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我们想流浪,也不想饿肚子。所以爸妈有时要离婚、有时要结婚。
还有还有……
呜——没有“还有”了,因为爸妈已经和好了!
下次一定要记得把握时间呀,我们一致决定。
第十六篇:你怎么在这里!?
是的,我承认,您那一头灰白发里,
有几根是得算在我的帐上的。我从来就不是一个乖小孩,
长大之后也不是一个听话的家伙,这些我都承认……
可是老爸,人家都说我最像您耶,
不管是坏脾气、任性、爱趴趴走等等都是您原汁原味的真传。
这,又要怎么算咧?
【呜呜呜……死定了啦!】
这是发生在我们家一个爱幻想的小孩身上的事。
事件其实有点离奇,因为她总是出现在父母以为她不会(也不该)出现的地方,有时候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她不该出现的地方遇见爸爸那张吹胡子瞪眼的睑,然后被拎回来。
最早的事件发生在她五、六岁的时候……呃,至于五岁以前有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案件,很遗憾地不可考,所以我们就当做没有吧!也好保留一点关于幻想小孩乖巧的举证,让她的父母略感安慰一些。
这个小孩常常疑惑着天空与地面之间交会的那条线到底长成什么样子?到底离她多远?每次看着夕阳沉宕进那条缝隙中,圆滚滚的胖身躯被压缩吞噬,直到消失不见,她都觉得好神奇、好了不起,好想看看太阳在那条缝隙里做什么喔?那个地方是太阳的家吗?它在里面休息吗?
她决定要跟过去看看,于是有一天她傻傻地走呀走的,竟是走得远了,超出大人愿意赋予的安全活动范围——大概是三百公尺远。对一个即将六岁的小孩来说,已算是此生最大的冒险,更别说那距离里还包括会经过每个小孩都害怕的墓仔埔。
太阳消逝的速度快过她的脚步,转眼间天就暗了,小孩气得跳脚,认为太阳在跟她作对!平常不都是慢吞吞的吗?今天怎么可以溜得这么快,害她跟不上!
讨厌讨厌!
噗噗噗噗——老旧的引擎声,熟悉得教人头皮发麻。让原本正在指着太阳消逝的方位生气的小孩吓得马上立正站好,只差没学僵尸那样跳了。
“你!你怎么在这里?”没错,随着老旧的野狼125而来的是小女孩的爸爸,那个虽然总是待在台北,却很会挑时机出现的神奇人物。
小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缩头缩脑地啧嚅道:
“没有呀……”
“你妈妈知不知道你跑这么远?”这个当爸爸的眉头揪成麻花状,想到这孩子年纪太小,应该没什么口语表达能力,也就不多问了,直接将这个看起傻呼呼的丫头给拎起来,让她坐在机车前面,然后车速很慢地噗噗噗回家。并不忘训斥:
“怎么可以乱跑?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天都黑了还趴趴走,不怕走丢掉呀?”叽哩咕噜、噗噗噗,再叽哩咕噜加噗噗噗……一路相伴归家路。
为了怕以后这小家伙再又傻头傻脑地跑那么远,这个父亲决定给一点小小的惩罚让小孩知道要怕,以后就不敢乱走了。
回家后,小孩乖乖坐在门槛上,爸爸拿来妈妈制衣用的木尺到小孩眼前一顿一晃,磨刀霍霍的样子,用意是要让小家伙害怕。也确实,小孩感到很怕,但是她的害怕没有太久,因为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
“厚!啊你都没有在注意喔?让孩子一个人跑到墓仔埔那边乱走。”爸爸把火气出在妈妈身上,劈头一顿叨念。
被骂的妈妈坐在一边,手上抱着刚要学爬的老么,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
“你怎么跑那么远?去那里做什么?”
