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快止血啊,不然你会死的!”离欢的声音因喉部力量的加重而有些沙哑,但她的目光始终望向地面的血迹。
身后依旧没有反应,莫离欢匆忙中将衣袖中携带的痴木香往后一撒,猛然喉咙一腥,原是扼住喉咙的手一下加重,气血上涌将充血了。然而随后听见身后没了动静,离欢回过头,发现身后的人即使被迷昏了也还直直站着,心内莫名一紧,连忙将他扶着坐下。
找了点干草,生了一堆小火.原本不想看他的面目,然而他脖子上有处伤一直蔓延到了脸上。离欢只得轻轻摘下了面罩。
竟然是他!虽然庙里面十分黑暗,但离欢一下子认出来了.他就是上次自己救的那个重伤男子,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再次相遇,虽然又是在他受了重伤的情况下。
可是,算不算也是一种缘份呢?离欢淡淡而无奈地笑笑,边处理着他的伤口,不知为何蓦地想起了西华雪山里的那只唤作“朱阁”的鸟。
朱阁,朱阁,你现在可还好,可别再因贪吃而被小狼犊子咬伤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次遇见了...哦..缺缺..
心事
(40)心事
这次又是如何受的伤呢?离欢将自己身上的粗布衣服脱下,撕做包扎用.边打量着面前昏迷靠在柱子上的男子.那男子静静躺着,闭着眼微微皱着眉,似乎在昏迷中忍在做着什么斗争似的.仔细看来,男子的眉眼清秀至极,若是没有配上清醒时充满戾气的锐利目光,其实还算是俊秀的.离欢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重伤病人罢了,自己怎么胡思乱想起来.
血已经止住了.虽然从小并不畏血,但是一下子看到了那么多血,离欢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将随身带的所有伤药都用上了才终于止住了血,他到底流了多少血啊.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流了那么多血还能走那么多路,甚至还有力气扼着自己的脖子.
可是毕竟萍水相逢而已,自己除了尽心尽力救治他,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莫离欢将最后一道伤口敷了药,包扎好了,又替他将黑色的衣衫重新披上.他身上的伤痕离欢上次就已见过,因而并不惊异,也检查过上次他腰际的伤,果然已经好得不留痕迹了.这次的伤主要是在背部,肩部和腿部,背部有两刀下手极重,也是出血的源头.幸而没有伤到脊椎,不然再用力半寸,离欢就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救他了.
即使莫离欢涉世不深,也略微猜到了些什么.那些伤,新的旧的,不是剑伤就是刀伤,要不就是暗器.他,大概是江湖中人了.再联想到昨晚如思说的刺杀端王,会和他有关吗?
离欢看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眉头渐渐舒了,心里顿时万分平静.她感到非常的安心,至少此刻,自己能用双手医治他,减轻他的痛苦,自己已经很满足了.他是谁?他有什么身份?又有什么要紧,难道因为他是坏人自己就不救了吗?
不.医者原本就是要兼济苍生的.无论好人坏人都有权利好好活下去.更何况离欢并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一丝的危险气息.这样想着,离欢感觉到眼皮疲惫,竟昏昏沉沉睡着了.
“离欢,离欢!”莫离欢缓缓睁开疲惫的眼,恍惚中感觉到似乎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离欢,是我啊,如思!你醒醒,你没事吧!”离欢睁开眼,霎时看到如思放大的脸近在咫尺.望着她满脸的担忧,离欢心内一阵温暖.
“如思,你怎么在这里,我没事.”离欢笑笑,尽管觉得身体有些无力,但总不能让如思担心了.
“呼,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如思也笑了笑,扶离欢起身.
离欢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往周围看,却没有发现旁的人.
吁一口气,还好,还好他已经走了.
“离欢你怎么了?”如思扶着离欢,感觉手中的女子有些站不稳.
“没事.我没事.如思你是怎么找着我的?”离欢将一只手按住太阳|茓.她记得有个大夫告诉她按太阳|茓可以舒缓精神.
“我天亮回去发现你昨晚没有回来,就出来找你,后来发现地上有些浅浅的血迹,顺路找过来就发现你睡在这里了.”如思边说边向四周张望,顿时被地上一片已经干涸的红色吸引住了.
离欢心内一阵慌乱,绝不能让如思知道他待过这里啊,他伤得那样重,如果被如思找到,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如思,我们快回去吧,我好像有些累了,身体没什么力气.”心虚地偷瞄如思的表情,深怕她开口问自己,可是自己又不想骗她,毕竟她是除大哥以外自己唯一的朋友啊,从来没有人这样关心过自己.
