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有什么话说，这里足够安静了。”

林荫道下，艾薇儿选了个长条凳坐下。是下午课时间，除了课间偶尔穿梭的几个学生，这个时候的日间寮是安静又清闲的，正适合谈话。

零犹豫着坐下， 在长条凳的另一端。

“……你，真的是……”

他才一开口，艾薇儿就先笑出声了。音­色­悦耳如银铃轻响，又如黄莺出谷。她在若叶沙赖体内尚且能唱出天籁般的歌声，这本尊的音­色­该美成什么样，单单一阵笑就够人心驰荡漾了。

“你笑什么！”零蹭得站起来，过高的自尊让他敏感的过分。没有掏出血蔷薇，是看在若叶沙赖的份上，他一直敬重甚至是仰慕的同伴。

“我是跟你同为Level E的原人类，如今的称号是E等级女王，我本名艾薇儿。力量本源来自三大家族的蔷薇家返祖蔷薇蓝，蔷薇的蓝、赤枝的红、玖兰的黑，三万年圣战之前鼎盛的三个比肩吸血鬼纯血世家。那时的纯血种远比现在多，而位于金字塔顶端的三大家族，是人类想都不敢想的强大，人类称他们为神，货真价实的神，无所不能！”端详着零介于暴走和愤怒的神­色­，艾薇儿笑得温柔却残酷。零不能解释将吸血鬼形容为披着人皮的野兽之外的形容词，尤其称他们为神，简直就是零的死|­茓­。艾薇儿明知道，却装作没看到他骇人的脸­色­，侃侃而谈。

自欺欺人毕竟不是长远打算，要战胜对手，首先要学会冷静的观察，分析敌我差距。学，而后之不足。不学，便一辈子不知道自己弱在哪里。

“圣战也是由三大家族引起的，起因是赤枝联合蔷薇要对付玖兰——顺便一提，如今的玖兰只是当初的分支，千万年血液稀释过后，力量尚不足最初的万分之一。战争先在三大世家，牵连附庸三大家族的下属纯血家族，然后波及到全血族，最后甚至人类都牵连进来……最后的结果是人类全灭，吸血鬼和猎人近乎死绝，直到赤枝家长子，也就是蔷薇蓝的执事赤枝司夜将一个Level E拿来血祭，才算平息了残余血族的斗气给战争画下了句号。这个Level E据说是挑起两大家族斗争的红颜祸水。为了她，赤枝司夜跟蔷薇蓝反目成仇，甚至不惜将千千万万的生灵迁入无尽的毁灭。杀了她，简直是众望所归。”

艾薇儿轻轻的笑，整个人穿过她洁白的衣裙，整个人几乎呈现透明状。零终于明白她气息感觉淡薄的原因，岁月长久冲刷过她的躯体，像矗立海岸的礁石被浪花拍打冲刷。直到她多余的喜怒哀乐都被带走，无喜无悲无哀无愁波澜不惊。

零觉得自己很残忍，正在一点点揭开艾薇儿好不容易愈合的疤，或者至少是表面上愈合的伤疤。

“而那只Level E的名字就叫做，艾薇儿，蔷薇蓝的血宠。”

寒意从手心渗到脚心，零像从水里捞出来，浑身都湿冷湿冷。艳阳照在他身上，却像冷水泼过来，只觉寒冷一丝温暖都感觉不到，唯有绝望和压抑。耳后一阵冰冷闪过，来不及躲更来不及阻止，那银­色­的锋芒没入艾薇儿的胸膛。发生的太突然，从开始到完成仅在眨眼工夫，他唯一的反应就是瞪大眼睛，见证了每一个细节。艾薇儿的长发被剑风扫过，飘起来，被巨大冲力撞倒在地。

“你这只吸血鬼！还我姐姐命来！”

草丛中扑出个女孩子，居然是抱着沙赖的尸体将自己锁在阁楼里的莲。理事长怕她出事一直派人看守着她，她又是怎么跑到这里伤了艾薇儿的？

零忙架住扑上去踢打的莲，在看清了没入艾薇儿心脏的剑的本身后心凉透了。圣十字剑，驱邪的武器之王，被它擦上边儿纯血种也能难逃一死。传说中的猎人，噩梦之蓝的武器。艾薇儿被它刺中了心脏，便是吸血鬼的女王也难逃一死。

“哈哈！你死定了！我姐姐的武器，圣十字剑，你死定了！”莲大吼，没有打理的长发揪作一团，衣衫凌乱还散发出尸臭味和血渍­干­涸后的怪味。

零忍无可忍，推倒莲跑过去扶被撞倒的艾薇儿。却被艾薇儿挥手制止，她自己站了起来，胸膛上还Сhā着那把圣十字剑。卷发有点乱，遮着脸看不到表情。

血的味道吸引了吸血鬼们过来，一看到艾薇儿这般模样都一个个呆若木­鸡­的站着。竟谁也没做出任何反应，像是不敢相信一代女王就这么被人类杀死了？！

“枢大人……”说叫了声，枢却没有搭理，仅是一眨不眨得盯着艾薇儿。

优姬则惊呼一声，扑过去忙将狼狈倒地的莲扶起，后者却完全不领情，反而对她拳打脚踢。零看不过去，上前制止住莲的发狂，将优姬护在怀里。

“泓……”艾薇儿哑着嗓子说，赤枝泓闻声出现，竟只在她身边不到五米的地方。他穿着夜间寮的制服，却带着古老繁复的夹鼻眼镜，漠然的抱臂站在树荫下。血红的发一丝一缕垂在肩上，暗影中竟如同­干­涸的血渍萃红，衬得雪肤更白，单片镜反­射­初冰冷的光，另一只金­色­眼瞳漠然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