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安岩甚至还希望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可是,身上某个耻辱的地方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不断的提醒着他,这根本就不是梦。
更让他难过的是,徐少谦的一句解释,就被哥哥轻易的相信了。在所有人的眼中,徐少谦都是这样正直的形象,就连安岩自己都觉得徐少谦从来都不会骗人,所以,即使现在自己全身是伤,想要找家人求助,家人也宁愿选择相信徐少谦,也不会相信安岩。
安岩不再说话,苍白着脸色默默坐回床上,轻轻攥紧了拳头。
见他坐在床边因为愤怒而红着眼睛的样子,徐少谦忍不住一阵心疼,走到安岩的面前,尽量放柔了声音说:“不要把安洛牵扯进来,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不该让外人Сhā手。”
“外人?”安岩回头看向徐少谦,“你还有脸说我哥哥是外人?对我来说你才是外人吧!徐少谦,你不过是我很多个朋友中的一个而已!从昨天开始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了!你就是个衣冠禽兽,我安岩以前当你是朋友,绝对是瞎了眼!”
徐少谦突然沉默下来。
安岩的话像是锋利的刀子一样直接刺向了他的心脏,那种心痛得几乎要痉挛的感觉,已经有多久没有体会过了?上次这样难受是在什么时候?是他兴高采烈地给他的第一任女友买礼物的时候?还是他温柔地亲吻某个女星额头的照片被摆在自己眼前的时候?
很多个朋友中的一个而已……
那么,昨天,亲口对你说出“我喜欢你”的徐少谦,又算是什么呢?
那一刻,徐少谦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在安岩的面前如同乞丐一般,乞求着他施舍一份感情,结果却只能惹他厌烦,简直可笑又可悲。
对上安岩带着恨意的目光,徐少谦强忍着心底的酸涩,唇角扬起个微笑的弧度,起身离开了安岩的卧室。
“安岩,你说的对,我本来就是个衣冠禽兽……很高兴,你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
24
24、Chapter24...
肖让正在客厅里整理他带来的药箱,见徐少谦脸色阴沉地走出门来,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安抚失败?”
徐少谦看了眼卧室的方向,低声说:“他不想见到我。”
回想起安岩指着徐少谦愤怒地让他滚的画面,肖让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说:“你家这位,生气的时候,脾气似乎有些暴躁。”
徐少谦沉默不语。他也从来没有见过安岩像今天这样暴跳如雷的样子,安岩乐观开朗的性格,很少会生这么大的气,以前遇到不顺心的事,他都会一笑而过、置之不理,这次大概是真的气坏了,所以才会直接炸毛。这炸毛的样子,简直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见人直接咬,想顺毛都无从下手。
“我刚才大概看了一下他的情况,伤得并不重。”肖让从药箱里拿出准备好的几盒药,递给徐少谦,“这是退烧药和消炎药,一次两片,一日三次。这盒是外用的药膏,直接涂在伤口处,一天涂一次,你自己搞定吧。”
徐少谦接过药盒,“谢谢。”
“那我先走了。”肖让转身出门,徐少谦把他送到门口,肖让突然回头问道:“对了,我刚才在小区门口他们不让我进,一接到你电话就放我进来了,这个小区……”
徐少谦说:“是我跟几个朋友合伙投资的,公司暂时挂在我的名下,我有51%的股份。”
“哦,没想到你会对这个感兴趣。”肖让沉默了一下,“舅舅知道吗?”
“我没打算瞒着四叔,他要是想查,应该很容易查到的。”
肖让点了点头,指了指关着门的卧室,“那……屋里的那位呢?”
看得出来,徐少谦非常在意屋里的那个男人,如果这件事徐子正并不知情,以徐子正的脾气,知道之后灭了那个人让徐少谦死心都是有可能做得出来的。
徐少谦沉默片刻,低声说道:“我跟他的事,四叔那边,早就打过招呼了。”顿了顿,又说,“四叔不会动他,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看来你是认真的?”
“当然。”
肖让低头沉思了片刻,这才平静地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我看得出,昨天是你强迫他的,他身上的伤并不严重,心理上就不一定了。”
“我是当法医的,见惯了各种犯罪手段,对性暴力十分反感。被强-暴的记忆,不管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最深刻的耻辱,有些人甚至会因此而产生心理阴影。”
“他现在不想见你,让你滚,那都是最正常的反应,没拿刀杀了你算是客气。如果你真的爱他,那么……”
“我知道。”徐少谦低声打断了他,“这种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肖让拍了拍徐少谦的肩膀,“祝你好运。”
等肖让走后,徐少谦才回到卧室里,安岩已经躺回了床上,紧紧的闭着眼睛。
高烧让他精神疲惫,刚才强撑着一口气狠狠骂了徐少谦一顿,现在耗光了体能,只觉得全身无力,脑袋热得几乎要燃烧起来,身体又冷得像是要结冰,忽冷忽热的感觉非常难受,身上又酸又软,甚至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徐少谦走到床边坐下,伸出手轻轻试了试安岩的体温,然后把药片和兑好的温水放在床头,伸手扶起了安岩,低声说:“来,吃药。”
安岩睁开眼睛,看了徐少谦一眼,僵硬地扭过头去,冷着脸说:“你怎么还没滚?”
一个“滚”字让徐少谦的心底蓦然一痛,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胸口一阵阵沉闷,似乎连屋内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过了良久,见安岩始终扭过头不理人,额头却因为高烧的缘故不断出着冷汗,徐少谦皱了皱眉,干脆喝了一口温水,伸出手指捏住安岩的下巴,用力转过他的脸,对准他的嘴唇就强压了下去。
“唔唔……唔……”
安岩伸出手拼命拍打着徐少谦的后背,可惜病重的他本来就全身无力,根本推不开压在身上的沉重的男人。舌面被徐少谦轻轻压住,温热的水缓缓灌进了喉咙,徐少谦灌水的技巧简直首屈一指,直接压着安岩强灌,居然没有让他被水呛到。
等安岩被迫把水吞了下去,徐少谦这才从他口中退了出来,顺便还伸出舌头,轻轻舔干净残留在安岩唇边的水迹。
安岩愤怒地瞪着他,嘴唇气得微微发抖,咬牙切齿地道:“徐、少、谦!”
