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谁也未曾想到，片刻的沉默过后，竟是吴邪上前一把扯起瘸爷子的衣襟。

平日里，无论对方何人，吴邪一向以礼相待，便是最生气时亦从未如此一般，可如今，却如何也抑制不住怒火，他第一次切身体会到吴五爷曾说过的那一句，‘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我，我……”

瘸爷子被迫抬头看着吴邪，牙齿打颤，方才温文尔雅的谦谦公子，眼下已是怒不可遏。

张起灵有些惊讶的看着吴邪，似是无法理解，事情明明与他无关，为何他却如此气愤，黑瞎子则是一脸有好戏看，笑的格外意味深长。

瘸爷子的所作所为在解雨臣看来并无可厚非，若换做是他，怕是只会做的更加决绝，然吴邪……，解雨臣轻轻摇了摇头，吴邪是怀揣着幻想出世的，从未经历过生与死、背叛与倒戈的绝望，不知届时，他又当如何取舍。不过，现下解雨臣更在意的，却是另外一桩。

“咳，天真。”

王胖子似是亦有话想问，却知此时此地并非问话的时机nAd3(前一刻称兄道弟，下一刻刀剑相向，恩将仇报，为求活命，不惜落井下石，他虽也有些义愤，然久经江湖，如此等事情已是见怪不怪∵过一路，吴邪的­性­子他早便看透，会因此不平亦在意料之中，只是未曾想到如这般勃然大怒。

事情虽匪夷所思，但吴邪直觉的相信，瘸爷子口中的‘张小哥’便是张起灵，至于因何数十年容颜如初，他现下并无心思去想。

“高，高人，道长，您方才不是说，只要我将那日之事和盘托出，便送他离开，不会再因此寻仇，我，我记得的已经通通告诉你们了，真的，求你们放过我吧。”

瘸爷子本就被张起灵吓得五­色­无主，如今见吴邪如此，更是魂不附体。

“你怕死，那你可有想过，小哥的命亦仅有一条！”

吴邪握紧了拳头，若非见瘸爷子双鬓斑白，已是风烛残年，他这一拳定然会毫不留情的砸下去。

“吴邪。”

张起灵将手轻轻覆在吴邪肩头，这是吴邪第一次自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淡无奇、静如水，太过寻常却又异乎寻常，使得自己整个人顷刻间平复下来，慢慢松开手，任瘸爷子再一次瘫软在了地上。

“我，原谅你。”

过了好一阵子，瘸爷子方才反应过，张起灵这句话是对他说的，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虽然之前张起灵便已言明不会找他寻仇，然如此轻易地原宥却是他做梦亦未曾想到的，清澈淡漠的双眸同那日一般，全无怨恨，不现波澜。

显然，被张起灵这简短四字惊到的，不只他一个。王胖子抬手摸了摸脑袋。

“连这般的深仇大恨都能一言了之，小哥，您这胸襟胖爷佩服，若换成是我，少说也得……”

他本想说‘少说也得打他个半死’，但看着跪在地上几近碎心裂胆的老人，想他这几十年来，无论身心，怕是早已受尽折磨，叹了口气，将余下的话咽回了肚子。

对于张起灵此举，解雨臣亦不禁有些惊讶，他虽曾言‘不会因自己的死亡怪罪任何人’，然若此事换做自己，实不知是否能做到如张起灵这般平静。

吴邪自方才起便一直看着张起灵，眼前的男子究竟经历过怎样的岁月，方才成就了如此的淡然，淡然到让自己的心底泛起一丝不忍。

察觉到吴邪的注视，张起灵转过身来，四目相对，许久。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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