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宇宙众生中的一员,她是亿万个普通女人中的一员,她是个自认为既平凡又与众不同的一员。从外貌来讲,不丑,可也不十分出众,不会让人眼前一亮;性格也很适中,不会欺负别人,但也不会允许别人欺负自己,有同情心,却也不会滥用同情心……总之,她是个活得很没有特色的一个人。
从她十几岁就知道这一点,尽管努力想变得与众不同,可是依然徒劳。
在她十五岁父亲娶进继母,认识了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元铮后,似乎在改变自己的大业上有了长足的进步。
无胆的她在有人陪伴下,胆子似乎也因为别人的加入而壮大。
爬树跳墙,逃课,和一个落单的小混混打架,以前没做过的事都做了,甚至她还为他出谋划策怎么捉弄别人……
他曾经说过,他被她带坏了。
或许吧,可是,她何尝不是也被他带坏了?
她想,他们两个在一起的化学效应绝对不会是正正级。
一直以为,她都认为她的恶魔体质是他传染的——至少是他挑起来的。原来这个开玩笑似的说出口的话,在她出国后成为坚不可摧的真理。
一个人在国外,虽说难免孤独,可是却相对的极为自由。她以为她会放开心胸地活得更自在,可是即使身边有更为开放的外国朋友带领,她却依然拘谨。在梦想自由的天空,仍是过回了在国内般的平静生活,他所说的恶魔体质,似乎冬眠了。
冬眠,直到现在……或者以后。
“小桔啊,这件衣服有这么让你难以决定吗?”金玲歪着身子靠在枣红色的沙发上,颇有些无奈地说道。
草绿色的开领长裙,线条简洁优美,不说是名师的设计,就是款式——根据好友多年的观察心得,完全是慕容桔会选择的类型,不知这一次怎么拖了这么久下不定决心,还一副心不在焉若有所思的模样。
“嗯,”慕容桔回过神,“那就这件吧。”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思想就突然岔开了。
“是下周一开始上班吗?”金玲一面翻弄手上的时装杂志,一面问,稍长的刘海遮住了明亮的眼睛。
她是与慕容桔完全不同类型的女人,外貌娇媚,实际极为开朗豪爽的女子。也是慕容桔离开国内这么久,唯一仍有联络的朋友。
“是。”慕容桔坐到旁边的沙发上,长长舒口气。
从早上出来购物已经两个钟头,虽说收获颇丰,需要的东西基本买齐了,可是她也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她的脚,不知明天会不会冒出几个大水泡。
“才刚回国,怎么不多休息一阵子?”
“还不是一样。”她又没有几个朋友,消遣自然也少,休息也只是闷在家里,还不如工作来得舒服。
服务小姐在眼前晃来晃去,忙碌地包装她挑选的几套衣物。慕容桔拿出卡递了过去。
“周六有高中同学聚会,一起去吧。”金玲终于抬起头,看她一眼。
她了解她,所以知道,不然会和大部分人一样误以为她是高傲,而非不善交际。
慕容桔摇头苦笑,“还是不去了,这么多年不见,早都忘光了。”
“既然回国了,总要参加些交际的吧。再说,可有人巴不得你去呢。”
“有人?”
金玲掩嘴一笑,靠过来抛个媚眼,“就是你暗恋过的那个人哦,他说,还曾经暗恋过你呢。你们两个呀!”
该说他们什么好呢,互相喜欢却不说出口,就那么彼此错过了。
“要不要去呢?”
“都好久的事情了。”慕容桔轻笑,现在的她早没有以往那种心动的感觉了,虽然听到自己喜欢的人也曾经喜欢过自己时难免开心了一下下。
“虽然好久了,可是你现在不是也没男朋友?”金玲想当媒人的意图相当明显。
“我才回国啊!”考虑这些是不是太快了?
金玲扶住沙发扶手,险些没滑下去,“让你考虑接触看看,跟回国时间有什么相关啊!”
服务小姐洋溢着灿烂的笑脸将卡奉还。
“谢谢。”慕容桔打开橙色的精致手包,接过金卡,慢悠悠地放了回去,似乎通过这个时间在认真思考金玲的问题。
“我周六要搬到爷爷那儿去……再说吧,时间来得及我就去。”
头痛地抚着额头,金玲有气无力地起身。
“你哪怕有你弟弟在爱情上百分之一的心思,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淡漠了。看看人家,一个月换七八个女友,你呢,七八年也就换了那么一个男友。”
他们这家人,在这方面完全走了两个极端。
“铮?”他真的像爷爷说的那样成天只知道追女孩子?
回想在生日宴上看到他的第一面,的确是比记忆中多了份随意的不羁。
“去参加过宴会你就会知道你家元铮有多红了。那些无所事事的贵妇们围在一起谈论的也不过就是这些花边新闻,所以,尽管他没有参加过任何一场宴会,可是,社交界的妇人们很少有没听说过他的。”
慕容桔手上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转头看了她一眼。
金玲嘻嘻一笑,理了理刘海,这才接手帮忙,“你都不知道那些人,可都是防着你家元铮呢,深怕他接近自己家的女儿……”
“你在哪儿挖的这些小道消息?”慕容桔轻描淡写地撩撩长发,“他只是……小时候缺少爱的缘故。”
这也可以?
“你也知道,我妈那张嘴,嘿嘿,我都从她那儿听来的。”金玲很不仗义地将自己老妈卖出去,“在她们那个圈子里,你可以听到任何想听或不想听的事。”
“我可以想象没有任何你不想听的事情吗?”她这个推理小说作家已经疯狂到不放过任何细小资料的收集,观察各种人的言行举止也已经由需要转变成兴趣。
金玲莞尔一笑,“我想,可以。”
走出时装店,太阳已是西斜时分,阳光隔着桔红的云层懒懒地散下来,披在淡灰色的古板地面,地面仿佛也变得慵懒起来。
“好久没有出来逛街了,感觉真的有些不能适应呢。”金玲伸伸懒腰,手中的提袋左摇右晃地打到手臂,“你就好了,买了一大堆东西,还有我这个专门女佣帮着提东西,你要请吃大餐啊。”
“大餐没有,小餐吃不吃呢?”慕容桔笑道,抬手掠动发丝,黑色的发在指尖划过,然后,被风托起。
“有多小?”她毫不怀疑自己将狠狠地宰这丫头一顿。
相识多年,又怎会不了解?“比你现在头脑中想象的要小很多哦。”
“不比我的年龄还要小我就阿弥陀佛了……亲爱的,把你钱包里的钱都给我准备好吧。”
“哦,”慕容桔忍住笑,逗她,“我突然想起好像有件长裤忘了买——”
“去死!”金玲抬起手臂大力撞下去,完全不顾自己娇弱的形象,“今天不把你吃垮,我就不姓金——”
话说到一半,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掏出电话一看,当即吐了下舌头,考虑半天,方才接了起来。
于是,笑容满面的脸立时变成了苦瓜。
“看来今天真的不能姓金了。”
“编辑催稿?”慕容桔听了个大概。
“要我明天早上一定交……我的命好苦啊,小桔,你一定要攒好钱等我,嗯?”
“……”不吃到她这一顿,她怎么也不会甘心,“我会让它们立正站好等着你的召见的。”
“亲爱的,”金玲将手中全部的提袋推到慕容桔身上,“我撤了,你自己保重。”然后,一溜烟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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