“不是说我是禽兽吗?这就是禽兽的做法。”徐少谦微笑了一下,拿起一旁的杯子和药片,递到安岩的面前,低声说,“你不想吃药,那我只好……亲自喂你……”
说着就要俯身吻过来,安岩立即从他手里接过药片和水杯,胡乱把药塞进嘴里就着水一口吞了下去,然后不甘心地抬头瞪着徐少谦,低声骂道:“混蛋……”
“是,我就是混蛋。”徐少谦嘴上说着气话,动作却十分温柔,小心翼翼地将安岩放倒在床上,轻轻将他翻过身来,剥开安岩的睡裤。
安岩立即全身僵硬,疯狂地挣扎起来,“你干什么?!”
徐少谦直接上床用膝盖压住他的腰部,一只手迅速扯掉他的内=裤,掰开他的臀检查了一下后面的伤处……
那里的确红肿得厉害,好在没有撕裂,昨天出血可能是动作太激烈的缘故,徐少谦皱着眉头把手指探了进去,想检查一下里面的伤势,安岩的身体却突然一阵紧绷,将他的手指紧紧地夹住了。
“徐少谦!”安岩的声音因为太过愤怒而微微发颤,“快把手拿出去!妈的你还想干什么?!我现在病了!你这个疯子!你他妈%#%¥……”
原本只是替他检查伤势和上药而已,却被他曲解了,嘴里乱七八糟的骂了一堆……看来,在安岩的心目中,徐少谦已经跟“衣冠禽兽”四个字完全划上了等号。
手指被夹得很紧,别说没办法验伤,强行进入的话反而会弄伤他。
徐少谦皱了皱眉,凑到安岩的耳边,低声说:“安岩,你现在发着烧,身体里面特别的热……如果你再乱动,说不定我会控制不住,再重温一遍昨天的……”
安岩的瞳孔蓦然一缩,眼中甚至有一丝惊恐,“你,你想干什么……”
“如果不想让我失控,那么,你最好配合一点,放松。”徐少谦的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安岩的臀=部,白皙的皮肤上很快就留下了淡淡的指印。
“……”安岩羞愤欲绝,趴在床上张大嘴巴用力的喘着气以免自己被气死。
手指伸入身体的感觉让人毛骨悚然,可徐少谦的威胁却让安岩更加的惊慌,他根本不确定徐少谦的话是不是在吓唬人的?这个王八蛋难道真的会以“发烧的人身体内部特别热”这种奇葩的理由再来一次吗?
他……他会吗?
纠结矛盾的心情,让安岩原本就发烧的脑子更加混乱,僵硬地趴在床上紧绷着身体,良久之后,安岩终于耻辱地分开了双=腿,主动放松身体,以免激怒某个化身为狼的混蛋。
“对,就是这样。”徐少谦将手指更加深入几分,仔细在他体内摸了一遍,周围有些红肿,并没有发现明显的裂伤,徐少谦这才放下心来,退出手指,沾上药膏再次探入体内。
“唔……”冰凉的药膏均匀地抹在伤处,有种沁人心脾的舒适感,安岩终于相信了徐少谦只是在上药,这才渐渐的放下防备,放松身体趴在了床上。
身体里面被人用手指摸来摸去,那种耻辱的感觉让安岩羞愤地涨红了脸。从小到大,他总是嬉皮笑脸的欺负别人,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被人欺负”的情况。
安岩的心里有愤怒、有羞耻、有憎恨,更多的却是茫然和无措。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他甚至不明白徐少谦为什么在一夜之间突然变了个人?
安岩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了。
徐少谦上完药之后,把安岩翻过来,就见安岩双眼紧闭,显然是不想理人。徐少谦心疼他还病着,也不敢再刺激他,帮他穿好睡裤,拉过被子来给他盖好,这才低声说:“好好睡一觉,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也不知是徐少谦的声音太温柔,还是吃下去的感冒药里有催眠的成分,很快,一阵困意袭来,安岩就窝在被子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安岩又做了个梦。
梦里回到了高三毕业的那年。高考考了全市第一的安泽报了一所出名的军校,堂弟安陌决定到国外学美术,安岩考出来的成绩实在太差劲,最终只能报考西林艺校。这所学校就在本地,没什么名气,从这里毕业的人很多在娱乐圈里当着三四流的小配角,有些人甚至连跑龙套的资格都没有。
而那时,大哥在全国最好的商学院读工商管理,徐少谦在最好的电影学院读书,安岩跟他们的差距,总是那么的遥远。
9月份开学的时候,父亲送安泽去了远方的军校,爷爷送安陌去了机场,妈妈当时正在忙,安岩的学校又正好在本地,安郁冬本想派人去送他,他却笑着说,不用来送我,学校就在附近,我一个人去就好。
十九岁的安岩一个人拖着大大的行李箱去新学校报道,看着学校里那些陈旧的设施和头发染得乱七八糟的不良少年一样的同学们,心里充满了难以形容的失落——他就要在这所最糟糕的学校里,度过最好的青春年华。
安岩垂着头在校门口站了很久,终于深吸口气往前走去,走到新生接待处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岩回过头来,对上徐少谦漆黑深邃的眼睛。
安岩震惊地问:“少谦?你怎么在这儿?”
徐少谦平静地说:“来送送你,顺便看看你们学校怎么样。”
安岩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说:“我们学校很差劲的,当然不能跟你们学校比啊,你读的可是国内最好的学校,今年的影帝不就是高你几届的学长吗?”
徐少谦突然说:“安岩,你有没有信心,自己也能拿个影帝?”