“好.”如思望着离欢疲惫的表情,不再观望,扶着离欢离开了山神庙.
她们都没有发现,远处一棵大树的茂密叶丛中,一双锐利的目光穿越过所有障碍,正静静望着她们.
秦缺望了望自己的左肩上用蓝布扎成的蝴蝶结.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微扬.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包扎的伤口,真的很难看?
风寒
(41)风寒
昏昏沉沉,昏昏沉沉.感觉脑子里很混乱,眼睛好难睁开,头顶有一群群东西在乱飞乱叫.莫离欢皱着眉头躺在床上,难受得不行.这十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症状,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病了?可是以前从来没有生过病啊,原来生病这样难受.
“欢儿,欢儿你可好些了?”离欢恍惚间听到床头有个声音传来,努力地睁开眼,终于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大哥,我没事。”离欢声音沙哑,想笑笑安慰他,但是浑身无力,连笑都十分艰难。
“我说你让离欢好好休息行不行?”蓟成风背后响起一个暴躁的女声,离欢知道那一定是如思。“你在这里叫啊叫的,还让不让离欢安心养病了?”如思一把拨开蓟成风,冲到离欢面前道,“离欢你好好养病,我这就把他扔出去,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啊。”
“如思,我是怎么了,为什么浑身无力?你们说我是生病了吗?”离欢虚弱地望向如思身后气急败坏的蓟成风,忍不住想笑,又觉得好累。
“哎,你不知道自己病了吗?自从前天你从山神庙回来就躺了两天了,我让大夫来看过,说你是受了风寒。寻常人受了风寒是小毛病,可是大夫说你体质特别,这风寒在你身上是大病,所以你才一直昏迷不醒。好容易你醒了,我这就去厨房拿药和吃的来,你等着啊。”说完一阵风似地去了。
离欢皱了皱眉,风寒?自己大小就没生过病,估计是小时候被师父的药啊酒啊调理成特殊的体质了,可是一旦离开了西华雪山,衣食住行都和雪山里不一样了,也许就是因此才病得这样厉害的吧。
“欢儿,我没有照顾好你。。。。。。”蓟成风蹲在离欢床前,一脸愧疚,俊逸的脸上满是自责。
“大哥我没事。”离欢虚弱地笑笑,“大哥,你见到你重要的人了吗?”
“我。。。。。。没有。”蓟成风眼中闪过一丝黯淡,“那天端王被人行刺,烟雨楼里很混乱,我没来得及找她。后来再去打听的时候,见到官差来封楼,说是烟雨楼里出了这样的事,要停止开放,直到查清楚为止。我想以她的聪慧,应该已经离开是非之地了。”
“可是大哥,这样一来,你不是又失去她的线索了吗?”离欢一急,忍不住咳了两声。
“欢儿!”蓟成风心内一紧,“欢儿你别说话了。你先把病养好才最要紧!”
“大哥我没事,”离欢缓了缓呼吸,“大哥,千万不要放弃啊!我知道她对你非常重要,你千万不要错过!”
“欢儿,也许这就是我和她的缘分吧。”蓟成风眼神忧郁,“哎,都怪我没有照顾好你。”
“让让,让让!”如思手捧托盘,难得地小心翼翼地走着路。将托盘放下,如思捧着一个瓷碗吹气道,“这是大夫开的药,每天吃一次,吃五天,他再来看看你的情况,不过你体质特殊,他在用量上也拿不准。说一旦觉得不舒服立刻要找他来看。”
如思瞥了一眼蓟成风,道,“麻烦大少爷把离欢扶起来靠在床上,我好喂药。”
“你。。。。。。”蓟成风有怒不敢在离欢面前发作,依言做了,又站到一侧,看如思给离欢喂药。
“还有,大夫说以后每天还是让你静养,闲杂人等不得打扰。”喂完药,又让离欢吃了些粥,如思很不客气地看着蓟成风。
“好啊,以后我给欢儿喂药!”蓟成风剑眉一横,笑道。
“你休想!”如思不甘示弱。
“你这个恶女!欢儿是我义妹!你凭什么和我抢!”
“离欢是我亲姐妹!你个无能大少!要不是你。。。。。。”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离欢忍不住在心里笑了。有这样的兄长和姐妹对自己好,她再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伤痛也顿时减轻了许多.
