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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柳无涯、风惊独和余舫瞳是我在年轻时所收的关门徒弟,他们三个孩子,老二惊独的年龄最大,收他的时候也才十二岁,而小一岁的无涯之所以是大弟子,是因为他从小就跟着我。

我一边等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秋榕聊天,孩儿们已经全被赶了出去,偌大的厅堂内,只剩下我和秋榕二人,尽管他不时用疑惑的眼神瞟我,但对于我问的问题他还是尽量回答的。

我问:我睡了多久?

他答:一年。

我问:我为什么会睡这么久?

他答:掌门受伤了。

我问:情伤还是­肉­伤?

他答:我只看到了­肉­伤。

……,……

我又问:无涯、惊独和舫瞳呢?

他答:大爷在京城,二爷在天山,三爷……不知所踪!

我奇:老二跑天山去­干­嘛?

他答:不知道。

我问:瞳儿怎么就不知所踪了?

他答:不知道。

我问:这一年里发生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他答:掌门不知道的,刚才我都已经告诉你了。

我:……

我和秋榕的对话,被鱼贯而入的弟子们打断了。

他们将九九八十一道菜恭恭敬敬的摆在我面前后,就又秩序井然的离开了。

我瞠目结舌,眼睛从最外围的菜­色­开始扫视,心里滴了几滴冷汗,我不着痕迹的从窗口向外瞟了几眼,以确定我是身在蜀山,而不是皇帝老子的皇城之内。

其实,我要的真的不多。

我语重心长的对秋榕说:“铺张浪费……不好!”

秋榕眼角一阵抽搐,不卑不亢的回道:“这是大爷交代的最低标准。”

“……”

无涯这个败家玩意儿!

我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痛心疾首的拿起一双银筷子,戳起了那只红通通的,我垂涎已久的辣蹄膀,啊呜一口,咬了上去……

­肉­香四溢,口颊留香,我幸福的眯上双眼,不知足的问:

“没有酒吗?”

一旁的秋榕震惊的满头黑线……

就在这时,一个轻快的身影闯入了我的视线,他个头不高,应该正处于青少年时期,一身蜀山弟子的标准白衣装扮,只是两只袖子卷得老高,手上还提了一把没有剑鞘的剑,两只眼睛灵动慧黠,­精­灵可爱,光洁的额头还有些细密的汗珠,看样子是还未练完武,就跑过来的。

我一边啃蹄膀,一边翻眼睛想了想,哦,是秦休。秦休是我的四徒弟,长相倒是最可爱的,但悟­性­嘛……

“师父,师父!你真的醒过来啦?”

“……”

悟­性­嘛……好像还是那样!

我又咬下了一口蹄膀­肉­,口齿不清的说:“秦休,把剑晃下,回险!”

“啊?”秦休睁着两只可爱的大眼睛,对我发了一会儿愣才幡然醒悟:“哦,师父!”

说着,他便把剑随手丢在地上,我皱眉盯着他的举动,他也兴奋异常的盯着我的举动,我被他两只亮晶晶的眼睛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才放下蹄膀,对他说:“你有没有吃饭?”

­精­致的五官微微皱起,他无辜的摇了摇头,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看得我心下一软,对他招了招手,让他坐下一起吃饭。

秦休难以置信的瞪着我,飞快的瞥了一眼秋榕,在我的坚持下,才战战兢兢的在我旁边坐下,我把刚才被我抛弃的银筷子找出来递给他,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盛满了震惊。

我把一些红红辣辣的,看上去就很好吃的东西一股脑儿端到他的面前,说:

“多吃点。怎么都瘦成这样了?”

说完,还用­干­净的手背为他拭去额前汗珠……这些充满爱心的动作,我自问做的行云流水、纯粹自然,可是,却吓坏了小可爱秦休,他傻傻的掉了下巴,两只银筷子自他手上‘嗙啷啷’掉在地上。

我……刚想对他说一番‘不要乱丢垃圾’论,便听一旁的秋榕低叫了一声:

“五爷!”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门前石狮子的胸部后面,团着一个圆滚滚的包子,可不就是如流嘛。

我放下蹄膀,亲自走到门外,来到石狮子旁,只见一个大ρi股撅在外面,见我走来,如流吓得把头埋到石狮子的……呃,两腿之间……

我一个巴掌拍在他的大ρi股上,恶劣的印上了一只油腻腻的手印,如流包子般的身子一僵,虽然颤抖,但始终是回过了头,还未开口,人就跪下了,两只胖手揪着厚实的大耳朵,白得通透的脸摆出一副哭相。

“师、师父。”

他低若蚊蝇的声音刚一出口,便被我拎着后领,拽进了厅堂,我将他按坐在桌子的另一边,他紧闭双眼,双手不住的打摆子,好似接下来我会对他实施抽筋扒皮的酷刑那般惊恐……

说实在的,我表示很无奈!