安岩愣了一下,然后笑眯眯地说:“当然有啊!你不觉得我天生就是当影帝的材料吗?”
徐少谦看着他自信得意的样子,忍不住微笑了一下,说:“那我们来约定,八年时间,各自拿一个最佳男主角的奖杯回来。做不到的人,到时候就为对方做一件事情,不管对方提出什么要求,都必须满足。”
安岩想了想说:“八年?抗战都胜利了啊!我肯定没问题。倒是你,会输的很惨吧?如果你输了,我让你去大街上祼-奔你敢不敢?”
徐少谦扬了扬眉,“你敢说,我就敢做,就怕到时候输的是你。”
“别小看我。”安岩干脆地伸出手来,笑着说,“打赌就打赌,我会怕你?”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徐少谦也微笑着伸出手来,跟安岩轻轻击掌。
手掌相碰的声音清脆而响亮,简单的约定,简单的仪式,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面对面站在一起,彼此眼中是同样的梦想和渴望。
少年扬起嘴角轻轻微笑的模样,在大学校园夏日的午后,温暖了整个青春年华。
安岩不知道,在被这样伤害之后,他为什么还会梦到徐少谦。
梦到很多年前的徐少谦,大学时代的徐少谦,在他最失落、最迷茫的时候,给了他鼓励和勇气的徐少谦。
25
25、Chapter25...
安岩这一觉一直睡了二十多个小时。
害怕他的病情加重,徐少谦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把毛巾用冷水浸湿了敷在他的额头上,换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凌晨的时候,安岩的体温才终于降了下来。
徐少谦忙了一夜,等安岩体温恢复正常才放下心来,到床上轻轻地抱着安岩,准备入睡。
还没睡着,突然听到安岩轻声叫道:“少谦……”
徐少谦后背一僵,赶忙紧握住安岩的手,低声问:“我在这,怎么了?”
还以为安岩的病情又有了变化,紧张地打开了床头的台灯,却发现安岩根本就没有睡醒,他依旧紧紧地闭着眼睛,睡梦中也不知梦到了什么,眉头不舒服地轻轻皱了起来,嘴边还无意识地轻声叫着:“少谦……我们的……约定……”
徐少谦愣了一下,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安岩居然梦到了年少时的那一幕。
约定……是的,他跟安岩之间曾经有过一个约定。
那年他已经要升大学三年级,而留级两次的安岩才刚刚结束高考,安家的三个孩子在同一年高考,最后安泽去了外地、安陌决定出国,安岩只能报本地一所很差劲的学校,他爸爸去送安泽,爷爷去送安陌,妈妈当时正好不在国内,所以没有人去送他。
徐少谦见他一个人默默地收拾行李,心疼得不行,便主动跑去他的学校里陪他。
那天下午,徐少谦一直把安岩送到宿舍楼,甚至还体贴地帮他收拾好行李,铺好床铺,打扫干净房间,他舍友羡慕地说:“安岩,你哥对你可真好啊!”
安岩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微红着脸说:“他不是我哥,他是我哥哥最好的朋友。”
徐少谦因为“哥哥的朋友”这样的形容词而郁闷不已。
好在安岩后来良心发现,请他去学校后面的川菜馆里好好的吃了一顿,安岩一边吃麻辣牛肉一边被辣得狂吐舌头,还很高兴地说,学校虽然不怎么好,附近的小吃街倒是很不错啊,各种小吃,很多都没有吃过呢。
徐少谦看着他开心的样子,心底忍不住就一阵柔软。
他知道安岩的学校很糟糕,他亲自去送安岩,并且跟安岩做出“八年内拿下最佳男主角”这样不切实际的约定,只不过是想给心情失落的安岩一点点的鼓励罢了。没想到,安岩居然把这约定当了真,并且非常的努力刻苦,在约定后的第七个年头,初次参演电影,就拿下了最佳新人奖。
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没想到,那个约定,他居然还清楚的记得。
听着安岩睡着后无意识地轻声叫着“少谦”的声音,想起他今天红着眼睛瞪着自己时受伤愤怒的眼神……徐少谦的心里忍不住一阵酸涩。
如果没有爱上你那该多好?那样我们就会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我们可以肩并肩一起努力、永远都不会背叛彼此。
可是,徐少谦对安岩,早已不是朋友之情和兄弟之义了,他没有办法像朋友那样为你找到心爱的女生而高兴,他甚至无法容忍你对任何人动心。
他对你的独占欲强烈到自己都无法控制。他只想把你留在身边,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哪怕用双刃剑狠狠的割伤彼此,也好过眼睁睁的看着你和别人幸福美满……
其实……他是个很小气的人,他的心里,只容得下你一个人。
徐少谦看着沉睡中的安岩,心情复杂地关掉了台灯,轻轻收紧双臂抱紧了安岩,那动作小心翼翼,就像他怀里抱着的,是他这辈子最最珍贵的宝贝。
大概是生病的缘故,安岩这一觉睡得特别沉,醒来时已经是次日下午,睁开眼睛,对上的便是一整片健康的小麦色皮肤,肌理分明的宽阔胸膛是属于成年男性特有的性感,安岩的脸贴在对方的胸口,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膛里的心脏有力跳动的节奏。
徐少谦的手正环在安岩的腰上,摆出一个很舒服的姿势,让安岩靠在他的怀里安睡。
发生了这样的事,明明应该讨厌他、憎恨他、厌恶他、甚至恨不得一刀砍死他才对,可是,一场大病之后,在他温柔的怀抱里醒来的那一刻,安岩居然觉得……并不反感。
被这样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安岩立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坐起来的时候动作太过用力,脖子上的翡翠吊坠勾住了睡衣的一角,安岩看见那条项链,想起那是徐少谦送的,顿时如同被踩到痛脚的猫一样,伸手抓住项链一把扯下来,抬起手臂就要扔,却被身旁的徐少谦眼明手快地突然按回了床上。
“你敢!”徐少谦压低声音,深沉的目光直直盯着安岩。
“……”安岩被他莫名的怒气吓了一大跳,抬起的手被徐少谦强行压回床上,手里的项链想扔都扔不出去,安岩顿时恼羞成怒,恶狠狠地瞪着徐少谦说,“我不想要了行不行?!你送的东西我看见就心烦!!”
