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唉,我的电影都没得看了。”
“能听出点声音来,似乎。”我靠门站直,确实能听见电影里的女角说“??也不能预料我们的未来”。
“又不是眼疾,还指望着听声音????不过学校的隔音设施还真差啊。”林嘉宏靠紧我身边,是男角跟着说了一句:“为什么你没有信心?”
我正在区分学校放的是哪部儿童不太宜的故事,听见他嘀咕着:“我有。”
“嗯?”
“信心。”
“什么意思?”
“你觉得可能吗?”
“你吃错药了还是我理解能力差了?”
“????白喜欢你一场。”林嘉宏转头看着校北门一片模糊的树林。
“这可真遗憾。”
“呵呵。”他干笑两声,在音乐微微上扬的时候低头凑近我的脸,昏暗里逼近的温度,是易燃产品。
“哈,??来指这个。”我这么想的,却不能由嘴说出来了。
“喜欢,是真的。”电影里通俗的台词,成了夏末收尾的茉莉花。
[伍是伍]
我醒了后,从枕头下摸到自己的手表,把身体掉个方向凑近车上的微弱的灯光看时间。一点十五分。还很早。
脖子里都是怪味的汗,我穿上鞋子爬起来坐在椅子上,车厢里没有人喧哗的动静,似乎都在支着耳朵听铁轨“哐当哐当”地响,有个男人在离我两个位置的地方抽烟,星火一灭一暗。
远远有山的模样,山上会闪出针点般的灯光,想不出那是什么,打两个冷战。去床铺上找到包里的外套,穿上时被辽远的青草气息卷走。我想起以前用这个嘲笑林嘉宏是蚱蜢,他站在尽头笑。
爸爸妈妈和林叔叔林阿姨大概早就看见我留下的字条,我写我要去看看他的。我很久没看见林嘉宏穿着空荡荡T恤的样子,他是不是黑了还是依然那么白,他的手心里有没有潮冷的汗,这么多我都不知道。
是几月几号我忘了,但之前林嘉宏曾在电话里告诉我她妈妈看见了他放在钱包里的照片,我说怎么,他说是你的呀。感觉有点像发现??来好听而特别的曲子其实是用吸管在±?子上抽à?出的,不是欢喜,是恍然大悟的灰心。
林阿姨坐在我对面,她的眼泪哗哗流下来,是比什么都沉重的说明。她只说是小宏乱来,焰焰你是姐姐要理解他不要生气。我把纸巾递给她的时候,有一颗中年妇女无能为力的眼泪掉在我的手背上,烧灼的感觉。爸爸妈妈送走林阿姨时劝她说小宏现在正在高三的关键阶段,这些事情先不要去追问他,让他考完再说。我靠着门听他们预谋般的说话,在一侧卫生间的镜子上是自己留长的头发,泛着刺眼的光亮。
林嘉宏只有两次是给我打了电话,我听他的声音里沉闷的停顿,我问他还好吧,他说就那样,我说你妈妈,刚说两个字,他突然提高了嗓门:“我妈是为我好的。”
“????”
“是不是?”
“难道不是吗?”
“我知道。”
“????你功课怎么样?”
“都还行。”
“林嘉宏你很聪明呀。志愿填了吗?”
“填了。”
“哪个?”
“你现在读的那所。”
“????这里?”
“怎么不行?”
“你得根据你自己的成绩,不能乱来。”
“你怎么知道我就考不上?”
“你以前说过不这么打算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的情况不同了!”
成功的错位(4)
“????你爸妈知道吗?”
