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中,香绿拿起旁边的手巾:“一嫂,擦一擦吧。”十娘丝毫没感到手上的疼,听到香绿说话接过手巾胡乱擦一擦就丢在一边走出屋子。心头再痛,再难过也要忍住,十娘一路这样对自己说,经过的地方都已经飘起白幡,换上孝服的人越来越多,哭声也越来越大,一切都在提醒十娘,这不是幻觉,他是真的已经走了。十娘走的更急,新换的白鞋已经沾上了泥泞,但这时还有谁会去管这些事呢?
大厅已经设成灵堂,灵位之后,是已经换好衣服,面色如生的郑一郎,十娘再次伸手摸上郑一郎的脸,旁边守着的人开口提醒:“一嫂,该让一哥入棺了。”十娘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但还是点头。
海上人家,也不像岸上人家那样举哀数日,等入了棺,停到明早,在海边点把火烧了,剩下的东西就扔到海里,生于斯,死于斯,这就是海上人家的宿命。
看着他们往棺材里垫了石灰,那棺材是临时在岛上砍树做的,上面的木头茬子都没推平,十娘想让他们另换一口棺木,可这里的风俗就是这样。十娘用手紧紧捂住嘴,尸体放了进去,开始盖上棺盖,看着棺盖一寸寸地盖过去,十娘觉得自己的身子也一寸寸变冷。
十娘恨过他,怨过他,初到他身边的时候甚至恨不得他早点死去,因为若不是他,自己就可以从容死去。可是每当此时,就想起他说过的,只有活着,只有变强,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而怨恨,羞愤那些东西,不过是天空中的浮云,风一吹就不见了。
于是每天五更就起来,炼百步穿杨的功夫,到海边学着泅水,从下水就抽筋到能在海里待足三个时辰的地步,足足三年,从他们叫自己十娘时候还反应不过来,再到坦然答应,最后到那个院子里只剩下自己,那些曾经争奇斗妍的各色|女子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个都不见了,而郑一郎看向自己的眼,也和原先不同。
而当时对他的羞愤,怨恨不知在什么时候也变成离不开他了,十娘看着郑一郎的面容要被棺木盖住,喊出一声慢字,盖棺的人的手停住,有些为难地道:“一嫂,寨里的规矩?”十娘摇头,半跪在棺木前,伸手进去缓缓地摸上郑一郎的脸,低下头,一滴泪掉到郑一郎的头上,很快就消散到他的头发里。
一郎,我没什么可送你的,只有这滴眼泪,站起身,十娘对着他们道:“好了。”说着退到一边,看着棺木盖住郑一郎的面容,从此后,再看不到他的笑,他的恼,黄泉人间,永远分隔。
走到灵前,寨中大小头目都聚在那里,不知谁去找了个火盆来,里面还有没燃尽的纸钱,郑强和路氏一身重孝,在那里哀哀哭泣,看起来也有几分办丧事的样子。
十娘不想再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坐在旁边的圈椅上,动也不动,朱三虽一脸哀色,但眼时刻注意十娘这里,见她坐在那不说话,心里只是在筹划,到底这事是该早说还是晚说?
大厅里虽聚满了人,但除了郑强夫妻的哭泣,什么声音都没有,路权是早就忍不住了,用眼使劲去瞧朱三,示意他再次开口,朱三在那里摇头皱眉,路权是个急性的,况且这事也是为了自己妹夫,上前一步正想开口时候,阿保走了进来:“一嫂,黑家帮的帮主来了。”
听到这话,平静的人群顿时沸腾起来,数路权最激动:“来了,他就休想走,害死我们一哥,不是那么轻易好走的。”阿保额头上挂着亮晶晶的汗,对十娘道:“一嫂,他说是来致哀的,你瞧这?”
这是多好的机会,朱三立即开口:“阿强,你还不快些迎出去?”正在哭的郑强不晓得为什么要叫自己迎出去,只是抬起一双迷茫的眼,被路氏在他肋下掐了一把才急忙爬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不晓得我写争权夺利怎么样,尝试着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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