“心烦也给我戴着!”
安岩不由得愣了一下,他还从来没见过徐少谦……这么、这么凶狠的模样。
“你……”
“戴回去。”徐少谦不顾安岩的反抗,硬是把那条项链给戴了回去,还低声威胁道,“如果你敢扔了它,我就用……比那天更激烈十倍的方式……惩罚你。”
“……”安岩差点被一口气给憋死。
徐少谦怎么突然变得蛮不讲理?!这简直就是霸道又变态的暴君作风!认识他这么多年,难道以前印象中的那个谦谦君子只是他的表象,这才是他的本质吗?!其实他是披着羊皮的恶狼吗?!
对上徐少谦冷冷的目光,安岩暂时不敢再激怒他从而导致身体上的“惩罚”,只好脸色难看地戴回了那条项链。当时收到吊坠时还挺高兴的,以为这是徐少谦送的护身符,可以保佑自己平安,此时却觉得,那条翡翠吊坠就像是主人戴在小狗脖子上的项圈……
——这种该死的被强迫戴上标记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好了,去洗脸刷牙,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徐少谦低声说道。
提起吃的,安岩的肚子就咕噜噜一阵响动,他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胃部空空如也,前后的肚皮饿得快要贴在一起。反正跟徐少谦讲理讲不通,安岩干脆不再理他,自顾自去洗手间里刷牙洗脸。
刚刚退烧,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而且昨晚发烧出了一身的汗,衣服粘在身上特别的难受,安岩洗完脸之后干脆放了一缸热水,把自己泡进浴缸里,好好洗了个热水澡。
手指碰到身后的某个部位时,安岩又忍不住愤怒地涨红了脸。
那里清清爽爽,还有滑腻的药膏的痕迹……想起徐少谦曾经用粗大的性=器狠狠捅=入过那个部位,还反反复复激烈的贯=穿,甚至把精=液一次次的射=入到里面,安岩就觉得头脑一阵又一阵的晕眩。
混蛋!我是男人!百分百的直男!就算你是同性恋你怎么有脸对我这个发小下手?!
安岩的内心疯狂咒骂着徐少谦,完全忽略了徐少谦夹杂在一堆击碎安岩理智的话当中的其中一句:我喜欢你。
洗完澡回到餐厅的时候,鼻间突然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安岩循着味道走到厨房门口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徐少谦你……”安岩已经震惊到无法用语言表达了。
刚搬到新家不久,厨房根本没有使用过,安岩连锅都没有买,而徐少谦居然在短短的时间内把他自己的厨房整个给搬了过来,锅碗瓢盆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好几袋新鲜的蔬菜,更夸张的是,桌上已经放了两盘炒好的小菜,香味就是从那里冒出来的……
这男人办事的效率简直恐怖得让人惊叹!
安岩膛目结舌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徐少谦很快就做好了菜,端出厨房来在餐桌上一一摆好,回头冲安岩说:“来吃饭。”
色香味俱全的家常小菜,竹笋,荷兰豆,清蒸鱼,都是安岩平时最爱吃的,除此之外还有一碗香喷喷的瘦肉粥,米粥煮得稀烂,肉的味道极香,上面还飘着青翠欲滴的葱花……
安岩站在餐桌旁,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徐少谦盛了一碗粥,递到安岩面前,低声说:“来,尝尝看。”
安岩看着徐少谦的脸,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昨天大骂他一顿让他滚蛋,他怎么还有脸待在这里啊?明明两人之间应该是剑拔弩张的冷战局面,他居然还表情平静地说:来,尝尝看?
安岩被面前的人气得暴跳如雷,“徐少谦,这里是我家,你该走了吧?!”
徐少谦冷静地说:“先吃饭,菜要凉了。”
“……”安岩快被徐少谦给气死了。
“或者,你又想让我喂你?”徐少谦扬了扬眉,在安岩震惊的目光中,舀了一勺粥放入嘴里,然后将安岩一把拉到怀里,用手抬起他的下巴,轻轻吻住了他的嘴唇。
“唔……”
一口香浓的米粥被徐少谦送入了口中,顺利地滑进了喉咙。
安岩两天没吃东西,原本就饿得要发疯,突然尝到这么香的米粥,出于人类对于食物的渴望的本能,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安岩居然忍不住的舔了一下嘴巴……结果却让徐少谦误认为他是在回吻!
徐少谦后背一僵,猛地伸出手扣住了安岩的后脑勺,紧随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浓密的亲吻,他的舌头在安岩的口中放肆地翻搅,舔过每一寸粘膜,缠住安岩的舌反反复复的吮=吸,那样浓烈的吻,几乎要将面前的人整个吞下去一样的疯狂。
“唔……唔唔……”
一阵阵奇怪的感觉从麻痹的口腔传递到大脑,安岩的脑海瞬间一片空白,本来就刚刚退烧还没有完全康复,被这么一吻,脑袋似乎又像发烧一样阵阵晕眩,只能伸出手挡在胸前用力地推着徐少谦。
“唔……少谦……唔……”
徐少谦的长吻还没有结束,听到安岩叫出自己的名字,动作不由更加疯狂起来,口腔里的每一处敏=感部位几乎都被他照顾到了,安岩被吻得目眩神迷,到了后来,原本推拒的双手居然反过来紧紧地抓住了徐少谦的衣服。
“嗯唔……”
也不知过了多久,长达一个世纪般的强=吻终于结束了,徐少谦从安岩口中退了出来,贴着他的嘴唇,低声说道:“安岩,你知不知道……你越是反抗,我就越想欺负你?”