“哪有做什么?就是傻傻地走啊,以后要注意一点啦!”爸爸压根儿不指望六岁小丫头能说出什么完整的理由。
“好啦,我会盯紧一点。”
好了,夫妻俩沟通完毕。四只眼睛非常有默契地同时瞪向那个已经忘记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只想跑出去跟别人玩的小鬼头。这怎么行?一定要让她知道要怕呀,不然以后搞不好就一路走到彰化市去还得了!?所以——“手伸出来,我要打你一下!”木尺再度表现出威胁的意涵。虽然它平常总是被用来当抓背痒用的“不求人”,但是也有挺威风的时候,如现在。
小孩眨眨眼,知道要怕了,乖乖伸出手,想说一下打完了之后就可以去玩了。好吧,那就快打吧!
实在是因为小孩子还太小,爸爸真的打不下去。所谓的教训,成效在于小孩子理解到自己做了错事,因疼痛而往后不敢再犯;可是这么小的孩子,就算打怕了她,她能理解自己做错了什么吗?瞧她一边伸出手、 一双眼已经黏在外头的嬉闹上,魂都被勾走了……这种缩着脖子怕痛,心神却早已飞走的模样不意逗笑了这个极力装威严的爸爸。
可是,不行,不行笑。至少要等到行刑完!
“我要打了啦!”举木尺的手扬得老高。
“喔。”多么心不在焉。
“真的要打了喔!”口气有点生气了。
好啦,快啦!人家想去玩躲猫猫溜。
“厚!真是个憨囝仔,去去去!”生气了,不打了!反正这丫头根本不知道要怕!
太没成就感了。
小孩很快溜去玩了。而这个爸爸只好把还没念完的教训都出清给当妈妈的——
“以后要注意一点啦,知道吗!?”
六岁事件完了之后,既然小孩没受到疼痛的教训,当然也就不会收敛自己爱趴趴走的习性。只不过有家人盯着、再加上自个儿的伟大好奇心不太常发作……,就算有时候发作,也没让大人抓包,所以就自己看来顺顺利利、大人观来乖乖巧巧地过了几年,直到十岁。
十岁那年,三合院里一位有钱的堂叔买了一台录放影机。这种了不起的奢侈品,有些有钱人还买不下去呢!所以当然造成了大轰动,不只我们三合院里六户人家常去他家拜访,连隔壁、隔隔壁……的邻居也都常常来他家,把他家挤成高朋满座的盛况。堂叔这辈子没这么风光过,简直开心得不得了,每天准备一大堆录影带供人欣赏,服务好得没话说。
我们家的小孩当然也成天往他那边钻,恨不得就乾脆在他家搭帐蓬住下算了,可是想也知道不行,我们家的晚安曲通常准九点钟播放,不管你困不困、想不想睡,总之九点一到就是要爬上床ㄛㄛ困就是了。
这天,即将九点,妈妈一个一个点名吆喝我们回家睡觉,我们虽然是千百个不愿意,也不敢有一声抗议。这倒不是说我们有多乖,而是反正爸妈才不甩我们耍赖使泼那一套,那我们挣扎也没用呀!只能乖乖回家。要是我家大人也同别人家大人一样,千呼万唤也唤不到小孩回家睡觉之后,乾脆留下来一同看录影带看个够的话,我们也会如法炮制的——可惜我家永远不会发生这种事。
我们乖乖地走出去,妈妈数一数人头,确定无误之后,转身带领我们回家。
“要回去睡了喔?”一个大堂哥提着满塑胶袋的录影带同时走出来,正准备去附近的柑仔店租新片。“喂!我要去租片子耶,你要不要一齐去?那里可能会有新的‘老夫子’喔。”他偷偷叫住跟他感情最好的那个小孩。
老夫子!最最热门的好笑卡通耶!
“也可能会有‘怪博士与机器娃娃’喔。”再接再厉地引诱。
天呀!地呀!是……是她最喜欢的卡通!
“去不去?”
去去去!当然去!马上走!
远处,妈妈领小萝卜头进门之后,居然没数人头就把大门关上,灯也熄得只剩一盏方便她做手工,看来今天是她的幸运日哦!耶!
