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优秀了，已经到了桃源不能掌控的地步。他们怕了，或许她真的有反叛之心，或许她只是被逼自保，陈年旧事而已，谁又说的清呢？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桃源长久以来的闭塞致使它自封建王朝被捣毁后就开始走下坡路，而且下滑的速度越来越快。这是一场由于生产力和统治制度的变化催生的变革，它是由内而外的，或许爆发只要几个月，但端倪却早就开始出现。

楚莲或许是被历史选取的掘墓人，她给桃源挖好了墓地，却没想到陪葬的是自己。桃源还在？或许吧。可是在楚莲心中，它早已经死了，跟她的女儿女婿一起，在二十年前就死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剩下的的不过是一些跳梁小丑，真正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那一代，早就没了。可她，为什么还活着呢？

静静地看着房间中弥漫不散的黑暗，楚老太太缓缓闭上双眼。

“夫人，夫人！”

唔，天亮了吗？今天天亮的还真早啊。楚老太太睁开眼，看见的就是大管家楚平的面孔。几十年如一日，对她忠心耿耿的大管家啊。

灯光有些刺目，楚老太太眯了眯眼，这让她的神情看起来更加威严。

“什么事？”她知道，若不是非常紧急的事，楚平是不会这个时候将她叫醒的。

“有客人深夜造访。”楚平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最终附耳对楚老太太说了句什么。

楚老太太一双浑浊的老眼悠的睁开，随即又缓缓半眯上。

“你去回她吧，就说我老了，心力不济，不想再掺和这些事啦。”

“若真如此，您直接回我‘不见’两个字岂不是更­干­脆！”冉茗猛的推门而入，对惊讶的看着她的两位老人抱歉的弯了弯腰：“深夜擅闯老夫人卧室，是在下无理了。”

“既如此，这位冉小姐还是打哪来的回哪去吧，我楚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楚平气愤的说道。

冉茗并不理会他，只是正视楚老太太：“往日如何，今日如何，日后如何，我相信您比我看得更清楚！废话我也不多说，我只想问您一句，您想做的，做完了吗？”

楚老太太目光猛的一聚，那一瞬间，老太太还是那个老太太，可她就是觉得她身后仿佛有百万雄师，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是她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娃娃学不来的！没错，在楚老太太面前，她就是一个小娃娃而已！

“你走吧。”楚老太太只说了这一句话，却包含了千言万语。这三个字中的无奈、心酸、遗憾，冉茗又怎能读尽呢？

这是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可是这二十年来到底是什么在支撑着她？若说她真的放弃了，可她为什么还苦苦支撑着？她认输了？颓丧了？失败了？可她流连世间又在等待着什么？

“您……”冉茗上前一步，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楚平打断。

“够了！冉小姐，你已经听到夫人的答复了，请你不要再这么自说自话咄咄逼人了！”楚平说着，伸手做了个送客的姿势。

冉茗咬了咬­唇­，她没想到老夫人态度这么坚决，不对，与其说是坚决，不如说是丧失了斗志！她明明还想再战斗下去的，她明明不想放弃的，是什么让她丧失了斗志？冉茗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这一次若是就这么走了，恐怕就永远失去请楚老夫人出山的机会了！

“老夫人！”冉茗又向前迈了一步，离楚老太太的床也不过几步之遥。

“来人！”楚平再也压抑不下怒火，一巴掌拍向床边的矮几，“砰”的一声，玻璃矮几碎了一地。

门外的人都被冉茗打昏了，要不她也进不来。玻璃碎裂的声音让房间内的三人一下子都冷静下来，冉茗冲两位老人深深鞠了一躬：“抱歉！”

楚老夫人却指着玻璃碎片中的一件东西，声音都有些颤抖：“给我！”

楚平­性­子比较火爆，刚才也是太激动了，又想到那是老夫人最珍视之物，急忙弯腰捡起，递到老夫人手中。

那东西像一本书，冉茗却看清了，那是一本相册。由于是散开的，楚平拿起时，一张夹在里面的相片飘了出来，正好落在冉茗前方不远处。

冉茗捡起那张正面朝下的照片，不经意的瞄了一眼，刚想递过去，却被楚平一把夺走。

冉茗有些无奈，不过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不对，刚想说点什么，却突然反应过来。

“等等！”

她这声儿实在不小，年轻的女声尖利的都变了调，把两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人都吓得一哆嗦。

楚平还维持着伸手的姿势，冉茗却一个箭步窜上前一把夺过楚平手上的照片仔细端详起来。

“你——”楚平反应过来，刚想呵斥，却被冉茗急切的声音打断。

“这是谁？”

两个老人感觉到冉茗语调里的激动、惊讶、颤抖，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那么一丝不同寻常。

这次却是楚老太太开口了：“那是我年轻时候的照片。”

“您？”冉茗像是觉得不可思议，细细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楚老夫人。照片上的女子也就双十年华，而楚老夫人如今却快要七十，或许是由于忧思过甚，保养的也不是特别好，满脸的皱纹，双眼浑浊，由于常年严肃的表情，法令纹特别深……不过，依稀还是能从照片中分辨出一丝她的影子。

冉茗又看了眼照片，不可置信的喃喃道：“怎么会这么像？”

楚老太太虽然看似老态龙钟，但由于年轻时习武的原因，却是耳不聋眼不花。冉茗这句话声音不算小，被她听了个真真切切，霎时犹如巨石直击心头。

“谁？你说像？像谁？”说到最后，老太太几乎是用喊的！

楚平一时间也是心神大震，跟老太太长得像，莫非……

冉茗抿了抿­唇­，一字一句道：“我的朋友，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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