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张老头重新翻开书,拿出了刚才沈鸿看到的那张照片,指着其中的一个人对沈鸿说:“就是他。”
沈鸿再次认真地审视那张模糊的照片,张老头指着的那个人个子不高,但是依旧看不清他的脸。
“左边的那个就是我,七五年冬在陶然亭公园照的。”
沈鸿努力地分辨着照片上的那个人,力图凭借模糊得不能再模糊的影像判断张老头往昔的面孔。
“唉!”旁边的张老头忽然叹了口气,“那时候真是……”
张老头像是重新回到了那个年代,眼睛里闪着光辉,是伤感还是什么,沈鸿也说不清。
“这个失踪的倪军是我那时候最好的朋友。”张老头打开了话匣子,“我俩年龄差距挺大的,我上大学的时候已经三十多岁了,可是他才刚刚二十多一点,但是我们之间的感情很好。一个周六的晚上他出去上自习,就再也没有回来。失踪的那天晚上,我还在图书馆见过他们,他还和我约好了第二天到沙滩红楼呢,可是却再也没有见过他。学校甚至请公安局协助寻找,找了很多地方,最终也没有找到。再加上那时候一切都是乱糟糟的,谁还有闲工夫管这些事情,就放下了。”
张老头的语气很低沉,能够感受得出来他和老朋友之间关系的亲密。
沈鸿一声不吭,认真地听着。
“后来就一直没有消息吗?”
“是啊!最后按照失踪处理了,可是我觉得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人说不定早不在人世了。”
“这也没准儿,说不定哪一天他就回来了呢!”沈鸿看张老头的神情暗淡,只好安慰他说。
“我看不会。那天他和我约好了第二天早上就去的,怎么会突然不辞而别呢?再说了,都二十多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如果不是死了,还能怎么解释?”
沈鸿没有理由再辩解了。现在的社会的确如很多人所说的那样,已经变成了一个小村子。只要一个人活着,想找到他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途径。在这样的一个社会里,一个人如果凭空消失了,那么除了不在人世这个解释之外,的确没有更好的理由了。
可是就有那么一些人,他们在法律上还没有死,可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却不再有踪迹。
说他们活着,却没有人见过他们;说他们死了,却没有尸骨。
他们就像在空气中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叫倪军的人就是如此。
这时候,张老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装订台上的一个抽屉。
随着锁头叭的一声响,张老头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很旧的信封。
信封里倒出来两张照片,他拿起其中的一张递给沈鸿。
这是一张三十多人的合影,照相的时间是夏天,很多人都穿着衬衣,前排的一个人手里还握着一把折扇,可能是老师。
张老头指着其中的一个说:“你看,站在第二排最边上的这个人就是我。可惜那时候他已经不在了。”
沈鸿顺着张老头的手指看过去,那时候的张老头还是那么瘦小,只不过脸型比现在圆润一些。
那时候的大学生不像现在这么满街都是,再加上是一流大学,里面的很多人现在应该都是各个领域的精英分子了。
沈鸿这么想着,忽然,他的眼睛被最后一排的一个人吸引住了。
那个人穿着一件白衬衫,身材很高大。沈鸿觉得这个人很是面熟,尤其是那双眼睛,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这个人是谁?”
张老头回过神来,看看照片,想了好久,竟然没有想起来,最后说:“这个人不是我们班的人,是学校”文革“小组的什么人,好像姓马。你认识?”
“不认识,随便问问。”
“据说这个人毕业之后在中央的什么部门工作,可能你是在电视上或者报纸上见过他也说不定。”
张老头的话不无道理。可沈鸿总觉得这种熟悉并不是通过电视或者报纸所能够达到的熟悉,而是一种似乎在某一个轮回中一起生活过的那种熟悉。
沈鸿想起了心理学上的一种现象——即视效应。
即视效应,也叫即视感。
按照心理学的解释,是“未曾经历过的事情或场景仿佛在某时某地经历过的似曾相识之感”,据调查载世界上超过三分之二的人都有过这种感觉。
科学家对此作了大量的研究,可是没有确定的结论。
生死意识流动的差异?
时空隧道的碰撞或对梦的记忆?
还是四维空间偶尔发生混乱的特殊人体感觉?
没有人明白究竟为什么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却会使人产生如此熟悉的感觉,或许有时候世界上的很多事情本就不需要理由。
沈鸿拿起了另一张照片,那是一张毛主席像。
照片很硬,使用的是加厚的相纸,这在当时是很难得的东西。虽然经历了几十年,但是照片保存得很完好,上面的色泽都还很光润。照片的背后很光洁,忽然,沈鸿发现,就在照片背面的一个角上,有很淡很淡的一行字,好像是铅笔写的。
他把照片凑到眼睛跟前,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字:“倪战辉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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