我承认,秦休和如流是创立蜀山派之后才收的弟子,我没有尽到一个做师父的责任,没有传授他们高深的武功,没有教授他们为人处世的­精­辟道理,但是,我对他们的爱绝不比无涯他们要少啊。

秦休够可爱,如流够­精­明。

虽然,我已经忘了当初收他们入蜀山的真实意图,但是,这并不能影响我想成为他们好师父的终极决心。

刚想放下筷子,好好的言传身教一番,便听见山下传来一阵清啸,我心下一凛,暗自窥探起外界的动静,刚把心神探出廊外,震耳欲聋的狮子吼又把我生生拍了回来。

“哇!”

我惨叫一声,捂住耳朵,对秋榕送去可怜兮兮的一瞥,眼一红,嘴一瘪,鼻头一酸就想哭。

秋榕全身发抖,一阵恶寒,他脸­色­铁青的抚着双臂,不敢再看我,径自向外走去。

内功­精­湛的狮子吼咆哮当场,犹如讯雷疾泻,声闻数里,淡蓝气圈冲撞而出,蜀山上下竟为之二震,我的双眸中迸­射­出锃亮的­精­光。

唉,做女人难,做武功高强的女人难,做武功高强的名女人,难上加难。没想到就在我眼睛睁开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光景,就有人找上门来邀斗……这都是为声名所累,我好难啊!

“钱如流,你给我出来——”

“……”

我脚步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哀怨的咬了咬下­唇­,准备踏出去迎战的脚又尴尬的缩了回来。

狮子吼吼得欢庆,吼得我蜀山门前的两只石狮子都想捂起耳朵般叫人厌烦,我见如流小而灵活的眼珠转了几转,偷偷的朝我瞥了几眼,白胖白胖的身子如临大敌般僵着,不知道是怕外面的人,还是怕我。

刚想推波助澜,把他丢出去消音,便听山外狮子吼嘎然而止,正奇怪之际,秋榕撩着袍角走进来体贴的汇报道:

“掌门。是百念庄庄主,张衡。”

我回忆了一下,百念庄……张衡……

“他不是和尚吗?”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他的满头戒疤。

“三个月前,还了。”秋榕淡定自若,尽职尽责的补充了一句:“百念庄老庄主突然暴毙。”

我点点头,感慨万分,世间之事瞬息万变,在你一个囫囵还没吞完枣时,就发生了巨变,唉,我真替老庄主的十三房如夫人可惜啊。

随口问了句:“那张衡不就突然多了十三个娘?”

一个母爱就足以感天动地,更遑论十三个?我……羡慕之非常。

秋榕面皮一抽,想也是个人物,当即冷静说道:“十四个。老庄主就是暴毙在他第十四个娘的床榻上。”

“……”

人有的时候一忘情,可不就成了千古风流人物嘛!

“张庄主说,如流五爷拿了百念庄的传家之宝,所以他要扒了如流五爷的皮,拿他的脑袋当夜壶使。”老实人秋榕低眉顺眼的模样叫我很是欣慰。

“什么传家宝?”也值得你惦记?

我的后半句晦暗不明的意思一经传达,如流就吓得从板凳上瘫到地上,又开始维持先前的姿势,两只小胖手揪着­肉­厚厚的耳垂,可怜又狡猾。

“师、师父,不是拿的,是、是花钱买的。”如流的声音甜甜糯糯,和他的身子给人的感觉相差不远。

要不是多少知道点他的品­性­,可能还真会被他这种声音和表情给骗了过去,但是……

我叹气,看向秋榕:“你说。”

只见秋榕一副荣辱不惊的淡定,眼观鼻,鼻观心的说道:

“十天前,张衡受人教唆,将全部家财都输在荣天赌坊。”

我想了想,张衡从小被养在少林寺,不谙世事,会受人教唆去赌钱也不奇怪,又问:“他很缺钱吗?”

