郎廷佐恼羞成怒,他掏出手帕擦去了脸上的吐沫,然后拔出剑向甘晖一步一步逼去……
快到厦门了,郑成功站在中军船上,望着隐约可见的厦门岛思绪万千……
郑成功啊,你将如何面对厦门父老的期望,你将如何忘得了出征时父老乡亲们那一双双渴望的眼睛……
“大将军,甘晖将军……甘晖将军被害。”
“啊!”郑成功几乎晕了过去,被左右扶住。
“大将军……”
“说,甘晖是怎么死的?”郑成功声音微弱地问。
“他受伤后被俘,被带到南京清兵总督郎延佐处,审讯时他威武不屈,他唾了郎廷佐一脸吐沫,被郎廷佐当场砍死了。”
郑成功不再说话,只是仰头长叹,泪水顺着他的两颊淌了下来……
郑成功去看受了重伤躺在担架上的周全斌,军医正在给他包扎伤口。
“全斌,你要挺住。”
“大将军,不用担心……我……会好的。”周全斌声音微弱地说。
下属又来报:“大将军,郑总兵及您的四个弟弟都被清人关到死牢里了。”
“啊!父亲啊,你终于遭毒手了。郑渡、郑世忠,你们太不幸了,父亲,孩儿不孝,怪我未能攻下两京救出你们。清贼,我誓要与你们血战到底,为国雪耻,为父报仇!”
郑成功捧着甘晖的铠甲泣不成声:
“甘晖啊,我的好战友,悔当初没有听你的劝告,中了狗军的奸计,以致惨败如此。甘晖啊,你被害死,我从此失去了膀臂,甘晖啊,你让我痛不欲生……”
郑成功大哭不止,左右边劝边流泪。
郑成功把头拼命去撞桅杆,只撞得额头流出鲜血,被左右紧紧拉住。马信劝道:“大将军保重,人死灯灭,将军重担在身,还望好好保重。”
朱尧说:“大将军,陆师没了,水师还在,只要将军好好保重,我们终有再战之日。”
船队进了港口,郑成功登岸后,在海滩上率大军祭奠这次北伐抗清牺牲的将士。
落日把西天染得殷红,厦门海滩上站立着刚刚登岸的郑军兵将,他们在祭奠阵亡的将士之灵。
将士们都换上了白衣,扎上了白巾。
祭台上挂满了白幡、白灯笼,香鼎上香火缭绕。
祭台竹竿绳上挂满了阵亡将士的名字,白布条在海风中颤动着,前排挂着的是:甘晖、张英、潘庚钟……
祭时到,哀乐起,郑成功一身缟素手持香烛向海滩上的祭台跪拜下去,将士们也哗的一声全体跪叩下去,郑成功以头触伏沙滩泣不成声:
“阵亡将士的英魂们,你们的亡灵在上,郑成功率全军将士跪祭在此。你们是英雄,是烈士,你们为抗清复明收复河山而捐躯,大明的百姓忘不了你们……”
郑成功悲伤得说不下去了,他嚎啕大哭。人们从来没有听见过一个大将军,一个大男人如此悲痛的哭喊,海岛上的人们从四面八方渐渐向海滩走来。
“……阵亡将士的英烈们啊,你们安息吧!我们活着的,
一定要重振雄风,再次北伐收复河山,为英烈们报仇雪恨……
“英烈们,你们是郑军的典范,全军将士不会忘记你们,大明父老乡亲不会忘记侏们,英烈们安息吧!”
郑成功又接过酒碗,将酒洒到地上,然后又跪泣不止……
马信念祭词:
天灰灰兮,云层不开;
泪祭英烈,泣对遗铠。
一抔黄土,一掬热泪;
凭吊战友,英灵安在?
昔日雄姿,铭刻心间;
为国捐躯,英名千载。
将士们又恸哭不止,哭声震天动地,如惊雷、似海啸,震撼着全岛……
郑成功忽听见身后传来老者的声音。
郑成功转过身子,见是白发苍苍的老陈爷。
“大将军,请节哀,胜败乃兵家常事,厦门父老都相信你不会负众望。”
郑成功慢慢站了起来,啊!成百上千的老百姓,不知何时都默默地站到了他的身后。
“父老乡亲们,郑成功有愧啊,没有能取得胜利,你们中的不少孩子已英勇地战死在疆场,我郑成功对不起你们,只有以死谢罪……”郑成功泣不成声地诉说,言罢,拔出剑就往脖子抹去,幸而周围人阻拦得及时,只划了一道血口子,鲜血从脖子上流淌了下来……
“国姓爷,来日方长,你怎么能这样。”
“老陈爷,我无颜面对厦门父老呀。”
众父老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国姓爷,我们信任你。”
郑成功听了感动万分,他说:
“父老乡亲们,我们的许多将士都阵亡了……”
“我们都知道了。我们与你同样悲痛,只希望你要振作,收回河山还指望着你们啊!”
“将士们,进城吧,国姓爷,回家吧,亲人们都在等着你们哪!”
“好。”郑成功抹了抹眼泪说,“将士们,我们虽然败北了,但我们还有人,我们还能再战,感谢父老乡亲们的鼓励和安慰……”
老百姓奏响了悲壮激昂的鼓乐,郑成功率部队含泪进城……
董琴端着药粥走到郑成功书房门口,只听见他的琴声愈弹愈激昂……
……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这是岳飞的《满江红》,她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叹息了一声,然后轻轻走进,唤道:
“夫君,你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这是朱尧从山上采来的草药,他说叫黄精,熬粥吃了,就有胃口了。
郑成功停下拨琴,接过药粥喝了几口,说:“有点苦,不想喝了。”
董琴劝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嘛!”
郑成功说:“你又要说我忠言逆耳利于行了,我现在还在后悔不听甘晖的话,中了清贼的缓兵之计,多少年的苫心准备竟被毁之一旦啊,唉!一棋走错满盘皆输啊!”
“夫君,振作起来吧,来日方长啊!”
郑成功长叹一声,道:“昔日诸葛亮、岳飞的北伐也都失败了,唉,自古北伐何以如此难成功!”
“夫君不要太难过了,现在不是又有许多人投奔你了吗?