“……”
“坐下吃饭——别逼我用这种办法喂你。”
安岩听到这话,头皮一阵发麻,立即转身坐好,脸色僵硬地拿起一碗米粥,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他的脸颊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嘴唇也在气得发抖,一口一口狠狠咬青菜的样子,显然是把那青菜当成徐少谦的脑袋在咬。
徐少谦看着低头吃饭的安岩,目光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用这样的手段强迫他,效果居然比认真劝他要好上许多,可见,在安岩的心里,自己现在的形象有多么的恶劣。
可是,安岩……你知道吗……
我多么希望,我们之间能像恋人一样温馨的相处?
可是你呢?在有个人默默的深爱你那么多年、执着的守护你那么多年之后,你所回报的,只是对另一个陌生女人的一见钟情吗?
26
26、Chapter26...
晚上,安岩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无聊地换着频道,徐少谦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接起电话,就听耳边传来安洛的声音:“少谦,你知道安岩去哪儿了吗?”
徐少谦看了安岩一眼,拿着电话走到阳台,低声说:“知道,怎么了?”
“他经纪人到处找不到他,最后没办法,电话打到家里来了。”安洛顿了顿,“安岩的手机一直关机,昨天他喝醉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少谦平静地说:“没事,他的手机坏了,他现在人就在我这儿。”
安洛点了点头,“没事就好,你让他给经纪人回个电话吧。”
“好的。”
挂了电话后,徐少谦忍不住轻轻皱了皱眉,本来可以直接把电话给安岩听的,可徐少谦就是很不想让安岩跟他哥哥联系。安岩对于这个哥哥有种奇怪的依赖心理,如果这件事让安洛知道,一定会把原本就一团乱麻的关系搅得更加糟糕。
不管是爱、是恨,那都是徐少谦跟安岩彼此之间的事。在这件事上,徐少谦不允许任何人Сhā手,包括他最好的朋友安洛,甚至是他最尊敬的亲人徐子正。
徐少谦回头找出安岩的手机,把电池装回去,开了机,这才到客厅里把手机递给安岩,低声说:“给常林打个电话,他有事找你。”
安岩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跟徐少谦在这里已经待了整整三天,第一天喝醉之后无意识的状态下被他霸王硬上弓,第二天又做了一整天来“重温剧情”,之后就在发烧、养病中度过。短短的三天转瞬即逝,对安岩来说,像是一场无法忘却的噩梦。
看着面前表情平静的徐少谦,安岩简直无法相信他就是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发小。
沉默了良久,抬头对上徐少谦平静的目光,安岩只好忍耐着狠狠给他一拳的冲动,从他手中接过手机,拨通了常林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听耳边传来常林的咆哮声:“安岩!我的天!我还以为你被人绑架了!电话打不通发邮件不回复人也找不到,你到底在哪啊?”
安岩忙干笑着说:“咳咳,先消消气!我在家呢……呃……我手机坏了。”
常林:“……”
安岩迅速转移话题道:“打我电话什么事?”
常林无奈地说:“明天约好摄影师去拍平面照,你之前接的广告也要马上开始拍摄了,你都忘了吗?”
“没忘!我都记着呢!”安岩嬉皮笑脸地讨好着经纪人,“辛苦你了啊,小林,明天早上8点让司机来接我吧,拍完广告我再请你们大吃一顿。”
挂了电话后,安岩立即收起笑容,回头看向徐少谦,有些不耐烦地说:“徐少谦,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徐少谦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你接了什么广告?”
安岩说:“西装品牌IMPERIAL,他们请我做形象代言人。”
回答完之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下意识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安岩顿时脸色僵硬地说:“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这是我家!难道真想让我报警你才肯走?”
安岩简直无奈了,他也想过直接不理徐少谦自己回家去,可是,以哥哥安洛的观察力,自己现在回家的话他肯定会发现“弟弟被人强X了”这样的事实,万一不小心让爷爷知道,说不定明天就会派人把徐少谦直接给暗杀了。
安岩虽然被徐少谦这样对待之后非常生气,可他暂时还不想把矛盾扩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昨天在极度痛苦的情况下没经过思考就求助于哥哥,冷静之后,安岩私心里其实并不想让安家的人知道这件事。
这种事并不光彩,连家人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如果家人知道他居然被一个男人给……了,他们又会怎么看他?安岩特别害怕看到哥哥和爷爷他们“同情”的目光。
所以,就算再难受,他也要咬牙撑下来。他只想安静地待在自己的别墅里,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自己偷偷的养好伤。
可偏偏徐少谦这混蛋偏偏赖在这里就是不肯走……
徐少谦说:“你的病还没好,我明天再走。”
安岩的嘴角气得抽搐了一下。
徐少谦脸色平静地转移话题:“IMPERIAL这家品牌口碑很不错,由你来做形象代言人,对你的人气积累很有好处。”
安岩在年底得了电影节最佳新人奖之后请他做代言的品牌其实非常多,周碧珍在一大堆公司中亲自挑选了IMPERIAL——皇家西服。这个西装品牌是近几年才创立的,公司资金雄厚、实力非凡,更重要的是,他家的衣服口碑和销量一直很好。
安岩的身材比例极好,骨骼匀称漂亮,身上没有一丝赘肉,简直就是个天生的衣架子,由他做西服品牌的形象代言人,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不得不说,他妈妈亲自给儿子挑广告还是相当有眼光的。
徐少谦继续说:“我记得五月份在巴黎还有一个时装周,作为形象代言人,你肯定要代表公司出席,去这种国际性的时装节开开眼界也好。”
安岩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去睡了。”
他实在是不想再跟徐少谦待在一起。卑鄙无耻地对好友霸王硬上弓,居然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还脸色平静地待在对方的家里反客为主,甚至在今天下午迅速地帮安岩收拾好了客厅里那些乱糟糟的行李,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这个时候,居然还评价起广告代言来了?
