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夫人远嫁关外,那女子却倔扭不肯嫁与将军,最后只能将就管家一职。十年来,她即是夫人也是管家,管得将军府井井有条,无人怀疑她的能力不只,连她是男是女也不曾疑惑过,这真的让我佩服啊!连我们也眼拙了。」
叹了一声,璨冀倚坐在椅上,桌上的杯子被他不停旋转,似乎仍有什么难解之事他无法想通,宇文凌烈也不言语,任由璨冀想通。
好半晌,被假冒管家那人的挣扎惊醒的璨冀这才放弃地放下杯子倒茶:「凌烈,这里面还是有些东西我无法想通,看来得劳动你这个才子了。」
不意外地看到那人在听到『凌烈』两字后的惊恐与领悟,宇文凌烈一手接过璨冀丢来的茶杯,把半滴未漏的冷茶喝下口后才清清嗓子:「你是奇怪为何首日与第二日的管家是真,可是第三日的管家是假对吧?其实很简单,将军是假的,管家是假的,但管家知道将军是假的,将军却不知管家是假的!」
似是绕口令的管家将军听得璨冀一阵头晕,好一会才领会过来:「你是说……」
「对,这假扮管家的念头相信并不是这人背后的势力指使,而是他个人的做法,他是在想『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吧,天天在我们面前逛着,反而无法让我们起疑心,更能进一步追查我们到底是何身份。所以『将军』很放心地让管家跟我们离开。」经由刚刚一阵的警戒却没有发到任何可疑之处的宇文凌烈立刻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管家知道将军是假的,可是在没有胜算下,她只能把真的将军赶走好保存他的性命,更是在知道我们的身份后指使岷鸿来偷明珠,只是可惜她不知道,岷鸿中过魔,太容易被人迷惑利用了。」
想起之前那刺下的一剑,如若不是璨冀反应得快,相信就不只是一个小小的微伤,而是入腹的重创了。
「可是那假将军并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不然他不会这么镇静的!」璨冀不同意这个说法,他交明珠给岷鸿已过十日,但是将军真的是一点动摇也感觉不动。
「我想,那是因为有人截了这个消息吧!」轻蔑地笑着,宇文凌烈突然一手推开窗户,显出了在月下特别清亮的庭院,院里不知何时站了两人,一人头带白纱,身穿浅色的衣裙,风吹起裙带,感觉相当飘逸,而旁边站着一位青衣装扮的男子,即使距离有点遥远,可是那曾经留给他们深刻印象的不屈腰杆及清秀白嫩得不似男子的脸蛋仍旧能让他们清晰辨得,这人真是十日前他们所见的『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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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洛!」由齿间逼出的声音并不大,可在远方的女子似乎听到了宇文凌烈的叫唤,她拖着『管家』走前来到窗口,摘下帽子的小手没了之前的麦色,在月光下显得特别苍白。
「好久不见了,宇文凌烈。」自在地打着招呼,月洛似乎完全没察觉到宇文凌烈的怒气,她轻轻一跃已经进到了房内,『管家』也跟着跃了进来,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厢房中,站在了璨冀面前。
「来,明秀,这就是我们碧龙朝的新皇,你来拜见一下。」指着璨冀,月洛简单地介绍,似乎这个『新皇』只是一个称呼,并没有什么实在意义。
「……月洛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还跟焦管家在一起。」斟酌了一下称呼,璨冀还是想不到该用什么称谓叫唤月洛,一声『姑娘』让月洛偷偷笑开了脸,也让宇文凌烈更寒了眼。
「她比我们还老上好几辈,叫什么姑娘!直唤名字好了,别让我混身不对劲!」赌气地闭起窗,宇文凌烈相信月洛是绝不会再让周围出现什么状况的,这女人心狠手辣,没什么事难得倒她。
「呵,怎么火气这么燥啊!」当然明白宇文凌烈是在发泄当时寒星随危急时她示意隽霖打昏他的怨恨,月洛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她拖着焦明秀来到了假冒管家的人面前,指了指那个『待宰羔羊』,「这个就是当时在将军身上下脓疮癣的人?」
「没错!」点点头,焦明秀突然由怀里抽出匕首就往假冒管家的人脸上刺去,璨冀还没来得急反应,那人脸上已经被狠刮下了一层皮,露出血淋淋的肉壁。
「你在做什么?」一手止住了焦明秀不让她再对无法动弹的人下毒手,璨冀厉声喝止,他想不到眼前这个长得一脸无害的人竟能下得如此狠手。
没想到有人会阻止她,焦明秀一呆,看着璨冀凛凛生威的模样,她笑出声来:「皇上,你可知道: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这人假冒我在你们身边徘徊了这么久,你们半点疑心也没,一但他查明你们的身世决定加害于你们,你觉得你们能逃得过吗?况且,你可看仔细了,这并不是他的脸,他的脸可没这般娇嫩呢!」
说完甩开璨冀的手,焦明秀伸手按在血肉模糊处摸索了一下,在感觉到有些异象后两指一捏就把那人脸上的一层东西撕扯开来,然后丢在地上。