只是,他,还好吗?那天药没有带够,都没有好好包扎,真怕他伤口有事。
想着想着,又沉沉睡去。
哎,千万不要有事才好。
悸动
(42)悸动
夜晚睡得昏昏沉沉,离欢觉得头痛欲裂,寒风阵阵。
是没有关好窗吗?离欢侧了头,微微睁开眼。朦胧间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正在自己床侧。
是谁?离欢浑身无力,只得努力把眼睛睁得更大。那影子渐渐蹲了下来,离欢只看到一张带着面罩的脸。
离欢想伸手去摸,看看是不是自己昏昏沉沉产生了错觉。可是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那黑影仿佛知道她的想法一般,略一停顿,伸手将自己面罩摘了。
是他!离欢差点惊呼出来。他没死!他还好好的!不自觉脸上扬起笑容,虽然好累,但是终于放下了心。
“你。。。。。。”黑衣人沉沉开口。他的声音非常低,略微有一点沙哑。
他竟然对自己说话了!离欢惊讶着,却没有出声,依旧笑着,笑得很放心,很温暖。
“你没事吧。”黑衣人的眼睛因背着光而看不分明。离欢微微点了头,此时的神志已经清醒了许多,好像没有刚才那么头痛欲裂了。
“我。。。。。。叫秦缺。”黑衣人继续说道。离欢笑着点点头,还是说不出话来。黑衣人看着她,也不再说话。
直到黎明的亮光微微照进来,离欢突然睁开了眼。床前什么都没有,难道真的是自己做梦了?
可是,他说他叫秦缺。
秦缺。这样的梦如何能造得出来?离欢望向紧闭的窗口,轻轻笑着,至少,知道他安然无恙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嗯,这样就很好。
天亮,如思一大早就进来看离欢,将粥喂了,如思突然歉意道,“离欢,我今天不能来看你了,端王那边出了点事,我要过去查探一整天。”
直觉和他有关,离欢脱口而出,“出了什么事吗?”
“昨晚端王的住处又进了刺客。把吏部尚书戚荆峰刺成了重伤昏迷,端王叫我加强那边的守卫。可是好奇怪,刺客似乎是冲了戚荆峰来的,端王倒是毫发无损。”如思对此思量了许久,仍没有想出什么缘由来。
“那你要小心。”离欢淡淡笑着,没有再问。
“嗯,这阵子可忙死我了,那个该死的狗官知县吴剑好死不死地刚刚前天被杀了,他那班人又都是饭桶,我只好帮着护卫端王。”如思懊恼地起身,“离欢你好好养着,等一忙完了我就过来看你,药我都吩咐好了。”
“大哥呢?”离欢忍不住问道,他有没有再去打听那人的消息呢,不知道他找到线索了没有。
“我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这两天神神秘秘的。一个无能大少,也不知道在瞎忙乎什么。”
“如思。。。。。。”离欢叹了口气道。
“好了好了,我不说他了还不行吗?你好好养着,我走了。”“嘿嘿”一笑,如思推出房间将门带上。
离欢心里不知为何有一丝不安。端王。。。。。。尚书。。。。。。知县……都是些什么人物啊,会和他有关联吗?
莫离欢的心似乎被无形的线牵动着,她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然而终究心有些慌.她何曾如此为一个人牵挂过.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是多希望秦缺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哦..这次秦缺没受伤的说...
医治
(43)医治
“有刺客!”半夜恍惚中听到外面十分吵闹,离欢本来也因有了心事睡得不沉,外面一呼喊她一下子便醒了.勉强起了身,发觉身体已不再像昨天那样无力.于是披了衣服下了床走到窗口,正要开窗探望,却见窗门一下被打开,吓得直觉往后一退.
窗口已然闪进一个黑色的人影,离欢没有出声,她静静看着黑影,瞬间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离欢低呼一声,向前一迈.那人没有动,黑暗中他的眼神看不分明,然而离欢直觉他不会对自己不利.
街上愈发吵闹,到处有人点了火把在嚷嚷着抓刺客.莫离欢没有犹豫,将窗户关紧,又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木箱,这里面都是她的药物.正要走近黑衣人替他看伤,却听楼梯上响起了如思的喊声.
离欢心内一慌,看到眼前的黑衣人已然用手握住了长剑.灵光一闪,突然打开了窗户,抓着男子的手就往窗口跳.