真是毕生最大的冒险,因为她从来没有这么晚还在外面游荡,而且还可以游荡到很远很远的柑仔店那边呢。于是她小心翼翼加兴高采烈地跟着堂哥走了,两人开开心心地摸索过一条阒暗无灯光的马路,终于抵达第一盏灯光处,一大一小都吁出一口气,幸好一路上有两人一同讲话壮胆,不然还真毛毛的咧。
“等一下你就去找卡通,我就——”
“你!你怎么在这里!?”父亲的声音像鞭子一般甩来,当下碎裂了原先的愉悦开怀氛围。
咻——堂哥在第一时间消失不见。深深认为自己小命堪虞,随人顾性命去吧!这个堂伯可是凶得不得了呢。
不过小孩没空咆哮出对那家伙此等不仁不义不忠不肖之行为的怒吼,她簌簌发抖的心只不断重复着“完啦完啦完啦啦啦……”之余韵。乖乖在爸爸面前立正站好,很明白自己的下场恐怕会很凄惨。呜……爸爸怎么会在这里啦?他在这里做什么嘛?不是明天还要工作吗?他应该睡觉了才是吧?
“你怎么会在这里?来这里做什么?不是明天还要上学吗?你应该上床睡觉了才对吧!?野马喔?到处乱走。”劈头一顿骂,然后跟他的茶友们说拜拜,气唬唬地领人回家,像是迫不及待要大开杀戒。
呜呜呜……死定了啦!
果然人是不能做坏事的,随便做一件都会被抓到。
回到家,爸爸还来不及开骂,妈妈就叫了出来:
“咦?你怎么在外面?”莫非她其实生过双胞胎,只是忘了抱回来而已?这个妈妈就是不敢相信此刻阁楼上睡的萝卜竟然会少一根。
“厚!你都没在注意,都不会数一下喔!?”
妈妈声音大了些:
“你怎么没在睡觉!?跑去哪里了?”
爸爸找来那支木尺,把木尺的地位再度从“不求人”等级拔擢至“家法”之尊荣。
对小丫头道:
“跪着,我今天一定要罚你。”
小孩正要跪下,但是爸爸道:
“跪椅子上。”水泥地板太冰了,要是感冒就不好了。
于是小孩就跪得高高的,觉得有点困,身子半依着椅背偷偷打盹。
“你喔……趴趴走……夜游神呀……”叽哩咕噜……哗啦哗啦……爸爸训话中。
呵……好棒的催眠曲。不过小孩还是记得要怕,偷偷按捺下呵欠。背台词似的应道:
“有怕……不敢了……会认真读书……会听话……会照顾弟妹……”会……会睡着啦!小孩的脑袋从没这么重过,一迳儿地往下掉,完全抗拒不了地心引力的诱惑。
这个爸爸见小丫头很用力在反省,觉得无比欣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呀!瞧瞧她,头垂得那么低,很惭愧的样子,真是孺子可教啊!很好很好。
心情变得很好的爸爸决定轻轻打她一下就好了,草率地轻拍了下丫头手心,快睡着的小孩根本没感觉,迷迷糊糊地被大人叫去睡,还以为爸爸要留到明天再打呢。
这个爸爸深信自家最爱趴趴走的小孩终于戒掉这个恶习,所以下一次他又在奇怪的地方发现她之后,真的是一次比一次震惊。
而可怜的小女孩比他老人家更震惊,永远百思不解为什么爸爸总会出现在她偷偷去的地方?莫非爸爸在她身上装了雷达!?
这事,至今无解。
第十七篇:吉他挽歌
您是个多才多艺的人,您常挂在嘴边的话是——
“我只是欠栽培而已啦,知不?”
多么得意洋洋的口吻。
OK!我承认您是多才多艺的。
确实啦,我从没见过哪一位别人家的爸爸像您这般喜欢学习各种东西,
也真的每样东西居然都会上一点……
可是,老爸,对于敝人女儿我的那把吉他,您到底打算怎么交代?
【卯起来了!怎么可以在小孩子面前漏气呢?】
我们家的小孩总是喜欢课外读物比教科书多,兴趣嗜好都培养在功课以外的地方。
虽然教育部说德智体群美五育要并重,但是其实老师以及大人们永远计较着考卷上一分两分的差别;常会因为进步或退步一两个名次而开心或发火。可以说,我们台湾的教育是“万般皆下品,唯尊智育高”。
什么体育?什么美育?那是比赛时才会稍微提一下的东西啦!