经过几年休养生息之后,只要元气恢复过来,你一定又可以北伐的。”
郑成功握住董琴的手说:“阿琴,你既是我的妻子又是我的知己,太难得了。”
“夫君……”董琴把头依偎在郑成功胸前。
这天,郑府大门内外都挂着白灯笼、白幡。
郑府中堂设立了郑成功母亲的灵桌,祭桌上香炉内Сhā着祭香,两旁燃着灵烛,堂内挂满了白幡、白帷。
堂正中写了祭联:
悲慈母,孝儿难忘,
伤国恨,忠臣铭刻。
横联是:国恨家仇
郑成功白衣孝帽,率全家及亲友跪祭母亲灵牌,郑成功的主要部将也来了,马信、黄廷、朱尧、洪旭、陈永华等都白衣素服跪叩灵牌。
郑成功Сhā上三炷祭香,又把酒洒到灵桌下的地上,然后祭遭:“母亲亡灵在上,今天是母亲的祭日,孩儿成功率全家跪祭于此。母亲被清贼所害,孩儿悲痛欲绝,此国恨家仇,孩儿一定要报,请母亲大人的亡灵安息,此仇此恨不报,成功死不瞑目。”
泣罢,又叩拜了几下。
董夫人泣道:“母亲大人亡灵在上,儿媳请母亲大人的亡灵早日升天,儿媳一定鼎力相助夫君早日收复河山,为母亲报仇。”
郑经也嚎啕哭着跪拜道:“祖母大人在上,孙儿郑经一定要随父从军报效国家。”
“郑鸿逵、郑芝燕大人到。”
“二叔、四叔,谢谢光临。”郑成功忙迎出门外。
郑成功说:“本想家里祭奠就是了,没想到还惊动了二位叔父。”
须发花白的郑鸿逵说:“自从厦门失守,愚叔便无颜见贤侄,昨天得知贤侄祭奠大嫂,所以我俩连夜从安平赶来。”
“谢谢两位叔父。”
郑鸿逵在翁氏的灵牌前跪哭道:“嫂子,你死得好惨,兄弟鸿逵在此祭奠你们,是清贼害死了你们啊……兄弟我无能,不
能为你们报仇雷恨,兄弟我有愧啊……”
郑鸿逵嚎啕大哭,眼泪鼻涕一齐流到花白的胡子上,郑成功递给他一块毛巾,哽咽着说:“叔父节哀,叔父多保重,我母天之灵已经听见了。”
郑鸿逵又说:“如今国破家亡,兄长已被打入死牢,我又年老体衰,抗清复明已是力不从心了。不过,请嫂子的在天之灵放心,兄弟我一定会尽一切力量资助贤侄成功,一定辅助他完
成您收复台湾的宿愿。台湾,我们兄弟曾经在那块土地上流了多少血汗啊!”
海滩上,郑成功送别郑鸿逵及郑芝燕两位叔父,海风吹拂着郑鸿逵的白发,郑成功看着当年英姿勃勃的叔父,现已是垂垂老矣,心中颇有感触,说道:
“二叔,侄儿一定要趁年富力强时收复台湾,却又顾虑进军台湾时,清贼来袭击厦门,所以迟迟未下决心。不过,侄儿正在积极准备,只要时机成熟,侄儿就一定要收复台湾。”
“好。贤侄真有志气,不愧是我郑家的继承人,叔父我一定全力支持你,回去后,让芝燕叔叔给你押送一船财物来供你做军饷。”
“谢二位叔父。”
郑芝燕说:“贤侄,愚叔把财物送来,就在这儿协助你一段时间。”
“多谢四叔相助。”
郑鸿逵又抚摸着郑经的头说:“经儿,要好好习武,将来,要像你父亲一样英雄盖世。”
“经儿记住了。”
郑鸿逵的大船停泊在海港,小艇已划过来接他们。
“好,你门父子俩留步吧!”
郑成功一直站着挥手遥送,直到郑鸿逵的船走远了才返回。
郑成功在厦门休养生息,操练兵马,数月后,元气渐渐恢复,郑成功一次又一次地击败了清兵的几次围剿。
北京乾清官内早朝,顺治皇帝正想宣布散朝。
鳌拜出列奏道:“启禀皇上,南澳郑成功近几年来,声势浩大,对我大清已造成严重威胁,上次兵围南京之事,我们就应充分吸取教训,为防他再次北上,就来他个先下手为强,所以请皇上下旨,坚决消灭郑贼。”
早已无心政事,心里只想着董鄂妃的皇帝,恨不得快下朝,就说:“郑贼一直是我大清王朝的心腹大患,是该消灭他了,朕准奏。”
顺治又说:“安南将军听令,命你为南下将军,对郑贼进行围剿。”
清将安南出列跪叩道:“末将遵旨。”
清军死牢中,郑芝龙躺在干草上,狱吏打开了牢门,洪承畴进来,对郑芝龙说:“郑兄,你这可是自找的,皇上让你再写封信去劝劝你儿子郑成动,只要他归降大清,你们一家就可以回去,你就可以任三省总督了,可你……”
“住口,你这个小人,别在我面前再提什么三省总督,当初就是因为你们骗我到福州受印,才上了你们的当。悔不当初没听我儿子的话,才沦落如此。我儿子郑成功打你们,打得好,我正盼望他打到北京呢。”
“那么说,你是不打算写劝降信了。”
“不写!”
“好,那你就等着瞧吧!”
洪承畴哼了哼鼻子走了。
公元一六六o年,南明永历十四年五月的一天凌晨,清朝南下将军安南奉旨围剿郑成功,已率大军兵临福建漳州。为保卫厦门,郑成功的军队在漳州海港与清朝南下将军安南展开了决战。
忽然,狂风大作,风向对郑军水师很不利,战士们都惊叫起来,但郑成功一直站在船头上指挥,战士们深受鼓舞,奋力抵挡清兵的攻击,使清兵不能前进半步。
中午,郑军趁狂风转向时,向清军发起了猛烈的反击。战士们个个奋勇拼杀,士兵们如天兵神降,一个个如浪里白条似的手挥大刀,足踏波涛,呐喊着冲上敌船,把清兵杀得晕头转向,溃不成军。
清将达素吓得弃船逃走后自杀,郑成功又重振雄风。
清军南下围剿郑成功遭到重创,消息传到北京,正在拥着董鄂妃在御花园赏花的顺治皇帝大惊,说:
“召集大臣到内廷议事。”
“是。”
顺治帝对几个重臣说:“郑贼看来又欲北伐,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上次南京几乎沦陷的教训岂能重演?朝廷要尽早拿出消灭郑成功的良策才是。”
有一个大臣名黄梧,是个汉人降臣,想出了一条毒计,他奏道:“皇上,微臣倒有一条计策,如果实施之,定叫郑贼束手就擒。”
“什么良策,爱卿快讲。”
黄梧清了清嗓子,又咳了两声,这才说:
“皇上知道竭泽而鱼这个典故吗?”
