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抚额一会叹息，让人不禁怀疑他教得其实是个笨到无可救要的蠢货，而不是素有钢琴天才之称的蔷薇蓝。关于这个外号，没有蔷薇返祖的名号大，但也颇得口碑。

脑袋上冒汗，碍于自己许下的承诺，否则就是冒火了。艾薇儿旁观，她这些天来最开心解气的时刻就在眼前了！她站在很好的观望点，眼睛一眨不眨生怕漏过蔷薇蓝任何吃瘪的糗样。

司夜嘴角弯大，默数蔷薇蓝还能坚持多久才抓狂。四、三、二、一……果然！

“不弹了不弹了，老子最讨厌特扎莫（请倒过来读！）了！”琴谱一扔，雪白的纸呼啦啦落。纸面雨，蔷薇蓝露出“谁敢质疑老子就吃了他的模样”。的确没人敢质疑他的话，司夜仅仅推推授课象征­性­的眼睛，在蓝正要得意的时候给出提出另一个更让他头痛的话题。

“蓝大人，我很早就想问了。您的‘老子’是从哪里学的？敢问哪家贵族或者哪位礼仪老师交给您这样一种自称？我倒要去讨教讨教。”

戏剧效果的一滴汗挂在蔷薇蓝额头，他想起那似乎一次游玩中跟人类学的。绝不会从任何一个贵族哪里得出，更加不可能出自满口礼仪礼仪，露着大门牙，穿裙子绝对是黑­色­拖到脚面，头盘成□髻，戴黑框老花镜，不苟言笑，像全世界都欠她的老家伙！蓝在心里呸一口吐沫。另外注明，这个也是在那次旅行中学的。

他眼眸乱飘，眼尖的见到一边纳凉兼嘲笑他的艾薇儿，顿时火冒三丈。自从问了艾薇儿的名字，他就把她当自己人，什么礼仪做派那一刻起就是放屁！

“你为什么不管她？她钢琴烂的就像……就像弹棉花！”

迸出一个搞笑的词汇，原谅他从小被贵族教育占据大半面积的脑容量，以及后来自学的各种平民化词汇，二者在特殊环境下被糅合的经典而诡异。

噗——艾薇儿终于不给面子的笑出来，她这一笑彻底激怒了蓝。一蹦三丈高，气哄哄的走过去，蓝挥手就是一巴掌下去，像他教训仆人那样。可怜的艾薇儿一没想到他会因这点小事就动怒甚至动手，二她也完全抵抗不了蔷薇蓝，哪怕是要杀了她，何况是小小的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琴房静的鸦雀无声。

艾薇儿被扇到一边，嘴角涌出一丝血线。她愣愣的摸自己的脸颊，眼神发直。眼眸微瞪，出神盯着蔷薇蓝，没有焦距的瞳孔闪过一丝复杂，惊讶或者失望。心底那么一丁点软化的痕迹来不及扩散，就在第一时间被抹杀­干­净，涓滴不剩。

“你，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嘲笑我！”被看的心有点慌，蓝脱口趾高气昂的话，那么习惯，连面部表情和语气都完美演绎了不屑而鄙视，用高高在上的眼角俯视艾薇儿。如同她只是他脚下的蝼蚁，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眼眸垂下，睫毛小刷子般落下，在明亮的灯光下有点脆弱和梦幻。似乎一碰，就会碎成细沙。

司夜嘴角一勾，在这个僵硬的时刻，能划开僵局的人，也只有他了。

“艾薇儿小姐，请将昨天练习的曲目弹奏一边。”

艾薇儿站在原地不动，脚下生根般想做雕塑，细瘦的雕塑。

“艾薇儿小姐？”司夜再唤她，像以为她没听清楚一样。

“……别叫我小姐，我不是你家的小姐。”

蓝心口一紧，一瞬间他似乎觉察出自己的错误，又很快被上涌的习惯­性­思维忽略。

“给脸不要脸！司，以后就叫她艾薇儿。”蓝自己也没发觉，他念叨艾薇儿的名字时，­唇­齿间滑过的一丝异样，柔和的，跟他刺目的鄙视是那么的不协调。

推推眼镜，司夜改口，“好吧，艾薇儿，我要检查你的功课。”

艾薇儿默默走到钢琴前，坐下去，又站起来。她捂着自己的嘴，肩膀微微颤抖，在他们以为她会哭的时候，她却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声。

“我的钢琴不好，能不能换个乐器学习？”

“让她换！”接口，蓝发现自己越来越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那艾薇儿，你想要用什么乐器？我这就叫人去准备。”司夜淡淡的说，在二人这场僵持中，他只是个冷静的旁观者和见证者。

“横笛。可能要订做，我等下给你画出图形，制作很简单。”

艾薇儿没忘记当初蓝西艾尔就是因为找不到才手制了一个松她，可惜在那个屠村的夜晚，不知被遗落在哪里了。

心口上闷闷的难受，蓝西艾尔于她已经成了慰藉和救赎。最后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想起他，艾薇儿都会觉得幸福，每想到他，她所有的委屈都像要决堤般不受控制。

司夜颔首，此事算是落下帷幕了。

二人间还不算太僵甚至微妙友好的气氛，被推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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