秦缺原本受了极重的伤,此刻一时没有站稳,竟被离欢活生生扯到了窗口.
“一起跳!”莫离欢紧闭着眼,左手提着木箱,右手紧紧抓住了黑衣人,心想绝不能让如思发现他.纵身一跃,本以为会惨痛落地,却只感到身体轻飘飘的,耳边有风声赫赫.
摹地睁大了眼,莫离欢发现自己此刻正飘在空中,身边的黑衣人正左手揽着自己的腰.带着她飘向一个屋顶.
莫离欢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稍一抬头,发现他的目光如星光般璀璨.顿时吃了一惊,她还从未见过这样耀眼的目光.
稳稳落地,离欢担忧地望向他的左手,上面赫然是满目的血迹.怎么办,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带自己施展轻功的话,会让伤口出血更多的.
莫离欢心内一紧,自己一定要救他!当下一把反握了秦缺的手,飞快在屋顶上跳跃了.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如此认真地使用轻功.原本她并不知道自己从小就会的是轻功,还是那日如思提醒的,还说她练的不是一般的轻功,看着像是武林失传已久的”飞壁轻花”.听如思说,这套轻功不似一般的轻功,许多人即使拿到了秘籍,也无从练起,因为这套轻功本来就要废去全身的其他武功才能习练,否则极易走火入魔.但是若真得了真传,关键的时刻,除了逃命以外,还有意想不到的神奇功力.离欢听得懵懂,管它什么武功,只知道是师父教她用来逃避山中野兽的罢了.
此刻,她的脚飞步点点,只当是自己在被狼群追,手紧紧握住了那个黑衣人冰凉且粘稠的左手.希望来得及找到个安全的地方,要赶紧替他医治才是.
早落了地,莫离欢一路往东走,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管飞快地施展轻功.天开始蒙蒙亮了,他们终于在一处湖边停了下来.
莫离欢一点都没有觉得劳累,看黑衣人在一棵大树下坐了.她便去湖边取水,伸出右手一看,却是满手暗红.这……都是他的血吗?飞快地回头向男子一瞥,忙掬水将手洗净.
跑回那棵树下,离欢将药箱开了,要替秦缺上药.靠近那男子,才发现他脸上的面罩不知何时已经摘去,俊朗的脸上依旧是冷漠的表情.他的眼微微闭着,仿佛进入了一场安稳的睡眠.
离欢轻轻解开他的衣裳,倒吸了一口气,她看到上次的伤口原本已经结了暗色的痂,可是似乎由于猛烈的运动,那伤口已然裂开了,暗红的血凝结在伤口周沿,而新的伤口,又长又深的一刀又横到了上面,这一刀足足从左胸一直到腰的右侧,煞是狰狞.
离欢静静地将药敷上,依旧是以前用过的琅桓膏,这药清清凉凉的,对伤口的痊愈有着奇效. 上完药,又检查了他的其他伤口,发现他的左手臂靠近肩部受了极重的一剑,血已经流得满手都是了.用水清理了伤口,离欢有一丝颤抖,心想刚才他竟然还用左手揽着自己,那该是如何的疼痛啊.
从始至终秦缺都闭着眼,仿佛睡去了一般,离欢将衣服替他穿好,黑色的长衫已然裂了好几道口子。叹息一声,又思量起他为何如此不顾性命。
突然,面前的男子握住了离欢的手,离欢本能往后一退,却被秦缺用力往前一带,落入他的怀中。离欢惊呆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知道他胸口的伤口是最深的,若是不小心碰裂了,血一旦流出来止也止不止。
果不其然,秦缺哼了一声,离欢凝神看着他的胸口,终于确定刚才没有碰裂伤口,才放下了心,正要退后,却见秦缺眉头紧紧皱着,加大了拥住离欢的力度。他浑身有伤,离欢一下子不敢轻举妄动,只好静静等待着他放松力道。
估摸着他许久没动该是睡着了,离欢轻轻动了动,秦缺却敏感地把手握得更紧。
“子漓!子漓!不要走!”睡梦中的秦缺喃喃着,莫离欢许久呆在了那里。
原来竟是梦见了他的爱人吗?莫离欢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胸口好疼。头晕阵阵袭来,冷风吹得她一阵颤抖,原来刚才光顾着带他离开,竟连外衫都没来得及穿。
只觉得身体好轻,头好重,莫离欢被沉沉的眼皮压垮,终于昏睡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哦...感情就是这么培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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