我们家的小孩,有的喜欢唱歌、有的喜欢画画、有的喜欢打电动……呃,电动也是一种运动嘛,对不对?可是这些跟课业无关的东西,从来不被允许,我们自然只能偷偷摸摸地来。
长期的压抑之后,相信大家都能理解我们家某位小孩努力存了一笔钱之后,为何会义无反顾地去买来一把对她而言非常非常昂贵的吉他吧!
没错,就是吉他。很多年以前,薪资水平很低、物价却很高的那个年代,吉他正是所谓奢侈品的代表之一。这个小孩以她遗传自父方的固执坚毅,就是咬牙给它买回家了!她会弹吗?不,她不会弹,因为学费还没赚起来,等赚到了再去想找老师来教的事。现下有得摸摸弄弄、有得把玩就够了。
几个小孩在小小卧房里,对这种稀奇的东西发出各种疑问。
“你会弹吗?”
叮叮咚咚哄哄哄——
“听,有声音喔。”这就叫“会弹”啦,知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叫C大调、F大调吗?”大伙忍住捂耳朵的欲望。
买吉他的那一个逞强道:
“知道啦,我们上音乐课不都是唱C大调吗?”
“那你弹一首最简单的来听听,就‘小蜜蜂’好了。”不信她会弹,大家一致要求。
叮叮咚咚哄哄哄——手指由上往下滑过、再由下往上拨,试着找出音阶顺序。
“你们不憧啦,吉他是伴奏的东西,不可能弹出每一个乐音的啦!我现在有弹出声音你们就可以唱了。”找不出音阶,只好自己乱掰一通。反正大家都不懂,掰错也不会被抓包。
“你自己也不懂吧!”大家作兄弟姊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就别在那边硬撑了吧!
眼见一场舌战就要开启,不意,门口传来的声音戛止了所有的火气——
“怎么会有吉他?”爸爸来也。
啊!怎么办?是爸爸!他一定会骂我们,一定会生气,然后训话,然后因为我们的浪费与玩物丧志决定取消我们的零用钱……—我们脑海中推演出各种想当然耳的情节,并开始哀悼起来。而买吉他的那个“苦主”则多了一道忧虑——怕她心爱的昂贵吉他就此香消玉殒……不要啊!还没玩腻耶!
老爸讶异过后,居然是眼睛一亮的表情!他老人家挤进已经很狭窄的卧房里,在床缘坐下,并顺手拿过老二手上的吉他。
“你们会弹吗?这个我学过哦。”哄哄咚咚咚,一阵乱音表达出他的兴奋。
啥?爸爸学过?不会吧?我们都很怀疑地看他。
“我当兵的时候,别人有吉他,就教我弹,已经有一、二十年了。”好怀念的遥想眼光。接着问:“这谁买的?”
“我啦。”老二已经把头皮绷得很紧了。
“这支不错,不过音不准,要调一下。”一点也没责备的意思。
咦……听起来好像真的会耶。我们决定忽略耳朵传来的刺痛感,继续听下去。
“你们不会调音对不对?来,我跟你们说,第二条弦走音了,所以我们就要从上面这里调音。有没有,上面有六个钮,就从这里转。”煞有其事,真的转起来了。一边转、一边试音,很专业的样子,将我们唬得一愣一愣地,几乎就要抛出崇拜的眼波。
“有没有?这样声音准一点了,对不对?有听出来吗?”
没有,我们还是觉得一样吵。无法从一堆吵杂中分出声音有没有吵得比较纯正一点。
我们开始怀疑自己八成是属牛的,而“对牛弹琴”则是为我们发明的成语……喔,不!
莫非我们没有音乐天分?莫非我们是音痴?