安岩突然觉得,过去那十多年来,他对徐少谦的认识几乎全都是错误的。
安岩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身向卧室走去。
还没走到卧室的门口,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拉住,安岩有些疑惑地回过头来,就见身材高大的男人居然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就在距离自己的半步之遥。
“你干什……”
话还没说完,徐少谦突然微微俯身,凑过来轻轻吻了吻安岩的额头,低声说:“晚安。”
安岩的心跳猛然一顿。
额头上柔软的触感,暖暖的温度,让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那居然是一个晚安吻。
安岩的脸迅速的红了起来,看着徐少谦冷静地转身离开的背影,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出门去!这算是怎么回事啊?有这样把人强行按倒在床上OOXX之后还一脸淡定地亲吻对方的额头说晚安的吗?徐少谦你能再不要脸一点吗?
见徐少谦走进隔壁的客房关上了房门,安岩立即愤怒地走进卧室,砰的一声用力的摔上了房门。他简直要气疯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个男人就是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发小?是长辈们口中的乖孩子?是媒体眼中高高在上的冰山?这明明就是个厚颜无耻的变态吧!
可是……
在他凑过来亲吻自己的额头……在他低声在耳边说晚安的那一瞬间……
突然加速的心跳,又该如何解释?
徐少谦之所以留在安岩的住处,不过是怕他的病情反复,怕他半夜又发起高烧来没人在身边照顾。好在安岩的复原能力很强,这一夜都平安无事,次日醒来时也非常精神,穿了一身米白色的休闲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看上去很是潇洒帅气。
安岩神清气爽地走到餐厅来,就见桌上放着一杯热牛奶、一份煎蛋还有一块面包,杯子的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简单的一句话——
“早餐全部吃光,有事先走,回见。徐少谦。”
一排草书写得刚劲有力,尤其是最后的落款,徐少谦,三个字力透纸背,可见写字的这人个性有多么的霸道。
安岩想起被他强行喂饭的场面,脸色一白,气得直接把那张纸条揉成一团恶狠狠地丢进了垃圾桶。看着桌上的牛奶和煎蛋,真是一点食欲都没有了,想到今天一整天的工作肯定会很辛苦,安岩只好勉强拿起桌上的食物放进了嘴里。
早上八点,经纪人果然跟司机一起开着保姆车来接他,安岩怕经纪人骂他,一见到常林就走过去友好地拥抱了他一下,笑眯眯地说:“小林,这几天辛苦你了啊,不好意思我的手机真的坏了,晚上我请你吃饭。”
对上安岩几乎要摇起尾巴一样讨好的模样,常林只能无奈地翻翻白眼,“行了行了,也没耽误什么大事,快上车吧。”
在车上,常林把行程表给安岩仔细的过了一遍,今天的工作很简单,就是换几套衣服拍几组平面照片。安岩代言的西装品牌要在时尚杂志上刊登广告,作为形象代言人,他得配合着拍一些照片来供杂志编辑挑选。
到达摄影棚之后,一群人围着安岩开始弄造型,给他换上IMPERIAL公司带过来的剪裁合适的西装,安岩整个人的形象顿时焕然一新。穿上正式西装的男人,看上去风度翩翩,尤其是对着镜头露出微笑的时候,简直就是秒杀一群少女的白马王子梦中情人。
安岩很快就专心投入到工作当中,在摄影师的要求下对着镜头摆出各种造型。
他入圈这么多年,拍这种平面照该怎么摆poss简直是手到擒来,对着镜头微微扬起下巴,或是微笑,或是严肃,或是忧郁,各种表情收放自如,专门为杂志拍摄封面照的专业摄影师对安岩也是赞不绝口。
“很好”“太帅了!”“这个动作非常棒!”……
在摄影师不断的赞赏声和咔咔咔按个不停的快门声中,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拍了足够多的照片供编辑挑选。晚上收工之后,司机、经纪人以及安岩御用的化妆师、两个助理都在场,安岩很大方地表示自己请客,犒劳大家一顿。
众人自然是十分欢喜,一群人浩浩荡荡到餐厅去吃饭,有安岩买单,大家都很不客气的点了一桌好菜。
正吃到兴头上,手机突然亮了起来,一看居然是徐少谦的来电。要不是身边经纪人助理全都在场,安岩几乎要在愤怒之下直接把手机摔出去了。
徐少谦这三个名字,对安岩来说,就像在刻意嘲笑他的愚蠢。看到这三个字,安岩身后还没痊愈的某处伤就止不住一阵阵刺痛。
毫不犹豫地拒接了电话,徐少谦又打了过来。再拒接,他居然锲而不舍的继续打。安岩干脆直接把手机给关了。
然后,常林的手机响了。
常林喂了一声,紧接着就把电话递到了安岩的手里,笑着说:“安岩,你的电话,徐少谦找你有事。”
“……”徐少谦算你狠!
