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杯清澈的混合酒下肚,他竟望着阿粉扬起淡淡的笑容。
和他相处这几年,她从未看过他笑。她这才发觉,对他的认识实在少之又少。以前只想到要征服他,并不被他所俘虏。她总认为男女之间的游戏越神秘就越有趣,越是难以玩过关就越能引来男男女女的兴趣。
她理解得并没有错,于是她的爱情就只能是一场又一场的游戏。就算她想结束这一切,也只是Game Over,与现实无关。
她想认真了,因为她渐渐感到自己抓不住眼前这个冲她微笑的男人。
“阿悔,我……”
“又有什么任务吗?”严悔抬起惺忪的醉眼望着她,像在看一尊蜡像,她没有感情,他也不带任何心情Se彩,“你每次找我都有非生即死的任务派给我,这次又是什么?”
她在他眼里就这么残忍吗?阿粉不懂,她只是想将他训练成她想要的男人,一个最强的男人,这又有什么不对?
“阿悔,我不是……”
“只要我按照你的要求完成任务,你就会对我好,就会正眼看我,甚至陪我一夜。算起来我得谢谢你,要不是你这几年的鞭策,我在黑道也无法立足。”只是这样的日子就快走到头了,他对黑道已经麻木了。
不是厌恶,不是反感,是麻木。
任何杀戮都再也激不起他的反应,他不想再继续这种日子。
“快点说!到底是什么任务?”完成这项任务,如果他还有命回来,他想离开黑帮,做一点想做的事。
干什么好呢?
开一家房屋中介公司?没准康柔翰真正嫁人的时候能碰见她领着未婚夫去选房。
他神情闪烁,根本没有专注于她。阿粉不依不饶地歪倒在他身上,企图拉回他的全副注意,“阿悔,我在你心中到底算什么?难道我除了会让你去完成任务,就不会再为你做其他什么吗?”
想想看,这几年她的确只会对他下发命令,从未站在平等的高度等待过他的回应。若不是那个病女人横Сhā一杠,也许直到今日她还没有意识到游戏已经变质,已经不是她想要的那个味道。
她想追回她要的感情,因为她想那样,所以她认定自己一定能办到。
“阿悔,我要你爱上我,这就是我给你的任务。”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像看着一个怪物,“你喝醉了。”
“我没醉。”阿粉倒希望自己醉了,“我要你爱上我,我要你这辈子都爱着我,永远也离不开我。”
她没醉,她只是疯了而已。严悔推开她,给自己倒杯酒,也许酒精可以让他清醒,“这个任务我无法执行,你还是另找合适人选吧!”
他敢拒绝?阿粉像一条蛇缠上他的身体,再柔软的蛇也足以勒死最强壮的男人。在她手里,没有爱,只有死或是活着。“严悔,你知道帮里的规矩,一旦下了命令,只要你还是帮里的人你就必须执行,除非你想死——你想死吗?你想死在我手里?”
论明刀明枪的真功夫也许阿粉不如严悔,但一个女人想要杀死一个男人却多得是办法。
严悔并不想死,他并非生来就是一条斗鱼,战斗了这些年,他有权利摆脱这种生活,做一个真正的人,而非斗鱼。
“身在帮里必须听你的命令,如果我离开呢?”
甩出的酒杯被墙壁砸得粉碎,严悔注定要走出阿粉的阴影。
夜很深,坠坠得压着胸口。严悔一步步向家走去,他走得很慢,好像目的地不是他的家,而是他的坟地,他害怕走进的地方。
姐死了以后,对家,他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
偶尔,也有例外,康柔翰住在家里的那段日子,他在外面忙完了就急赶着回家,心里想的是有个人在等我。
因为等待,回家的脚步变得匆忙。没有了那种等待,家……也就不再是家了。
脚步停在家门口,对着门,他没有掏钥匙。就在楼梯口坐一会儿吧!家里的沙发也是冰冷的,不比楼梯暖和。
这样一个人待着有利于他想事情,他需要想想,想想不做斗鱼,他能做什么。
没有学历,没有工作经验,没有足够投资的钱,没有强大的背景做支撑,他到底能做什么呢?
做护工怎么样?照顾康柔翰的那段日子,他觉得自己还蛮有做护工的资质。
也许他真的可以做一名护工。
双手枕着后脑,他靠在门上……
砰——
咚——
哐——
哪个该死的小偷撬开了他家的大门,害得他摔在地上?
摔倒在地的严悔向上看去,有个人影出现在他头顶上,背着光她的模样有些像康柔翰那妞。
“你为什么坐在门口不进来?”