顺治帝只望他快说,就说:“知道知道,有何良策你还是快说吧!”
“皇上,微臣的计策是要让郑贼抗清复明不能成功,永远也不能成功。”
顺治帝急得不耐烦:“什么计策你快说呀!”心想已经离开爱妃快一个时辰了,未想到这些庸臣这么慢腾腾的。
“是这样,皇上。”
“快说!”
“微臣的计策是把沿海的百姓一律内迁三十里地,并且不让一只船下海,这样,郑贼没有了百姓的支持,犹如鱼儿失去了水,就会像一条鱼一样干死在他的东南一隅之地。如此下
去,郑贼就会连军饷都断绝了,哪里还能北伐反清呀!”
顺治帝问大家:“众爱卿,这办法可好?”
大臣们都赞不绝口,说确是一条良策。
鳌拜说:“那就规定从山东海边开始直至广东沿海一带的居民都内迁三十里,并实行封海,严禁船只下海捕鱼及贸易,这样郑成功失去了与沿海民众的联系,只凭他那么一点厦门、金门是无法供养他的大军的,那就等于折了他的翅膀让他永远也飞不起来了。”
其他几个大臣也都说这是个绝招。
于是顺治帝向全国下达了“迁界令”及“禁海令”。
于是江南、浙江、福建、广东都贴出了清政府的“迁界令”告示:
勒令沿海居民,内迁三十里,商船、民船一律不准入海。
沿海三十里内的船只、房屋一律烧毁,城郭全部拆毁、什物皆烧。有违者、越界者,无论远近,均立斩。
于是沿海人民流离失所,更加痛恨清朝。
这一计策果然毒如蛇蝎,使郑成功几乎变成了困兽。
这天郑成功坐在战船上和几个将领沿海北上视察,果然航行百里而未遇一只民船,沿海一带皆荒凉不见人烟,想到自己十几万大军,只靠厦门岛是不够供养的,便眉头紧锁,一筹莫展地看着大海远处。
马信说:“还真没有一只民船,清人太狠毒了,这不是等于把我们郑军陷入围城了吗?”
郑成功恨恨地说:“他们只是痴心妄想,我们还有台湾。”
“对,我们还有台湾。”朱尧点头道。
洪旭也说:“看来,我们必须提前收复台湾。”
伤刚养好的周全斌说:“对,先收复台湾,我的伤也养好了。”
郑成功听了,眼睛发亮,两手紧握,说:
“对,先收复台湾再抗清救国。”
练兵场上,郑成功正在观看将士们操练。
“国姓爷,有人求见。”侍从把声音压低说,“是从台湾来的。”
“噢,在哪儿?”
“府门外。”
“带他到内室见。”
郑成功见是何廷斌及英子,忙说:“何先生、英子你们来得正好,正想跟你们联系呢!”
何廷斌说:“国姓爷,我是乘坐英子的商船来的。”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白绢说:“国姓爷,这是台湾军事地图,是我暗察三年绘制的。”
郑成功展开看了,见上有鹿耳门海港的详细标志,尤其海中暗礁都标得很清楚,还有荷兰人热兰遮堡(赤嵌城)的炮口、炮岗及炮楼的火力分布等。
郑成功大喜,谠:“何先生,你可真是雪中送炭啊!”
何廷斌说:“国姓爷,台湾百姓都尊称您国姓爷,都盼望早日收复台湾。尤其高山族身受荷夷欺凌三十余年,他们都期盼着。”
郑成功说:“请转告台湾民众,台湾是我中华民族开拓的,岂容荷夷侵害。”
何廷斌激动地说:“台湾是个宝岛,沃野千里,四通八达,夺取之足以抗拒清朝,通洋之利足以充当军饷,再以国姓爷的神威,定能驱逐荷夷,赶走豺狼。”
郑成功说:“现在清朝为了扼杀我们,对我们实行封闭,军饷虽然还能维持,但从长远计,我们是应该向外发展了。收复台湾一直是我们的宿愿,我们军中还有不少人的眷属在台湾,我相信我的这一主张会一呼百应的。”
何廷斌振奋地说:“好,我们先回台湾与汉族、高山族一起内应,迎接你们。”
郑成功也兴奋地说:“我会加紧准备的,只要时机一成熟,我们就收复台湾。”
“好,就这样说定了。”
英子说:“听说你们被清军困厄,物资紧缺,我特地给你运来一船货物,有粮食及日用品。”
“啊,英子,太感谢了!”
英子说:“我们对荷兰人说是到南亚贸易的,差点就来不了啦,荷夷鬼子也对我们封锁,不让我们到大陆。”
郑成功又吩咐陈永华率人去卸货。
吃饭时,董琴热情地招待英子及何廷斌,董琴说:“清敌围困我们,岛上食品紧缺,就随便吃点吧,看看我烧的海鱼味道怎样?”
英子笑道:“嫂子不必客气,大陆和台湾本是一家人嘛,是荷兰鬼子把我们分开的。”
何廷斌也说:“等收复了台湾,就不怕清敌围困了。
月儿也高兴地坐在英子的旁边说:“英子姑姑,听说高山族的山歌很好听,英子姑姑教我唱好吗?”
“好。吃过饭,到海边去,姑姑教你唱。”
“哎。”
傍晚,大海被西边的落日映照得更迷人了。金色的余晖洒在粼粼碧波的海面上,海风拂来,一群海鸟飞了起来,朝着水天一色的远处而去。
海石上坐着英子、董琴和月儿,月儿问:“英子姑姑,那些海鸟是不是要飞回台湾的家呀!”
“是的。”
“英子姑姑,我真想到台湾去。”
“你阿爸收复了台湾,你就可以去了。”
“英子姑姑,你明天就要回台湾了,教我唱台湾宝岛的儿歌好吗?”