“还没告诉他们。”
爸爸送西瓜进来,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的表情,我握着电话只能一语不发,林嘉宏在另一头烦躁起来说那我挂了。他的声音被突然切换成漫长的“嘟——”
[陆是陆]
林嘉宏终于没能考上他的第一志愿,在表格上七跌八落后本应去靠近西部的一所大专,幸好林叔叔左右疏通,他辗转去了南方一所大学。林阿姨在电话里跟妈妈讲这个事情居然能把两个人都讲哭,我在边上看得不能理解也手足无措。
好像是我害了他。其实他大可以留在上海,他的爸爸妈妈每天都会熬各种糖水,冬夏季空调从不停止运行。他可以一件件把商场里昂贵的T恤穿遍,然后会在????然后会在我周末回家的时候来我家吃南瓜煲。我想他应该会。
但我站在马路上,深吸一口气后往回走,是因为知道林嘉宏不会再出现在这里和那里,他头发带着极浅的褐色。路上是我自己一个人,那个小我一岁零四个月的男生和他英俊的容貌在很遥远的南方。
火车在拐弯,能看清。车头昂着单调的白光,照耀在漆黑的平??上,挺恐怖的。我披着林嘉宏的外套去卫生间洗手。睡眠不佳导致脸色暗μ?,异常突出的黑眼圈和不整齐的头发,从上车起就没说过话,搞得嘴唇罢工似的沾在一起。我边叹气边往脸上泼水。有人轻轻地à?我。
我转头看,是个穿蓝衣服的小男生,脸很胖,鼻子鼓鼓的。我问他怎么?他说手弄脏了,想洗手。我说好,姐姐让给你。一边往外退。
“谢谢姐姐了。”
时间从车头起迅速蜕皮,令我看见在黑暗里依靠在一起的林嘉宏和自己。他打开手表的夜光灯时映照着为英俊异军突起的鼻子,我的头发在林嘉宏的胸前蓄成池水。再醒来的时候两人轻声讲话,他最后笑着说:“谢谢姐姐了。”吃了我一记如来神掌。
那个我喜欢的男生哪去了,为什么他不在我身边。
我死死捂着嘴,深重的呜咽却还是冲破了防线。
选自《布老虎青春文学》2006年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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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水城的鬼事(1)
张悦然
中国新生代文学创作的领军人物。1982年生,现在新加坡国立大学计算机系就读。她的《葵花走失在1890》《樱桃之远》《是你来检阅我的忧伤了吗》《红鞋》《十爱》《水仙已乘鲤鱼去》等作品轰动文坛。
宿水城的鬼事
文/张悦然
宿水城一直流传着无头鬼妃的传说,那也许是个并不高明的故事,不过城门口说书的盲老人数十年都说着这一个故事,动辄还扯上身后的城楼,以及城东边那块叫做东市的地方,所以总还是有停下步子的人,丢进盲老人身前的小í?盆里一块半块的í?币,乐呵呵地听到天大暗下来才意犹未尽地回家去。人们听盲老人讲道:
那日皇帝终于发现了这天大的秘密,??来他最宠爱的爱妾竟是个女鬼。那夜他腹痛,半夜醒来,迷蒙中发现睡在他旁边的爱妾没有与他并排躺着,而是整个身子都缩在被子里面。
皇帝心道爱妾定是做了噩梦,他揭开那锦丝被却见被中裹着的是一个无头女子的身体,从脖子处断来,上面是一个平滑的肉身截面,毫无伤口,也无鲜血流淌。皇帝当下大惊,面无血色,一骨碌跌下床来,嘴里大叫:“来人啊,来人啊!”
三更天的福和殿里已??聚满了人。丫环,大臣,太监,御医,还有来看热闹的别宫妃子。人多了大家倒也胆子大起来,皇帝命人把这女子的身体放在殿中央,年迈的御医哆哆嗦嗦地走上前去给那个女子号了号脉,禀报说与一般女子并无异常。众人只见这女子除了无头之外,宛然是一熟睡中的寻常女子:时而??身,侧身,时而蜷曲双腿,甚至左手给右手抓痒。满屋子人都看得屏住呼吸,目瞪口呆。皇帝的六岁小儿子胆大过人,他冲到那女子旁边,伸出手,碰了碰那缺失头??的脖颈,大声说:“这里也是热的!”他奶妈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把他抓回来,众人也都心惊胆战。这时皇帝忽地回过神来,大声宣旨道:“快,快,快,快把莲花观的###师请来。”
###师果真是###师,他拨开围观的人群,来到殿中央,看见这无头女子,微微一蹙眉,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女子,掐指算了片刻,便领会了天意般地微微颔首。他转头对皇帝说:“陛下,这只是区区一女鬼而已,陛下不必担心。”皇帝连连发抖,退后几步,颤声道:“她,她可是来谋害寡人?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道士回身轻瞥了一眼那女鬼,转身向皇帝回报:“这女鬼似乎并无谋害陛下之意,如若是,陛下又安能平安至今呢?但是当下之际还是除去女鬼为妙,趁她还未成大气候。”
皇帝忙问:“如何除去这女鬼呢?”
道士微微一笑:“很简单,只需口径大些的一只碟子而已。”
皇帝忙传御膳房送来顶顶结实的大碟子一只。道士接过碟子,用袖子擦拭了一下,然后把碟子反扣在那女子和头??相连的脖颈处。然后道士命自己带来的两个道童一左一右用那碟子压住女鬼的脖颈。
道士又说:“陛下,您只需多遣几个人与我这徒儿交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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