秋榕顿了顿,回道:“养十四个娘,的确需要很多钱。”

“……然后呢?”我满头黑线。

“然后,荣天赌坊的人便去百念庄抄家,要张衡把庄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包括武林至宝麒麟尊都一并交出,张衡不肯,说自己是被­奸­人所害,钱财可以输掉,但传承百年的麒麟尊绝不会交出。”秋榕尽职尽责,­干­巴巴的叙述了一遍当时的情况。

我摸了摸下巴,不表示任何意见,只问了一句:“那个教唆张衡的­奸­人是谁啊?”

这句话一问出口,如流厚实的身子便是一缩。

“是千手佛杜远,归云楼的首席掌柜。”秋榕边说边用眼角扫了一眼如流和我的脸­色­,就又恢复了低眉顺眼的姿态。

我点点头。

杜远是能够换人牌于赌桌之外的千手佛,千手佛是归云楼的首席掌柜,归云楼是归云山庄的重要分店,归云山庄是全球皆知的天下首富,天下首富……是如流的爹。

嗯,事情的经过我也大致弄清楚了。

我的徒弟钱如流觊觎百念庄的麒麟尊,让千手佛杜远前去诱骗教唆缺钱养娘的张衡,利用千术让他在赌桌上输掉所有,然后才好名正言顺的霸占麒麟尊……

唉,都怪我平日里疏于管教,还好这次只是麒麟尊,要是如流觊觎的是百念庄的姑娘,那可怎么办呀?

我重重的在如流肩上一拍,他面如死灰,双目中流露出绝望,一抖一抖的样子,就像是快口吐白沫的死鱼,我看不过去,一把揪起他的后领,二百斤的如流就这么被我提了出去。

秦休和秋榕对望一眼,那表情,怎么看都像是在为谁默哀。

掌门出手,派头要有。

蜀山弟子在我平日的谆谆教诲之下深谙此道,所以,当我冷着脸踏出山门的那一刻,百来名弟子便分为两组,迅疾飘逸的站在山下石阶两旁,恭迎我驾。

我的身后跟着畏缩的如流,淡定的秋榕和担忧的秦休。

山道石阶上有秀翠群芳和一个面善憨厚的男人。秀翠群芳是我当年刻意栽种的花花草草,真正意义上的高岭之花,而面善憨厚的男人自然就是那个倒霉透顶的百念庄主张衡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几乎是在张衡看到我的那一瞬间,立刻送上了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

张衡见我,愣了愣,口中不确定道:“尊驾是……独孤嫣?”

他话音刚落,一蜀山弟子便站了出来,举剑说道:

“掌门名讳,岂可随意喊出!”

我暗暗记下了那名弟子的音容笑貌,像他这种近乎盲从的衷心……我很欣赏。

“在下独孤嫣。百念庄主驾临蜀山,有失远迎,还请见谅。”我爽朗一笑,抱拳寒暄道。

说完,我便看到了蜀山弟子头上的冷汗和张衡眼中的狐疑,他上上下下将我扫视了两三遍后,才将信将疑的回礼。

我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其实,我肚子里早就憋不住,笑翻了。

要知道,此时的张衡,不过还俗三个月,头顶的戒疤虽然已经看不出来了,但一头刺儿毛硬是配上宽袖束腰的公子装扮,看着真是要人命啊,就好像是坊间小说中的妖僧,噗!

当然,我自诩有些面瘫天分,对外时还是能够维持一定的冷度,不动声­色­淡如水的交谈。

“独孤掌门,在下鲁莽上山,为的不过是讨一个公道。”张衡大手一挥,直指如流骂道:“你的弟子用卑鄙手段,将我张家的传家之宝骗了过去,如此恶瘤怎容他逍遥在世?今日还请独孤掌门清理门户。”

我敛目扬眉,微笑以对:“如果我不清理呢?”不管什么事,还是把所有的选项都问清楚了比较好。

“吼……”狮子吼震天吼出,蜀山再次为之震动。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少林方丈对他的评价:张衡是少林派中罕见的学武之才,主持方丈曾经说过,他若能持之以恒钻习武学,将来入达摩院进修亦不是难事,所以,张衡的狮子吼功力在江湖中自然不能小觑。

但是……比较难办的是——狮子吼我也会,声音不比他小。市井中的同行都会相争,那同宗同脉的武学,自然也多了几分想要切磋的欲望了,于是——

“吼吼……”

那一刻,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山脉的震动,狮子中,本就是雌狮子够凶,人中,又是我比他凶,所以,张衡怎么可能吼得过我呢?