“好啊。”
英子就唱起了台湾儿歌:
美丽的台湾岛,
那里有我的家。
前面是茫茫的大海,
后面有阿里山。
……
晚上,在郑成功府上的内室里,郑成功、何廷斌、英子和马信、洪旭、陈永华在一起秘密商议。
何廷斌说:“荷兰总督揆一已经风闻国姓爷准备打台湾了,所以他们已向他们的上司东印度公司密报,要求增兵、拨款、修防御工事。”
何廷斌又说:“所以,他们就拼命地强征民工修筑炮楼,老百姓都十分气愤。
英子说:“山民、猎户也恨透了红毛鬼子,他们强迫收缴鹿茸,拼命压榨高山族民众。”
英子又说:“台湾人民的确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太盼望姓爷来解救。我们商界就更不用说了,海上贸易要向红毛鬼子交重税,现在贸易是越来越难了,别说发不了财,这样下去商行就只有倒闭了。”
郑成功说:“我们正在加紧准备,只要时机适宜,我就会收复台湾的,请大家放心。”
何廷斌说:“我本来可以做内应,只是揆一现在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所以我们以后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能盲动。”
郑成功说:“对,越是临近大战,越要多加小心……
大家一直合计到深夜………
十五 愤怒火焰
东海在咆哮,海浪滔天。
愤怒的火焰在燃烧,起义队伍迅速猛增至一万六千人,他们攻破了台湾赤嵌城,他们焚烧街市,火光、劈啪声、喊声惊天动地……
台湾赤嵌楼前面围了许多人,只见几个荷兰人正在用皮鞭抽打英子。
总督揆一骂道:“你还敢带头抗税吗?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英子说:“生意不好,哪来的钱交这么重的税赋,还让不让我们活?”
“你还敢煽动,把她给我吊起来,烧死她。”
英子被架到木柴堆上,木柴上泼上了油。
揆一阴笑着走了过去:“只要你带领商人交税赋,我就饶了你,还要给你重赏,否则,我这盒火柴可是不认人的……这样,你美丽的容颜可就……”
英子把头一扭,坚决不从。
揆一见状,阴笑着说:“那就不客气了,点火。”
士兵划着一根火柴,正要点火时,忽听一声:
“慢。”
大家回头一看,见是一个膀大腰粗,皮肤黝黑,四方脸下巴长满了络腮胡,一双浓眉大眼的人走了过来,正逼视着揆一。
“你是什么人?”
“中国人!”
“台湾是中国的土地,她是我的朋友,我们从小就在这块土地上生息,我们凭什么要给你们交税?”
“对,凭什么?”人群中有几个人同时吼道。
“揆一,我警告你,把她放了,否则我的弟兄们是不会客气的。”
“你敢!”
“给我上!”
很快冲出几十人,救下英子跑了。
揆一气急败坏地问身边的翻译何廷斌:“他是什么人?”
“郭怀一,农民领袖。”
“啊,反了,给我追!”
臣卜室里,董琴在缝补衣服,郑成功在灯下读兵书。下属忽然来报:“大将军,海上有两人驾小船上了岸,说要见您。”
“他们是什么人?”郑成功放下书问。
“他们没说姓名,只说要面见您。”
“带他们到客厅。”
郑成功放下兵书,来到堂屋看见来人,先愣了一下。
“您是……”
“阿森,我是你郭怀一大叔。”
“啊,郭大叔,您怎么来啦!台湾怎么样了?”
“英子差点被红毛鬼子烧死了,台湾人民盼望你去赶走荷兰鬼子呀,老百姓日子不好过啊!”
郑成功说:“请转告台湾人民,我郑成功一定要收复台湾。我们现在正在为收复台湾作准备,只要时机成熟,我们就一定会行动的。”
郭怀一兴奋地说:“大将军,你确实没有辜负台湾人民的期望,在你少年时代,我就已经看出了,你是收复台湾的希望。”
“谢谢郭大叔的信任。”
郭怀一说:“只要你出师,我们一定做内应。”
郑成功说:“好,这样我们就可以里应外合,赶走红毛鬼子,收复台湾。”
董夫人及杏儿端来了饭菜,说:“郭大叔,先吃饭吧,饿了吧!”
“谢谢。”
次日,郑成功带郭怀一登上鼓浪屿水操台上观看水师操练。
郭怀一看着郑成功庞大的水师队伍,兴奋地说:“收复台湾有望了。大将军准备何时出师台湾?”
郑成功说:“只要机会一到就发兵,因为现在还要与清敌交战。”
郭怀一说:“噢,是这样,那我回去先作好内应准备。”
“好,我派船护送你回去,我可以支援你们一些钱财及枪支,必要时也可以应急。”
“谢谢大将军。”
于是郑成功派了一只商船,郭怀一乔装成商人回到了台湾,并积极做郑成功收复台湾的内应。
台湾阿里山上,两个少女在山上采蘑菇,她们唱着山歌:
白云飘兮青天蓝,
春日美兮山花烂。
蜜蜂飞兮绕枝蔓,
朵朵香兮采春兰。
忽然一个红毛鬼子把其中的一个少女拖了就走,“救命啊!”
另一个哭着去喊人,她跑到山寨里喊道:
“阿康大爷,不好啦,你家凤儿被红毛鬼子拖走了。”
“啊!在哪儿?快带我去。”
一个山崖上砍柴的老汉跑来说:“有人跳崖了。”
“啊!”
“是一个姑娘,跳崖了,看不清楚是谁。”
阿康老汉心里一沉,忙往山崖下奔去……
阿康老汉在山崖下抱着跳崖而死的女儿痛哭:
“天杀的红毛鬼子啊!我老汉跟你们拼了!”
旁边围了不少高山族人。
“她的女儿为什么跳崖?”
“被红毛鬼子糟蹋了。”
“唉,万恶的红毛鬼子啊,何时才能把他们赶走啊。”
老汉一家哭着把女儿抬回了村。
十多个红毛鬼子正端着枪把山民们集中在寨前晒谷场上训话。一个当官模样的说:
“再不交粮,我就要开枪了。”
高山族阿雄首领回道:“我们没有粮食了,才刚给你们交过,怎么又来了,天旱、粮产减少,实在是没有啊!”