安岩脸色难看地从常林手里拿过手机,转身到门外,皱眉道:“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徐少谦沉默了一下,才沙哑着声音,低声说道:“安岩,我现在在巴黎,家里出了点事,暂时走不开,可能下个月才能回国。”
安岩沉默着。
徐少谦顿了顿,继续说:“我四叔病了,需要我在这边照顾。”
“哦。”安岩说,“没别的事那我先挂了。”
电话被果断干脆的挂断,他甚至没有问你四叔得的是什么病,现在的情况严重不严重。
他只是很不耐烦地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听着耳边嘟嘟的忙音,徐少谦沉默了良久,终于自嘲地笑了笑,对着早已被挂断的手机,低声说:“……我……很想你……”
医生的话一字字的回响在耳边,让徐少谦一向冷静的脑子里甚至有那么一瞬的空白——你四叔的病情刻不容缓,必须尽早安排手术,肿瘤正好在脑干附近,手术风险很高,你要做好思想准备以及最坏的打算。
原来四叔一直病着。
怪不得他会反复提及让自己退出娱乐圈接手徐家生意的事,怪不得这两年来他一直往国外跑,原来他是在这边看病。未免家人担心,他从来都不说自己生病了,直到现在,病情严重到必须手术治疗需要家属签字的时候,他才冷静地一个电话把徐少谦叫了过来。
接到医院打来的国际长途时,徐少谦甚至还不敢相信。
在他心目中,四叔一直是那样强势的男人,仿佛这一切困难都不会将他打倒。那个冷漠高傲、个性强硬、用铁腕手段力挽狂澜、为徐家撑起一片天的男人,那个将徐少谦细心养大、给予他一切并教会他一切的男人,此刻正在病房里沉睡着,身上接满了各种监护仪器,等待着接下来……不知成功还是失败的手术。
如果手术失败,他有可能再也不会醒来。
在这一刻,徐少谦几乎是下意识地给安岩打了电话。大概,人在最难受的时候,第一个想起要打电话的,就是他心底最最重要的人。哪怕仅仅是听听安岩的声音也好,仿佛听到他的声音,自己就会有更多的力量来面对这一切。
然而,安岩却果断而干脆地挂掉了电话,甚至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鲜明得刺耳……
徐少谦握着手机的手指缓缓的用力的收紧,良久之后,他终于调整好表情,微微笑了笑,脸色平静地将手机放回口袋里,转身推开了病房的房门。
27
27、Chapter27...
晚上10点,收到通知的徐少白和徐婉匆忙从机场赶来了医院。
徐婉高中毕业后就到国外读书,跟徐少白读的是一所学校,徐子正将姐弟两个送出国去,显然是想让两人在毕业之后直接进入家族企业帮忙,然而徐少白太过温柔,徐婉又是女孩总要嫁人,在徐子正的心目中,只有徐家的长子徐少谦才是当之无愧的接班人。
所以,这天晚上,当徐婉和徐少白赶到医院的时候,徐子正和徐少谦正在病房里密谈。
徐少谦坐在床边,徐子正半靠在床头,语气平静地说:“翡翠世家的总部那边,我已经打好了招呼,万一我有事,律师会直接在股东大会上宣读遗嘱。你不用担心,我这些年培养的心腹,都会继续支持你。”
“四叔,您不会有事的。”徐少谦的声音因为疲惫而显得沙哑,这种类似交代遗言的场景,让他的心里非常的难受。他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母,是四叔一手将他带大的,对他来说,四叔就是父亲一样的存在。
徐子正低声说:“明天的手术,如果我不能醒来,你该知道怎么做?”
徐少谦沉默片刻,才说:“我知道。”
徐子正点了点头,“我相信,你从来都不会让我失望。”
就在这时,徐少白突然推门而入,少年的脸色苍白如纸,手指也在微微的发抖,扑到徐子正的床边,哽咽着道:“爸爸!您怎么样了?”
徐子正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趴在手边的徐少白的头,低声说:“不用担心,明天做完手术就没事了。我想休息,你们都回去吧。”
徐少白看了父亲一眼,又回头看向徐少谦,“哥……”
“走吧,让四叔好好休息。”徐少谦站起身来,带着徐少白和徐婉一起走出了医院,打车到提前订好的酒店,让他们安心睡下,明天上午再去医院里看望。
到了酒店之后,徐少谦在浴室里洗了个热水澡,刚打算睡下,突然响起了门铃声,走到门口从猫眼一看,居然是徐少白。徐少谦打开门,有些疑惑地道:“少白,怎么了?”
“哥……我睡不着。”徐少白穿着宽大的睡衣,身体看上去特别的单薄,脸色苍白地走进屋里,坐到床边,眼睛红红的看着徐少谦说,“我很怕爸爸会出事,万一明天的手术有什么意外的话,他会不会……醒不过来了?”
“别乱想。”徐少谦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四叔那么强硬的人,不会就这样轻易倒下的。”
徐少白突然扑到他的怀里,轻声说:“哥,我很害怕,我怕爸爸这次会熬不过去……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我……”
少年苍白着脸色在怀里微微发抖的模样,看上去很是可怜,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在眼睑处投下了一片淡淡的阴影,双手紧紧地抱着徐少谦,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的用力。
徐少谦沉默了半晌,这才犹豫着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弟弟柔软的头发,低声说:“好了,别多想,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会没事的。”
在徐少谦耐心的安抚下,徐少白总算平静下来,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徐少谦对于这个堂弟其实并不算十分了解,尤其是徐少白出国之后,兄弟之间每年难得见上几次面,在他的印象中,徐少白一直是那个体弱多病、性格孤僻、惹人心疼的孩子。
看着徐少白转身离开的背影,徐少谦的心里总觉得奇怪——这个弟弟的个性这么柔软,就像是关在笼子里的小动物一样受不住一点打击,实在很难想象,他居然会是徐子正的儿子。
次日下午,肖让也从国内赶了过来,见到徐少谦便说:“舅舅他怎么样了?”徐少谦说:“正准备手术。”肖让点了点头,就跟徐少谦一起往手术室走去。
没过多久,徐少谦的二姑徐嘉颖和她英国籍的丈夫威尔也到达了医院,徐家已经很久没有聚齐这么多人,一群人目送着徐子正进入手术室,然后就坐在走廊里焦急地等待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众人坐在走廊里不发一言,气氛有些说不出的沉闷。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手术室的门开了,有两个医生一同走了出来,其中一个是本次手术的助手,还有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实习生,年长的医生低头冲实习生交代了几句,实习医生立即神色匆匆地转身离开。
年长的医生这才说:“徐子正的家属,麻烦跟我过来一下。”
徐少谦立即站起来,跟着医生到隔壁的办公室,低声问道:“医生,病人的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耐心解释道:“手术过程中隐性动脉瘤破裂,正在紧急抢救。病人现在需要大量输血,术前的备血已经用完了。因为病人是AB型血,医院的血库那边AB型的血液最近正好比较紧缺,我们刚刚申请从血液中心紧急调用了AB型血,已经派人去拿了。”
“他是AB型血?”徐少谦微微皱了皱眉头。
医生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通知书来,“他现在的情况比较危急,这是病危通知书,需要家属签一下字。还有,关于抢救方面,我想知道家属的承受范围。”
徐少谦沉默片刻,接过医生手里的病危通知单刷刷两下签下自己的名字,尽量冷静地说:“拜托你们,用尽一切方法抢救,绝对不能让他出事!”
