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家是非常有名的世家,世代以经营盐业为主,与官场上掌盐的官关
係更是好得不得了。
世人皆说一粒盐一点金,说的就是盐跟金子几乎是同样的价钱,谁有
本事掌控盐业的买卖,谁就有本事富贵荣华。
当然能跟大官打好关係不是容易之事,但是观家最新的当家却是做得
轻而易举,原本俗语都说富不过三代,但是观家到了第三代,正是观
曲岩当家,而现在也正是观家最富贵的时候。
原本因为第二代豪奢、浪费无度之下,观家一日不如一日,也为了争
财产闹出了许多分家的丑事,观家的小少爷做人和善、心地善良,当
初他分家时着实是吃了大亏,大家都说观小少爷实在是倒楣透了。
因为他分到了观家最不赚钱的米行跟客栈,还分到了二个拖油瓶,一
个是他死去堂哥的遗腹子,一个是他久病不起的母亲,别人都认为他
是倒楣,观家小少爷倒不这麽认为;他侍母至孝,本来久病不起的娘
亲就都是他在照顾,再来是死去的堂哥与他情谊深厚,养育这个孩子
,也算是感念故人之谊,他反而还能在这孩子身上得到安慰。
而这个观家小少爷虽然侍母至孝,又是个好人,但是他不擅经营米行
跟客栈却是事实。
很快的,不赚钱的米行跟客栈就都倒了,他一个最受宠的少爷后来却
变得十分落魄,他的兄弟连分家产时都要骗他、拐他了,现今看他落
魄,更是连银子也不肯借,所以他为了娘亲跟这个堂哥的遗腹子吃了
很多年的苦。
这个孩子就叫作观曲岩,他小时可说是在困顿中讨生活,他的养父虽
然宠他、爱他,但是没有能力让他吃好用好却是事实。
虽然同样都姓观,都是观家的孩子,其他与他同辈的堂兄弟,少年时
代就吃喝嫖赌样样都会,反观他只能紧咬着牙根在大寒天裡帮他养父
工作,若是遇着了同辈裡的堂兄弟,被讪笑一番是免不了的。
也许是因为这样的生活环境,观曲岩比其他同辈的孩子更沉着也更冷
静,一日,他向他的养父开口说想买下一个破落的米店来卖米,他养
父吃了一惊,「家裡连买米都没办法了,如何去向人买店来卖米。」
观曲岩却道:「我已经跟人谈好了,那家店快倒了,米店的主人说只
要我们一年付得出一百两银子给他,他就愿意把米店顶给我们,连同
那些卖不出的米都含在内。」
观曲岩的养父还搞不清楚状况,就被观曲岩拉到了店裡,那一年米荒
,米卖的价钱是往常的十倍,观曲岩不只赚了大把的银子,而且还买
下了这家店再扩张,辛苦经营之下终于成为地方上有名的米店。
当然也有人眼红的说,观曲岩是幸运的,若不是遇着米荒,他根本就
不可能这麽快的窜起、发财,但随着事业日益扩大,观曲岩以十六岁
的年纪,成为这地方的首富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提过这样的话。
现今他不但操控了米业,就连观家的盐业都被他操控在手裡,他不知
是怎麽去买通那些大官的,那些大官个个都欣赏他,愿意将卖盐的权
利交到他手中,其馀的观家人被他断了财路,对他是又恨又气,但是
谁也不敢对观曲岩怎麽样,因为观曲岩做事狠绝,绝不拖泥带水。
你敢得罪他,他绝对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他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
仇的人,冰冷的眼神就会让你没冻成冰,也会结成霜,观家的其他人
虽在他后头放话中伤他,但是真要当面与他对上,只怕没有人有这个
胆子。
观曲岩的生意越做越大,反观观家其他的人却因富奢又断了财路之下
越来越穷,现在大家反而都说观曲岩的养父养育观曲岩,简直是养到
了一隻会生金蛋的鸡一样。
但是观曲岩的养父并没有跟观曲岩同享富贵,过没三年,观曲岩的养
父就因病去世。
当观曲岩的养父死时,观曲岩哀痛逾恆,他为自己的养父办了个极哀
荣的丧礼,也许是打击过大,丧礼过后吃睡不下,而观曲岩本来就是
一个冰冷的人,不容易亲近,现在变得更不苟言笑。
就算观曲岩特地挑选的总管为他物色了几个美貌的侍妾要让他提振精
神,观曲岩却反而更加冷澹,侍妾虽是收了,却不肯让她们进他住的
西院,只因他的养父病时曾睡在这裡,他睹物思人,不愿她们污了这
个记忆。
而偌大的西院就只观曲岩一个人住,谁要是敢闯进来,绝不轻饶,就