“你是首领,你想带头抗拒交粮吗?”
“不是我要抗拒交粮,而是我们实在交不出来!”
“那好,把他给我带走!”
“红毛鬼子,你给我住手!”阿康大爷拿着老砍刀冲了过来,你们这些红毛贼子,还我的女儿来,我跟你们拼了!”
阿康的家人抬着跳崖姑娘的遗体过来,放在地上。阿康大爷举着砍刀对跑回来报信的少女说:“阿秀别哭,你快帮大爷认出凶手,大爷砍了他,为你姐姐报仇。”
荷兰鬼子见了都往后退……
阿秀指着脸上有一道横记的鬼子说:“就是他!”
阿康大爷大吼一声,便高举砍刀冲了过去,荷兰鬼子见状向阿康大爷开了一枪,阿康大爷中弹倒了下去……大砍刀也掉枉一边……
“阿康大爷……”
荷兰鬼子一边开枪,一边逃走了。
大家把阿康大爷扶了起来,帮他包扎好伤口,阿康大爷跺着脚喊道:“我一定要报仇,一定要报仇!”
海岸边的这个农寨是汉民居住的村子,大家正要下田收庄稼,忽然来了一队荷兰鬼子,他们把村民都赶到场上,为首的拿着花名册,点到名字的就被抓出来,押去充当苦力,为他们盖房子修工事,筑炮楼,做无偿劳动。
一个老大妈出来抱住他的儿子求道:“他有病,他累不了,放了他吧!”
“去你娘的。”荷兰鬼子把老大娘一脚踢在地上。
“妈……”儿子扑了上去。
红毛鬼子抓了壮丁就走,村民们都愤怒地瞪着眼……
赤嵌城的指挥炮楼在修工事,被抓来的人们汗流满面地背着大石块。揆一对他的下属说:“一定要尽快建好,要在郑成功来之前修好。”
“是。”
一个民工倒在地上呻吟。
荷兰鬼子过去呵道:“装死吗?快起来干活!”
见没有起来,红毛鬼子便走过去用皮鞭抽打他。
“还不起来干活!看老子揍死你。”红毛鬼子又用脚踢他。
红毛鬼子终于发现他已断气,“妈的,死了,抬下去,真丧气。”
工地上,郭怀一和刚死的那个民工的妈找了来,“红毛鬼子,还我的儿子,我跟你们拼了。”
“他是病死的。”红毛鬼子狡辩道。
郭怀一说:“不错,他有病,但他却是被你们打死的,打死人是要偿命的,大家看该怎么办?”
“要凶手偿命。”
荷兰人赶快把凶手藏到堡内。
“交出凶手来!”
这时,阿雄首领和阿鹿寨主、阿康大叔、阿山长老率领阿里山高山族及汉族人民来了。
“交出凶手来”的喊声震天动地。
荷兰人吓得躲在城堡里,几天不敢出来。
大海茫茫,海波接天,海浪拍打着岸边山岩,岩石后的椰林里坐着七八个人在密议。
郭怀一说:“这次我到福建,见到了郑成功。他说,台湾人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非常支持我们起义。但他说,他们现在正准备再次北伐抗清,让我们先干着,我带回来了他给的枪支和财物。”
一个年纪大的说:“要不,我们等一等郑成功,等他北伐抗清成功后再起义,毕竟我们现在准备不太足。”
又一个说:“我看也是,我们现在力量还很弱,恐怕难以成功……”
郭怀一打断他的话说:“我们跟纽毛鬼子相比,枪弹是不如他们,但现在是起义的最好时机。人民对他们痛恨无比,无论是汉族,还是高山族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都希望早日赶走红毛鬼子,恢复我们的自由。”
两个年轻的,其中一个是郭怀一的侄子,叫郭苍,他说:
“伯伯说得有理,不起来赶走红毛鬼子,那我们实在活不下去了。”
一个中年人说:“荷兰鬼子欺凌我们中国人,现在台湾好比布满了干柴烈火,一触即燃,所以现在起义也未必不能胜利,关键是我们的计划是否周密。”
阿康老汉说:“我赞成现在就打,我要为我的女儿报仇!”
郭怀一警惕地抬头看了看四周,然后声音放小说:“我跟阿海大叔及阿牛仔细商议后提出一个起义计划,大家看看怎么样?”
“郭大哥快说。”
“我们利用中秋节大宴宾客的习俗,以商人出面,邀请荷人商人及长官赴宴,然后用酒把他们毒死,再乔装护送他们回城,待城门开时,我们就冲进去,一举夺取赤嵌城。
“好,这办法太好了。”几个人几乎齐声叫好。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们就分一下工,我到高山族去跟阿雄首领……”
秘密会议一直持续到天黑。
郭怀一去到英子的商店找英子商议。
郭怀一说:“你代表商界邀请他们。”
英子说:“我看还是等一下郑成功,里应外合,必能成功,现在就贸然起义,孤军奋战恐怕把握不是太大。”
“我也想等郑成功的复台大军,但荷夷越来越猖獗,老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不起义不行了。”
郭怀一将起义计划告诉了英子。英子认为太仓促了,但她还是说:“你一定要马上起义,那我会组织城里的商人支持你们。”
“好,那就分头准备吧。”
赤嵌城堡内,总督揆一的办公室里,部下来报:
“总督,一个正在工地鼓动民工反抗我们的人被我们抓到了,我们正要枪毙他,他说只要不杀他,将有密告知,但要面见总督本人才说。”
“进来。”
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被带了进来。
总督通过翻译何廷斌问他。
“叫什么名字?”
“郭苍。”
揆一说:“你说吧,只要是真的,我就不杀你,还要送你到
我们的国家去,让你享福。”
那人说:“郭怀一密谋中秋节起义,他们准备利用节日宴请的习俗,杀死你们,然后借送你们回城之机冲进城去……”
郭怀一的侄子郭苍全盘出卖了起义计划。
何廷斌听了大惊,但表面上又装出不在意的样子……
总督吓得立即派人出海去送信,去向他的上司荷兰人办的东印度公司求援,他要求拨枪弹来台湾,以增强防御。郭怀一正在街上一家郑记商店里和几个人密议,同伙来报:“郭大叔,赤嵌城的何廷斌派老厨师送出信,说郭苍被抓进去后把起义计划全出卖了。”
郭怀一听了,说:“这个叛徒!现在只有改变计划提前起义,大家赶快分头去召集人,凌晨起义。”
八月七日凌晨,郭怀一对起义队伍高喊:“众位父老乡亲们,荷兰人百般虐待我们,我们不反抗也是死路一条,我们何不起来跟他们拼了,胜利了我们才有生路,就是失败了,也不过一死。大家说对不对?”