只消我再加点力,就算不废了他武功,也能让他最少五年说不出话来。

让我清理什么门户?让我主持谁的公道?我独孤嫣的弟子什么时候轮到旁人来指手画脚了?如流看上了你家的麒麟尊,那是你家的福气,何必拿着福气来找罪受呢?

不过,虽然张衡有‘错’在先,我也不能真的痛下杀手,我出了声,让张衡看到了差距就行了,正所谓:今日留一线,他日好相见。凡事点到即止,见好就收,乃是我最新的做人宗旨。

张衡捂着上下翻腾的胸口,暗自调息。

2、掌门V5 ...

我依旧淑女般微笑。

就在张衡还未休息好的时候,我再次闪身而上,身影如虚似幻,三步一晃,转瞬间便对张衡发起了攻击。

我左右攻之,将张衡生生逼退了好几步,就在他准备奋起反抗的时候,一张纸被很有气势的推到了他面前一寸处。

“呃。”他愣住了,往后退一步,看了眼后不解的问:“这是什么?”

“银票。”我善意回答:“一万两的。”

“一,一万……”张衡蒙了,但还没有失去理智:“你这是什么意思?”

“麒麟尊借玩十日,十日后,定当归还。”我和气生财的说。

张衡瞠目结舌,看着我久久不能回神,我也不心急,算是比较耐心的等他回答:

“不行。麒麟尊是我祖传之宝,怎可借给外人把玩?”

我将银票折叠成块中,塞入他的前襟,如老鸨劝诱良家女子般讲理道:

“你不借,也已经在如流那两天了。借两天是借,借十天也是借,何不赚了我的好意,回去把其他东西都赎回来呢?”

“……”厚道人张衡面上露出了迟疑,最后将目光落定在我面上,看出了我护短的本­性­,咬咬牙,妥协了,但是狠话总是要再说一句的:

“好。我就相信独孤掌门。十日之后,我再来取,如若不还,百念庄与蜀山派誓不罢休。”

“慢走,不送!”

送走了‘瘟神’,秋榕、如流、秦休才敢靠近,如流结巴着说:

“师父……”他咽了下口水,状似忠良道:“你变了。”

“……”

他的话引起了整个蜀山的共鸣,我扬扬眉,不置可否,得意的转身回去。

当家管家秋榕在我转身的那一刻,从怀中飞快的拿出一本小册子,不知道从哪里拔出一支笔,往

嘴里蘸了蘸,奋笔疾书起来:

据观察,掌门护短、好斗、­性­格颠倒……

“啊——”一声惊叫后,有人喊道:“掌门又晕倒啦——”

“……”

作者有话要说:掌门无存稿,迫切需要打­鸡­血。

给我点支持吧!

3、无涯 ...

这次晕倒,显然没有上回那么持久,一天带几个时辰就醒过来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天是黑的,我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喉咙­干­得不行,呻吟两声,没听到有献殷勤的动静,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只得自力更生了。

可刚坐起,我便觉得旁边有一道黑影覆盖而下,将我纳入­阴­影之中。

我有自信,如此高明的轻功,当今世上绝不超过五个。

无涯便是其一。

我侧头望去,心神顿时被摄去了大半,身姿隽美,颀长而俊挺,眉目如画,媚眼如丝,­精­致俊美的五官堪比绝美姑娘,­唇­角随意勾出的一抹笑,梨涡清浅却又摄人心魄,如此皮相包裹下的人不是我的大弟子无涯又是谁?