医生点了点头,严肃地说:“放心,我们会尽力抢救你父亲的。”
医生大概是匆忙之下弄错了,以为在同意书上签字的徐少谦是徐子正的儿子。
“你父亲”这句无心的话,却让徐少谦的心底突然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
父亲?这个词对他来说无疑是陌生的,他的父亲早就死了。小时候也曾偷偷的奢望过,如果四叔是自己的爸爸就好了,看着四叔抱着体弱多病的少白给他喂饭吃,徐少谦的心里甚至还会有些羡慕。
不过,四叔是AB型血,跟自己倒是一样。如果没记错的话,少白小时候身体不好,因为贫血而经常去医院里输血治疗,输的血……是什么血型来着?
徐少谦的思绪有些混乱,转身回到走廊里坐下,皱起眉头。
徐少白走到他身边来,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担心地问道:“哥,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很难看。”
徐少谦摇头道:“没事。”
又过了一会儿,手术室的门才被再次推开,处于昏迷状态的徐子正被推了出来,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脸上也戴着用于吸氧的面罩。主刀医生朝家属们简略地说道:“病人手术过程中隐性动脉瘤破裂,我们进行了紧急抢救,如今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清醒。”
徐少白抬头问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清醒?你的意思是,他有可能一直醒不过来……甚至变成植物人吗?”
医生沉默了一下,表情沉重地点点头说:“是有这种可能。”
“怎么会这样?!”徐少白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像是受伤的小野兽一样红了眼眶,走到徐子正的床边,紧紧抓着他的手说,“爸爸,我是少白,你能听到吗?爸爸!”
少年微微发抖的声音透着歇斯底里的绝望,走廊里的气氛被他带动,产生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众人心情沉重地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徐少谦看不过去,走上前去轻轻把徐少白拉开,低声说:“少白,先送四叔回病房再说。”
“哥,爸爸他……”徐少白回头看着徐少谦,哽咽着红了眼眶。
“没事的,别怕。”徐少谦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转身跟医生一起推着病床向病房走去。
一番折腾之后,徐子正终于被送到了VIP病房。他的血压心率一切正常,只是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医生说具体清醒的时间要看病人身体恢复的情况以及他本身的意志力。
等把一切安顿下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
徐少白哭累了,在病房里窝在沙发上沉沉地睡了过去,徐婉带着二姑夫妻回了酒店,病房里就只剩下徐少谦和肖让。
徐少谦低声说:“肖让,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肖让点了点头,跟徐少谦转身出门。
两人一起顺着医院的走廊往前走,此时已是深夜,医院的走廊里一片空旷,安静得几乎能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
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肖让才停下脚步,回头问道:“什么事?”
徐少谦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思绪,尽量平静地说:“少白小时候一直贫血,每个月都要定期去医院输血。我记得有段时间四叔太忙没法照顾他,把他暂时送去了你家,你跟姑姑陪他去过很多次医院……还记得他是什么血型吗?”
肖让几乎毫不犹豫地答道:“记得,是O型。”
徐少谦皱了皱眉,很久后,才低声说:“四叔是AB型。”
“……”肖让沉默片刻,“人类的血型根据红细胞膜上的凝集原分为4种,只有A凝集原的是A型血,只有B凝集原的是B型血,同时具有A、B凝集原的是AB型血,而两者都没有的,才是O型血。”
“根据遗传规律,父母双方各自给孩子遗传一个血型基因,舅舅是AB型血,必定会给孩子遗传一个A或者B的基因,只要父亲给孩子遗传一个A或者B的显性基因,不管孩子的妈妈是什么血型,孩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双隐性的O型。”
O型血是双隐性,必须是父母双方都给孩子一个隐性的基因。徐子正是AB型,A和B都是显性,如果他是亲生父亲,他必定给孩子遗传一个A或者B的显性基因,孩子即使从妈妈那里获得一个隐性,徐子正这边,也不可给他另一个隐性。
徐少白是双隐性,相当于完全无视了徐子正的AB显性,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的父亲另有其人。
徐少谦皱眉道:“这么说来,少白他……其实并不是四叔的亲生儿子?”
肖让点了点头:“我做法医这么多年,关于人类的血型也有过很深入的研究。AB型的父亲生出O型血的儿子,也就是说,父亲的显性基因完全没有表达,这种事发生的概率不会超过0.01%,千万人中都很难找到一个。”
徐少谦沉默了很久,终于深吸口气,调整好情绪,低声说道:“肖让,再帮我个忙。回国后到法医中心做一次亲子鉴定。我需要弄清楚……我,少白,小婉,还有四叔……所有人的血缘关系。”
“我可以私下给你做亲子鉴定,不过,你要弄到他们三个人的血样或者毛发样本,尽量避免污染,回国之后第一时间拿给我。”
“好。”
两人结束谈话后回到病房,徐少白已经醒了过来。
少年揉着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苍白的脸色在灯光照射下更显得虚弱。他走到徐少谦的面前,微微笑了笑说:“哥,你们回来了。爸爸他还没有醒。”
看着少年眼中对于兄长的明显的依赖和信任,徐少谦突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弟弟。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少白根本就不是四叔的儿子,那么,他又是从何而来?他的父母又是谁?传说中徐家当年的那场灾难,会不会也跟这件事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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