众人齐声道:“跟红毛鬼子拼了!”
平常受尽荷兰鬼子欺凌的人民纷纷拿起大刀、棍棒、锄头,呐喊着聚集到赤嵌城下……
高山族阿雄首领、阿鹿寨主都带领着高山族人来了,阿康大爷喊着“还我的女儿”冲到了最前面。
英子也率一队商人过来声援。
愤怒的火焰在燃烧,起义队伍迅速猛增至一万六千多人。
他们攻破了赤嵌城,他们焚烧街市,火光、劈啪声、喊声惊天动地……
次日,龟缩在城堡里的荷兰人配合从海上乘舰来救援的荷兰人,对起义队伍进行了疯狂的反扑,他们用枪炮对只有大刀、棍棒和锄头的中国人大肆屠杀,郭怀一呐喊着冲在最前面,荷兰人用连发枪向他射出了罪恶的子弹。郭怀一中弹倒下……。
英子见郭怀一倒下,忙冲上去扶起了他,她喊道:“郭大叔,你怎么样了?”
郭怀一睁圆了双眼,想说什么,但嘴张了张就断了气……
“郭大叔、郭大叔!”英子悲愤地痛哭。
起义的人见了,哭喊着拥了过来……
荷夷从炮楼里又射下来子弹,一批起义的人中弹倒下。
“赶快散开!”英子高喊。
一批批中国人倒在血泊中,一天之中就有数千中国人惨遭杀害。
这天,赤嵌城外,荷兰士兵把抓到的两个起义头领阿张大叔及阿牛各拴在五匹马上,荷兰士兵持枪把中国人赶到场上站着。
荷兰头目高声说:
“你们这些中国人听着,这次非法暴动的总头子郭怀一已被击毙,这两个起义头目是他的副手。现在我们用你们中国人发明的刑法叫做五马分尸来教训他们,今后如有再敢反对我们荷兰人的,这就是榜样。”
说完他一挥手,荷兰士兵就去抽马,十匹马各自向不同方向惊跑,随着几声惨叫两个起义领袖顿时被剽马撕得四分五裂……
“阿张大叔、阿牛叔……”
对这惨不忍睹的情景,中国人喊着要冲上去救他们,被荷兰鬼子用枪火压了下去……英子手臂中弹,被阿阳、阿云救了下去。
站在炮楼中的何廷斌泪流满面……
中国人的抗荷救台起义被血腥地镇压了下去,但中国人反抗荷兰的火焰并没有熄灭。
阿里山上,在一座深山里,英子和阿雄首领、阿鹿寨主、阿海大叔、阿康老汉及汉族农民、高山族百姓都在郭怀一及死难烈士的坟前,默哀。
“阿张大叔走好,阿牛兄走好,烈士们走好,你们的血并没有白流,我们一定要报仇。”英子哭着说。
大家都在哭泣……
英子对大家说:“这次起义,中国人被杀了四千人,这仇一定要报。我们去找郑成功,一定要赶走红毛鬼子。”
“找郑成功赶走红毛鬼子。”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说。
这时,何廷斌押着一个人过来,大声说:“就是他出卖了起义,我把他骗出来了,大家说说,应该怎样处置他!”
愤怒的人群见了郭苍都冲了上来,高喊道:
“杀了他给死难烈士祭奠!”
“杀一他!”
“乡亲们,是我怕死才出卖了我的叔父,我对不起他,是他把我带大的呀!……我罪不该赦。”说罢夺过何廷斌的手枪往自己额头上开了一枪……
英子说:“老乡们,叛徒已经自裁了,他罪该万死。我们的烈士不能白死,我们一定要报仇。”
何廷斌也说:“我已经从荷兰炮楼里逃出来了,我准备去找郑成功让他带兵来收复台湾。”
阿雄首领说:“现在我们把烈士的遗体掩埋好,回去作好迎接郑成功赶走荷兰鬼子的准备。”
鼓浪屿水操台上,郑成功正在指挥水师操练,马信来报:
“大将军,我们的船救了一个从台湾逃来的人。”
郑成功一看:“啊,是阿阳哥,怎么回事?”
“大将军,郭怀一起义失败,中弹身亡,四千多中国人被屠杀,我是来向您报信的。大将军,快出兵吧,台湾人民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郑成功听了神色凝重,他久久地望着台湾方向,满目噙泪没有说话,然后咬牙切齿地说:“不收复台湾,死不瞑目。”
“这是英子托我转交给您的信。”阿阳拿出一个信封交给郑成功。
郑成功看罢,递给马信,说:“台湾起义,伤亡惨重,台湾人民要求我们尽快收复台湾,他们将作好内应。形势所逼,我准备提前发兵收复台湾。”
“大将军圣明。”
阿阳说:“大将军,我不回去了,我要跟您一起收复台湾。”
郑成功说:“好。”
郑成功水师的壮大及郭怀一起义吓坏了荷兰总督揆一。
他又派人去向上司请求增援,同时拼命加强城堡的防御,准备对付郑成功。
北京,清廷的死牢中,白发苍苍的郑芝龙披散着长发,两手抓着牢门拼命地摇晃,他大声喊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这些骗子,骗我到福州,又把我挟持到北京,现在又把我打人死牢,顺治,你这个大骗子。”
狱吏听了,出来骂道:“郑芝龙,你敢骂皇上,你放明白点,这是死牢,你要再骂就给你上重刑。”说罢吩咐狱卒:“给他铐上三道脚镣,看他还骂不骂。”
狱卒开门进来,给他双腿加了三道铁链,郑芝龙坐在枯草上越发大骂:“嘿,我儿子郑成功早晚会打到北京的,我儿子会来收拾你们的。”
狱吏骂道:“郑芝龙,你死到临头了,还狂什么!再叫嚷,拉去砍了。”
“顺治,你这个大骗子!”郑芝龙倒在枯草上绝望地喘着粗气,他睁着一双大眼凝望窗外……唉,想我郑芝龙一世英名,却毁在清廷手上……
狂怒之后,他沉思了起来,想着自己被关进了死牢,将要被处死,悔当初不听儿子的劝告,竟对敌人抱幻想去福州受什么三省总督印,印没有受成,却成了笼中之鸟……唉,只恨我自己利欲熏心。更恨我没有骨气,郑芝龙啊郑芝龙,你愧对列祖列宗啊……郑芝龙悲愤地捶打自己的头。
看来,我是要遭清廷的毒手了……唉,想我郑芝龙曾经是何等的威武,何等的荣耀!