我呆愣愣的盯着站在我窗前,手托茶杯的无涯,久久不能说出话。

无涯和我应该是这个世上感情最好的一对师徒。我们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有饿一起挨,话说我虽然在武学上颇有资质,但对赚钱养家实在是没有天分,想当年还是一穷二白的时候,无涯可是跟着我挨饿受冻最多的徒弟,唉。

“口渴了吧。”

无涯浅笑勾魂,我无力招架。

接过茶杯后,做几口猛灌而下,有水自­唇­角溢出,顺着脸颊流到颈后。

无涯很自然的伸手想为我拭去,但他的手一接触到我的肌肤,我便像是着了火般,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

只见无涯狭长的双目眸­色­一深,闪过危险的光芒,但随即又掩饰起来,勾起一抹苦笑,自言自语般说了句:

“还是怕吗?”

“……”

我虽然听见了,但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觉得刚才闪避得太过刻意,我和无涯什么时候这么见外过?反过来说,如果无涯那么避开我,我心里该有多难受啊。

我想缓和下尴尬的气氛,便将茶杯主动送到无涯面前,说:

“还要。”

无涯像是看穿了我的意图,宠溺一笑,接过茶杯便去倒茶了。

“他们说你去京城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也不太确定自己又昏了多久,但时间应该不太长,从京城到蜀中,怎么说也有半个月的路程,他怎么能这么快出现呢?

无涯又端着一杯茶走来,他龙章凤姿,卓尔不凡,此时的尊荣气度,怎么看怎么高高在上。

他在我床沿边坐下,递给我杯子后,俊美无俦的浅笑答道:

“两个时辰前。”

第二杯水我喝起来就文雅多了,小口喝了点,感觉­唇­上润泽许多,便吧唧了几下,不想抬手擦嘴,就伸出舌头想把­唇­边的水舔掉,谁知道舌头刚舔了一下,脸颊便落入了一只修长的手掌之中,来不及收回的舌还好死不死的碰了一下他的手指,丝丝苦涩在舌尖化开,我的脸一阵烧红,不敢去看无涯的脸­色­,只知道,他的手只是稍微顿了顿,便轻柔的为我拭去了脸颊上的水渍。

我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无涯碰到我,我就突然觉得浑身酥软无力,却又热血沸腾,血管中仿佛有成千上万只小虫在不断钻涌。

无涯将我脸上的水渍擦完后,手掌却不曾离开,一直捧在手中,以指腹似有若无的摩挲着。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推开,鼓足勇气抬头看向他,用内功强制压下了那种奇异的感觉,但还是控制不住满面绯红。

对于我的异常反应,无涯仿佛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反而满意的笑了。

他的笑让我觉得背脊发凉,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发凉,看着眼前这双潋滟的眸子,为什么会让我感觉到一种灵魂深处的冰凉呢?

我到底是怎么了?无涯是我的徒弟,无论从哪个角度说,都应该是他怕我,而不是我怕他啊。

这么一想,我的负面情绪便平息了很多,叹着气把茶杯放在床头的凳子上,回过头,就又看到了让我震惊的画面。

无涯衣衫半解,手中拿着腰带,随手便挂在衣架上,他脱了外衣外裤,便要上我的床。

这是何等震惊,何等伤风败俗的事啊。

“无涯,你­干­什么?”我立刻出言阻止,人也从床上跳了起来。

无涯淡然的看了我一眼,径自脱了鞋,爬上床,还是里床。

“睡觉啊。”他答得理所当然。

我听得额冒青筋:“回你房间睡。”我说得咬牙切齿。

“不要。”他任­性­的回答,然后还像示威般,掀开薄被坐了进去。

“师父你好奇怪。我们不是一直都这么睡的吗?”

无涯的一句看似天真,实则暗藏杀机的话让我哑口无言。

是,我们曾经是一起睡过,但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那是你还小,我半大的时候,好不好?

不由分说,我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想用暴力将他从薄被中扯出,奈何他翅膀硬了,武功也高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任我搓圆捏扁了。

我揪了半天,还是难以撼动他分毫,反而被他躺下的劲道带着摔倒在他的身上,我的鼻子砸上他硬如钢铁的胸膛,顿时酸楚难忍,火冒金星,还没发难,便被他圈住了后背。

无涯的策略是:先动手镇压,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很快便被他制服在怀,不再动弹。

万般只因为他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睡,不要再离开我……”

这句话说完之后,他就沉沉的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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