璨冀定神一看,却见一个栩栩如生的脸谱躺在地上,那模样活生生就是一个『管家』,他不由大吃一惊,再抬头看回那人,只见那人脸上涂着一层似乎浸透了血液的膏状物,把应该深陷的轮廓完全托了起来,宇文凌烈见状惊叹了一声。
「好厉害的易容术,简直是让人无法在此人恢复原状后找到他嘛!而且一但有个什么擦伤撞伤,这人也不会让人有任何的怀疑,真的是设想周到。只可惜有一点差了。」
「怎么说?」璨冀随口回应着,表情稍稍缓和了下来,刚刚那一幕太具冲击力,他不愿接受焦将军爱上十多年的女子竟是一名心狠手辣之辈,这与他印象中温柔多情的想像差距太远了。
「长期无法让皮肤透气,这人的原本面目恐怕被毁得差不多了,大皇子现在做事的手段是越来越狠了。璨冀,你得空得多学些。」宇文凌烈拍拍好友的肩,换来璨冀不以为然的厥眉。
看着眼前越发亲近的两人,焦明秀似乎有些好奇,她推了推月洛,在看到原本一直注视门窗的月洛回头后,她便指指站在一旁的两人:「你们皇朝的皇帝这么容易相处的吗?任由人打骂也不吭声?」
此话一出,在场的另外三人都一时出声不得,月洛咳了几声把笑意压下,好一会才能发声:「没有的事,这次的新皇因为还没举行登基典礼,自然没有身为皇帝的自觉。等他日你要进朝观冕,他就不会再这么容易说话了。」
听到月洛的维护,璨冀拼命点头,他的确少有帝王自觉,但这并不代表他无法当个好帝王,况且有凌烈这样的人材在,他又何愁费心太多。
宇文凌烈倒是没怎么理会这话,离『假管家』最近的他注意力已被脚下细微的动静所吸引,在想通这些声响是怎么传出来后,宇文凌烈脸色大变,忙不迭地蹲下已经太晚,只见被他掐住下巴的人满嘴是血,双眼诡异地翻着白眼,
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他死了!」踏前一步,看了看已经没多少气息的男人,月洛说得轻描淡写,对这人的死亡不在意。
「他死了!」重复月洛的话,宇文凌烈冷笑两声,「你倒是说得轻巧,连救治也懒得动手,可知道这条线索我们好不容易才得到,还有很多疑问需要他来解答呢!」
明明他跟璨冀抓住这人就是想探出些内情,但话没问上两句,这人就自尽了,现在他要到哪再找一个知情者好为自己的满腔疑问解惑,越想越气,宇文凌烈狠瞪了仍旧没反应的月洛几眼,却深知无法使唤月洛为他办事,只好啃下这啖怨气。
「有必要这么气月洛大人吗?你们想知道的事情问我不就成了?还需要问个一知半解的小喽罗,我把焦晋霄赶出将军府也就是为了要从这假将军身上获得些线索,在他身边呆了一月多,该清楚的我绝不会糊涂。」
自傲地站出挡住宇文凌烈那怨恨的视线,焦明秀一副要为月洛出头的模样,那铿锵有力的话句敲得宇文凌烈一阵眼花,突闻一声轻笑,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月洛终于忍不住破功了。
璨冀拖住被月洛那轻笑惹出滔天怒火的宇文凌烈,他明白宇文凌烈此刻的心情,不由也有点埋怨月洛在此时不合时宜的嘲笑。
「月洛大人,你是在笑我不自量力吗?」危险地靠近月洛,在看到月洛摇头否定后,焦明秀那因为生气而变得锐利的脸这才平和下来。
「我怎么敢笑你呢?你可是莫里族的『战女』啊!」
「战女?」惊疑地看向那个身体纤弱的焦明秀,璨冀有点觉悟了,「我曾听父皇讲起,关外族群中最厉害的就是『战女』,与其说她功夫了得,倒不如说她深得关外人民民心,只要她在,关外的将士一向士气十足,勇敢无畏!难怪她不能恢复女装,也难怪她不能光明正大的嫁与焦将军,原来她竟就是关外的『战女』!」
「没错!虽然龙朝的皇帝想出了好法子让大嫂悄悄地摆脱了将军夫人的身份,可是我仍旧无法嫁与晋霄,在大哥仍没有生下继承人,并把他培养成强壮的下任族长前,我不能随意假死,更不能以『战女』的身份嫁与曾经是我们敌人的焦晋霄,虽然龙朝与我们达成协议,和平共处,可在遥远的关外另一头,还是有我们的侵略者。我们莫里族是绝不可失掉士气的!」焦明秀解释完,在看到璨冀与宇文凌烈两人了然点头后,开心一笑,「只要再等三年,我侄女在十五年一度的『战女』大会上赢出,我便可御任,到时就能与晋霄双宿双飞了,只是在此之前,我还是要先瞒着晋霄我是『战女』的身份。」
原来如此!难怪先前焦晋霄将军说起他的往事时只说这『管家』仍旧赌气不肯下嫁。
璨冀跟宇文凌烈开始觉得有些同情这位痴情的将军了。
月洛这时Сhā进话来:「先别说太多,还是把这尸体埋了先,然后把假将军抓起来,我接到消息,京城方面派了专使来边城,不知道那边又想出什么诡计,这里不宜留太多变数在此,能发现的可疑事物都要一一处理掉,免得到时给他们机会联手。」
「京城有人来,我怎么没接到通报?况且隽霖在京城,也没发任何警信给我们?」
「京城方面早已被安国公及镇国公掌握,你宇文家在京城的产业全被他们查封了许多,高瞻已经逃离宇文府,只帮你稳住其他地方的产业。隽霖的消息我也不知道,但是元丞相被人查杀了,凶手已被抓住,至于你宇文凌烈所得的消息来源,我只得说,凌烈,你手下的组织出现了细作!」
「什么?」宇文凌烈大惊失色,他自问他所用之人个个都是忠诚可嘉的,况且他手下的人都是亲自见过然后安置的,这样的情况下居然会出现细作,那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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