郑芝龙眼睛凝望着牢窗,往事历历在目……
早年我和几个兄弟与颜思齐到台湾,在那里风餐露宿,拓荒建业……
颜思齐死后,大家公推我为集团首领,在海峡两岸武装贸易,我们劫富济贫,礼贤下士,很快,归者数千……
那年福建大旱,灾民遍野,我们招运饥民数万到台湾开垦,每人还发给谷种银钱,我受到了万千人的拥护……
我们把荷夷赶出了澎湖列岛,荷夷占领了台湾,我们又跟荷夷作了殊死的搏斗,在海峡,我们的船舰狠狠地打击了荷夷……
明朝招抚我,封我为福建总兵,这时我已是统帅兵马二十万、战舰千艘的大将军了。我们的商船往来于日本、台湾和吕宋(今菲律宾)以及东南亚各国之间一
北京的明朝亡了。我们兄弟拥立唐王朱聿键建立了南明隆武政权,站在皇帝身旁的我是多么的威风凛凛……
唉,昔日之辉煌已不再来……现在我已是阶下因,死囚犯了,还想那些做什么,真是!
郑芝龙长啸一声,又重重地倒在地上叹息……
十六 东海誓师
东海岸边,誓师台上,郑成功高举尚方宝剑宣誓道:
我郑成功,率全体将士向苍天起誓——
发夕至,收复台湾;
不获全胜,决不收兵!
两万五千将士高举刀枪,齐声高呼,誓言像山呼海啸般向台湾岛传去……
北京,紫禁城皇宫,董鄂妃染天花而死,顺治帝哭得死去活来,要撞床殉情,被侍从们紧紧抱住。
孝庄太后见状生气地派人把他看住。
“你们可把皇帝侍候好了,否则要你们的命。”
“是。”
爱妃死后,心如死灰的顺治帝,对权力彻底丧失了兴趣,竟剃发皈依了佛门。孝庄无奈假称皇帝驾崩,让年仅八岁的康熙即位。
这一天,皇宫太和殿举行幼帝登基仪式,鳌拜、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四辅佐大臣立在群臣前面。在鼓乐声中,年幼的康熙缓缓登上太和殿,在龙椅上就座,孝庄太皇太后和太后分坐两旁,群臣高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金色的海滩上,坐着十一岁的阿月,她望着绽蓝的大海唱起了歌:
美丽的台湾岛,
那里有我的家。
前面是茫茫的大海,
后面有阿里山。
……
美丽的阿里山,
那里有我的家。
高高的桧树下,
是宁静的海湾。
……
美丽的日月潭,
那里有我的家。
日光和月色相彰,
彩霞满湖荡。
郑成功检阅水师操练后返航归来,在甲板上站着的郑成功听见女儿的歌声,高兴地向海岩望去……
舰船上的兵将们都出神地听着,家在台湾的老兵听了,不禁落下泪来……
郑成功下了舰船,阿月奔了过去。
“阿爸……”
“月儿,阿爸就要收复台湾了,等阿爸胜利了,阿爸就把你接去台湾。”
“阿爸,那您快点收复台湾吧,月儿想念英子姑姑了。”
郑成功说:“快了,我的好女儿。”
郑成功拿出一个美丽的珊瑚递给月儿:“月儿,你看,这是阿爸给你在水底采来的。”
“阿爸又潜水了。”
“阿爸要身先士卒嘛。”
海天一色,波涛滚滚,水面上鼓角嘹亮,旌旗飘扬,郑成功水师正在做攻岛演习。
郑成功把舰队分为三队,马信、朱尧带领左右两队,郑成功率领中队,三支舰队英勇登陆,呐喊声震得海鸟高飞、鱼儿沉底……
郑成功的舰队首先登陆,郑成功兴奋地指挥将士们冲上海滩,接着朱尧邗马信的舰队也相继赶来,将士们都登上了海滩,准时冲到了目标地。
郑成功站在鼓浪屿水师操练阅台上高声说:“三军将士们辛苦了,大家都准时到达了目标地,很好地完成了演习任务,说明我水师的实力非常强大。”
将士们高呼:“国姓爷,大将军!!”
这时,下属来报:“大将军,清朝皇帝死了,八岁的康熙即位。”
“啊!好消息,太好了。”
郑成功宣布:“演习到此结束,高级将领到将军帐开会。”
郑成功两眼放着光,他看了看大家,兴奋地说:“我们苦等多年的机会终于到来了,这是千载难逢的时机。现在年少的新皇帝刚刚即位,清朝还处在发丧期间,无暇顾及与我们交战,所以现在是收复台湾的大好时机。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左提督朱尧第一个发表意见:“我非常同意大将军的意见,这的确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万万不能错过了。”
将军吴豪却说:“收复台湾的确是一个千年壮举,然而荷夷的防线十分坚固,水路鹿耳门天险又很难通过,所以末将以为复台的条件暂时尚未具备。”
右提督马信则大力拥护郑成功,他说:“收复台湾是大将军多年的宿愿,也是我们郑家军的宿愿,现在确是时机来到了。再说,如果我们不去占领台湾,那我们也将陷入困境,清朝的“禁海令’’、“迁界令”都是对我们实行封锁的毒计,我们如果再不摆脱困境是不行的。现在清朝正处在新老皇帝交替之际,无暇顾及我们,所以的确是收复台湾的大好时机,我们决不能错过这一历史机遇,我誓同犬将军一起把台湾收回。”
马信又说:“蜀有高山峻岭,尚可攀藤而上,卷毡而下;吴有铁缆横江,尚可用火烧断,无论敌人防守有何周密,炮火有多厉害,我们有大将军的带领,就一定能打败红毛鬼子。”
郑成功赞赏地看了一下马信,心想:真不愧是我的生死战友。
前提督周全斌也表示拥护,他说:“我完全同意大将军的意见,是到了收复台湾的时候了,我一定冲锋在前。”
老将军洪旭也说:“我同意。”
郑成功十分振奋,就问前提督黄廷:“黄老将军,你的意见呢?”