连刚进府的奴僕婢女也被严厉的教导过,这个西院除了观曲岩跟打扫
的奴僕可以进来之外,谁都不许进来,就连总管也不敢违背观曲岩的
命令。
因为观曲岩是个有令必行的人,虽然严厉,却很公正,只是他已经二
十八岁,却还未成亲,多少人硬要塞自己的女儿给他,观曲岩全都拒
绝了,总管若问理由,观曲岩一定会道:「如果我养父同意,那我才
会娶。」
他养父已死,怎麽同意?他说这话分明就是不想娶的藉口,所以他的
亲事只好一直悬着,不敢再有人对他提这一件事。
※ ※ ※
观曲岩皱着眉头看向桌上成堆信件中的一封。
「这是什麽?」
总管闻言急忙趋了前去,小心的问道:「怎麽了?少爷?」
观曲岩将信丢到总管面前,寒着脸再一次的冷声问话,而且显然非常
的不悦:「这是什麽?」
总管不解的拾起那张信,信封写有观曲岩的名字,而裡面的信是满满
的一大叠,最上面的纸张龙飞凤舞写了几行字,总管看了不禁张大嘴
巴,这写信来的人好大的口气,竟要观曲岩迎接他,他不禁揉了一下
眼睛,还怕是自己看错,他再重新看一遍,低声的唸出来--
「观曲岩,你未婚妻我要回家了,听说你最近赚了很多银子,自己都
花不完,我可以可怜你帮你花,不过你得要好好的感谢我才行,因为
要我花别人的银子,对我而言是一件很困扰的事,实在是看你可怜才
帮你花的。
我回来那一天你得留在家裡帮我洗尘办个酒宴,我帮你把菜单开出来
了,以免你叫人煮了我不爱吃的东西,还有下面列出来的都是我会用
到的东西,及房间摆设的细节,我怕你的审美观很差,会让我看了觉
得不喜欢,所以我全都写在下面的纸上,你先帮我办,我过几天就回
去了,你可别太想我啊。
还有顺便注明一点,那就是我们的亲事是你养父同意的,你可不能不
认帐啊。」
总管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张纸,他再翻了下面的一叠,那一叠全都是
他要什麽衣服、装饰、配件、珠宝,总管不由得惊叫连连:「这……
这一个南海夜明珠要好几万两啊,还有月霞布,这是苏州最贵的布啊
,这……这……还有繀师傅做的衣服,一件要几万银两啊,他还要二
柜,真是太不像话了……」
才看到那纸张的一半,总管就已经满头冷汗的低叫道:「这是谁啊?
竟开口要这些东西,少爷,你什麽时候跑出这个未婚妻来?」
观曲岩冷声道:「我还想问你,这到底是哪门子的未婚妻?我怎麽不
知道有这个人?」
总管去翻最后的署名,是一个姓香的女子,就叫香灵,总管也很疑惑
的道:「怎麽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我是问你我过世的养父有说这个未婚妻的事吗?」
观曲岩这麽问是有道理的,因观曲岩的养父去世时,观曲岩正因为忙
着生意好几日没陪在他养父身边,都是由总管服侍,所以这一件事可
能观曲岩不知道,但是他的总管也许听过他的义父提过。
总管急着摇手澄清道:「怎麽可能这麽大的事我听老爷提起,会不向
少爷报告的,这我真的没听过。」
「那这个人就是来拐骗的囉。」
总管露出一脸同意又狐疑的表情,「应该是吧,少爷有未婚妻,这…
…这……从来也没有听过啊,而且这麽重要的事,怎麽可能老爷过世
的时候会一点也没提到,这也于理不合。」
观曲岩的手指在桌上轻敲,歛神色,看得出他正在凝思,随后低声的
道:「有人会笨到与我为敌吗?拿我来开这种玩笑?」
「少爷,你这话说得有道理,少爷您是何等身分,对方再怎麽胆大包
天,也不敢骑到你头上来啊,而你对老爷的敬重世人皆知,也说过除
了老爷同意,否则你不想娶妻,对方敢这麽说,一定有一番道理的,
莫非对方拿了老爷的亲笔书信之类的?」
「我养父晚年时,因为长年的辛劳,手指抽筋,根本无法写字,更何
况我养父本就极少写字,所以这事几乎无人知道,对方若想用这方法
来诈骗,那她就打错算盘了。」
观曲岩将手指握紧,玉树临风的俊逸面容带了几许寒意,他冷声道:
「这下面她要的东西全都可以不必理会,但是她要我帮她办酒宴,那
就照她的意思办,她点的每一道菜全都给我准备好,把我这几日的生
意也全都推掉,我这几天就等着她,看她玩什麽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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