连说话声音都很像那妞,这小偷莫不是康柔翰的孪生姐妹?不对吧!她只有一个弟弟,没听说有姐妹啊!
他正狐疑着,那妞蹲下身子,拉近彼此间的距离,近得他几乎可以看清她的脸了——真的很像康柔翰那妞嗳!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才几天不见,你就不认识我了?”他的眼神像在研究一个病例,弄得她好不尴尬,“你不会失忆了吧?这是电影桥段,不适合你这种坏蛋使用的。”
他即使失忆也不会忘记喊他“坏蛋”的妞,从地上蹿起来,他只想知道,“你怎么进来的,康柔翰?”
她用极其无辜的表情告诉他:“你借我的钥匙,我忘了还给你。”
“拿来!”他伸手向她。
“什么?”她真的很无辜,不懂他要的是什么。
“钥匙。”别跟我装纯情,小妞。
“不给。”她不装,纯粹蛮横到底。
“你想死。”他是坏蛋,一辈子做不了好人。
康柔翰想了约莫半秒钟,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元放到他手心里。然后,她努力……用力……费力地……笑。
她又想搞什么鬼?
“我要钥匙,你给我钱干什么?你生病生得耳朵聋了啊?”
靠!这男人不仅坏,连嘴巴都腐蚀了,“我是病人好不好?你不要一天到晚咒我,行不行?”就没见过这么没品的男人。她白了他一眼,从冰箱里拿出冰淇淋开始凶猛地啃食。
严悔毫不手软地夺下她手中的冰淇淋扔到一边,“别他妈的给我绕弯子,老实说,到底怎么回事?”她不会是给周亚东那小白脸骗钱又骗色吧?连买房子的钱都没了,她还怎么活下去?不客气地说,像她这种病女人,给人当情妇都没人要。
他那是什么眼神?好像她是垃圾一样,康柔翰决心证明给他看她的生存价值。从随身背的行李包里拿出一叠合同,她尽数摊在他面前。
“这什么玩意?”他讨厌用密密麻麻的文字堆起来的东西,看着就让人头疼。
她指指标题让他瞪大眼睛看清楚,“这是租房合同,看清了没有?”
租房?她不是托周亚东买房嘛!怎么又好好地租起房子来了?严悔讨厌被人玩弄,他要她一次性说个明白。拎起她的行李包,他的手臂伸到窗户外面,“我数到三,如果你没法解释清楚所有的一切,我就把你的行李连同你丢出去。”
他一向是说到做到,康柔翰不知道该不该理会他的威胁,“喂!你不要坏得这么彻底好不好?”
“一……”
“就算是丢,也是把我连同我的行李丢出去,我怎么能是我行李的附属品呢?你说我说得……”
“二……”
“我说啦说啦!周亚东帮我挑选的那套房子我很满意,所以就买了下来。我刚准备搬进去,就有一对夫妇也想买那栋房子,我跟他们打了一个商量,决定将房子出租给他们。这样我每个月都能有一笔收入,也不至于坐吃山空。”
严悔的眼珠子忽悠转了一轮,他反应过来了,“你这是没地方住,所以又窜到我这里来了?你把我这里当成避难所了啊?”找黑道大哥的住处当避难所,她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而是长着虎胆呢!
他平常的样子就够凶狠了,再瞪着眼睛绝对能吓坏小孩子。康柔翰瑟缩了一下,“你不要这么凶嘛!我已经委托周亚东帮我找新的住处了,很快就能搬走,你就再容我住几天……别别别!别再瞪了,我已经够怕你的了,你再瞪下去我会冻僵的。”
她的确浑身冰冷,谁让她在他眼皮子底下吃完了大半盒冰淇淋,“你想死啊?万一受凉病情加重,我又要送你去医院。你——麻烦死了!”
“这么说,你肯让我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喽?”她不傻,获得他的明确保证,她才能平安无事地在这里住下去。
严悔认命地从柜子里把被子、毯子搬到沙发上,他又要把沙发当床睡了,“走开!走开!别坐在这里碍事。”他两只手同时使力,将她盘踞在沙发上的身体搬到一旁,像搬普通物件似的。
她望着他忙碌的背影,忽然很想知道:“你对我这么好,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他蓦地回头望着她,清楚地看见她眼底期盼的神情,“你呢?你为什么不在周亚东那里暂住一段时间,却跑到我这个坏蛋家里?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康柔翰沉默了许久,却在他同样沉默的眼神里笑开来,“怎么可能?你不是说我不许爱上你嘛!我是乖小孩,我很听话的,除非你爱上我……你呢?你爱我吗?”
“我不能爱你。”
这就是他全部的回答,够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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