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沄静静地躺在那儿,浑身散了架般的酸痛。她无力地呼吸着,一动不动。只觉得疲倦得什么都不想做,不想说,连眼也不愿再张开。所有的力量都离她远去,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活得这样辛苦?为了留下?为了回去?为了自己是个母亲,是个女儿?
好累啊!如果就这样长眠不起,到底能不能回到她的时代?还是会就此成为异世幽灵,做那无依无靠的孤魂野鬼?
一声声熟悉的呼唤将她飘忽的思绪强拉了回来:“呜……娘!娘!梅子要娘娘,要娘娘!”
梅子!她的梅子在哭。
她竭力睁开眼睛,想坐起身,却感到无比的虚弱和疲倦,喉咙干得要冒出火似的。
一只手伸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拂开她脸上的发丝:“沄儿?你觉得怎样?哪里不舒服?”
她尽力聚集起焦点,终于看到一个男子,头发凌乱,脸上一道醒目的伤疤,面色青白地凝视着她,似乎一眨眼,她便会如幻影般消失。
她辨认很久,才依着那道伤疤想起来,原来,他是欧阳凌普。
那个年轻傲慢,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了一个成熟男子,看起来竟还有了几分苍老。
她苦笑,慢慢抬起手,抚摸到他的面颊。看着他那布满血丝的黑眸,用尽全身的力气问道:“为什么要来?”
他不语,只把她揽到怀中,接过喜儿丈夫手中的一碗药,吹上一吹,然后喝了口,轻轻哄道:“沄儿,这药不苦,你喝一口试试看。只喝一口,好不好?” 柔软的声音透着些许哀求。
她眼眶烧灼得厉害,只觉得一阵心痛袭来。这几年她早已离不开这些药,每日里那苦涩的药水咽入喉中,都已经没有感觉了,被人这般哀求这却还是第一次。她接过碗端起来喝上几口,用力按住自己胸口,强压下的肠胃翻涌。
待她感觉好些,又被欧阳凌普细心地放回床上。他的动作无比小心,仿佛他面对的是个极易破碎的瓷器,一不小心,她便会自他的眼前破碎掉。
筱沄努力平复好眩晕的感觉,轻轻又带着些嘲讽地问道:“我?值得么?”
这个少年因为她已经是家破人亡,为何还要执迷不悟,重新趟进这场浑水里。
欧阳凌普默然,低头道:“我想来看你过的好不好,却没有想到……”他紧握住她的手,竟然如孩子般呜呜哭了起来。“你不要死好不好!”
滚烫的泪终于流了下来,她望着埋在她床前的头,胸口一闷。与他成婚的第二天,她昏倒后醒来,他也是这般委屈地问她会不会死。
“呜……娘!娘不要梅子了,呜……”阵阵萧索的夜风中,凄凉的哀嚎声传来,紧接着欢儿满脸泪痕的抱着梅子闯了进来,她怀中梅子已经哭得不断抽搐,胖胖的小脸上,满是鼻涕和眼泪。
欧阳凌普已擦干了泪,退到一边。欢儿上前将梅子小心地放进筱沄的怀里。梅子的小手一下子紧紧环住她脖子。
“娘!梅子乖乖!梅子乖乖!……”小小人儿不懂大人的世界,敏感小脑袋里只有要失去母亲的本能的恐惧。
筱沄艰难抬手环着他,他稚嫩的声音一声声打在她的心上,她怎么舍得放手,这是再累再苦都不能逃避的责任。可如今,她是真的力不从心了。
“小姐!”欢儿带着哭腔劝道:“奴婢知道您委屈,王爷他,他不是人!可您总要为小公子想想。您若就这么走了,小公子可怎么办啊!”
抚摸着挂在脖子上的儿子,她的心已经纠结成一团,痛得她几乎要再次昏倒。想起那可怕的一刻,强烈的伤痛,撕裂着她的心。那个她爱着的男人,将她所有的付出和自尊,都狠狠地践踏在沟渠的污泥之中。最痛苦的阶段过去后,她也不再有求死之念。可是,她无法理解,这到底是谁的错?为什么他们之间会变成这个样子?
欧阳凌普将她的痛苦神色看到了眼里,眼中闪过一阵恍惚,叫人看不到他的内心,然后他轻轻地说道:“皇上允了我,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走。”
筱沄浑身一凛,一阵刻骨的寒意涌遍全身:“带我走,他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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