“奇怪,好像都一样,这第二条弦的声音没变的样子。”爸爸居然分得出来,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卯起来了!怎么可以在小孩子面前漏气呢?爸爸开始继续给它扭转、用力地扭转,就不相信声音调不准!喃喃自语:“转一下就可以了,再转一下——”
直到“啪”一声倏响,所有声音终于静止。没有吉他声,也没有我们的声音,连呼吸都是静止的——断了,第三根吉他弦,断了。
静,真相大白。爸爸转的不是第二根弦,所以弦音始终如一地走音;他转到的是第三根弦,于是第三根弦无辜地被扭断了——就这样。
静,依然很静。
“现在的吉他跟以前好像不太一样。好了,我去忙了。你们也开始念书吧!”若无其事,爸爸退场也。
走得很从容,看不出火烧ρi股的样子。
老二看着心爱的、昂贵的、买没多久的吉他,久久……久久久都回不了神,完全想不起来这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直到现在,偶尔抬头看到被搁置在衣柜上那昂贵的、短命的、依然没拿去换琴弦的吉他,还是觉得它阵亡得很冤枉。
第十八篇:出水痘
对当父母的人来说,小孩子生病比世界末日来了还可怕。
可是,每一个小孩子都会有生病的时候的,怎么办呢?
谁教你要生,所以注定得承受各种担心害怕的滋味——
没生过小孩的人都会说这种风凉话。
爸呀,您跟妈在我们全部染水痘那一次,简直累挂。
这个时候呢,孩子生太多就再也不是一件得意的事了,是不?
【呆子,哪有人因为水痘不会好而那么开心的。】
人家说,出水痘的最佳时机是小学三四年级时。横竖人的一生都要出这么一次水痘,而太早或太晚都危险,乾脆国小出一出最安全。虽然说有人出过一次水痘之后,还会再出第二次,但是绝大部分的人肯定是出过一次就有免疫力了。
事情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水痘悄悄来到我们这个小村庄。当我们看到有人脸上冒出一颗颗红豆子时,吓得以为是什么大病,非常替他担心。后来知道不是,便基于“人性本恶”的天性,开始加以嘲笑。
这很正常的事呀!一狗票人里若只出现一个异类,那他若不是被景仰就是被嘲笑。
可是,请相信-嘲笑别人是会有报应的!
很快地,报应来了!我们这个三合院里的小孩一个个染上水痘,昨天还嘻嘻哈哈到处玩闹的人,今天突然卧病在床也不稀奇。因为水痘这东西说来就来,不看黄历、不管良辰吉日,大家全部中标。
当大人终于感觉到事态严重时,差不多三分之二的小孩都已被水痘爬上身,每个人的皮肤上都种满了又痒又热的红豆,我们于是发明瞭一个新游戏-比比看谁身上的红豆比较多!
小孩子向来懂得找乐子玩耍,才不像大人那样大惊小怪咧。奇怪,痒的、痛的人是我们,发烧的人也是我们,但是我们都很勇敢哦!只要还有力气爬下床的人,都嘛不在乎水痘发威,坚持要出来玩;可是大人很扫兴,常常在我们玩到一半时,鸡猫子吼叫,直到把我们轰回床上躺好才肯罢休,好像他们病得比我们还严重似的。
大人开始隔离长水痘以及还没长水痘的人,尤其保护那些年纪还幼小的娃儿。别看这水痘没什么,抵抗力差一点的人,也不是没有因为出水痘时不断发高烧而伤到智力变成低能儿的例子。
我们家正好有一半是“适合”出水痘,以及一半“不适合”出水痘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不是全部染水痘,就是全部躲过这一次的流行。爸妈非常举棋不定,因为全村的小孩差不多都在这一次出水痘,如果自家小孩没趁这一次出一出,以后还有这个机会吗?人家说成年后再出水痘危险性比较大耶!
不过这种事又不是像决定要不要打小孩那么简单,也由不得他们说要与不要,当爸妈还在犹豫时,我们全部出水痘了!