年逾花甲的老将军黄廷回道:“我们的水师虽然厉害,但把握不大,荷兰人据鹿耳门险要扼守,这条惟一的航道暗礁太多,很容易触礁。”
郑成功说:“何廷斌已送来地图。上面标有详细的鹿耳门航道图及荷兰人的火力分布图。”
黄廷听了,说:“有图,那就太好了,那我也有信心了。因为那条航道不仅暗礁多,而且水不深易搁浅,不过我们可以选择涨潮时渡过。”
郑成功说:“我准备派朱尧将军到台湾去与何廷斌及高山族首领联络,并对河礁再作调查。”
朱尧忙点头说:“末将愿往。”
郑成功又说:“让阿阳跟你一块去。”
朱尧说:“好。”
“好,大家还有何良策?”
参军陈永华说:“末将的意见可能跟大家有悖,不知当说不说。”
郑成功说:“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请畅所欲言。”
陈永华说:“我以为台湾太远,又是海战,与其打台湾不如再次北伐,把福州拿下,然后把福建夺回来,那才是长远之计。
再说了,我们远渡海峡去打台湾,万一清兵攻打厦门怎么办?”
郑成功说:“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抗清复明,夺回福建一直是我的心愿,但是如果我们北上攻打福州,清贼肯定会派兵大举南下,而我们收复台湾,他则力不从心,毕竟清朝的优势是骑兵而我们的优势是水师。所以我们当扬长避短,不要放过现在的好机会,先把台湾拿下来,我们有了后盾,自然要北伐要抗清复明。”
陈永华听了,说:“大将军分析得在理,末将听从大将军。”
“好。那我们收复台湾的决定,就不再改变了。”
郑成功顿了顿又说:“至于守卫厦门,当然很重要,我们将留重兵把守,必须要做到无后顾之忧才行。”
董夫人也参加了军事会议,郑成功问她:“你和郑经留守
金门、厦门,你说说你的办法。:
董夫人说:“接受上次你们南下勤王厦门失守的教训,这一次,我们要全民防守,军民联防,妇女我也要把她们组织起来,成立巡逻队。”
陈永华笑道:“董夫入出任巡逻队长。”
董夫人笑道:“那就请陈参谋封我吧!”
郑成功说:“军民联防,这是个好主意,你们要组织好,可再不能出现上次让清兵逃走的事了。”
董夫人说:“嘿,别说让他们逃走,连岛都不能让清兵上来半步。”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郑成功又对郑泰说:“郑泰将军,你负责后方供给,主要是军粮,不得有误。”
“是。”
看大家意见已经说完,郑成功就一击案,站了起来说:“那好,我们收复台湾的决议就这么定了,大家就分头去准备吧!”
“另外,留守金门、厦门的将军们留下,我们再议一议防守问题。”
晚上,郑府灵堂,郑家正在进行征前祭祖。
灵堂里,灵桌上供着郑家列祖列宗及母亲翁氏的灵牌,桌上香炉里燃着灵香。
郑成功一家都跪在灵桌前。郑成功燃敬三炷香后,把敬酒洒在地上。
郑成功率家人叩拜道:“郑家列祖列宗先灵在上,小辈成功率全家在此处祭叩。列祖列宗:小辈父亲已被清兵打人死牢,但他收复台湾,驱走荷夷的宿愿就要实现了,小辈已决定率兵东征,夺回台湾,解救被红夷欺凌了三十多年的台湾同胞。收复台湾后我们再抗清复明,收复河山,为国雪耻,为母亲报仇。小辈祈望先祖的在天之灵垂佑我们,垂佑小辈此大业能获成功。”
董夫人和郑经站到了灵桌前,齐声道:
“在先祖列宗、祖母的灵牌前,我们呣子受命留守厦门,我们向先祖起誓,我们呣子将誓死保卫厦门,人在厦门在。”
言罢呣子俩又跪下叩头。
全家又跪下向祖宗的灵牌叩头。
郑成功立在英烈祠里泪如雨下,他哽咽着说:“为抗清复明壮烈牺牲的英烈们,郑成功又来祭奠你们了。不过今天,是要告诉你们盼望已久的消息,我们将要打台湾了,这是一场激战,望英烈们在天之灵保佑我军获胜。”
郑成功用手抹了一把眼泪,走到甘晖的灵牌前默立着,泣不成声地说:“甘晖啊,我的好兄弟,我的好战友,我们在一起出生人死,经历了多少场战斗,我们虽非兄弟却胜似手足,你曾说要和我一起抗清复明,还要助我收复台湾。可是,现在要收复台湾了,你却已经远在天界了……甘晖啊,你让为兄如何不伤悲……”
说着又大哭起来。
这时只听身后传出了哭声,郑成功转过头去,只见马信、陈永华、朱尧、黄廷、洪旭站在身后抹眼泪……郑成功心里大恸:“我的好兄弟们啊!我离不开他们啊!”
马信说:“将军莫伤心,甘将军去了,可是还有我们,我们誓死与将军在一起,生死相依,存亡与共……”
“我的好兄弟呀……”
五位将军扑通一声跪在郑成功的足下,泣道:
“大将军,我们五人愿与将军生死相依,荣辱与共,誓与国姓爷一起收复台湾。”
郑成功双手扶起了他们,哽咽着道:“谢谢你们的忠心,成功我不收复台湾死不瞑目,就让我们一起盟誓吧。”
“好,我们盟誓!”
“来人!”郑成功吩咐家人,“准备盟誓。”
“是。”
家人拿来了酒坛及碗,倒好了六碗酒,各人便用刀划开自己的手臂,将血滴人酒碗中,六人的热血和酒融在一起……
郑成功说:“来,在北伐中死去的英烈面前,让我们盟誓,不收复台湾,决不收兵。”
于是六人都端起了一碗誓酒,一饮而尽。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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