这对他们来说可真是不得了的事!马上就战斗位置,严阵以待之。
我们可开心了,就如先前说过的,小孩子集体流行的东西,太早与太晚都会被另眼相待,我们最崇尚中庸之道,所以欣喜这种流行来得是时候。
本来嘛!大家都有在流行的东西,要是我们没有那多糗?何况如果发烧的话,就可以请假不必上课哦!大家都在比较严重的程度,也在比谁的痘痘比较多。就算大家被水痘折磨得又痒又难过,可是也不会忘记分一下胜负。
“不许抓!”爸妈老是在我们一双小手蠢蠢欲动时喝斥着。害我们的小动作就这么定住——几只手指头顿在痘痘的上方,还没来得及大抓特抓以止痒。
这场流行风我们没错过,可最讨人厌的是——会痒,很痒很痒!而最没天理的是爸爸还不允许我们抓痒,简直是不人道呀!害我们只能嫉妒地看着别人畅意地把自己抓成一只大花猫脸,而我们却不行,好恨呀!
他们自己也长过水痘呀,怎么都不体谅人家一下,这种热、这种痒是很要命的耶!
我们什么都不能做,都被取笑耶!哪有人长水痘而不抓痒的?
很过分喔,妈妈把我们的指甲剪得光秃秃,说是这样就不会乱抓。
很讨厌喔,爸爸去拔一大堆草药回来让妈妈煮,煮成黑抹抹的药汁,说就擦在我们身上啦,很恶心耶!不要不要啦!
“不要什么!?这样擦一擦你们才不会痒呀,水痘也会很快消掉。”
“有怪味道啦!”呜……这样怎么出去见人啊?
“忍耐一下就好了,看!擦完后比较不痒了有没有?”
哪有哇?还是很痒的嘛。有人不敢应声,但是总也有一些比较白目的人——
“还是会痒啦,就说擦了没有用——”
“那就多擦几次,晚上加药汁下去洗澡,很快就会有用了。”结果那人的下场极度凄惨,我们一边给他溜,不边不忘代他哀悼着。
爸爸妈妈对我们的抓痒很有意见,又剪掉了我们的爪子,我们能怎么办呢?只能继续嫉妒那些花猫们。呜……人家也想抓痒啦!可是每每想到爸爸那张很包公的脸,自己那颗小小的胆子,就不知道溜到哪边去了。
爸爸的声音追在我们ρi股后面,叫着:
“不可以抓喔,知不知道!?如果乱抓就回来罚跪。”
知道啦,知道啦,除了罚跪还会有什么?我们都快要不怕了说,而且我们现在都很娇贵地生病着,爸爸把威胁付诸实行的机率小于黑白郎君终于改邪归正,我们才不担心咧。
因为没有指甲可以抓,也因为别人脸上那些抓痕也实在称不上能看,所以我们都很听话。流行嘛!有跟上风潮就好了,倒也不必说非要事事跟人家一样,至少我们并不很想抓成那种难看样,顶多是嫉妒他们随时可以自由止痒罢了,加上会被嘲笑,这点最呕。
“耶耶耶!我们可以抓,你们不可以。”总有这种无聊人物在一边当跳梁小丑。哼!
不理他。
“我妈妈说明天还要帮我请假,又不必去上学了。”那家伙把自己抓得像病入膏肓般严重,原来只是为了不去上学。真是……太……太让人嫉妒了!人家也要。
“妈,我们明天要不要去上学呀?”其中一个用很虚弱的声音遥问家门口那边的妈妈。期望妈妈看在我们“病重”的分上,好歹让我们放一天假嘛!她替我们又抹药、又灌青草茶的,弄得我们好像很严重,那就好人做到底,让人家放假好不好?
“放什么假?不想读书就帮忙下田,要不要?”那头吼回来的是老爸。
哇——不要啦!
再逃,逃得更远一点。
我们躲在公厅里喘大气,百思不得其解。
“我们好们是病得最严重的人耶,居然不让我们放假。”有谁家像我们家一样抹那么多药在身上的啊?
“早上妈妈还说我有一点发烧。”有人觉得自己好虚弱。
“别装了啦,爸妈又不会相信。”另一个人唾弃她。
旁边别家的花猫小朋友更是得意洋洋:
“对咩,我爸爸好骗多了,我可以一个礼拜不必上课哦。”边说边用力抓水泡,恶……真恶心。
我们退避三舍。
“那个水痘不是一星期就差不多要好了吗?你怎么病半个月了都还没好?”有人突然发现这家伙的水痘一直没有好,那些第一期发病的人都好了说。我们这些第二期的人都没再冒新痘子了,看来也是快好了的样子。
“哈哈!我就一直抓一直抓,这些水痘就不会好啊,厉害吧!”多么自得,一副欢迎大家起而效尤的样子。呆子,哪有人因为水痘不会好而那么开心的。他八成不知道这个流行快结束了,到时看他怎么办?
“来呀来呀,我教你们抓。”
没人理他,我们开始觉得安慰,因为再过不久,角色即将转换,被笑的人不会再是我家这几个被大人小题大作的小孩,肯定是眼前这个死抓着水痘不放的家伙。
“你尽量用力抓下去给我们羡慕没关系,真的。”我家最邪恶的那一个用天使般的微笑鼓励着。
第十九篇:去给太阳晒就好
每个小孩都曾被殷殷告诫过——不可以玩火,
不可以碰电器用品,
不可以碰所有大人觉得对小孩子而言很危险的东西。
那么,那个“可以碰”的分界点在哪里呢?
老爸,记得不?
咱家的“可以”起始于您们大人终于不耐烦之后。
【没听到,没听到,一切都是耳边风!】
我们家的小孩都是在白天洗头,因为白天气温较高,不易令小孩着凉;也因为家里人口实在众多,如果一屋子人全挤在晚上盥洗,差不多得洗到半夜去了。所以闲着没事的小孩,常常会在大中午被抓去洗头。
以前三四天洗一次的,但后来头虱大军以光速横行在全国的小朋友头上之后,政府四处宣导洗头的重要,卫生所的人三天两头造访学校与农村,发放头虱粉。然后,我们可怜的头皮顿时成为战场。平常被那些恶心的小虱子咬已经够可怜了,现在还要每天每天地洗头,被那些臭兮兮的药粉毒杀。
每个小朋友都讨厌洗头的,因为人人都有过被泡沫攻击眼睛的恐怖经验。因此没见过有谁在洗头时还能洗得笑呵呵的。我们三合院里面有一些堂哥到了可以自己洗头的年龄之后,常常都用“川烫”的方式洗头,并四处传授自己的良方妙法,造福其他小孩。
“川烫”法之外,又有人加以创造出“淋浇”法,这两种的差别是——
一个把整颗头浸入浴缸里;一个则打开水龙头冲一下。两者皆快速好用,大家都起而效尤。
而那,也正是头虱一直没法有效扑灭的重大原因。
当大家都赶流行使用那种洗头妙法时,我们家小孩依然被管制寞,没有洗发自主权。
只好一边羡慕别人,一边哀怨地让大人抓去洗头。
这天,周末,当红的刑事剧“天眼”又以恐怖的喘息音效折磨每一颗紧张兮兮的脑袋。我们几个小孩被妈妈逮个正着,她一旦有空,就是我们头皮受难的时候了。
“来洗头!”妈妈第一个点名离她最近的老二。
不要啦!正在演到坏人要做案耶!老二嘴上应好,ρi股就是不动。
早被一票小鬼训练出神臂奇功的妈妈,也不啰嗦,拿好毛巾、洗发粉、头虱粉,就这么伸手一捞,看也不必看,一只小胳臂就这么给捞住,拽着往浴间走去。
啊啊啊啊……不要啦!一条乾毛巾折成条状蒙住眼,整个人趴在妈妈的腿膝上,然后——行刑!冲冲、洗洗、搓搓、抓抓——此动作重复三次,以将头虱炸得无处可逃为最高目标,给它死!
几乎像是过了一辈子,老二终于听到天籁一般的赦免声。妈妈道:
“去叫老三来。”
“喔!”老二拔腿就溜,生怕妈妈觉得时间太多,认为应该多洗一次才够本。
“记得叫人帮你吹乾头发。”妈妈只来得及叫这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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